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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阴云

    今夜的月亮有些吝啬,洒下的月光总是淅淅沥沥的,又受到树林的阴影阻隔,令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但老朱却并不紧张,塔山镇方圆几十里的野生动物早就被抓绝了,只要注意好脚下的虚实和归路,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之前在地下的旅途令人晕头转向的,完全辨别不清方位。但老朱相信以鼠鼠的缜密,最终出来的方向一定是往塔山镇相反的,因此只要往东北方向搜索就不用担心重新走入镇子的范围。

    老朱谨慎地尽量沿着林子的边缘深入,从地上掉落的大量细枝与树叶来看,这里确实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细碎的枝杈很快就捡了不少,但老朱还想再找找有没有能用来建造避难所的大枝,便再深入了一些。

    无人的深林中本应十分寂静,然而老朱却隐约听见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响声。一开始,他只当是自己拖动大枝时发出的摩擦声,但这细小的动静却开始变得越来越密。他停下脚步,仔细辨认了一下只有他一人的喘息声后,刚想笑骂一句自己太过紧张,那声音又出现了。

    老朱啐了一口,从背后取出矿镐,再确认一遍归路的方向后,俯下身蹑手蹑脚地往声音的方向摸去。他将身体躲藏在树后,小心地拨开草丛,一点一点接近声音的来源,终于发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所剩无几的月光能提供的照明微乎其微,他只能勉强判断这个影子的体型大概有一米多高。

    老朱带着最后的侥幸心理喊了几个伙伴的名字,但五秒钟过去了,影子并无任何反应。他不再等待,深吸一口气,转身从树后冲出,箭步上前,高举的矿镐如流星般坠落。

    老朱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反馈的手感有点接近人体。那身影被这一下偷袭砸得失去平衡,向侧方倒去,但却没有任何惊呼与嘶吼,也嗅不到血液流出的腥味。在黑暗之中他隐约看见了一双浑浊的眼眸,但此刻来不及多想,只是不断地挥舞矿镐,直到被攻击的对象再也没有丝毫动静。

    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老朱喘着粗气再往前一步,用镐子拱了拱地上的残骸。恰好此时一阵清风吹过,拨开树叶的缝隙漏过几缕月光。他遍看到了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只穿着的一件单衣已经变成了破布,胸腹被粗暴地挖开,显然是活不成了。

    “呸,晦气。”

    到手的一顿肉飞了,老朱心中颇为不爽。这天气还敢穿那么少出来跑,又没脑子,听到有人说话也不回应,那早晚都得死在野外,可怪不得他。就这么自我安慰着,老朱转过身,但还没等他迈开腿,就感到脚腕一沉,同时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在周围出现了。

    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老朱的脚踝,但他现在却没有余力将其踩断,因为有两个伏地的人影已经从一左一右弹跳着夹击而来。老朱横起矿镐格挡住了右手边的那只,对方一口咬在了搞柄上,但是力量不大,被他一脚就踹飞了出去。

    左边的人影稍慢一步欺近,连扑带咬地扯坏了老朱的皮夹克。老朱回以一记老拳直击它的鼻梁,但对方却并未被逼退,反而双手合抱上来试图擒抱住他。左脚被困的老朱来不及躲闪,只得丢下矿镐,快速转身用双手反过来掐住他的脖子。

    抱在一起的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虽然老朱占据了高位的优势,但身边悉悉索索的可怕响声络绎不绝。他不敢多做拖延,狠狠地捶打两下敌人的脸颊让它松口后,连滚带爬地起身逃跑。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但他却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然而女神并未庇佑老朱,在他即将冲出树林的前一刻,一条不起眼的树根从地底冒起将他绊倒。毫无防备地老朱摔了个结结实实,心底一沉,完了。背后果然传来两声起跳的动静,在老朱爬起身前就将他重新压回地上。尖利的牙齿切开皮革,一口就把肩膀咬穿,疼出一声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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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开。”

    甲哥在夜色中一路狂奔,通过红外视觉很快就发现了遭到围攻的老朱。他掏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眼前体温只有20°C的游魂。锋利的匕首从后腰切入,直捣肾脏,但却并被打出预想中的效果。

    受伤的游魂不仅没有立刻失去战斗能力,反而停止了无意义的围观,转身向甲哥扑击。甲哥一击不成快速回手,先侧闪躲过了游魂的一口横咬,然后反手就是一刺钉住了它狭长的颚骨。最后补上一击重踹,半身没入的匕首在游魂的下颚留下了一米多深的伤口。然而并无预想中血液喷溅的场景,只有几块干枯的碎屑脱落。

    被踹倒的游魂趴在地上锤了两下,嘴巴无声的张合了几次,在身后围攻老朱的队友分出两个过来支援它。甲哥丝毫不惧,面对着四肢或六肢伏地,如同鬣狗般耸肩低臀,伺机而动的敌人主动挥拳而上。他大喝一声,以前跨一步的左腿为轴,右臂微微下沉,带动全身拧转发力。

    一头游魂的前肢刚从地面跳起,头颅都没跃至最高处,便被这迎面的一记炮拳当头截断,整个鼻子上的软组织统统与粉碎的鼻梁骨嵌进了脸里。巧合的是,这头游魂起跳时发力的方向几乎与甲哥的挥拳平行,如同两辆相向而行的火车相撞,只一下就折断了它脆弱的颈椎,摔在地上瘫痪不起。

    另一头游魂胀开血盆大口,咬向了甲哥空虚的侧方。他先紧绷胳膊,身形一错一靠,躲开了这一口直击。游魂的犬齿几乎是贴着他的手臂崩下了两块鳞片,但也因此滑到了与之平行的方向,最终只是留下两道血痕。

    松了口气的甲哥不着急抢攻,向后倒退三步避开了游魂落地后的再一次扑击。说来奇怪,在黑暗中视物的天赋相当罕见,这狗一样的敌人是怎么锁定自己的?

