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程姣雪
朱曼曼清楚的感受到有人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这网诱捕的猎物正是自己，为避免被人发现这间密室的存在，朱曼曼并没有过多停留，既然住在陆家别墅，来日方长，用手机将重要的信息拍摄下后，将所有自己移动过的物品归位，朱曼曼轻关上房门从楼梯走下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入房间，朱曼曼就瘫进了沙发里，随手将角几上的威士忌倒入酒杯，猛喝一口，心跳和呼吸渐渐均匀后，朱曼曼拿出手机凝视着照片里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程姣雪，渐渐的陷入回忆中。
朱曼曼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父亲是电子厂的工人，母亲是商场的销售员。朱曼曼父亲叫朱强，一个老实的本分人，寡言，在朱曼曼的记忆里爸爸说话总是慢慢的，缓缓的。朱强在厂子里负责看管电子厂的原材料。朱曼曼的母亲叫蔡玉芬，长得漂亮，年轻时候也是电子厂的女工，但是曾经因为被厂里处分开除了。蔡玉芬被开除后，工厂里的活很难找，那时候流行下海经商，开了许多大型商场，蔡玉芬因为姣好的容貌在商场里找到了电器销售员的工作。蔡玉芬嫁给朱强，就是因为朱强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蔡玉芬年轻的时候因为漂亮，厂里的许多小伙子都追求她，蔡玉芬也谈了几个对象，朱曼曼姥姥不同意，有一次都要结婚了，但是因为家里阻拦，蔡玉芬最后还是嫁给了老实本分的朱强。朱曼曼出生后，朱强的话语还稍多了些，总是和朱曼曼在家旁边的草丛里捉昆虫，有时是蝴蝶，有时是蜻蜓，还有闹人的知了。朱曼曼喜欢和父亲一起捉昆虫，一起感受自然，不喜欢在家里，因为在家里妈妈总是焦急的催促爸爸干这个，或者是干那个，爸爸的头点得像舂米的杵，没有停歇的时候，又或者妈妈会教育曼曼，女孩子要像个女孩子的样子，不要总捉虫子，弄得家里像草房子似的，爬满这些吓人的虫子。朱曼曼的童年就是在妈妈的催促催促声中和爸爸的沉默中度过的。
后来因为城镇化建设，朱曼曼家的老房子变成了新盖的楼房，有电梯，一家三口也有了一间八十平米两室一厅的房子，那年朱曼曼十六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朱曼曼遗传了蔡玉芬的漂亮模样，一双丹凤眼，睫毛忽闪间可以传递很多情绪。朱强担心女儿的学习和安全，每天骑着自行车早上送，晚上接，从未迟到过。朱曼曼上初中时候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叫程姣雪，初二的时候朱曼曼月经初潮，染红了裤子，正在学校洗手间里不知所措，因为程姣雪上学晚一年，所以她要比同年级的孩子大一岁，自然也成熟一些，看到朱曼曼的惊慌失措把自己的卫生巾递给了朱曼曼，还告诉了朱曼曼如何使用，这时候朱曼曼还很懵懂，自此以后两人成了要好的朋友。朱曼曼发现程姣雪像一个未知的山洞，越是和她靠近，越是会发现她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两人的关系自然也越发亲近。
程姣雪并不住在朱曼曼家周边的新城改造区，她是和奶奶一起住，租住在尚未征用改造的棚户区，如果这个棚户区划定在政府改造区域后，程姣雪和奶奶不知道要搬到那里去租住。新城改造能够获得新房子的住户是要有老房子的产权证，程姣雪的父亲因为要用钱把她奶奶名下的房子卖了出去，卖房子的钱拿走了，仅仅给程姣雪和奶奶留下2万元后，三年杳无音信。奶奶在老房子周边找了间价格最低的小房子和程姣雪搬进去，平日里奶奶捡垃圾、种菜，来应付祖孙俩人的餐食，儿子留下的2万元给程姣雪交学费。程姣雪的母亲是在她十岁的时候去世的，后来，程姣雪爸爸就隔三差五领来不同的女人，让程姣雪叫妈妈，程姣雪怯怯的叫完妈妈后，爸爸领来的女人都会打趣道“我才不当这个后妈呢”，然后在程姣雪爸爸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爸爸和这个女人就摇摇晃晃的走近里屋，在日光充足时拉下窗帘，奶奶这个时候会带程姣雪出去买冰棍，去河边散步，祖孙俩回来的时候爸爸和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不久后，程姣雪又要向爸爸新领来的又一个女人叫“妈妈”，小时候的程姣雪已经记不清这样多少个轮回。
爸爸最后一次回来就是来偷奶奶的房本去卖。那天，那天程姣雪还没放学，奶奶去地里给菜芽浇水，程姣雪爸爸偷偷溜进屋里翻找产权证，被回来的奶奶发现，起先奶奶以为是家里招了贼，但是一看是姣雪爸爸，奶奶一惊便是泪眼婆娑，奶奶打骂着这个不肖儿子，偷拿老娘的最后一点钱财，程姣雪的爸爸已顾不上母亲的打骂，找到房产证之后夺门而出，被恰巧放学的程姣雪撞上，爸爸没有对女儿有一次怜爱，即使一刹那的逗留也没有，程姣雪跑向奶奶，祖孙俩相拥而泣。在程姣雪爸爸离开半年后，一群五大三粗的人来到奶奶的老屋，拿出程姣雪爸爸签署的欠条和伪造奶奶签字的抵押合同，把奶奶和程姣雪赶出了老屋，能杂碎的镜子、碗碟都杂碎了，砸不碎的东西都毁掉了，就是要将这祖孙俩恐吓走。奶奶牵着年幼的程姣雪无处可去，在小巷口遇见了不肖子，程姣雪爸爸是尾随这群恶人一同来到老屋的，怕这群恶人收房子时下毒手，看见自己的母亲，程姣雪爸爸当时有些纠结，嗡动的双唇是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未能开口，留下2万元钱后，转身离开了这条自己长大的小巷，留下了自己年迈的母亲和幼小的女儿。程姣雪告诉朱曼曼虽然她那时还小，但是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天父亲离开后，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是奶奶，父亲就在留下2万元之后被时间湮灭，被死亡吞噬。
朱强不喜欢女儿和像程姣雪这样的女孩子成为好朋友，朱曼曼听话，学习好，中规中矩的上学放学，以后是要考大学，成为家里的骄傲的。但是程姣雪是截然不同的孩子，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和学校周围的辍学的孩子玩儿，常常偷跑出学校。期末考试那天，朱强从电子厂回家的路上，经过学校旁边的后巷时看到程姣雪叼着一根烟在巷子里和两个男孩子疯闹。放学后朱强照例来接朱曼曼放学，朱曼曼抱着爸爸的腰，享受这份温暖和安全，在经过学校后巷时爸爸告诉朱曼曼遇见程姣雪的情景并警告朱曼曼两人不能再往来了，但是那是的朱曼曼是听不进去的，因为她了解程姣雪的经历，了解她是自己的好朋友。
程姣雪没有参加中考，读完初中就进入社会找工作，奶奶卧病在床已经丧失劳动能力，需要程姣雪赚钱养活两人，同时还需要负担奶奶的医药费。初中毕业的女孩子十七岁，正规点的工作都需要拿身份证，满十八岁才可以入职，但是程姣雪没有，只能在不需要身份证的地方工作，比如小餐馆、早餐店，但是这样的地方薪水微薄，能填饱肚子，但是买不起奶奶治病的药，如果奶奶走了，程姣雪在这个世上真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于是程姣雪找到了周文轩。程姣雪上学时候逃课就是去找周文轩和他的小跟班张扬。周文轩比程姣雪大三岁，现在也不满二十岁，但是已经在社会上混迹多年，周文轩的父亲因为抢劫入狱，抢劫时候要了别人的命，重判至今还没有出狱，周文轩妈妈在他爸爸入狱后就改嫁了，生了周文轩弟弟，周文轩不被关心和关注，自然开始在社会上混日子，小偷小摸，拦路抢劫上学的孩子，最后发展到和哪个哪个大哥一起做生意。周文轩经常在录像厅、歌厅，这样的娱乐场所出现，还是和张扬一起。程姣雪并不知道怎么能找到周文轩，于是程姣雪用了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守株待兔，在见到周文轩之前，程姣雪已经在一个录像厅门口等待一个星期，没有看到周文轩，于是她换到歌厅门口，在第三天的时候，程姣雪看到周文轩脚步绵软的被张扬从歌厅的台阶上搀扶下来，程姣雪远远地喊“周文轩！张扬！”
