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梦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船上，四周是平铺的水面，在太阳光线下呈现绿色。空气中有风在吹拂着我，从远方而来。船夫撑着桨，驱动着船前进，将青山、绿树、鱼群逐一抛之脑后。我在船头，冲击而来的风首先穿过我，再穿过船舱，而后穿过船夫，最终归于后方的山水中。
我们首先路过一棵老榕树，于这里歇息了一会儿，而一直沉默不语的船夫开口道，
“先生，在我家乡的院边，也有一棵这样的榕树。不同的是那里还有很多鸟儿。”
“这里没有吗？”
“目前来说还未看见，也许现在还不是时机，我们可以等一等。”
结果停歇了许久，仍未见鸟儿的踪影。还是离去吧，我抱着不免遗憾的心态招呼船夫起航。
“不等了吗？”
“眼下时候也不早了，先找个有人迹的地方借宿吧。”
我指着偏向一方的太阳，解释道。
于是船桨又被划动，连带着整艘船从岸边弹开，冲入河中央。就在此时，榕树中飞出一只鸟。我们原以为只是偶然出现的一只野鸟，却在几分钟后行至远处时，看见视线中的榕树中窜出无数的鸟儿，各种种类的鸟儿。鸟群围着榕树飞来飞去，像是在举行某种祭祀活动。“祭祀”完成后，有些鸟打道回府，另一些则飞远了。
“我说先生，这些鸟好像是刻意避开我们的。”
“何以见得？”
“您看，那第一只有些冒失的鸟，不正是他们的斥候吗？”
这样说好像也有些道理，但我不相信鸟会有如此高的智力。见我一脸狐疑，船夫则说，
“先生，您别不信，鸟也是有智慧的。就比如大雁，他们保持整齐队形的能力，一点也不比人类差。”
我总算被他说服，现在回想，我曾经邂逅过的几只鸟，倒也挺通人性的。
……
我们继续前进，一直到傍晚，月亮悄悄爬上天空，而夕阳又将滑下的时候。濛濛的水雾总算破开，出现一座水镇。与其说这座聚落被水道分割成不同小块，不如说是在水上建立的一座座小岛。
一派祥和的景象：岸边浣纱的妇女，带着儿子戏水的的父亲，狼狈爬上岸的落汤小狗……我真觉得这里很好，甚至有些不忍心去打扰他们。也许这里很少有外人来访，人们尤其是孩子直盯盯地看着我们经过，眼里闪着好奇。
我想不再留在这里过夜，自始自终只作为过客一个。船夫也同意我的建议。
“那就来个河中夜行船吧，先生！”
船夫激动地提议道，我对此表示赞同。我们的船穿过水道，穿过石拱桥，穿过最后一道水巷。水镇在我们身后渐渐地没了身影，天色同时暗下来。
好在今天没什么云，月光能让我们正常行驶。但稍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太清了。空气很安静，木桨发出划水的声音，也沦为无边寂静中的一部分。为了安全，我们稍微放慢了速度，又因为无聊，船夫变得越来越健谈。我们从童年谈到未来，一直说到彻底无话可说。陷入冷场的时候，划水声又变大了，我睡在船舱，船夫也有些累了，走一会儿要休息一阵，后来索性找个水洲停靠，而后倒头就睡。
第二日我是在睡梦中迎来的，待到我醒来时船早已驶动，水流速度莫名地变快了，连带着船也乘风破浪。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如果遇到暗礁，则需要极好的眼力与经验辩识。船夫莫名蹦出一句话，还伴随着类似于闹钟的响声，
“先生，现在应该已经六点半了吧？”
两岸的事物以极快的速度离我们远去，并且渐有增长之势。
我不知船夫何时消失了，也不知小船何时消失了，我站在一座破庙内。
庙顶部破了个大洞，阳光抛洒下来，落到狰狞的佛像的脸上。青石地板上杂草丛生，苔藓布满墙壁阴处。香火早已断绝，一片荒废之景。
我出了庙，又环顾四周，这同样也是一座水乡小镇，但全部是荒废的房屋，除我外一个人都没有。
在我思索之际，眼前的房屋们开始倾塌，水位慢慢上涨，眼界开始崩裂。
……
我感觉我在游动，睁开眼睛是陌生的水面。有鱼儿超过了我，而后潜出水面。我也跟着照做。天空下着雨，落在唯一的水面上。我摆动了两下身体，渐渐适应了这幅躯体，而后轻松地反超了先前的鱼儿。我一直顺流而下，穿过了五座榕树，两座小镇。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世界越来越吵，越来越吵。我能感应到有什么在追着我，奈何在水里速度实在太慢。
于是跃出水面，拥入天空。我在飞行着，俯瞰着身下的世界。河很快到了尽头，我遇见一座山，山的后面有一个湖泊，我想这是我要到的地方。
“七点钟了！”
湖中央有生物呼唤着我，这是命中注定的声音，我想我没有理由不飞到声音的尽头。
我向下俯冲，离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能看清，那家伙的面容。
