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接触
“绕开树林，准备突围。”
矿工们把架子拆下后做成一张简易担架，抬着老朱跟在甲哥身后。鼠鼠废了好大的劲才在篝火快熄灭时把火焰转移到了火把上，他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最值得保护的人，走在队伍的最中心。
为了避免与游魂的大部队正面遭遇，矿工的队伍与树林保持了三公里以上的距离，并且专门安排了一人盯着树林的方向进行观察。可惜天不遂人意，队伍们一路北上的途中发现树林一直再往东方延伸，眼瞅着就快与山体接壤了。
上山还是入林？甲哥面对着两难的抉择。山路崎岖难走，恐怕就不太好带上老朱一起了，而且——他看向望不到边际的前路——万一树林会继续延伸到山上呢？如果必须要冒着穿过游魂封锁线的风险，那么起码应该保持足够的运动能力。
“大家休整一下，我们准备进树林。鼠鼠，你有能确定方向的法子吗？”
“没有。罗盘是贵重军械，我哪里搞得到？而且一旦进了林子，连太阳的方位都不太容易确认了。”
没法确认方位，就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手段——做记号了，但这样充其量也只能确保后路罢了。不少矿工都开始变得忧心忡忡，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由的快乐只能持续短短一夜。
“甲哥，真的要进去吗？路……前头不是还有吗？”
“宽度已经不够了。在树林里如果真的遇到袭击，至少我们还有地方可以退。”
不幸的预言总是应验，太阳刚刚下山不久，队伍周围便开始出现不详的悉悉索索声。然而超出甲哥预料的是，这一次就连树林本身也成为了他们的敌人。矿工们在林中谨慎地前行，怎料头顶的大枝突然连续坠落，砸在队伍中央的鼠鼠身上。脱手的火把掉落在地，点燃了地上的枯草。
===
“小心，游魂要来了。”
矿工们手忙脚乱地把鼠鼠解救出来，甲哥在红外视野中已经看到了远处围拢过来的敌人。但不管他再怎么催促和帮忙，在惊慌中摔坏的担架不可能快速复原。而在他们原本身后的位置，已有粗壮的树根拔地而起，拦住归路。
“MD，准备战斗。”
猩红的光芒在甲哥眼中亮起，他割断了捆住老朱的绳子，并肩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众人背靠升起的树根站成半圆，还是将鼠鼠围在了最中间——怎么重新找到退路可都全靠他了。
狗一样的游魂蜂拥而至，但却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战场中央的火焰。甲哥咆哮着和它们撞在一起，在夜空中舞动的匕首比尖牙更快、更利、更强。和他背靠着背的老朱则更为凶暴，直接一个熊抱纠缠在一起，张开大口互相撕扯起来。剩下的三名矿工也都举起它们的矿镐，给予他们的敌人迎头痛击。
唯有背负了全队希望的鼠鼠此刻茫然无措，他哪还有什么办法？二十年前他也曾面临过类似的绝境，可他能做的无非就是一边抱头痛哭，一边虔诚地对着女神祈祷。那这一次呢？面对着比自己大腿还粗的树根，难道要用牙齿将它一点点咬开吗？还不如喝一壶泻药拉死自己算了。
“鼠鼠，你好了没？”
“别催，草。”
甲哥一个肩撞锤在游魂的胸口，伸出双手紧箍住它还没张开的嘴巴，狠狠地贯到地上和另一头游魂撞在一起形成路障。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匕首，才记起已经卡在之前敌人的下巴里头拔不出来了。纵使他身披鳞甲，力大无穷，但以寡敌众总是不可久持的。
其他矿工的状态就更差了，已经有一人被游魂扑翻在了地上，多亏有鼠鼠及时一箭射进了它的眼眶，才暂时幸免遇难。可就是这么一搅和，鼠鼠手上的泻药和水壶都掉落在了地上，被寻找射击角度的自己踩了个稀巴烂。
===
战场的局势越发混乱起来，没什么神智的老朱已经脱离了开始收缩的队伍防线，主动冲杀到了火堆附近。一个游魂趁机从侧后方偷袭，骑在背上按住肩膀，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
老朱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嚎叫，丢下了手中被拍晕的游魂，疯狂地在原地打转，试图甩掉背上的敌人。但那游魂将爪子卡进了他肩上的伤口里，任凭天旋地转也绝不松手。
