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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15

    这和尚到底是什么人?村长愣住了,他不明白这和尚是如何一个人就敢进入深山独自狩猎,哪怕是村子里经验颇为丰富的猎手,也不敢在这种天气独自跑到山上狩猎,还有他说这是治疗风寒的药引?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倒还从来没听说过治疗风寒还有这么奇特的药引。

    “呵呵,老人家,我看你精神不振,面色枯黄,想必也是受这疾病困扰,正巧让小僧相遇,不如就亲自试试这药引制出来的药,对这风寒到底有没有效果。”

    “如果真能够解决掉我们这个村子的疾病,那您可真是我们村子的活菩萨了。”村长赶忙把门敞开,让和尚进屋取暖,又去地窖里翻出一棵白菜,煮了一锅汤。

    自称法号“大黑天”的和尚并没有让村长失望,他用狼心作为药引,配合属种药材熬制,熬制出来的药材并没有半点腥苦,反而有种淡淡的香味,一时间屋中药香四溢,村长只是闻着味道,便觉着病好了大半,大呼惊奇。

    村长第二天就觉得病已经好了,只是说什么也不让和尚离开了,苦苦哀求和尚为村里的所有人医治,好让村子摆脱病症,和尚无奈,只好住下,并且让村长在村中架起一口大锅,在里面熬药为村民治病。

    和尚独特的制药手段有着妙手回春的效果,村子里面的风寒病症果然都渐渐消失了,落后的村子人们信奉神明,以为是哪路神仙降世救苦救难,纷纷称和尚为“大黑天菩萨”。

    村子重新恢复生机,村长自然非常高兴,但他也有些疑惑,因为那个和尚总会独自一人站在村子里那口枯井旁,一站就是小半天的时间,而且,他似乎也不是那么着急离开了。

    流动的溪水旁,女孩儿坐在岸边,她听着男孩从山下为她带来的故事,心中也不禁萌生了想要出去走走的念头。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要你带我下山去看看,看看村子外面的世界,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趣。”女孩儿不仅憧憬起来。

    “这个……”少年不禁犹豫起来,“你还是不要跑下山去了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女孩儿摇摇头,“不要,你讲述的东西虽然都很好,但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你知道的,我会忘记很多事情,没有亲眼看到你所描述的那样美好的景象,我会忘掉的。”

    “没关系,你这毛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不了你忘掉一遍,我再给你讲一遍好了,总之,我是不会带你下山的。”少年的语气变得慌乱起来。

    “好吧,可是我有些模糊的记忆告诉我,你以前说过要带我下山去转转的,也许是我记错了吧。”女孩儿盯着水面,情绪显然低落了不少。

    两个人正坐在岸边,忽然觉得头顶好像有一顶乌云压了过来,少年转身,看到一个身材肥大的和尚,正盯着他们,他吓得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手里握着石块,警惕的望着那个和尚。

    “不要怕。”女孩儿率先开口对少年轻声说道,“光头叔叔是好人,是他救了我们真个村子,他还会给我带花生吃。”

    和尚看到反应如此巨大的少年,尴尬的笑笑。胖大的手掌摊开,里面是一把花生,他伸出手,把花生送到少年面前,以示友好。

    少年并不领情,他靠在一旁的树旁,冷眼打量着大和尚的一举一动。大和尚有些唏嘘地摇摇头,像一口巨钟似的盘腿坐在女孩儿身边,他把花生握在手里一搓,力度掌控的刚刚好,吹去零碎的壳,将花生米放到女孩儿的手心里,又把黑色的大袍子扯下,披在女孩儿的身上。做完这一切后,大和尚也不说话,掌心向上搭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就那么自顾自的冥想起来。

    “真是个怪人。”少年对于这个大和尚的一举一动都嗤之以鼻,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瞧过他。

    “嘘,不要吵到他。”女孩儿向少年示意,然后把手中的花生米分给少年一半,开心的吃了起来。

    “哼,我还是觉得他不怀好意,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可能是被和尚的突如其来吓到了,少年一直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你之前一直没在山上,所以不清楚,光头叔叔真的是好人,他帮助了很多村子里的人,他会给我带好吃的,还会教我怎么冥想,说是可以让我的脑袋不那么混乱,但是我太笨了,没有学会。”

    “没学会就好,万一他教你的是害人的法子,你怕是要变成一个大白痴了。”