喊到第三声的时候，还是张扬先发现了程姣雪，张扬在霓虹灯的彩色光晕中辨别是谁在喊自己的名字，周文轩抬眼，说道：“这TMD是程姣雪，这都看不出来，你看她的XIONG，这只有程姣雪能有”，张扬眯眯眼，应道：“大哥说的没错，是她，是她”。程姣雪确定两个人认出自己后，迎上前来，周文轩和张扬也踉跄着向程姣雪的方向挪去。三人在歌厅旁边的馄饨摊坐下，馄饨摊的老板很合时宜的先上了三杯茶，随后就去下三碗小馄饨，留下一句“周公子您先和朋友坐着，馄饨煮好，立马给周公子端上来”，就去忙了。这种小摊位就是开在像歌厅、舞厅、娱乐场这样的场所周边买卖才红火，喝酒娱乐的人，消遣完了总是要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回去睡觉，所以小馄饨、小炖汤这样的摊位最是受这些人的喜欢，但是歌厅、舞厅那时都是区域势力管控着，想要在娱乐城这样的地方开小摊位，是要娱乐城老板点头的。周文轩替歌厅老板看店，馄饨摊老板自然不敢怠慢，一脸堆笑的伺候着，哪敢怠慢。是周文轩先开的腔，“姣雪，我对你可是念念不忘，你是知道的，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程姣雪没想到周文轩会先开口，本来还盘算着如何引入正题，更没想到的是周文轩会对自己“念念不忘”。
程姣雪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已经不怎么去上学，除了偶尔和朱曼曼见面喝喝汽水聊聊天外，就是和周文轩、张扬一起抽烟、喝酒、闲逛。那年的夏天特别热，三人约定一起去河边钓鱼，张扬前天晚上洗凉水澡得了感冒，钓鱼就没法参加。程姣雪和周文轩两人去了河边，支上鱼竿和遮阳伞后，程姣雪在不远处铺上野餐的垫子，把提前准备好的零食和啤酒摊放在垫子上，周文轩在钓鱼竿旁边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也不见有鱼上钩，便悻悻的走到野餐垫子随意的坐下，周文轩向程姣雪要了一罐啤酒，程姣雪把啤酒递给他之后，就在垫子的阴凉处侧卧着，两人聊了几句，程姣雪就有了困意，起先对周文轩的问题还有问必答，随后就没了声音，周文轩也就没再搭话。一罐啤酒下肚，周文轩也有了些微醺，回身看着侧卧着的程姣雪，虽然程姣雪穿了件宽大的白色T恤，也没能遮挡住她曼妙的身材，侧卧的睡姿，均匀的呼吸，起浮间把周文轩的眼光死死的锁定，周文轩的手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渐渐的向程姣雪的起浮间探去，周文轩停顿，看了看程姣雪的脸确认她仍在熟睡中，周文轩的喉咙因为吞咽口水动而动了一下，程姣雪就惊醒了，戛然而止，惊恐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周文轩被程姣雪的反应刺激到了，未加思索直接扑到程姣雪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控制住程姣雪，这时的程姣雪开始喊叫，这时路边有卡车经过，司机按了一下喇叭，这个刺耳的声音将周文轩拉回现实，程姣雪借机起身逃跑，程姣雪没有回头，因为她害怕如果回头便是深渊。此后，两人也都没再碰过面，但是程姣雪不知道的是，周文轩自从河边那件事后便再也没断过对自己的念想，周文轩告诉陈娇雪的是“念念不忘”。
程姣雪听到周文轩的问题后，也没再犹豫，告诉周文轩奶奶生病需要医药费，希望他能够帮自己找到一份收入还可以的工作，此时，坐在旁边的张扬搭话了，说：“哥，咱们不是……”刚要往下说的时候，周文轩看了一眼张扬，张扬便噤声不语，示意自己多嘴。周文轩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然后看着茶杯，说到：“工作可以帮你找，但是薪水并不一定能够帮你奶奶负担医药费，挣快钱的方法也是有，但是……”，程姣雪明白周文轩的意思，回应到：“文轩，不，周公子，我知道一般的工作是挣不了多少钱，但是奶奶的药不能停，停了她就没得治了，能够付得起医药费就可以”，周文轩探得到程姣雪的底线后，告诉张扬明晚5点接程姣雪到卡洛斯娱乐城，因为刚才的多嘴，张扬险些坏了周公子的好事，这是赶忙应声，“放心吧，公子”。
奶奶治病的费用有着落了，程姣雪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但是程姣雪此时还并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什么。四点半刚过，张扬就开着奥迪车来接程姣雪，程姣雪为了这份工作特意去借了一套灰色毛料西服裙装，上衣有些大，显得自己很魁梧。奥迪车停在程姣雪的旁边，张扬按下车窗撇了一眼程姣雪，“上车”。卡洛斯城是影城高档休闲场所，装修的很豪华，也是市里招商引资来的，程姣雪听之前工作的姐们讨论过，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会到这里上班。张扬把车停在了卡洛斯城的门口，把钥匙甩给了门口的保安后，带着程姣雪就进入到卡洛斯城里。程姣雪进门口看到了满眼的霓虹灯，射灯和震耳欲聋的音乐，穿行在这里的女孩子都穿着时尚，浓妆艳抹，低头看看自己宽大的西装套裙，程姣雪下意识的扯了扯衣襟，张扬招呼她跟上，公子等着呢。随后两人进入到娱乐城一楼最里侧一间包房，推开大门，周文轩和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喝酒，周文轩看到程姣雪来了，起身刚要迎接，看到她的灰色西装套裙，生气的和张扬说：“小雪穿的这是什么，还不找人给小雪换件衣服”，张扬马上和周公子道歉，领着程姣雪退出包房，在包房门口喊，梅姨快给咱们新来的小雪换身衣服，要不我会被老板骂死的。梅姨是卡洛斯城的客服经理，听到有人喊后，未见其人先问其声，“来啦，张扬啊，喊什么喊啊，周公子的吩咐，我自然是抓紧时间办的，你别吓着客人了”，梅姨看到程姣雪后，上下打量不住的点头，“不错，长相不是国色，但是这身段啊，哈哈……我看着都喜欢”，边说边领着程姣雪进入到化妆间。
十五分钟后，梅姨带着换好装的程姣雪就来到周文轩那件包房，推开门时梅姨就开始大声强调“周公子啊，白雪公主来啦”，此时的程姣雪身着一身抹胸紧身小礼服，礼服上坠满水钻，程姣雪的极好的身材被礼服恰到好处的包裹着，水钻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多彩的反光，周文轩和旁边的五十多岁男人都愣住了，还是周文轩，先回过神来，应到“啊，梅姨说的对，白雪公主，以后小雪就叫白雪公主”，被梅姨和周文轩这么一叫，程姣雪更是有些羞涩，梅姨顺势和周文轩告辞，说“周公子，那边还有客人，这边就让小雪陪二位老板吧，二位老板要怜香惜玉，不要让小雪喝太多的酒啊”，梅姨离开了包房。程姣雪此时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周文轩示意程姣雪过去，坐在五十多岁中年男人旁边，周文轩介绍到：“这是侯老板，香港人，做房地产生意，是咱们的大客户，小雪今天要陪侯老板唱的开心，喝的开怀啊，老板今天开心了，你的小费侯老板是不会吝啬的”。五十多岁男人看着程姣雪满意的微笑。程姣雪此时知道了自己的工作是卡洛斯娱乐城的公主，陪酒侍奉。坐在五十多岁男人的旁边，程姣雪仔细打量着这位侯老板，啤酒肚，地中海，带着翡翠戒面的金戒指，金表，手很肥，拿酒时有些抓不小巧的酒盅，程姣雪还在想如何做的时候，侯老板已经开始把自己的肥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抹胸裙肩膀是露着的，程姣雪能感受到侯老板手心的潮热。这时，周文轩接到一通电话，包房里太吵，他离开了包房，在包房门关上后，侯老板从手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放在桌子上，程姣雪感觉有五千元，侯老板开口，地地道道的港腔，说：“程小姐，这点钱你先收着啦，陪我先喝三杯酒”，程姣雪很少喝酒，但是这次她为了奶奶，三杯酒已经不是什么问题，这三杯酒喝下后，又是三杯，程姣雪已经不记得是几个三杯了，开始有些恍惚。侯老板的手已经开始不满足仅仅是在程姣雪的肩膀上摩挲，渐渐的向下移动直到侯老板的手找到了目标，用力，揉搓，挑拨，程姣雪以为酒精的作用变得有些迟钝，但是也是在侯老板手用力的刹那感受到了冒犯，喊叫着挣脱这只放肆的潮热手掌，周文轩似乎是有预感似的，在程姣雪喊出声音的同时就闯进了包房，看见程姣雪的紧身礼服已经被拨弄得凌乱，程姣雪也是大惊失色，周文轩此时气血奔涌，冲着侯老板面门就是一拳，侯老板捂着右眼离开了包房，这时的程姣雪对周文轩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毕竟今天是周文轩救了自己。