分明是我妈啊！
“六点五十到校，你已经迟到了。”
比全世界的悲伤加在一起还要悲伤的现实。
雨落秋山，于2023.7.26
献上
我们首先路过一棵老榕树，于这里歇息了一会儿，而一直沉默不语的船夫开口道，
“先生，在我家乡的院边，也有一棵这样的榕树。不同的是那里还有很多鸟儿。”
“这里没有吗？”
“目前来说还未看见，也许现在还不是时机，我们可以等一等。”
结果停歇了许久，仍未见鸟儿的踪影。还是离去吧，我抱着不免遗憾的心态招呼船夫起航。
“不等了吗？”
“眼下时候也不早了，先找个有人迹的地方借宿吧。”
我指着偏向一方的太阳，解释道。
于是船桨又被划动，连带着整艘船从岸边弹开，冲入河中央。就在此时，榕树中飞出一只鸟。我们原以为只是偶然出现的一只野鸟，却在几分钟后行至远处时，看见视线中的榕树中窜出无数的鸟儿，各种种类的鸟儿。鸟群围着榕树飞来飞去，像是在举行某种祭祀活动。“祭祀”完成后，有些鸟打道回府，另一些则飞远了。
“我说先生，这些鸟好像是刻意避开我们的。”
“何以见得？”
“您看，那第一只有些冒失的鸟，不正是他们的斥候吗？”
这样说好像也有些道理，但我不相信鸟会有如此高的智力。见我一脸狐疑，船夫则说，
“先生，您别不信，鸟也是有智慧的。就比如大雁，他们保持整齐队形的能力，一点也不比人类差。”
我总算被他说服，现在回想，我曾经邂逅过的几只鸟，倒也挺通人性的。
……
我们继续前进，一直到傍晚，月亮悄悄爬上天空，而夕阳又将滑下的时候。濛濛的水雾总算破开，出现一座水镇。与其说这座聚落被水道分割成不同小块，不如说是在水上建立的一座座小岛。
一派祥和的景象：岸边浣纱的妇女，带着儿子戏水的的父亲，狼狈爬上岸的落汤小狗……我真觉得这里很好，甚至有些不忍心去打扰他们。也许这里很少有外人来访，人们尤其是孩子直盯盯地看着我们经过，眼里闪着好奇。
我想不再留在这里过夜，自始自终只作为过客一个。船夫也同意我的建议。
“那就来个河中夜行船吧，先生！”
船夫激动地提议道，我对此表示赞同。我们的船穿过水道，穿过石拱桥，穿过最后一道水巷。水镇在我们身后渐渐地没了身影，天色同时暗下来。
好在今天没什么云，月光能让我们正常行驶。但稍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太清了。空气很安静，木桨发出划水的声音，也沦为无边寂静中的一部分。为了安全，我们稍微放慢了速度，又因为无聊，船夫变得越来越健谈。我们从童年谈到未来，一直说到彻底无话可说。陷入冷场的时候，划水声又变大了，我睡在船舱，船夫也有些累了，走一会儿要休息一阵，后来索性找个水洲停靠，而后倒头就睡。
第二日我是在睡梦中迎来的，待到我醒来时船早已驶动，水流速度莫名地变快了，连带着船也乘风破浪。一路上颠颠簸簸的，如果遇到暗礁，则需要极好的眼力与经验辩识。船夫莫名蹦出一句话，还伴随着类似于闹钟的响声，
“先生，现在应该已经六点半了吧？”
两岸的事物以极快的速度离我们远去，并且渐有增长之势。
我不知船夫何时消失了，也不知小船何时消失了，我站在一座破庙内。
庙顶部破了个大洞，阳光抛洒下来，落到狰狞的佛像的脸上。青石地板上杂草丛生，苔藓布满墙壁阴处。香火早已断绝，一片荒废之景。
我出了庙，又环顾四周，这同样也是一座水乡小镇，但全部是荒废的房屋，除我外一个人都没有。
在我思索之际，眼前的房屋们开始倾塌，水位慢慢上涨，眼界开始崩裂。
……
我感觉我在游动，睁开眼睛是陌生的水面。有鱼儿超过了我，而后潜出水面。我也跟着照做。天空下着雨，落在唯一的水面上。我摆动了两下身体，渐渐适应了这幅躯体，而后轻松地反超了先前的鱼儿。我一直顺流而下，穿过了五座榕树，两座小镇。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世界越来越吵，越来越吵。我能感应到有什么在追着我，奈何在水里速度实在太慢。
于是跃出水面，拥入天空。我在飞行着，俯瞰着身下的世界。河很快到了尽头，我遇见一座山，山的后面有一个湖泊，我想这是我要到的地方。
“七点钟了！”
湖中央有生物呼唤着我，这是命中注定的声音，我想我没有理由不飞到声音的尽头。
我向下俯冲，离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能看清，那家伙的面容。
分明是我妈啊！
“六点五十到校，你已经迟到了。”
比全世界的悲伤加在一起还要悲伤的现实。
雨落秋山，于2023.7.26
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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