转着转着，老朱自己先失掉了平衡，仰面摔倒在火力。沾上火的游魂立马撒手，疯狂地挣扎起来，但却被老朱压得动弹不得。带倒火焰烧着了头发，他才摇着脑袋从地上爬起，后知后觉地被烫出一声猪叫，顶住一头游魂朝着树根的方向猛冲。
矿工们赶紧给老朱让开一条道，看着他一头撞在树根上。遗憾的是，火焰的份数不可更改，在离开火堆后老朱身上的火就很快熄灭了，没能成功点燃树根。但不知是撞树还是火烤的缘故，老朱再次爬起来时好像清醒了一些，呜噜呜噜地嚎了几声后，把自己身上的血衣撕碎，问道：
“敌人……哪里？”
鼠鼠随手指了下方向，老朱便抄起地上的一把矿镐，呼哧呼哧地走上去了。但矿工们的防线早已摇摇欲坠，除了甲哥依靠自身的鳞甲还能勉强坚持在第一线外，其他三名矿工个个带伤，战斗力大减，就连鼠鼠也射光了自己的弩箭。
背负众望的鼠鼠把什么招都试过了，甚至已经脱光了衣服在树根前跳舞，但油盐不进的树根始终不愿为众人让出一条生路。更令他们绝望的是，突然听到轰地一声，在前方奋战的甲哥被一下拍飞出十米远，重重地砸落在树根上生死未卜。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战场前方缓缓走来一颗十五米高的大树，长满茂密针叶的粗壮大枝从空中垂下，比起手臂更像是清扫垃圾的扫帚。又是轰地一下，老朱也被当作垃圾扫回了阵中。但眼尖的鼠鼠发现，他肩上的伤口处好像长了几只——蘑菇？
“喂喂，什么情况？卧槽，我这是事故了啊。”
一个奇怪的声音在矿工们的脑海中响起，但还没等他们品出说话的是谁，就看到老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摇摇晃晃地摆出一个拳架。显然，光靠拳头是无法打倒这么高大的敌人的，大树只是一如既往地横扫了几下，就把老朱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没过多久，老朱的双臂上就布满了细密的伤痕，至少被刮掉了几斤肉，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但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出现了。原本被矿工们打倒的游魂也重新爬了起来，和它们之前的战友撕咬在了一起。
“别乱看，你的对手在这里。”
口吐人言的“老朱”扫了一腿火堆，火焰便顺从地爬上了他的身体。也不知高大的树人是否能听懂人话，但它显然是怕火的，巨大的扫帚有意识地避让开了他的炎拳。与此同时，一个细小的声音再度在矿工们的脑内浮现：
“拖不了太久，你们先溜。”
一直眼观六路的鼠鼠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长出了一小片蘑菇林，将拦路的树根顶开，留出了一道半人高的小缝。他赶紧招呼剩下的兄弟们，拖着昏迷的甲哥一起从这小洞先逃出去。走之前再最后瞄一眼“老朱”，他已经被忍无可忍的树人串成了烤猪，但火焰也顺着它的枝干蔓延了过去。
===
在镇外伐木场忙碌的李明突然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朝着东北方向望去。那里是矿区的方向，由于距离太远，他只能模糊地感应到那具原本是神官的无头。但就在刚才，他在那个方向上更远的距离感知到了“自我”的一次诞生，并且带着强烈的自毁倾向。
作为在虫群生产生活用应用场景丰富的一种寄生性真菌，格莱姆丝菌的一大优点就是事故率低。再加上李明本人对于生化技术失控的顾虑远高于虫群平均水平，所有农业用菌都是在信息层面上额外进行过灭活性封装处理的，按理说不应该会出现之前的状况啊。
但好在新生的自我也是自我，与主意识享有着相同的判断逻辑，加之自毁倾向明显，应该不会产生真正的大规模失控。分析完毕的李明和村民们打了个招呼后，带着七分疑惑与三分担心，动身前往镇子东北方的矿区。
===
“哈克，明大人过来了。”
“啊？”
哈克手中的文件滑落下来，就连呼吸也暂停了一秒。这两天里，他使出浑身解数，又贴进去大半身家，才把仓库的账目做到李明点头通过的程度，了却杀身之祸。可没想到新官上任第一天，还没来得及配合着卢卡一起清点矿工们的背景呢，就发现人数在一夜之间少了一半！