自上次周文轩在侯老板的包房中把自己救出来之后，程姣雪以往的记忆早已经被周文轩的这次英雄救美全面覆盖，不再拒绝周文轩的殷切关爱，也不拒绝和周文轩单独见面。程姣雪小时候在奶奶那里感受到过关爱，但是自从奶奶卧病在床后，已经很久没被这样关怀过了，所以周文轩的对程姣雪一点点的好，程姣雪都深深的记在了心里。张扬总是如赶不走的苍蝇一般围着周文轩转悠，有时候程姣雪觉得张扬很碍事，总是送给他死鱼般的白眼，但是张扬佯装看不见就是不肯放二人独自相处，周文轩倒也无所谓，已经习惯了有张扬在旁边说说笑话，出出洋相，周文轩这种淡定的表情更是让程姣雪迷恋。自从侯老板包房事件后，周文轩被卡洛斯城老板狠狠的臭骂一顿，听说还被扣了一个月的分成，侯老板是卡洛斯城的大客户，因为港商来内地投资都会请侯老板安排一下考察行程，卡洛斯城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吸引客户的机会，所以对周文轩这次鲁莽的举动惩罚很重。周文轩并没刻意告诉程姣雪这件事后续的结果，程姣雪是从别的姐妹口中打听到这件事的最终结果的，顿时对周文轩越发的感到愧疚，此时对周文轩的好感和信任更近了一分。
在卡洛斯城上班后，程姣雪白天在家照顾奶奶，晚上上班，因为程姣雪“白雪公主”的名号在卡洛斯打响，慕名找她的商人很多，也成为卡洛斯城的一张名片，之前发生的侯老板包房事件的影响也就渐渐被遗忘。这样安稳的生活让程姣雪开始畅想以后的美好生活，想到存些钱和奶奶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开一间小早餐铺子，辞掉现在的工作，安心经营小生意，亦想到和周文轩组建家庭，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同陪伴奶奶度过往后的时光，但是这所有的美好都被一个雨夜发生的事情毁掉了。
影城是沿海城市，台风多发，台风登陆的时候各家各户紧闭门窗，城市交通也会暂时停摆，待台风过后继续运行。早上，程姣雪就接到卡洛斯城因台风登陆暂时休息一日的通知，自然也不用去上班，程姣雪正在给奶奶擦身子，接到今天不用去上班的通知后，程姣雪原本计划收拾一下杂乱的家，不多时张扬给她打来电话说周公子接到老板通知，今晚有个很重要的局需要程姣雪来，招待的是很重要的客人，卡洛斯城的其他女孩登不了台面，老板特别让周文轩安排好今晚的局，程姣雪本是犹豫的，但是听到周文轩安排今天这个局之后，还是答应了，张扬听出程姣雪的迟疑，还对她说了句：“身体不舒服的话，不来也是可以的”，但是程姣雪没有拒绝，因为为了周文轩这个局她也是必须做好的。张扬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约好晚上四点三十去接她。程姣雪草草的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后，开始装扮自己。程姣雪从小就见过父亲带回来的各色女人，她都非常讨厌，这些女人每个人都是衣着暴露和浓妆艳抹，长相都不一样，但是在她眼里个个都是一样的，这些女人过于直白，给的太直接就失了很多乐趣，所以在卡洛斯工作的时候程姣雪总是打扮的很清冷，淡妆，但是红唇，轻易并不穿很暴露的衣服但是一定是裹身的，颜色均是素色，程姣雪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否则周文轩也不会在还懵懂的时候就对自己的逾矩，之前打工的时候男同事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过多的深意，正式因为程姣雪对自己的定位和其他在卡洛斯城工作的其他女孩不同，她在获得了“白雪公主”的花名，今晚这场酒局也不例外，程姣雪选了一件湖蓝色裹身裙，裙摆及膝，肩部是轻纱，虽然这件裙子把程姣雪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却把她的曲线勾了的分外分明，画好红唇后，张扬急促的车笛声在楼外响个不停，程姣雪也不理会，缓缓的喷好香水后才拿起坠钻手包，走出家门。张扬这次接程姣雪的时候并没有以往絮絮的语言，只是问了句“奶奶今日身体怎样”，程姣雪被张扬如此一本正经的问题吓到了，掩面轻笑时还不忘调侃了一句“张扬今天的你我好像第一天认识，怎么变得这么正经，奶奶很好，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现在大部分时间是清醒的，还能叫我的名字”，张扬透过后视镜看着程姣雪，程姣雪并不知道张扬是怎么了，但是她能感觉到张扬似乎有些话要对自己说，但终是未能开口。
到了卡洛斯城，张扬并没有同往常一样把车停到门口，而是绕过正门，直接把车开到了内部停车场，二人是从侧门进入到室内的，因为台风本是不营业的卡洛斯程一片黑暗，仅仅是在通往VIP包间的回廊灯还开着，张扬并没有与程姣雪一同往里走，“我就送你到这里了，VIP包房第一间，你进去吧”，程姣雪并没有留意张扬的情绪变化，自己径直向包房走去。推开门，周文轩正在给自己的老板，三位客人倒茶，看到程姣雪进了房间，瞬时满脸堆笑的说：“老板，三位老师，我们卡洛斯城的白雪公主到啦”，周文轩这样的表情，程姣雪也是第一次见到，正在狐疑的时候，周文轩忙拉着程姣雪的手臂，把她拉到空着的位子坐下，这个位子设置在老板和三位客人的中间，这让程姣雪很惊讶，仿佛今天这个酒局自己是主角，这个问号还没有解开的时候，老板说文轩赶紧给小雪倒杯茶，暖暖身子，周文轩便将程姣雪面前的茶杯倒了半杯茶水，茶水倒闭，刚要给旁边三位客人倒茶的时候，被老板的眼神阻止了，周文轩即刻领会了老板的意思，“老板我就不在这儿碍四位老板的眼了，台风要来，咱们这儿已经准备妥当，四位老板踏实的喝酒，聊天吧”留下这句颇有深意的话后周文轩转身离开包房，程姣雪期待着周文轩能够看自己一眼，但是周文轩离开包房时一刻的停留都没有，似乎坐在四个男人中间的程姣雪不曾存在，一丝失落涌进程姣雪的心里。还没等程姣雪弄明白周文轩为何这么冷淡的时候，自家老板已经开始给程姣雪介绍起今天招待的三位贵客。卡洛斯城的老板大家都叫宋爷，程姣雪是新来的，对宋爷不熟悉，平时都是周文轩照看卡洛斯城的生意，大老板宋爷不怎么来，宋爷今天的亲自组织饭局，程姣雪立即明白起今日的酒局不一般。宋爷先将程姣雪介绍给三位客人，“程姣雪，白雪公主，三位老师可以叫她小雪，来小雪，先敬三位老师一杯”，说完话宋爷就把程姣姣雪面前的红酒杯倒满，程姣雪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程序，但是因为今天第一次在大老板宋爷的主持下陪客，略显羞涩，而就是这几分羞涩，让宋爷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果然程姣雪的微小情绪变化引得三位客人的注意，在程姣雪将红酒一饮而尽的同时，三位老师互相递了认同的眼色，宋爷在程姣雪喝完酒后爽朗的开怀大笑。