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云溪说,最近网上有个流行词,叫“盖着棉被纯聊天”。

    “你们俩真是这句话的生动体现。”云溪指着我和可盈说。

    可盈租的房子是离学校不远的一座小公寓,45㎡,但是在上海这座城市已经足够奢侈。我提出要主动分担一半的房租,被可盈婉拒了。

    “这房子是我爸给我付的,一个月6000呢,洋哥你将来赚了钱再考虑这些事,现在不要你担心了。”可盈坚决不要我负担费用,可能也知道一个普通大学生能有什么钱。

    我也顺利的找到了一家广告公司的实习工作,开始每天3号线换乘4号线的实习生活。这时就要感谢可盈的先见之明了,虽然是实习阶段,但是加班像呼吸一样自然。我所在的小组主要负责房地产和快销品业务,是公司最忙的部门,虽然我只能做一些杂活儿,但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心的同事催着我在末班地铁前下班,当我走出地铁站时候一般正好午夜11点半,如果回学校宿舍,不仅过了门禁时间,也确实会打扰到大家。

    好在可盈总会为我留一盏灯,回到这个小家时总会感到特别温馨。大部分时间,可盈会像个小新婚妻子一样,穿着睡衣在门口欢迎我回来,神情严肃喊一声“洋哥辛苦了!”有时候回来看到她蜷成一个团子,窝在小沙发上睡着,桌子上放着摊开的课本和笔记本,耳机中播放着没来得及暂停的音乐,但她总是知道我回来,睡眼朦胧地说一句“洋哥辛苦了……”

    但是我们始终没有跨过红线,有时候两个人躺在那张只有1米5宽的子母床上聊天到深夜,直到其中一个人睡着。最亲近的举动,也就有一次可盈拉着我的手睡着。用云溪所说“盖着棉被纯聊天”比喻我们的行为,再恰当不过。

    可盈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交往才不久,恋爱是有过程的,要一步一步来。”

    交往一星期就提出同居要求的人说这话真的没有什么说服力。

    凌婉说:“方可盈你不正常我们是知道的,学长是不正常,还是真正的柳下惠我们就不好判断了。”

    “我觉得可盈说得对。”我不和她们争论,真是想不通女生为什么在聊这些敏感问题时候毫无顾忌,可能是她们几个关系太好了。

    时间就这样繁忙又安逸的过了几个月,本来以为我和可盈的同居生活会延续到我毕业,延续到她毕业,延续到我们可以在上海立足,延续到我们结婚。可盈和我在很多个夜晚编织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然而我们永远都等不到彼此关系进一步发展的那一天了。

    又是一个加班夜,好在明天是周末可以睡个懒觉了。我像往常一样回到公寓,但是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开。可盈对于上一次因为睡着了没能给我开门耿耿于怀,说以后的日子只要我晚回来,都一定要由她给我开门,所以即使带着钥匙,我回来也会敲门。

    我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小小的房间里灯亮着,平板电脑上还在播放着可盈最近在追的电视剧,厨房的的案板上有才切好的肉片和才洗好的蔬菜,可盈的小熊围裙丢在地上,一切都显示不久前可盈还在家里,但是现在却看不到人影,她肯定是遇到什么急事出去了。

    我打电话给可盈,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发短信也没有人回。我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我离开了公寓,凭着感觉朝学校跑去。路上还不停地给可盈打电话,电话那端却一直传来“嘟……嘟……”的声音,却没有人接听。

    在我心急如焚,想着要不要给凌婉或者云溪打电话时,可盈的电话接通了,那边却是凌婉的声音,但可以听到可盈在一旁的啜泣声。

    “学长?可盈没事,这边出了点小状况……嗯……你别担心……”凌婉支支吾吾的。

    “我听见可盈好像在哭,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们在哪儿?”我焦急地问。

    我听到可盈磕磕巴巴地说“让洋哥过来吧。”凌婉才和我说她们在学校的情人坡。我压了电话朝学校跑过去。

    已经快12点了,学校里没有什么人,我跑到情人坡前,看到了一副会给这辈子留下非常深刻印象的画面。在情人坡起伏最高的小丘上,可盈坐在草地上哭,凌婉在旁边搂着她坐着。在离她们大概10米的地方站着一个男生,高高瘦瘦的,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戴着一幅精致的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背上背着一个吉他形状的包。这三个人在月色下的情人坡,就像一幅画一样,我觉得我走过去都会打破这幅画的宁静。

    凌婉看到我,招呼我过去,那个男生也看到了我,却面带尴尬的转向另一边。

    可盈已经哭成泪人了,一双眼镜都肿了,在月光下泪痕清晰可见。我蹲下看着可盈,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说不出口,可盈靠在我肩上,鼻子红得像个胡萝卜头。

    我脑子飞快的运转着,那个男生和凌婉都很尴尬的样子,可盈也哭得说不出话来,我在这里是什么角色呢?

