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等待的时间里是难熬的，外面有两个陌生人在帮我，而我却在这里坐着喝茶。

    “您很赶时间吗？”符女士笑着问我，大概是看出我坐立难安了。

    “确实，没有这样悠闲过。”我回答说。

    符女士捂嘴一笑，“您很幽默，不过您这么着急找这两个人干什么呀？”

    我一听，挑眉问：“你知道这两个人？”

    她颇为高深的样子，“不知道，但是猜得出来。”

    我静静的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一个月爆发过一次暴乱，是刚从“地狱”回来的那批居民，死了很多人，活着的都被送到中心医院救治，还能活的当然是回到居民区了，不能活的，估计送到坟场等死了。”符女士啧啧几声。

    我心情沉重起来。在外面翻找资料的两个人敲门，得到符女士允许之后，两个人把复印好的档案交给我，我起身向符女士道谢后告辞。

    到了外面，我打开岚父母的档案，直接翻到最后，没想到一个月之前，他们因为在暴乱中受伤，现在在坟场旁边的疗养院治疗。

    他们身上的纹身应该还没有被发现，我到商场去买了贴身的衣物，然后驱车前往那家疗养院。

    以前在“天堂”的时候听说过坟场，是用来焚烧遗体的地方，不管是变异的居民还是正常死亡的居民，所有人的遗体必须焚烧，那个地方只允许工作人员进入，就算是我或者我的父母也不被允许参观。

    我从来没听说过坟场旁边还有一个疗养院，根据地图的提示，终于看到了那幢格格不入的建筑。

    是红砖堆砌，没有窗户，没有护栏，也没有灯光，每一个空洞的窗户看去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旁边坟场的灯光温暖柔和，却也是远远的包围着这幢建筑。我把车停到疗养院前，这里甚至没有一道门，我踏进去，踩在仅有的光线里，掏出手电往里照，发现里面同样是红砖堆砌，粗糙的水泥地板上整齐的摆放着狭窄的铁锈木床，用的的发黄的白色床单铺垫，白色床单之间躺着一具具呻吟着的人的躯体。

    我举着手电往里走，就最近的床上躺着的人皮肤白皙红润，面容丰满，瞪大着空洞的双眼，微张着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这是怎么回事？

    “是中心医院来视察的领导吗？”建筑物深处的黑暗里传出一个尖利的女声。

    我循声看去，发现在那团黑暗里隐隐约约有一张憔悴枯黄的脸，眼窝凹陷很深，显得两只眼睛尤其的大。

    我把手电关了，问：“开个灯怎么样？”

    她久久不说话，传出一阵“咯咯咯”的怪笑声。

    “这个鬼地方，谁给供电啊？”她说。

    说实话，我不太敢踏进这样一个地方。

    “介意我开手电吗？”

    不等她同意，我就打开了手电，朝她走去。

    我看见她穿的是一件紫色的护理工作服，只不过这紫色褪色严重，应该是有很多年了，而她本人看人看起来，我也猜不出年纪。

    “我是第二联队队长，有中心医院的档案，过来看望亲友。”说着我把证件摆在她眼前。

    她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证件一动不动，然后眼珠子朝我的脸的方向缓慢移动。

    “是，您要看望哪一位？”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真像机械链条运作的声音。

    我勉强忍耐，说出岚父母的名字，她的反应也很迟钝，抬头恍然大悟的表情和转身带路的迟缓动作，真让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来对了地方。

    “跟我来。”她说着，像一只老鼠驮着背走在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