今天的酒局就在宋爷的大笑声中开始了，程姣雪并不清楚知道三位客人什么身份，从穿着上看三人都是衬衫配西裤，颜色不同而已，但是都是五十几岁的年龄，一个人是瘦子，另外两个人胖一些，瘦子姓王，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胖子姓唐，另一个不戴眼镜的胖子姓谭，宋爷让程姣雪管他们叫老师，程姣雪感觉怪怪的。酒桌上仍然是程姣雪喝得多，红酒是开胃用的，但奇怪的是程姣雪对于红酒还是能喝一些的，但是两杯红酒后程姣雪有些力不从心，手脚开始不听使唤，浑身无力，但是意识很清醒，不像是醉酒，程姣雪感觉疑惑，酒喝的越多意识越来越清醒，身子却越来越瘫软如泥。宋爷开始试探程姣雪的状态，倒完酒后没有把酒递给程姣雪，而是放在桌子上让程姣雪自己拿，但此时程姣雪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宋爷和王、唐、谭三人满意的露出微笑，王老师说“还是周文轩这小子的药好用啊”，其他三人连忙点头。程姣雪听到周文轩的名字时如晴天霹雳，原来是刚才的那杯茶水里有问题，程姣雪曾经幻想的美好就在此刻支离破碎，夺眶而出的泪水让此时的程姣雪越发动人，但是能动的只有眼泪，胸膛里温暖的心也在她知道真相后变得奄奄一息。还不待程姣雪悲伤时，宋爷已经抱起她不听话的身体走入包房的暗门，虽然程姣雪来过几次这个包房，但是也是这次才知道这件屋子还有个暗门。
宋爷把程姣雪的身躯摊放在地下，王、唐、谭三人紧跟其后，程姣雪此时才看清这个暗门后的空间，红色的暗光，在暗光能够照射的地方，程姣雪看到了木架、皮鞭、锁链、麻绳……，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道具，房间中间是一张圆床，圆床的正上方坠下秋千，秋千被旁边怪异的红绸缎装饰着，此时四个老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几分钟后出现了四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程姣雪从身形中可以判断出就是宋爷和王、唐、谭四人，四人在悬挂道具的墙面上挑选道具，程姣雪的眼泪从来没有停止过，在红色灯光的映衬下，他们更喜欢这样的“白雪公主”，软弱、无助、意识清醒却无力反抗，更让野兽般的四人欲罢不能，滴，一声电子设备开机的声音令程姣雪瞳孔一颤，她死死的盯着圆床对面的摄影机，那红色不断闪烁的微小光点，如恶魔之眼死死的盯着程姣雪，她绝望至极，程姣雪惶恐房间内的四头野兽会对她做些什么，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间红色的房间将是她一生的地狱，而将她推向地狱的人是周文轩。
在这地狱般的房间里程姣雪分不清日夜，这四头野兽程姣雪只能认得出瘦子王老师，其他三个胖子戴着面具她分不清，有时他们四个一起折磨自己，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三个人、两个人，这四头野兽并不给她吃饭，定时给她打针，因为吃东西的话程姣雪就会需要排泄，太麻烦，打针的话会省去这些麻烦。墙面整齐的道具都凌乱了，这四头野兽疲惫了才肯罢休。程姣雪是被梅姨从秋千上救下来的，当梅姨看到满身伤痕的程姣雪时忍不住流下眼泪，梅姨给程姣雪洗了澡，给她吃了点东西派人送回了家。程姣雪已经记不得在那间房间停留了多久，但是梅姨送她回家时台风已经过去三天了。
程姣雪在家躺了一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程姣雪近乎绝望，但是又不敢哭泣，因为他怕惊醒病重的奶奶，最终是仇恨让程姣雪想明白了一切。一个星期后，程姣雪身着红色裹身裙配紫黑色口红找到宋爷。没人知道程姣雪说了什么，但是程姣雪没多久就成为了卡洛斯城的经理，周文轩没再出现在卡洛斯城过，连张扬也对周文轩的下落绝口不提，张扬成了程姣雪的助理，周文轩就这样在这个世界湮灭。
朱曼曼初中毕业后顺利考上影城当地的重点高中，程姣雪没有读高中早早进入社会谋生计，朱曼曼因为学业繁重与程姣雪失去了联系，对程姣雪的境遇一无所知。朱曼曼高中毕业后顺利考上影城的知名大学学习法律，这时程姣雪已经成为卡洛斯城的经理，是大老板宋爷身边的红人，对于程姣雪的快速升迁周遭有很多猜测和说法，甚至有杜撰的非常离谱的版本，说程姣雪是宋爷的私生女，至于周文轩大家早已经遗忘，比起探究他的消失，还是挖掘程姣雪升迁的秘密来得更有吸引力。宋爷也并不掩饰对程姣雪的喜爱，给她的授权非常大，卡洛斯城接待的港商、台商、澳商团体，均由程姣雪一人操办，宋爷从来都不出面，人脉均属于程姣雪，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的，张扬虽然了解曾经发生的事，但是以宋爷的性格绝不会将自己的生意交到一个女人的手上。，
二人再见面是在朱曼曼大二暑假回家时，宋爷派程姣雪和张扬去泰国谈生意，朱曼曼一家三口也是去泰国旅游，四人同乘一班飞机，在机场的候车厅，朱曼曼被精致妆容的程姣雪吸引，仔细辨认才认出真的是小雪。多年未见后的偶遇令朱曼曼格外开心，远远的喊着程姣雪的名字，同时挥舞着双手，生怕错过这次偶遇，程姣雪正在与张扬聊事情，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去，还没有认出朱曼曼，待她跑进，程姣雪认出了这位多年未见的好友，两人开心的拥抱着，张扬此时很合时宜的找到不远程不的空位坐下，将笔记本电脑瞬时合上，朱曼曼仅仅是注意到张扬的举动，但是并不在意，但是张扬显得对笔记本电脑非常紧张。
朱曼曼此时根本顾不上那么多，还沉浸在和老友重逢的激动中。两个经历差异如此之大的女孩子，还能在某一时刻相遇，仿佛一双无形之手的无情拨弄，这也预示着将演绎出许多命运的无奈。
朱曼曼紧紧的牵着程姣雪的手，来到自己父母的面前，朱强已经近乎忘记了这个自己不喜欢的程姣雪，对于她仍然是学校巷子里和小混混疯闹的坏女孩形象，而眼前的程姣雪明明是一身考究的装扮，淡雅的精致妆容配上清甜的香水，这样的名媛形象在影城也是很少见的，朱强一愣，在朱曼曼的介绍下，轻轻的答了一声：“啊，是小雪啊，这么多年没见，都认不出了”，程姣雪很有礼貌的轻声回到：“朱叔叔好。”反而是，正在一旁找东西的蔡玉芬看到气质出众的富家女，程姣雪，十分殷勤的惊叹道：“是小雪啊，现在真是漂亮啊，还这么贵气，曼曼，照妈妈说你的这些朋友里，就属小雪最有出息。”程姣雪此时浅浅的笑道：“阿姨好，阿姨说笑了”，蔡玉芬回应：“阿姨可不是说笑，小雪以后多到阿姨家里来玩儿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程姣雪浅浅微笑应声着。和父母打过招呼后，朱曼曼就把程姣雪拉走了，两人找了个人少的空位坐下，诉说这几年未见面时各自身边发生的事情，朱曼曼问奶奶身体怎样了，程姣雪眼神里闪过伤感，“奶奶一年前已经去世了。”朱曼曼感到抱歉和伤心，还劝解这程姣雪，奶奶在天堂一定很开心的并且也一定在想念着你，程姣雪点了点头。在卡洛斯城发生的这些事情程姣雪只字未提，因为当她再一次看到朱曼曼的时候，她清楚的认识到她和朱曼曼是两个世界的人，朱曼曼单纯、清澈和美好，有疼爱自己的父亲，还有关心自己的母亲，朱曼曼在爱里生活着，仿佛世间的美好都像她的世界奔涌而去，而程姣雪自己的世界呢，黑暗、干枯和堕落，围绕在她身边的是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东西，还有那件她永远逃脱不了的红色暗室。当朱曼曼向程姣雪讲述校园中的逸闻趣事时，程姣雪突然间有种要毁掉眼前这个女孩儿的冲动，但是仅仅是一个闪念而已，她又恢复了平静和淡雅，这种平静已经成为她最具迷惑的保护色。
二人一直聊到飞机起飞，朱曼曼仍然滔滔不绝，但是程姣雪已然感到疲惫，程姣雪也奇怪自己的变化，少年时二人有聊不完的话题，听不完的故事，而如今程姣雪已经感受到疲惫。飞机上，程姣雪和张扬是头等舱的座位，朱曼曼一家是经济舱位，二人互留了手机号后，约定在曼谷要见上一面，随后朱曼曼就满意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期盼着和自己的好友在曼谷相聚，但是朱曼曼不知道的是她与程姣雪之间的友情已然发生了质的变化并且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越发远离。