要不是当时人多，哈克真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女神在上啊，他敢用前任的脑袋打赌，李明对于矿区一定是极为重视的，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准没好果子吃。最气的还是有个不长眼的牛头人，一个劲儿地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背景审核。审核什么审核，没看到你工友都走丢了吗？
“哈克，明大人在外头等着呢。”
“唉，走吧。”
哈克又叹了口气，最后整理了下自己的遗容。这都是命啊，希望李明能看在自己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少罚几天劳役，早日回归女神的怀抱。带着必死的决心，哈克在见到李明的第一时间就跪下来了。
“明大人，我错了，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你好好说话。”
===
“所以你这个白天就光顾着找走丢的矿工，背景调研的工作一点也没推进，白浪费了人家卢卡一整天？”
“是。”
“也不能这么说，明大人，矿工走失确实是更紧急的事情，算不上浪费时间。”
或许是感受到了哈克低落的心情，卢卡主动出来打圆场。李明本来也没在意，可偏偏这时有个牛头人挣开了守卫，一个滑跪冲到了三人面前。
“李明老爷——”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一个个的都喜欢跪下来说话？给我起来。”
“哦。”
挨了一骂的牛头人缩着脖子站起来，这可下他本打算抱住李明大腿的双手就无处安放了，悬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显得有些滑稽。
“我……我就是想来问问，老爷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今天一天了都没人来问我们为什么会来挖矿。”
“当然作数。卢卡，今天晚上加班不？”
“听凭差遣。”
李明点点头，看向还在抓耳挠腮的牛头人，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听到没？人卢卡为了你都自愿加班了，等会儿你也别装傻了，有什么直说就是了。”
“嘿嘿，李明老爷，老牛我是真傻啊。”
“真傻你是怎么知道我过来的？不会这回你是真的猜错了，哈克那个胆小鬼可没胆子报告给我，我是自己过来的。”、
“老爷您这是神通广大。”
卢卡一脸戒备地带着牛头人走了，哈克的表情连续变化了几次，相当精彩。李明站在矿道口，和深处的无头重新建立起了信息交互。由于这次离开的时间不长，菌丝网络探索地下洞穴的任务进展不过。
不过倒是有一个意外收获，进行地毯式搜索的无头在平时矿工们不太会经过的位置发现了一排脚印。脚印的排布驳杂，但人数应该不少，地面和岩壁上还找到了一些草屑，像是麻绳刮擦磨损后留下的。
“跟我来，我好像找到矿工们的线索了。”
哈克乍听这话，一时喜出望外。可当他看到李明是在往矿道里面走时，心中又打起了退堂鼓，不禁面露难色。
“明大人，真……真的要进去吗？”
“你怕了？”
“是的，大人。”
李明看向哈克，略微有些惊讶于他的坦白，随后抛出一个诛心之问。
“如果女神需要你为她尽忠呢？”
“那我就算死也认了。”
听到哈克如此不假思索的回答，李明突然嗤笑一声，摇着头轻轻锤了他肩膀一拳。
“那你滚吧，不过今天的答案，我记下了。”
“是，大人。”
矿工们把架子拆下后做成一张简易担架，抬着老朱跟在甲哥身后。鼠鼠废了好大的劲才在篝火快熄灭时把火焰转移到了火把上，他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最值得保护的人，走在队伍的最中心。
为了避免与游魂的大部队正面遭遇，矿工的队伍与树林保持了三公里以上的距离，并且专门安排了一人盯着树林的方向进行观察。可惜天不遂人意，队伍们一路北上的途中发现树林一直再往东方延伸，眼瞅着就快与山体接壤了。
上山还是入林？甲哥面对着两难的抉择。山路崎岖难走，恐怕就不太好带上老朱一起了，而且——他看向望不到边际的前路——万一树林会继续延伸到山上呢？如果必须要冒着穿过游魂封锁线的风险，那么起码应该保持足够的运动能力。
“大家休整一下，我们准备进树林。鼠鼠，你有能确定方向的法子吗？”
“没有。罗盘是贵重军械，我哪里搞得到？而且一旦进了林子，连太阳的方位都不太容易确认了。”
