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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从梦中来

    丰城,闹市。

    千年过去,丰城依旧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十一’幻化出人形行走在丰城之中,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本能的被丰城吸引。

    人流中,‘十一’好奇的看着街上商贩们贩卖吆喝,小孩子们追逐嬉戏,年轻少女们头戴鲜艳的茶花,花美人更美。

    “天算不如人算,旦夕祸福,财运官路,一问便知,知无不言,不灵不要钱哦!”

    一个年轻道士,刚刚把算命摊子摆好,便两眼看天,坐在长椅之上摇头晃脑吆喝起来。

    ‘十一’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年轻道士两眼精光,看行头,至少也是个家境不错的富家公子。

    幻化人形的十一,一身白衣宽带,确实是一副书生公子装扮。

    “这位客官,您是求财运还是问功名?”

    年轻道士正襟危坐,一副得道之士模样。

    ‘十一’想了想:“不求财运,不问功名,我想知道自己是谁。”

    年轻道士哈哈一笑,心中却是嘀咕会不会这人是个傻子?

    傻子也是客,谁也不愿意跟钱财过不去,锅里还等着下米呢。

    “客官,可否把手给我。”

    ‘十一’伸手过去,道士看着‘十一’没有一丝纹路的手掌,眼角一抽,四周看了看,声音低了不少:“客官,你是谁贫道没看出来……但你不是人。”

    ‘十一’突然就生气了。

    “好你个臭道士,竟然说我不是人?我哪一点不是人?你不也跟我长的一模一样,一个头两只手?”

    轻叹一口气,年轻道士心中腹诽不已,这第一次来到丰城,财运不佳啊,怎么着开门第一单生意就得亏本呢。

    年轻道士从怀中抠搜了半天,好不容易翻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脸上心疼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道家顶级的青天宝鉴呢。

    咬破手指,以鲜血画符,年轻道士神神叨叨也不知道说了啥,符纸燃烧起来。

    接着又是一顿眼花缭乱的操作,最后把符纸灰烬倒入一杯清水之中。

    年轻道士一脸肉疼的把水杯递给‘十一’:“别瞅了,赶紧喝了,喝了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十一’浑浑噩噩,接过水杯,浑浊的茶水入喉,仿佛一把利剑破开漫天的迷障,从进入‘神陨福地’至今,一千三百年的神灵记忆恢复如初。

    更往前,自己初入这个世界,进入黎村,获得‘日月神蛊’,然后认识林师的记忆也纷纷踏至。

    再往前,地球时候十八年的眼瞎生活历历在目,唯一的温暖就只有‘二’姐那一句:“小十一,等我回来,我一定可以找到治疗你眼睛的方法。”

    这种记忆的回溯仿佛没有极限一样突破到‘十一’年龄更小的时候。

    三岁时,科研基地中,‘父亲’方博铭对着‘十一’说道:“十一,哥哥姐姐们都不陪你,我陪着你,因为你也是我的孩子。”

    一岁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低头微笑看着‘十一’抱着奶瓶喝奶,女子容貌清秀柳叶,眉宇之间数不尽的温柔。

    刚出生时,‘十一’感觉自己从一个黑暗但温暖的地方,来到了一个依旧黑暗,却冰冷的世界;颤抖的身体被一张温暖的手掌轻柔握起,那气味闻起来就让人感到踏实,没错,哪怕在腹中也是这个气味……

    再往前……是一只巨大的断指……随后记忆的回溯仿佛遇见了阻力,那巨大的断指消失在‘十一’的记忆之中。

    眼神回归清澈,‘十一’看向眼前的少年道士,低头说了声谢谢。

    年轻道士一脸沮丧之色:“哎呀妈呀!贫道的这该死的道行又被削掉了一丢丢……难过啊……”

    “亏到姥姥家了呀!”

    ‘十一’听不懂什么是道行,恢复了记忆,知道了自己经历了一千三百年城隍‘神灵’的这段时光,不由得冷汗直流,这‘神陨福地’这么变态吗?

    他娘的这福地鬼打墙啊,邪门的紧……

    看着四周熟悉的丰城,‘十一’心想自己该如何破局。

    看向那个都快哭出眼泪的年轻道士,‘十一’看了看手中还有着符纸余灰的水杯,心中不免疑惑。

    “道长,这符纸很贵吗?”