朱曼曼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父亲是电子厂的工人，母亲是商场的销售员。朱曼曼父亲叫朱强，一个老实的本分人，寡言，在朱曼曼的记忆里爸爸说话总是慢慢的，缓缓的。朱强在厂子里负责看管电子厂的原材料。朱曼曼的母亲叫蔡玉芬，长得漂亮，年轻时候也是电子厂的女工，但是曾经因为被厂里处分开除了。蔡玉芬被开除后，工厂里的活很难找，那时候流行下海经商，开了许多大型商场，蔡玉芬因为姣好的容貌在商场里找到了电器销售员的工作。蔡玉芬嫁给朱强，就是因为朱强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蔡玉芬年轻的时候因为漂亮，厂里的许多小伙子都追求她，蔡玉芬也谈了几个对象，朱曼曼姥姥不同意，有一次都要结婚了，但是因为家里阻拦，蔡玉芬最后还是嫁给了老实本分的朱强。朱曼曼出生后，朱强的话语还稍多了些，总是和朱曼曼在家旁边的草丛里捉昆虫，有时是蝴蝶，有时是蜻蜓，还有闹人的知了。朱曼曼喜欢和父亲一起捉昆虫，一起感受自然，不喜欢在家里，因为在家里妈妈总是焦急的催促爸爸干这个，或者是干那个，爸爸的头点得像舂米的杵，没有停歇的时候，又或者妈妈会教育曼曼，女孩子要像个女孩子的样子，不要总捉虫子，弄得家里像草房子似的，爬满这些吓人的虫子。朱曼曼的童年就是在妈妈的催促催促声中和爸爸的沉默中度过的。
后来因为城镇化建设，朱曼曼家的老房子变成了新盖的楼房，有电梯，一家三口也有了一间八十平米两室一厅的房子，那年朱曼曼十六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朱曼曼遗传了蔡玉芬的漂亮模样，一双丹凤眼，睫毛忽闪间可以传递很多情绪。朱强担心女儿的学习和安全，每天骑着自行车早上送，晚上接，从未迟到过。朱曼曼上初中时候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叫程姣雪，初二的时候朱曼曼月经初潮，染红了裤子，正在学校洗手间里不知所措，因为程姣雪上学晚一年，所以她要比同年级的孩子大一岁，自然也成熟一些，看到朱曼曼的惊慌失措把自己的卫生巾递给了朱曼曼，还告诉了朱曼曼如何使用，这时候朱曼曼还很懵懂，自此以后两人成了要好的朋友。朱曼曼发现程姣雪像一个未知的山洞，越是和她靠近，越是会发现她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两人的关系自然也越发亲近。
程姣雪并不住在朱曼曼家周边的新城改造区，她是和奶奶一起住，租住在尚未征用改造的棚户区，如果这个棚户区划定在政府改造区域后，程姣雪和奶奶不知道要搬到那里去租住。新城改造能够获得新房子的住户是要有老房子的产权证，程姣雪的父亲因为要用钱把她奶奶名下的房子卖了出去，卖房子的钱拿走了，仅仅给程姣雪和奶奶留下2万元后，三年杳无音信。奶奶在老房子周边找了间价格最低的小房子和程姣雪搬进去，平日里奶奶捡垃圾、种菜，来应付祖孙俩人的餐食，儿子留下的2万元给程姣雪交学费。程姣雪的母亲是在她十岁的时候去世的，后来，程姣雪爸爸就隔三差五领来不同的女人，让程姣雪叫妈妈，程姣雪怯怯的叫完妈妈后，爸爸领来的女人都会打趣道“我才不当这个后妈呢”，然后在程姣雪爸爸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爸爸和这个女人就摇摇晃晃的走近里屋，在日光充足时拉下窗帘，奶奶这个时候会带程姣雪出去买冰棍，去河边散步，祖孙俩回来的时候爸爸和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不久后，程姣雪又要向爸爸新领来的又一个女人叫“妈妈”，小时候的程姣雪已经记不清这样多少个轮回。
爸爸最后一次回来就是来偷奶奶的房本去卖。那天，那天程姣雪还没放学，奶奶去地里给菜芽浇水，程姣雪爸爸偷偷溜进屋里翻找产权证，被回来的奶奶发现，起先奶奶以为是家里招了贼，但是一看是姣雪爸爸，奶奶一惊便是泪眼婆娑，奶奶打骂着这个不肖儿子，偷拿老娘的最后一点钱财，程姣雪的爸爸已顾不上母亲的打骂，找到房产证之后夺门而出，被恰巧放学的程姣雪撞上，爸爸没有对女儿有一次怜爱，即使一刹那的逗留也没有，程姣雪跑向奶奶，祖孙俩相拥而泣。在程姣雪爸爸离开半年后，一群五大三粗的人来到奶奶的老屋，拿出程姣雪爸爸签署的欠条和伪造奶奶签字的抵押合同，把奶奶和程姣雪赶出了老屋，能杂碎的镜子、碗碟都杂碎了，砸不碎的东西都毁掉了，就是要将这祖孙俩恐吓走。奶奶牵着年幼的程姣雪无处可去，在小巷口遇见了不肖子，程姣雪爸爸是尾随这群恶人一同来到老屋的，怕这群恶人收房子时下毒手，看见自己的母亲，程姣雪爸爸当时有些纠结，嗡动的双唇是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未能开口，留下2万元钱后，转身离开了这条自己长大的小巷，留下了自己年迈的母亲和幼小的女儿。程姣雪告诉朱曼曼虽然她那时还小，但是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天父亲离开后，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是奶奶，父亲就在留下2万元之后被时间湮灭，被死亡吞噬。
朱强不喜欢女儿和像程姣雪这样的女孩子成为好朋友，朱曼曼听话，学习好，中规中矩的上学放学，以后是要考大学，成为家里的骄傲的。但是程姣雪是截然不同的孩子，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和学校周围的辍学的孩子玩儿，常常偷跑出学校。期末考试那天，朱强从电子厂回家的路上，经过学校旁边的后巷时看到程姣雪叼着一根烟在巷子里和两个男孩子疯闹。放学后朱强照例来接朱曼曼放学，朱曼曼抱着爸爸的腰，享受这份温暖和安全，在经过学校后巷时爸爸告诉朱曼曼遇见程姣雪的情景并警告朱曼曼两人不能再往来了，但是那是的朱曼曼是听不进去的，因为她了解程姣雪的经历，了解她是自己的好朋友。
程姣雪没有参加中考，读完初中就进入社会找工作，奶奶卧病在床已经丧失劳动能力，需要程姣雪赚钱养活两人，同时还需要负担奶奶的医药费。初中毕业的女孩子十七岁，正规点的工作都需要拿身份证，满十八岁才可以入职，但是程姣雪没有，只能在不需要身份证的地方工作，比如小餐馆、早餐店，但是这样的地方薪水微薄，能填饱肚子，但是买不起奶奶治病的药，如果奶奶走了，程姣雪在这个世上真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于是程姣雪找到了周文轩。程姣雪上学时候逃课就是去找周文轩和他的小跟班张扬。周文轩比程姣雪大三岁，现在也不满二十岁，但是已经在社会上混迹多年，周文轩的父亲因为抢劫入狱，抢劫时候要了别人的命，重判至今还没有出狱，周文轩妈妈在他爸爸入狱后就改嫁了，生了周文轩弟弟，周文轩不被关心和关注，自然开始在社会上混日子，小偷小摸，拦路抢劫上学的孩子，最后发展到和哪个哪个大哥一起做生意。周文轩经常在录像厅、歌厅，这样的娱乐场所出现，还是和张扬一起。程姣雪并不知道怎么能找到周文轩，于是程姣雪用了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守株待兔，在见到周文轩之前，程姣雪已经在一个录像厅门口等待一个星期，没有看到周文轩，于是她换到歌厅门口，在第三天的时候，程姣雪看到周文轩脚步绵软的被张扬从歌厅的台阶上搀扶下来，程姣雪远远地喊“周文轩！张扬！”