    “你才是大白痴。”女孩儿嗔怒道。

    溪面的最后一层薄冰融入水流,村子即将熬过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

    女孩儿站在溪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对着山下的地方发呆,她能够记住的事情寥寥无几,但偏偏对山下的风景很执着,但是那个男孩儿说到做到,从来都是自己默默溜走,绝对不带自己下山。

    “大事不好了村长,又……又出事了!”一个中年人跌跌撞撞跑进村长的家里,村长心里猛地翻了一下。

    “又出什么邪性的事了?”村长从土炕上蹦下来,很难想象他这么大岁数的人竟然能够在此时如此灵活。

    “吊死,又吊死一个!是咱村王师傅。”中年人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道。

    “咱村子可就他一个猎户!”村长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最近一段时间被各种事情闹得连觉都睡不好,再这样下去,他自己怕是要郁郁而终了。

    这也不怪他,最近村子里发生了太多大事,不少村民都离奇横死,这种未知存在的危险就好像一大朵乌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很长一段时间村子里都哀声阵阵,举办丧事的一户接着一户,村长心里虽然火急火燎,但却毫无办法,本来哀求大和尚能够出出主意,大和尚倒是答应下来,只是一直坐在里屋打坐冥想,双手托着那分量十足的巨大佛珠,到现在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村长,咱们要不再求求大黑天菩萨,让他老人家发发慈悲,救救咱们村子吧,再这样下去,咱们村子……”中年人虽然焦急万分,但也觉着再说下去就更不吉利了,但大家都不说,心里却都明白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

    “大黑天菩萨当然会想办法的,只是现在……唉,没办法的事,出了人命的事情,我还是去一趟吧……”村长无奈叹了口气。

    到底是作为村子里唯一的猎户,村民们平时的肉食和御寒的皮毛基本都是通过他换置的,大家都管他叫王师傅,今天得知噩耗,王猎户的家门口围满了村民,几乎是整个村子倾巢而出了。

    “快快,村长来了,让一让。”聚在一起的村民们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王猎户早就被人从绳子上放下来,不过早就没了生命迹象,脸色紫黑,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旁边是家属的哭泣声。

    “村长,咱们村子这是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一阵子像这样的事情可发生好几次了,你给出出主意啊。”

    看到这幅死相,村长沉默了半天,他对此毫无头绪,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位大和尚了。

    和村民们交谈了半晌,总算是先让大家的情绪先稳定了下来,村长擦擦汗,回到了家中。

    “这村子的病因,小僧已尽数悉知,只是要破解此恶咒所需要用到的办法,我却万万不可言说。”和尚面露踌躇之色,似在刻意隐瞒什么。

    “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村长一听急了,无论如何也要让和尚把救人的方法说出来。

    “其实,这救人的法子倒也容易,只是,唉,罢了,方法我与你说清,但是否行此方法,全凭你与村民决定好了,小僧是万万不可再抛头露面了,若有人问及此法,只说是上天指示,与小僧毫无关系,你需依我所言,不然我绝不将此法透露分毫。”

    村长救人心切,连连点头称是。

    春意渐暖,枯井村这座小村子,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如现在般的平静和谐,明明几天前还发生了人命大事,村民们如今却谈笑风生,像是早就把那些怪事忘却,人们也格外热情,尤其是······对自己。

    女孩儿迷茫的穿过村子的小路,路上是少有的热情的村民,有的和她打招呼,有的往他手里塞着好吃的点心,村民们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连那个经常打骂自己的拿个把她从深山里捡回来的老头子,也很少打她了,更不在催促她生火做饭和干活,他变得嗜睡,每天只是趴在屋子里呼呼大睡。

    回顾着村民们的音容笑貌,女孩儿忽然有点害怕,这些都是很陌生的感觉,虽然她记不住以前的村民们都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但绝不是这种感觉,那种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她能感觉到一切好像都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那个少年自从上次跑去山下以后就再也没回来,也许他不会再回来了。女孩儿想着,恍惚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溪流边,忽然,她下意识地回头,她感觉到好像还是有人在盯着自己。

    只是两个村民,他们挑着水桶,有说有笑的往溪边赶来,似乎根本没有看向女孩儿。

    女孩儿松了口气,她的脑袋那种眩晕的感觉似乎严重了不少,脑海中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之前陪她说话聊天的哪个少年,现在在她的脑海里好像就只剩下一副轮廓了。

