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道场观道

    丰城外，那尸山血海的乱尸岗。

    ‘十一’看着遍地的腐尸，白骨，心中叹气，按照年轻道士的说法这是一个幻境，也可以称为梦？

    但是……在此地，自己却从一个神灵变成了杀戮百万的魔。

    ‘十一’看着眼前自己一手造就的沉尸百万的乱尸岗，露出严肃之色。

    “我的心境如此不堪？”

    “虽然神灵的自己，并不完全是自己，但是……他终究是我。”

    “以后会不会，在现实之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屠戮身边的亲人，朋友，自己重视的人？”

    沉默片刻，‘十一’想起某事，随后又微微笑。

    “我懂了。”

    “梦也该醒了！”

    ‘十一’凝聚身上最后一丝‘神力’，一指直点自己眉心，原本就孱弱的神灵之姿瞬间湮灭……

    ‘十一’也是狠人，梦醒之法千千万，‘十一’偏偏选了一个最危险的醒梦之法，那就是杀死自己。

    梦亦真亦假，如果不是梦呢？

    丰城之内，磐武表情惊讶的看着杀死‘自己’离开幻境的‘十一’。

    “某种切割？”

    …………

    ‘神陨福地’内。

    一直枯坐于地面的‘十一’睁开双眼。

    呼……吸……

    一千三百年的幻境之中，‘神灵之姿’的十一从来不需要呼吸，破开幻境，回归现实后，‘十一’通过最简单的呼吸来确定自己是否醒来。

    ‘十一’深吸一口气，内视心相。

    “月，我进来‘神陨福地’多久了。”

    月魄的声音温暖如玉：“主人，您不是刚刚进来？”

    ‘十一’皱起眉头，心相之中说道：“刚刚我进入了一个幻境之中，以神灵之姿存在那里，待了一千三百年。”

    月魄幻化出女子之身走出了心相黑月，她表情严肃，靠近心相之中的‘十一’。

    自己的主人竟然在自己不清楚的状况之中，陷入了某个幻境，在里面长达千年之久，这让‘月魄’很是自责。

    “月，你说你是幻术行家，那就帮我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神灵点点头，她双手抚摸‘十一’脸颊。

    “主人，放开你的记忆，让属下看一看那个幻境世界。”

    月魄的手掌很冰冷，‘十一’配合‘月魄’复盘幻境记忆，随后闭上眼，放开了身心。

    ‘月魄’彻底进入了‘十一’的记忆之中，那幻境内，一千三百年的光怪陆离瞬息之间复刻到‘月魄’自己的神识之中。

    蹙眉皱起，月魄放开了‘十一’，随后肯定的说道：“主人，你所在的幻境是一处‘道场’。”

    “那里所有人都是假的，只有主人你是真实的。”

    “主人，你被‘大人物’观道了。”

    ‘十一’沉思片刻，问道：“我为什么进入了那里？神陨福地之中，难道有强大的修士？我一进来就被这修士给盯上，然后神魂拉进了幻境之中？”

    月魄摇摇头：“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在属下的感知之中，‘神陨福地’并没有太强大的修士。”

    “这方福地，或者说这福地的‘老天爷’不允许七境及以上的练气士存在。”

    ‘十一’见‘月魄’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进入幻境的，话题又回到幻境中那些真与假之上。

    “月，对我来说，丰城之人，齐国军队，大湖黄鳝水妖，都是历历在目的真人真事，为什么你会说他们都是虚假的？”

    月魄回答道：“大修士的‘道场’观道，可以是洞天之中以其中生灵施行，可以是现实中以天下苍生行之，亦可以心相之中万物生发，把所见，所闻，所学，所杀等等复刻进心相‘道场’之内，这些心相变化之万物，与现实无异，它们遵循着一个或者数十个脉络，来限定单独个体的言、行、举、止。”

    “个体与个体之间的交集会生长出全新的脉络来圈定二者之间的对话，表情，心跳，等等……”

    “如此反复，幻境之人脉络之间的关系，如同修士常说的‘道’一样，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主人所遇见的幻境就是如此……他们全部都是虚假的，都是那个‘道场’主人心相复刻的所见所闻。”

    “此人道法极高……错了，应该是神道极高……高到连我都差点被骗了过去。”

    “幸好，同是神道中人，我发现了他心相幻术与我有一丝脉络渊源，所以才看出真假。”

    ‘十一’点点头，月魄说了如此之多，想必对方神道之高，已经无法衡量了吧？

    对方也没有伤害自己，反过来想，他观道与我，我亦是观道于他，双方算是扯平。

    “难道那个算命的陆沉道长就是‘道场’之主？”

    “不对，是陆沉帮我离开了幻境，道场之主没必要多此一举的。”