喊到第三声的时候，还是张扬先发现了程姣雪，张扬在霓虹灯的彩色光晕中辨别是谁在喊自己的名字，周文轩抬眼，说道：“这TMD是程姣雪，这都看不出来，你看她的XIONG，这只有程姣雪能有”，张扬眯眯眼，应道：“大哥说的没错，是她，是她”。程姣雪确定两个人认出自己后，迎上前来，周文轩和张扬也踉跄着向程姣雪的方向挪去。三人在歌厅旁边的馄饨摊坐下，馄饨摊的老板很合时宜的先上了三杯茶，随后就去下三碗小馄饨，留下一句“周公子您先和朋友坐着，馄饨煮好，立马给周公子端上来”，就去忙了。这种小摊位就是开在像歌厅、舞厅、娱乐场这样的场所周边买卖才红火，喝酒娱乐的人，消遣完了总是要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回去睡觉，所以小馄饨、小炖汤这样的摊位最是受这些人的喜欢，但是歌厅、舞厅那时都是区域势力管控着，想要在娱乐城这样的地方开小摊位，是要娱乐城老板点头的。周文轩替歌厅老板看店，馄饨摊老板自然不敢怠慢，一脸堆笑的伺候着，哪敢怠慢。是周文轩先开的腔，“姣雪，我对你可是念念不忘，你是知道的，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程姣雪没想到周文轩会先开口，本来还盘算着如何引入正题，更没想到的是周文轩会对自己“念念不忘”。
程姣雪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已经不怎么去上学，除了偶尔和朱曼曼见面喝喝汽水聊聊天外，就是和周文轩、张扬一起抽烟、喝酒、闲逛。那年的夏天特别热，三人约定一起去河边钓鱼，张扬前天晚上洗凉水澡得了感冒，钓鱼就没法参加。程姣雪和周文轩两人去了河边，支上鱼竿和遮阳伞后，程姣雪在不远处铺上野餐的垫子，把提前准备好的零食和啤酒摊放在垫子上，周文轩在钓鱼竿旁边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也不见有鱼上钩，便悻悻的走到野餐垫子随意的坐下，周文轩向程姣雪要了一罐啤酒，程姣雪把啤酒递给他之后，就在垫子的阴凉处侧卧着，两人聊了几句，程姣雪就有了困意，起先对周文轩的问题还有问必答，随后就没了声音，周文轩也就没再搭话。一罐啤酒下肚，周文轩也有了些微醺，回身看着侧卧着的程姣雪，虽然程姣雪穿了件宽大的白色T恤，也没能遮挡住她曼妙的身材，侧卧的睡姿，均匀的呼吸，起浮间把周文轩的眼光死死的锁定，周文轩的手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渐渐的向程姣雪的起浮间探去，周文轩停顿，看了看程姣雪的脸确认她仍在熟睡中，周文轩的喉咙因为吞咽口水动而动了一下，程姣雪就惊醒了，戛然而止，惊恐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周文轩被程姣雪的反应刺激到了，未加思索直接扑到程姣雪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控制住程姣雪，这时的程姣雪开始喊叫，这时路边有卡车经过，司机按了一下喇叭，这个刺耳的声音将周文轩拉回现实，程姣雪借机起身逃跑，程姣雪没有回头，因为她害怕如果回头便是深渊。此后，两人也都没再碰过面，但是程姣雪不知道的是，周文轩自从河边那件事后便再也没断过对自己的念想，周文轩告诉陈娇雪的是“念念不忘”。
程姣雪听到周文轩的问题后，也没再犹豫，告诉周文轩奶奶生病需要医药费，希望他能够帮自己找到一份收入还可以的工作，此时，坐在旁边的张扬搭话了，说：“哥，咱们不是……”刚要往下说的时候，周文轩看了一眼张扬，张扬便噤声不语，示意自己多嘴。周文轩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然后看着茶杯，说到：“工作可以帮你找，但是薪水并不一定能够帮你奶奶负担医药费，挣快钱的方法也是有，但是……”，程姣雪明白周文轩的意思，回应到：“文轩，不，周公子，我知道一般的工作是挣不了多少钱，但是奶奶的药不能停，停了她就没得治了，能够付得起医药费就可以”，周文轩探得到程姣雪的底线后，告诉张扬明晚5点接程姣雪到卡洛斯娱乐城，因为刚才的多嘴，张扬险些坏了周公子的好事，这是赶忙应声，“放心吧，公子”。
奶奶治病的费用有着落了，程姣雪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但是程姣雪此时还并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什么。四点半刚过，张扬就开着奥迪车来接程姣雪，程姣雪为了这份工作特意去借了一套灰色毛料西服裙装，上衣有些大，显得自己很魁梧。奥迪车停在程姣雪的旁边，张扬按下车窗撇了一眼程姣雪，“上车”。卡洛斯城是影城高档休闲场所，装修的很豪华，也是市里招商引资来的，程姣雪听之前工作的姐们讨论过，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会到这里上班。张扬把车停在了卡洛斯城的门口，把钥匙甩给了门口的保安后，带着程姣雪就进入到卡洛斯城里。程姣雪进门口看到了满眼的霓虹灯，射灯和震耳欲聋的音乐，穿行在这里的女孩子都穿着时尚，浓妆艳抹，低头看看自己宽大的西装套裙，程姣雪下意识的扯了扯衣襟，张扬招呼她跟上，公子等着呢。随后两人进入到娱乐城一楼最里侧一间包房，推开大门，周文轩和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喝酒，周文轩看到程姣雪来了，起身刚要迎接，看到她的灰色西装套裙，生气的和张扬说：“小雪穿的这是什么，还不找人给小雪换件衣服”，张扬马上和周公子道歉，领着程姣雪退出包房，在包房门口喊，梅姨快给咱们新来的小雪换身衣服，要不我会被老板骂死的。梅姨是卡洛斯城的客服经理，听到有人喊后，未见其人先问其声，“来啦，张扬啊，喊什么喊啊，周公子的吩咐，我自然是抓紧时间办的，你别吓着客人了”，梅姨看到程姣雪后，上下打量不住的点头，“不错，长相不是国色，但是这身段啊，哈哈……我看着都喜欢”，边说边领着程姣雪进入到化妆间。
十五分钟后，梅姨带着换好装的程姣雪就来到周文轩那件包房，推开门时梅姨就开始大声强调“周公子啊，白雪公主来啦”，此时的程姣雪身着一身抹胸紧身小礼服，礼服上坠满水钻，程姣雪的极好的身材被礼服恰到好处的包裹着，水钻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多彩的反光，周文轩和旁边的五十多岁男人都愣住了，还是周文轩，先回过神来，应到“啊，梅姨说的对，白雪公主，以后小雪就叫白雪公主”，被梅姨和周文轩这么一叫，程姣雪更是有些羞涩，梅姨顺势和周文轩告辞，说“周公子，那边还有客人，这边就让小雪陪二位老板吧，二位老板要怜香惜玉，不要让小雪喝太多的酒啊”，梅姨离开了包房。程姣雪此时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周文轩示意程姣雪过去，坐在五十多岁中年男人旁边，周文轩介绍到：“这是侯老板，香港人，做房地产生意，是咱们的大客户，小雪今天要陪侯老板唱的开心，喝的开怀啊，老板今天开心了，你的小费侯老板是不会吝啬的”。五十多岁男人看着程姣雪满意的微笑。程姣雪此时知道了自己的工作是卡洛斯娱乐城的公主，陪酒侍奉。坐在五十多岁男人的旁边，程姣雪仔细打量着这位侯老板，啤酒肚，地中海，带着翡翠戒面的金戒指，金表，手很肥，拿酒时有些抓不小巧的酒盅，程姣雪还在想如何做的时候，侯老板已经开始把自己的肥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抹胸裙肩膀是露着的，程姣雪能感受到侯老板手心的潮热。这时，周文轩接到一通电话，包房里太吵，他离开了包房，在包房门关上后，侯老板从手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放在桌子上，程姣雪感觉有五千元，侯老板开口，地地道道的港腔，说：“程小姐，这点钱你先收着啦，陪我先喝三杯酒”，程姣雪很少喝酒，但是这次她为了奶奶，三杯酒已经不是什么问题，这三杯酒喝下后，又是三杯，程姣雪已经不记得是几个三杯了，开始有些恍惚。侯老板的手已经开始不满足仅仅是在程姣雪的肩膀上摩挲，渐渐的向下移动直到侯老板的手找到了目标，用力，揉搓，挑拨，程姣雪以为酒精的作用变得有些迟钝，但是也是在侯老板手用力的刹那感受到了冒犯，喊叫着挣脱这只放肆的潮热手掌，周文轩似乎是有预感似的，在程姣雪喊出声音的同时就闯进了包房，看见程姣雪的紧身礼服已经被拨弄得凌乱，程姣雪也是大惊失色，周文轩此时气血奔涌，冲着侯老板面门就是一拳，侯老板捂着右眼离开了包房，这时的程姣雪对周文轩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毕竟今天是周文轩救了自己。