    那个男生这时转过身看了看我们这边,当我看到他盯着可盈的眼神时,我心里有了答案,他就是那天在山里,可盈口中的那个“混蛋”。此时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好像从那个男生那里抢走了他宝贵的东西,但又感觉自己是个受害者,好像别人在觊觎着自己的心爱之物。

    “他就是那个混蛋吗?”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地问可盈和凌婉,她们两个都点了点头。

    “是回来找可盈麻烦的吗?”我握紧了拳头,想用男人之间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凌婉见状赶忙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唉……可盈你要不先松开学长,我给他说一下吧,免得误会……”

    可盈吸了吸鼻子,看了看那个男生那边,然后点了点头松开了我。凌婉把我拉到一边,可盈也跟在旁边,低着头站着。

    其实就是个非常简单的故事,那个男生就是林一源,我能猜出来。他是可盈的高中同学,也是可盈的初恋,高三时候和可盈确定了恋爱关系。林一源是学小提琴的,那个吉他形状的背包其实是小提琴的琴箱,上大学后两个人虽然在不同的学校,但是都在上海。但是半年前,在没有和可盈商量的情况下,林一源突然说要去德国的一家音乐学院去进修学习,可能要走五年。

    没有考虑可盈的感受,林一源给了可盈两个选择,一个是等他五年,一个是分手。那时的他,爱小提琴胜过方可盈,心中的天平倾斜十分明显。然而,在一个月的时间中,林一源也没有等到可盈确切的答复,带着他的小提琴奔赴德国,留下可盈一个人在深山中大骂这两个混蛋——林一源和小提琴。

    “对了,他的名字是……”凌婉说了半天还没提那个男生叫什么,正要告诉我,我阻止了她。

    “林一源,我知道,虽然我没必要知道。”我现在怒火中烧。“凌婉,你稍后再说,等我一下。”

    我径直走到林一源面前,他个子比我低半头的样子,很斯文的一个男生,看到我过来有点慌张,正要开口和我说话,却被我一拳重重打在脸上,摔了个趔趄。

    凌婉和可盈以为我们打了起来,慌忙跑了过来,林一源突然被我打了一拳,也出乎他的意料,我没等他开口就对他喊:“姓林的,这一拳是我帮可盈打的,后面找你算账。”

    好奇怪,好像在骂自己一样。

    凌婉惊讶地看着我,可盈担心地看着林一源。

    “哇……学长你还挺酷的啊……”凌婉有些激动地说,但是可盈的眼神有些让我心凉。

    “咱们继续,凌婉你说吧。”我揉了揉手背,还有点疼,应该是破皮了。

    根据凌婉的描述,后面就是比较狗血的剧情了,林一源到了德国后语言、学习和生活都不太适应,用他的话说是:忘不掉方可盈,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所以他放弃了进修的机会,在德国只待了不到一年,要回到原来的大学继续国内学习,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找可盈。

    我们的谈话林一源也能听到,他捂着半边脸插了句话:“小提琴是我毕生的梦想,我当时也没有办法。”

    “可盈就不是你的梦想吗?”我反问他,他没有回答。

    在他的心里,可盈还是他的女朋友,他是带着重逢的心情回来的,却得知了我的存在,知道可盈不仅有了男朋友,还同居好几个月了。而我甚至不知道可盈这个前任的存在。

    我心里很难受,不用凌婉继续说,我也有了自己的判断——令我难过的判断。但此刻我最要考虑的还是可盈的感受,毕竟她现在是我的正牌女友。

    我脱下外套,给哭得有些发抖的可盈披上,搂住她的肩膀大声说:

    “可盈,我们回家了!”

    林一源听到了,他朝我们跑过来,被凌婉拦住了。我头也不回的搂着可盈就走。

    可是,可盈还是回头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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