    看向月魄，十一继续问道：“月，幻境之中，当真只有我一人是真？”

    女子神灵肯定的点点头：“属下没有看错，只有主人一人是真。”

    “那丰城之中，摆摊算命的年轻道士，陆沉呢？”

    ‘月魄’露出疑惑的表情：“主人，我在你记忆中，没有看见道士，更没听见有谁说自己名叫……”

    月魄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刚刚主人说的那个名字自己为什么记不住？

    而且还不能用心声说出来？

    ‘十一’同样眯起眼睛，他发现了‘月魄’的异样。

    年轻道士陆沉，‘月魄’哪怕是进入了自己的记忆之中，也看不见他，甚至连道士的名字，月魄都记不住。

    又是大修士？

    如果陆沉不是‘道场’之主，他为什么帮我离开幻境？或者说，我要是一直不离开幻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思前想后，‘十一’不再深究这些自己完全看不透，想不通的事情，说来说去，自己境界太低了。

    安抚好月魄，‘十一’离开心相。

    ‘十一’表情阴沉，自己如同一个玩具一样被不知名的存在，大修士玩弄股掌之间，这一切的根本原因说到底还是实力太弱了。

    就如同那幻境之中，‘十一’问自己，自己会不会在现实之中变成那魔神杀戮身边的亲友一样。

    当时‘十一’想到了某人某事，已经给出了答案。

    林师与武道。

    武夫面前，管你神魔仙佛，我一拳杀之，哪怕敌人是自己亦如此。

    这也是‘十一’为什么‘杀死’自己，醒梦的原因。

    起身。

    ‘十一’这才把注意力放在‘神陨福地’之中。

    福地的天空阴沉昏暗，四周一片荒芜，与外界‘神陨谷’不同的是这里的神性确实浓郁百倍。

    空气中甚至能肉眼看见隐晦的金色神性丝线。

    神道的基础是信仰香火，神灵吸收香火凝练自己的金身，当神灵死亡，金身破碎，金身会被分解成漂浮不定的‘神性’，神性浓郁到一定程度就形成丝线一样的丝线。

    就好比天地灵气之于练气士一样，是练气士必须吸收炼化的修炼资源；神性就是神灵在没有信仰香火的前提下，能吸收并增强金身的唯一修炼来源。

    神灵为什么无情？因为除了吸收信仰香火，神灵之间互相的吞噬同样可以拔高自身金身的高度。

    ‘神陨福地’内浓郁的‘神性’，可以证明万年之前那场神灵之战，陨落的神，数量之庞大根本无法统计。

    ‘十一’在幻境之中成为神灵城隍爷一千三百年中，日夜修炼‘盘武通天真神’，‘十一’对神道的理解已经十分的透彻。

    体内日月蛊虫蠢蠢欲动，它们恢复了一元之数巅峰数量，体内又储存了大量的天地灵气。

    这浓郁的神性简直就是摆在它们面前的诱人食物，日月蛊虫急需吞噬神性来完成它们第一次的蜕变。

    ‘神陨福地’的神灵尸骸，神灵金身碎片，不管对蛊师，还是对练气士来说，都是修炼的无上至宝。

    不过‘十一’观察四周，附近荒芜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遍地都是神灵尸骸，看来想寻找到这些天材地宝，并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对拥有神性自己，拥有‘盘武通天真神’法典的‘十一’来说，这弥漫天地的神性，才是唾手可得的宝贝。

    看了眼四周荒芜的大地，‘十一’直接挥拳在地面砸出一个数米深的坑洞，跳了进去，掩埋好洞口，‘十一’哪里都不去，直接修炼起来。

    心相大日。

    ‘神性’十一掐诀施法，运转‘盘武通天真神’。

    一丝丝比发丝还细千倍的神性丝线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进‘十一’肉体，最终进入了心相大日之中。

    一心两用，‘十一’本尊不断的用拳头开拓地底空间，直到空间足够大，不妨碍自己舒展筋骨，练拳习武。

    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本因为施展‘天照’而神性大失的‘神性’十一，原本模糊的神灵之姿，在吸收了大量的‘神性’后逐渐变的清晰凝练。

    稳固了自己的神灵之姿，神性‘十一’又开始把吸收入日轮的金色丝线‘喂食’给那十二万九千六百只日月蛊虫。

    日月蛊虫是神级品质的蛊，它们介于神灵与生灵之间，它们灵智不多，更多的是本能驱使自身行动，但……也是因为如此，它们能诞生出意识的集合体——‘日精’与‘月魄’。

    幻境修炼神道一千三百年的‘十一’，现在才明白‘蛊’的含义。

    蛊，的确是人族的新的大道，通过蛊为桥梁，沟通人与神的某种融合。

    至于融合的最后结果，这条大道的高度到底有多高，‘十一’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