自上次周文轩在侯老板的包房中把自己救出来之后，程姣雪以往的记忆早已经被周文轩的这次英雄救美全面覆盖，不再拒绝周文轩的殷切关爱，也不拒绝和周文轩单独见面。程姣雪小时候在奶奶那里感受到过关爱，但是自从奶奶卧病在床后，已经很久没被这样关怀过了，所以周文轩的对程姣雪一点点的好，程姣雪都深深的记在了心里。张扬总是如赶不走的苍蝇一般围着周文轩转悠，有时候程姣雪觉得张扬很碍事，总是送给他死鱼般的白眼，但是张扬佯装看不见就是不肯放二人独自相处，周文轩倒也无所谓，已经习惯了有张扬在旁边说说笑话，出出洋相，周文轩这种淡定的表情更是让程姣雪迷恋。自从侯老板包房事件后，周文轩被卡洛斯城老板狠狠的臭骂一顿，听说还被扣了一个月的分成，侯老板是卡洛斯城的大客户，因为港商来内地投资都会请侯老板安排一下考察行程，卡洛斯城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吸引客户的机会，所以对周文轩这次鲁莽的举动惩罚很重。周文轩并没刻意告诉程姣雪这件事后续的结果，程姣雪是从别的姐妹口中打听到这件事的最终结果的，顿时对周文轩越发的感到愧疚，此时对周文轩的好感和信任更近了一分。
在卡洛斯城上班后，程姣雪白天在家照顾奶奶，晚上上班，因为程姣雪“白雪公主”的名号在卡洛斯打响，慕名找她的商人很多，也成为卡洛斯城的一张名片，之前发生的侯老板包房事件的影响也就渐渐被遗忘。这样安稳的生活让程姣雪开始畅想以后的美好生活，想到存些钱和奶奶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开一间小早餐铺子，辞掉现在的工作，安心经营小生意，亦想到和周文轩组建家庭，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同陪伴奶奶度过往后的时光，但是这所有的美好都被一个雨夜发生的事情毁掉了。
影城是沿海城市，台风多发，台风登陆的时候各家各户紧闭门窗，城市交通也会暂时停摆，待台风过后继续运行。早上，程姣雪就接到卡洛斯城因台风登陆暂时休息一日的通知，自然也不用去上班，程姣雪正在给奶奶擦身子，接到今天不用去上班的通知后，程姣雪原本计划收拾一下杂乱的家，不多时张扬给她打来电话说周公子接到老板通知，今晚有个很重要的局需要程姣雪来，招待的是很重要的客人，卡洛斯城的其他女孩登不了台面，老板特别让周文轩安排好今晚的局，程姣雪本是犹豫的，但是听到周文轩安排今天这个局之后，还是答应了，张扬听出程姣雪的迟疑，还对她说了句：“身体不舒服的话，不来也是可以的”，但是程姣雪没有拒绝，因为为了周文轩这个局她也是必须做好的。张扬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约好晚上四点三十去接她。程姣雪草草的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后，开始装扮自己。程姣雪从小就见过父亲带回来的各色女人，她都非常讨厌，这些女人每个人都是衣着暴露和浓妆艳抹，长相都不一样，但是在她眼里个个都是一样的，这些女人过于直白，给的太直接就失了很多乐趣，所以在卡洛斯工作的时候程姣雪总是打扮的很清冷，淡妆，但是红唇，轻易并不穿很暴露的衣服但是一定是裹身的，颜色均是素色，程姣雪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否则周文轩也不会在还懵懂的时候就对自己的逾矩，之前打工的时候男同事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过多的深意，正式因为程姣雪对自己的定位和其他在卡洛斯城工作的其他女孩不同，她在获得了“白雪公主”的花名，今晚这场酒局也不例外，程姣雪选了一件湖蓝色裹身裙，裙摆及膝，肩部是轻纱，虽然这件裙子把程姣雪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却把她的曲线勾了的分外分明，画好红唇后，张扬急促的车笛声在楼外响个不停，程姣雪也不理会，缓缓的喷好香水后才拿起坠钻手包，走出家门。张扬这次接程姣雪的时候并没有以往絮絮的语言，只是问了句“奶奶今日身体怎样”，程姣雪被张扬如此一本正经的问题吓到了，掩面轻笑时还不忘调侃了一句“张扬今天的你我好像第一天认识，怎么变得这么正经，奶奶很好，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现在大部分时间是清醒的，还能叫我的名字”，张扬透过后视镜看着程姣雪，程姣雪并不知道张扬是怎么了，但是她能感觉到张扬似乎有些话要对自己说，但终是未能开口。
到了卡洛斯城，张扬并没有同往常一样把车停到门口，而是绕过正门，直接把车开到了内部停车场，二人是从侧门进入到室内的，因为台风本是不营业的卡洛斯程一片黑暗，仅仅是在通往VIP包间的回廊灯还开着，张扬并没有与程姣雪一同往里走，“我就送你到这里了，VIP包房第一间，你进去吧”，程姣雪并没有留意张扬的情绪变化，自己径直向包房走去。推开门，周文轩正在给自己的老板，三位客人倒茶，看到程姣雪进了房间，瞬时满脸堆笑的说：“老板，三位老师，我们卡洛斯城的白雪公主到啦”，周文轩这样的表情，程姣雪也是第一次见到，正在狐疑的时候，周文轩忙拉着程姣雪的手臂，把她拉到空着的位子坐下，这个位子设置在老板和三位客人的中间，这让程姣雪很惊讶，仿佛今天这个酒局自己是主角，这个问号还没有解开的时候，老板说文轩赶紧给小雪倒杯茶，暖暖身子，周文轩便将程姣雪面前的茶杯倒了半杯茶水，茶水倒闭，刚要给旁边三位客人倒茶的时候，被老板的眼神阻止了，周文轩即刻领会了老板的意思，“老板我就不在这儿碍四位老板的眼了，台风要来，咱们这儿已经准备妥当，四位老板踏实的喝酒，聊天吧”留下这句颇有深意的话后周文轩转身离开包房，程姣雪期待着周文轩能够看自己一眼，但是周文轩离开包房时一刻的停留都没有，似乎坐在四个男人中间的程姣雪不曾存在，一丝失落涌进程姣雪的心里。还没等程姣雪弄明白周文轩为何这么冷淡的时候，自家老板已经开始给程姣雪介绍起今天招待的三位贵客。卡洛斯城的老板大家都叫宋爷，程姣雪是新来的，对宋爷不熟悉，平时都是周文轩照看卡洛斯城的生意，大老板宋爷不怎么来，宋爷今天的亲自组织饭局，程姣雪立即明白起今日的酒局不一般。宋爷先将程姣雪介绍给三位客人，“程姣雪，白雪公主，三位老师可以叫她小雪，来小雪，先敬三位老师一杯”，说完话宋爷就把程姣姣雪面前的红酒杯倒满，程姣雪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程序，但是因为今天第一次在大老板宋爷的主持下陪客，略显羞涩，而就是这几分羞涩，让宋爷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果然程姣雪的微小情绪变化引得三位客人的注意，在程姣雪将红酒一饮而尽的同时，三位老师互相递了认同的眼色，宋爷在程姣雪喝完酒后爽朗的开怀大笑。今天的酒局就在宋爷的大笑声中开始了，程姣雪并不清楚知道三位客人什么身份，从穿着上看三人都是衬衫配西裤，颜色不同而已，但是都是五十几岁的年龄，一个人是瘦子，另外两个人胖一些，瘦子姓王，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胖子姓唐，另一个不戴眼镜的胖子姓谭，宋爷让程姣雪管他们叫老师，程姣雪感觉怪怪的。酒桌上仍然是程姣雪喝得多，红酒是开胃用的，但奇怪的是程姣雪对于红酒还是能喝一些的，但是两杯红酒后程姣雪有些力不从心，手脚开始不听使唤，浑身无力，但是意识很清醒，不像是醉酒，程姣雪感觉疑惑，酒喝的越多意识越来越清醒，身子却越来越瘫软如泥。宋爷开始试探程姣雪的状态，倒完酒后没有把酒递给程姣雪，而是放在桌子上让程姣雪自己拿，但此时程姣雪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宋爷和王、唐、谭三人满意的露出微笑，王老师说“还是周文轩这小子的药好用啊”，其他三人连忙点头。程姣雪听到周文轩的名字时如晴天霹雳，原来是刚才的那杯茶水里有问题，程姣雪曾经幻想的美好就在此刻支离破碎，夺眶而出的泪水让此时的程姣雪越发动人，但是能动的只有眼泪，胸膛里温暖的心也在她知道真相后变得奄奄一息。还不待程姣雪悲伤时，宋爷已经抱起她不听话的身体走入包房的暗门，虽然程姣雪来过几次这个包房，但是也是这次才知道这件屋子还有个暗门。