    甲哥在闪躲中与游魂游斗了两圈,抓住一个机会再次侧跳避开飞扑,而后马上一个折返跃到了它的后上方。从天而降的膝撞将游魂的腰身压住,他双手抱拳携带着下坠之势朝它的狗头猛力贯去。游魂被这一拳砸得七荤八素,他便趁机左右开弓,如同擂鼓一般将它的半个脑袋都锤进了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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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轻松地解决了两个敌人后,甲哥回头只望了一眼,便已觉得头皮发麻。口含匕首的游魂依旧伏在地上呼朋引伴,而在红外的视野里,远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敌人的踪影,即便是他不通算理也能一眼看出远超双手之数。

    “MD,从地里长出来的吗?”

    甲哥快步上前,先握住匕首将那游魂掀翻,然后对准脖子连踩数脚,而对方最后的垂死挣扎也不过是扒拉下他腿上的几片鳞而已。被分摊了压力的老朱也抓住了这最后的机会,如回光返照般地将腰背拱起,甩下了一头抓得不稳的游魂。

    而后,老朱一口咬住了骑在他猪头上的游魂的腿,手脚并用一阵猪突猛进,带着游魂一起撞在了前方的一棵树上。甲哥追着老朱一阵跑,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个游魂恢复平衡之前将其掀开,反手一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半圆,齐齐没入它的咽喉。

    “该跑了,老朱,你镐子呢?”

    “呜噜噜……呼哧呼哧……”

    老朱真的发出了含糊不清的猪叫,被甲哥生拉硬拽着跑出了树林。在暗淡的月光下,老朱的右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腰腿上大片大片的血肉模糊,体温也微微有些发烫。在一口气跑出几百米后,甲哥才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去,见合围的敌军并未追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

    “呼,还好没追来。老朱,你还好吧,怎么手这么烫?”

    “呜噜……疼……晕晕……”

    甲哥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心想这兄弟怕不是给烧傻了。他站起来替老朱检查一下伤口,肩膀上的巨大开放性创口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已经不再流血了。这个世界的微生物废拉不堪,也不存在感染的说法。

    甲哥又戳了戳伤口附近的肉,老朱却表示没感觉,估计已经是麻了。他转完一圈回来时,发现老朱人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流着哈喇子,赶紧给他摇醒。

    “先别睡,跟我回去,让鼠鼠再给你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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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招啊,他烧这么厉害,能不能挺过去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面对重伤的老朱,鼠鼠也无能为力。他勉强弄了一些草药给老朱敷上,但一般的伤药哪对付得了这么大的伤口啊。面对持续的高烧,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给老朱做一个小木架当床,然后安置在通风较好的地方。

    一夜过去,甲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老朱的状况。好消息是,烧是退下去了;但坏消息是,体温只剩下不到二十度了。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心中悲痛万分,颤抖地伸出手继续检查脉搏和呼吸,统统没有。

    然而就当甲哥闭上眼睛垂头丧气时,老朱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从架子上掉了下去。甲哥当场就被吓得手都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但当他看清是老朱晃晃悠悠地起床时,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又惊又喜地高呼:

    “老朱,你成亡者了?”

    “呼哧?”

    这一顿折腾把其他人也吵醒了,没什么见识的矿工听了甲哥的说法深以为然,欢呼雀跃地去烤树果做早饭了。但鼠鼠绕着老朱转了两圈后,却皱起眉头搓了搓自己修长的胡须,表情有些难看。

    “不像。”

    鼠鼠看向有些迷惑的甲哥,轻轻摇了摇头,两人走到远离其他矿工的地方后,他才继续说道,

    “我从未听说过亡者丧失言语的例子,他又没有伤到喉咙。而且你回忆一下,他是不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没有正常说过一句话了。”

    甲哥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忧愁地点点头。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那是怎么回事?”

    “这种丧失理智的复生者,我们一般称之为——游魂。”

    “这不可能!我们昨天才一起打过游魂,而且老朱他没有丧失理智,他还认得他的好兄弟。”

    面对甲哥态度激烈的反驳,鼠鼠只是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远方。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我对游魂的了解也只有一星半点。否则,哼,我当初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但他的力气也没有变大,所以一定不会是亡者,唯独这点是可以肯定的。而且哪怕仅仅只是一种可能,你接下来又要怎么做呢?”

    “弟兄们信任我,才跟我一起逃出来的,我一个也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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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吵了,先听我说。”

    然而事情的发展注定要让甲哥失望了,午饭时分一个给老朱送餐的矿工被咬伤了手,幸好他反应够快,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碍。但在货真价实的流血与争执面前,不满和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甲哥揉动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还是下达了令自己感到痛心的指令。

    “先……先把老朱捆起来。听好了,他是我们的兄弟,永远都是。现在可能只是刚转化成亡者,还有些不太适应。”

    这个借口委实有些苍白,但有时人们未能明辨是非的原因并非欠缺智力,而是缺乏勇气。矿工们还未完全从重获自由的喜悦中适应,又怎么忍心接受失去同伴的残酷现实呢?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太阳落山之前,负责放哨的矿工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甲哥,大事不好了。你昨天说的那些个游魂,好像要跑出林子了。”

    甲哥赶忙跟着他一起跑到高处,远远眺望树林的方向,确实看到有几个小黑点在林外移动。更为糟糕的是,它们在红外视野中的体温,和老朱相差无几。寒月的秋风吹过,无情的凛冬正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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