    年轻道士一听到符纸二字,捶足顿胸了好一会,随后抹把脸,说了一句‘十一’都不信的话:“不贵。”

    ‘十一’微笑,道长挺可爱的。

    年轻道士仿佛听见了‘十一’心声,眼神怪异的看着‘十一’,嘟囔道:“你小子别乱想啊,贫道可是正儿八经的谱牒修士,有传道师尊和师兄的那种,贫道所在道门,门规森严,贫道自己高风亮节,可不是那些下九流什么合欢宗,双修门之类的邪门外道……”

    “至于那些个阳阳之好,纯阳之交,双阳交泰等等,贫道完全是一窍不通,见都不曾见过的正经修士。”

    ‘十一’露出一千三百年来,久违的笑容:“小子‘黎十一’,还未请教道长高名。”

    年轻道士抹把脸,一脸正色道:“贫道道号可多了,你想听哪个?”

    ‘十一’摸了摸后脑勺,修士们不都是一人一个道号?

    随后来了句:“就听道长最讨厌的那个吧。”

    年轻道士哈哈一笑:“小子可以啊,问的好!要说最讨厌的道号,有一个是实至名归了,在我家乡,不管境界高低,谁人要听见那两个字多少都得骂几句。”

    年轻道士打了稽首,说道:“贫道陆沉,左耳陆,下沉的沉。”

    ‘十一’眼睛一亮:“道长好名字。”

    年轻道士白了‘十一’一眼,随后看着四处不断路过的年轻女子,急的直挠胸口:“那个……十一啊,你现在知道自己是谁了,可不可以屁股挪一挪,别挡着贫道算命挣点糊口钱?”

    ‘十一’尴尬一笑,自己身上确实毫无分文,起身学着年轻道士打了个稽首,吓得年轻道士跟着起身做稽。

    “此地此刻,十一确实身无分文,下次遇见的话,一块给道长补上。”

    年轻道士白了十一一眼,心想小祖宗咱们还是不见为好,后会无期的那种。

    “有一事还想再请教道长。”

    年轻道士哭丧着脸,心中暗暗祈求‘十一’不要再出难题了,亏一次就当是自认倒霉,千万不能再亏第二次呀。

    “小子请教陆沉道长,我该如何离开此地?”

    年轻道士轻舒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难题,不亏不亏,随即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拉着十一的手,年轻道士语重心长道:“梦醒即醒。”

    ‘十一’眉头皱起:“道长可否具体一点。”

    年轻道士苦着脸,声音更小了:“就是想个法子,让自己醒过来嘛!你没做过梦吗?梦里如何醒来,就那样醒来咯。”

    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梦吗?

    ‘十一’再次稽首,搞的年轻道士立马跟着回礼。

    “谢谢道长了,我知道了。”

    “去吧去吧……别耽误贫道做生意了……”

    ‘十一’缓步离开年轻道士的摊位,往城外走去。

    好不容易打发‘十一’,年轻道士长吁一口气,一阵香风扑鼻,立马打起精神吆喝起来。

    “那位仙子姐姐,看你双颊红晕,命犯桃花,可否来小道这算上一卦?不准不要钱哩。”

    斜对面,一个相貌俊俏的小姑娘红着脸,朝那年轻道士啐了句不要脸,然后快步跑的远远的。

    年轻道士目不转睛,目光紧紧盯着小姑娘跑动起来的跌宕起伏,啧啧嘴,果然如昨天算卦一样。

    贫道今日‘大凶之兆’。

    陆沉枯坐一整个下午,嗓子都喊出烟了,除了身无分文的‘十一’,年轻道士在街道上竟然没有一个客人临门看相。

    虽说得见几个年龄不同,风韵各异的大小姐姐们,但这一趟出门算卦,还是亏的揪心呐!

    “哎!晦气,下锅米没赚着,还倒贴了茶水钱,愁死个人咯!”

    年轻道士正欲收摊,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耳挂金环,正微笑的看着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愁眉苦脸,说了句:“撤了,撤了,今个儿不摆摊了。”

    如果‘十一’没走,自然能认出这高大的白衣男子正是之前见过的圣城‘特使’磐武。

    磐武也不搭理年轻道士自顾自的收摊,一屁股坐在道士对面,微笑道:“来者是客。”

    也不知道磐武说自己是客人还是说那年轻道士。

    只见年轻道士尴尬的笑了笑,停止了收摊动作,一脸笑容道:“不知道客官要算啥?”