宋爷把程姣雪的身躯摊放在地下，王、唐、谭三人紧跟其后，程姣雪此时才看清这个暗门后的空间，红色的暗光，在暗光能够照射的地方，程姣雪看到了木架、皮鞭、锁链、麻绳……，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道具，房间中间是一张圆床，圆床的正上方坠下秋千，秋千被旁边怪异的红绸缎装饰着，此时四个老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几分钟后出现了四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程姣雪从身形中可以判断出就是宋爷和王、唐、谭四人，四人在悬挂道具的墙面上挑选道具，程姣雪的眼泪从来没有停止过，在红色灯光的映衬下，他们更喜欢这样的“白雪公主”，软弱、无助、意识清醒却无力反抗，更让野兽般的四人欲罢不能，滴，一声电子设备开机的声音令程姣雪瞳孔一颤，她死死的盯着圆床对面的摄影机，那红色不断闪烁的微小光点，如恶魔之眼死死的盯着程姣雪，她绝望至极，程姣雪惶恐房间内的四头野兽会对她做些什么，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间红色的房间将是她一生的地狱，而将她推向地狱的人是周文轩。
在这地狱般的房间里程姣雪分不清日夜，这四头野兽程姣雪只能认得出瘦子王老师，其他三个胖子戴着面具她分不清，有时他们四个一起折磨自己，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三个人、两个人，这四头野兽并不给她吃饭，定时给她打针，因为吃东西的话程姣雪就会需要排泄，太麻烦，打针的话会省去这些麻烦。墙面整齐的道具都凌乱了，这四头野兽疲惫了才肯罢休。程姣雪是被梅姨从秋千上救下来的，当梅姨看到满身伤痕的程姣雪时忍不住流下眼泪，梅姨给程姣雪洗了澡，给她吃了点东西派人送回了家。程姣雪已经记不得在那间房间停留了多久，但是梅姨送她回家时台风已经过去三天了。
程姣雪在家躺了一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程姣雪近乎绝望，但是又不敢哭泣，因为他怕惊醒病重的奶奶，最终是仇恨让程姣雪想明白了一切。一个星期后，程姣雪身着红色裹身裙配紫黑色口红找到宋爷。没人知道程姣雪说了什么，但是程姣雪没多久就成为了卡洛斯城的经理，周文轩没再出现在卡洛斯城过，连张扬也对周文轩的下落绝口不提，张扬成了程姣雪的助理，周文轩就这样在这个世界湮灭。
朱曼曼初中毕业后顺利考上影城当地的重点高中，程姣雪没有读高中早早进入社会谋生计，朱曼曼因为学业繁重与程姣雪失去了联系，对程姣雪的境遇一无所知。朱曼曼高中毕业后顺利考上影城的知名大学学习法律，这时程姣雪已经成为卡洛斯城的经理，是大老板宋爷身边的红人，对于程姣雪的快速升迁周遭有很多猜测和说法，甚至有杜撰的非常离谱的版本，说程姣雪是宋爷的私生女，至于周文轩大家早已经遗忘，比起探究他的消失，还是挖掘程姣雪升迁的秘密来得更有吸引力。宋爷也并不掩饰对程姣雪的喜爱，给她的授权非常大，卡洛斯城接待的港商、台商、澳商团体，均由程姣雪一人操办，宋爷从来都不出面，人脉均属于程姣雪，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的，张扬虽然了解曾经发生的事，但是以宋爷的性格绝不会将自己的生意交到一个女人的手上。，
二人再见面是在朱曼曼大二暑假回家时，宋爷派程姣雪和张扬去泰国谈生意，朱曼曼一家三口也是去泰国旅游，四人同乘一班飞机，在机场的候车厅，朱曼曼被精致妆容的程姣雪吸引，仔细辨认才认出真的是小雪。多年未见后的偶遇令朱曼曼格外开心，远远的喊着程姣雪的名字，同时挥舞着双手，生怕错过这次偶遇，程姣雪正在与张扬聊事情，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去，还没有认出朱曼曼，待她跑进，程姣雪认出了这位多年未见的好友，两人开心的拥抱着，张扬此时很合时宜的找到不远程不的空位坐下，将笔记本电脑瞬时合上，朱曼曼仅仅是注意到张扬的举动，但是并不在意，但是张扬显得对笔记本电脑非常紧张。
朱曼曼此时根本顾不上那么多，还沉浸在和老友重逢的激动中。两个经历差异如此之大的女孩子，还能在某一时刻相遇，仿佛一双无形之手的无情拨弄，这也预示着将演绎出许多命运的无奈。
朱曼曼紧紧的牵着程姣雪的手，来到自己父母的面前，朱强已经近乎忘记了这个自己不喜欢的程姣雪，对于她仍然是学校巷子里和小混混疯闹的坏女孩形象，而眼前的程姣雪明明是一身考究的装扮，淡雅的精致妆容配上清甜的香水，这样的名媛形象在影城也是很少见的，朱强一愣，在朱曼曼的介绍下，轻轻的答了一声：“啊，是小雪啊，这么多年没见，都认不出了”，程姣雪很有礼貌的轻声回到：“朱叔叔好。”反而是，正在一旁找东西的蔡玉芬看到气质出众的富家女，程姣雪，十分殷勤的惊叹道：“是小雪啊，现在真是漂亮啊，还这么贵气，曼曼，照妈妈说你的这些朋友里，就属小雪最有出息。”程姣雪此时浅浅的笑道：“阿姨好，阿姨说笑了”，蔡玉芬回应：“阿姨可不是说笑，小雪以后多到阿姨家里来玩儿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程姣雪浅浅微笑应声着。和父母打过招呼后，朱曼曼就把程姣雪拉走了，两人找了个人少的空位坐下，诉说这几年未见面时各自身边发生的事情，朱曼曼问奶奶身体怎样了，程姣雪眼神里闪过伤感，“奶奶一年前已经去世了。”朱曼曼感到抱歉和伤心，还劝解这程姣雪，奶奶在天堂一定很开心的并且也一定在想念着你，程姣雪点了点头。在卡洛斯城发生的这些事情程姣雪只字未提，因为当她再一次看到朱曼曼的时候，她清楚的认识到她和朱曼曼是两个世界的人，朱曼曼单纯、清澈和美好，有疼爱自己的父亲，还有关心自己的母亲，朱曼曼在爱里生活着，仿佛世间的美好都像她的世界奔涌而去，而程姣雪自己的世界呢，黑暗、干枯和堕落，围绕在她身边的是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东西，还有那件她永远逃脱不了的红色暗室。当朱曼曼向程姣雪讲述校园中的逸闻趣事时，程姣雪突然间有种要毁掉眼前这个女孩儿的冲动，但是仅仅是一个闪念而已，她又恢复了平静和淡雅，这种平静已经成为她最具迷惑的保护色。
二人一直聊到飞机起飞，朱曼曼仍然滔滔不绝，但是程姣雪已然感到疲惫，程姣雪也奇怪自己的变化，少年时二人有聊不完的话题，听不完的故事，而如今程姣雪已经感受到疲惫。飞机上，程姣雪和张扬是头等舱的座位，朱曼曼一家是经济舱位，二人互留了手机号后，约定在曼谷要见上一面，随后朱曼曼就满意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期盼着和自己的好友在曼谷相聚，但是朱曼曼不知道的是她与程姣雪之间的友情已然发生了质的变化并且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越发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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