    她用力锤了捶自己的脑袋,但无济于事,严重的眩晕感在慢慢侵蚀着她的神经,身体是刺骨的冰冷,她好像在模糊的一切中能够看到什么,一团紫色的火焰,但她害怕触碰到它。

    那是什么?她不清楚这一切是否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可在她的认知当中,根本就没有对这种诡异火焰的半点印象,它更像是一团气体,那气体变得越来越大,大的女孩儿已经看不清它的形状,她被紫色的火焰包围,没有半分灼烧感,反而像是被柔软的泡沫包裹着,温暖舒适,所有的冰冷的感觉在一瞬间消退,困意袭来,让女孩儿的双眼慢慢贴合,几乎昏昏欲睡。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片刻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那种不真实的朦胧感也彻底消失,女孩儿睁开眼睛,自己还伫立在原地,只是天色竟然已经黯淡下来。怎么回事,刚才的感觉明明只有很短,为什么时间会过的这么快,好像有人凭空盗取了她的时间。

    女孩儿默默低头打量着自己,刚才那种莫名的体验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的,以至于她现在根本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她刚才的感觉,虽然感觉无比舒畅,但她并不开心,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并不只有自己才能够操纵,还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渐渐熟悉她的身体,这让她感到不安。

    不远处的村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平静,那里火光冲天,哪怕是站在这里,女孩儿也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和村民们热闹的谈笑声。

    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女孩儿一步一步朝那冲天的火光走去,那是一堆巨大的篝火,她缓缓走进村子,两旁,是全村的村民在路边欢呼。

    他们在欢呼什么?为什么,他们好像都在盯着我看……女孩儿惊恐的看向两边的人们,当意识到自己正在走向村子中心那堆篝火的时候,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了。

    为什么……女孩儿已经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结局了,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平日里那些村民,会变成现在这副摸样,他们欢呼的样子更像是野兽聚集在一起嘶吼,为自己即将死亡而庆祝。

    篝火的前方,是那口被尘封多年的枯井,女孩儿看清了,那枯井之中正向外扩散着紫色的雾气,那种熟悉的感觉在引诱着自己跳入那口枯井之中,枯井深不见底,带着无尽的诱惑。

    女孩儿站在枯井边,前方的篝火将她的身影映的通红,她犹豫了,正欲回头观望,忽然身后一股巨力传来,她被推下了深不见底的枯井之中,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井边,人群又是一阵剧烈地欢呼。

    好吵啊……身体不断的下坠,头顶上方村民的呼喊庆祝,随着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淡去,身体的失重感没有消失,这口枯井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紫色的雾气缠绕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好像躺在软软的稻草上,身体被什么托起来,轻盈的如一片羽毛,她的周围变得粘稠起来,她好像坠入了某种液体之中,她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女孩儿站起身来,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她只觉得拥挤,拥挤到她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不耐烦的挥挥手,那种粘稠的感觉随即消失。

    怎么这么吵啊,自己这是在哪里啊。女孩儿伸出双手,想要让那声音停下。

    吵闹的声音依旧,而且似乎还越来越大……

    吵死了!她怒吼着。为什么这么做,她也不知道,她只感觉到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烦躁,必须要吼出来才会好受一点,反正,在这周围都是黑蒙蒙一片的地方,谁也不会去阻止她。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了,清凉的风吹散蒙在她眼前的黑雾,周围的一切都逐渐清晰起来。

    狼藉的房屋,倒塌的建筑,女孩儿的周身被火光围绕,冲天的火光外,是红色的血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木鱼空洞的声音响起,远处一道黑影自远处走来,他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脖子上黝黑粗大的佛珠泛着黝黑的铁色,上面晦涩的咒文缓缓流动。

    “你……是谁!”尖厉刺儿的声音响起,女孩儿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的声音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小僧法号大黑天,若是你我称呼,叫我河陀便是。”和尚走到女孩面前,抬起头,打量艺术品一般打量着女孩儿,“你我之间的缘分,还长着呢。”

    “那,我是谁?”女孩儿的声音平静下来,周围的火焰似乎随着那个和尚的到来熄灭了,她迷茫地看着周围,血腥的味道令她皱了皱眉头。

    “随我来,你会知道,你是谁的。”

    天色拂晓,和尚敲打着手中的木鱼,后面,是懵懂的女孩儿好奇又胆怯的打量着山下的世界,女孩儿身后高山的半山腰,是被尘封埋葬的枯井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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