    “贫道看客官‘神庭’饱满,运势兴旺,怎么算都是上上签嘛!”

    磐武瞅着年轻道士的身前水壶,笑道:“怎么着,茶水都不能给一杯啊!”

    年轻道士一脸心疼之色:“哎呀!客官模样太俊,器宇轩昂,都忘了招呼喝茶了,坐坐坐……”

    年轻道士立马殷勤的斟满茶水,磐武举杯轻饮,眉头一挑,道了一句:“好茶。”

    “不愧是光阴长河泡出来的茶水啊!道友喝茶的本事足够高了。”

    年轻道士一脸无奈:“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而已,与客官比起来,就是蚍蜉撼树,萤火与日月争辉,不足道也!”

    磐武也没有绕弯弯,直接说的:“陆沉,这个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道友哪里人?”

    年轻道士见装不下去,只好坐下身,悻悻道:“道友,我本不是此处人。”

    磐武抬头望天,问道:“游下来的?还是游上来的?”

    年轻道士摇摇头:“都不是。”

    磐武皱起眉头,露出不善之色:“道友跟我绕弯弯呢?”

    年轻道士尴尬一笑,解释道:“道友,我说我是梦中而来,道友信不信?”

    磐武沉思片刻,随后道:“我信。”

    “就是不知道道友为了什么梦中而来?”

    年轻道士看着‘十一’离去的方向,愁眉苦脸:“这我就说不准了,也许是为了刚刚那个叫‘十一’的小家伙,或者是因为道友你?”

    “做梦嘛,谁都无法预测自己会做什么梦,或者做了什么梦会预示着什么。”

    磐武很不满意年轻道士的回答:“道友如此搪塞,是认为自己道法很高?”

    年轻道士连连摇头,惶恐道:“哪里这么个理解嘛!贫道只是陈述事实啊!道友可不能在贫道身上乱扣屎盆子啊!”

    “贫道所言句句肺腑,没有半点糊弄道友的意思。”

    磐武已经失去了耐心,二人相对而坐,包括那些算命用的桌凳,签桶,旗布统统消失不见。

    二人来到一处‘天地’中,此天地雕栏玉砌,琼楼阁宇,是一片连绵不绝,一眼看不到头的宫殿群。

    宫殿群中,数不清的神灵各司其职,有序运转。

    年轻道士哀嚎一声:“道友不必如此,贫道真的不敢糊弄道友哇!”

    磐武微笑道:“没事,道友不必惊慌,道友自己讲不清楚,我来帮你讲清楚。”

    话音刚落,一座宫殿之中,一条神性交织的锁链跨越时空直接洞穿了年轻道士身躯。

    年轻道士哀嚎一声:“道友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这条锁链之上,那些神性丝线突然骤亮‘活’了过来,接着数之不清的细微丝线沿着锁链注入年轻道士体内。

    “化神!”

    宫殿之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古老声音。

    年轻道士眼眶之中泪水打转,已经不能言语……

    就在那些神性丝线注入年轻道士周身经脉、窍穴、甚至灵魂的一刹那‘化神’之时。

    年轻道士身影雾化一般消失不见……

    一旁正举杯喝茶的磐武呆呆看着自己握杯的手,手中的杯子连带年轻道士吃饭算命的家伙事统统雾化不见。

    如梦幻泡影。

    磐武哑然失笑:“陆沉道友好本事,不要再让我看见就好。”

    磐武又想起‘十一’询问对方时,挑选的一个对方最不喜欢的名字。

    “看来道友陆沉这个道号,是专门用来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所以得罪不少同道中人嘛!确实挺讨厌的,陆沉,陆沉……道友,本神是记住这两字了。”

    ‘小天地’撤去,磐武又回到了丰城中。

    三个声音在心中响起。

    “怎么说,看样子给对方跑了?”

    “不会吧?这小神界中,磐武道友道法,境界凭空拔高一境,我要跑出去也要看磐武道友心情如何,他如何做到的。”

    “阿弥陀佛,梦幻泡影……”

    磐武笑了笑:“无伤大雅,我等继续合道……观道……”

    顿了顿,磐武看向城外的‘十一’,说道:“那个小家伙身上并没有得出特别的答案,而且他要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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