没法确认方位，就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手段——做记号了，但这样充其量也只能确保后路罢了。不少矿工都开始变得忧心忡忡，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由的快乐只能持续短短一夜。
“甲哥，真的要进去吗？路……前头不是还有吗？”
“宽度已经不够了。在树林里如果真的遇到袭击，至少我们还有地方可以退。”
不幸的预言总是应验，太阳刚刚下山不久，队伍周围便开始出现不详的悉悉索索声。然而超出甲哥预料的是，这一次就连树林本身也成为了他们的敌人。矿工们在林中谨慎地前行，怎料头顶的大枝突然连续坠落，砸在队伍中央的鼠鼠身上。脱手的火把掉落在地，点燃了地上的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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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游魂要来了。”
矿工们手忙脚乱地把鼠鼠解救出来，甲哥在红外视野中已经看到了远处围拢过来的敌人。但不管他再怎么催促和帮忙，在惊慌中摔坏的担架不可能快速复原。而在他们原本身后的位置，已有粗壮的树根拔地而起，拦住归路。
“MD，准备战斗。”
猩红的光芒在甲哥眼中亮起，他割断了捆住老朱的绳子，并肩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众人背靠升起的树根站成半圆，还是将鼠鼠围在了最中间——怎么重新找到退路可都全靠他了。
狗一样的游魂蜂拥而至，但却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战场中央的火焰。甲哥咆哮着和它们撞在一起，在夜空中舞动的匕首比尖牙更快、更利、更强。和他背靠着背的老朱则更为凶暴，直接一个熊抱纠缠在一起，张开大口互相撕扯起来。剩下的三名矿工也都举起它们的矿镐，给予他们的敌人迎头痛击。
唯有背负了全队希望的鼠鼠此刻茫然无措，他哪还有什么办法？二十年前他也曾面临过类似的绝境，可他能做的无非就是一边抱头痛哭，一边虔诚地对着女神祈祷。那这一次呢？面对着比自己大腿还粗的树根，难道要用牙齿将它一点点咬开吗？还不如喝一壶泻药拉死自己算了。
“鼠鼠，你好了没？”
“别催，草。”
甲哥一个肩撞锤在游魂的胸口，伸出双手紧箍住它还没张开的嘴巴，狠狠地贯到地上和另一头游魂撞在一起形成路障。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匕首，才记起已经卡在之前敌人的下巴里头拔不出来了。纵使他身披鳞甲，力大无穷，但以寡敌众总是不可久持的。
其他矿工的状态就更差了，已经有一人被游魂扑翻在了地上，多亏有鼠鼠及时一箭射进了它的眼眶，才暂时幸免遇难。可就是这么一搅和，鼠鼠手上的泻药和水壶都掉落在了地上，被寻找射击角度的自己踩了个稀巴烂。
===
战场的局势越发混乱起来，没什么神智的老朱已经脱离了开始收缩的队伍防线，主动冲杀到了火堆附近。一个游魂趁机从侧后方偷袭，骑在背上按住肩膀，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
老朱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嚎叫，丢下了手中被拍晕的游魂，疯狂地在原地打转，试图甩掉背上的敌人。但那游魂将爪子卡进了他肩上的伤口里，任凭天旋地转也绝不松手。
转着转着，老朱自己先失掉了平衡，仰面摔倒在火力。沾上火的游魂立马撒手，疯狂地挣扎起来，但却被老朱压得动弹不得。带倒火焰烧着了头发，他才摇着脑袋从地上爬起，后知后觉地被烫出一声猪叫，顶住一头游魂朝着树根的方向猛冲。
矿工们赶紧给老朱让开一条道，看着他一头撞在树根上。遗憾的是，火焰的份数不可更改，在离开火堆后老朱身上的火就很快熄灭了，没能成功点燃树根。但不知是撞树还是火烤的缘故，老朱再次爬起来时好像清醒了一些，呜噜呜噜地嚎了几声后，把自己身上的血衣撕碎，问道：
“敌人……哪里？”
鼠鼠随手指了下方向，老朱便抄起地上的一把矿镐，呼哧呼哧地走上去了。但矿工们的防线早已摇摇欲坠，除了甲哥依靠自身的鳞甲还能勉强坚持在第一线外，其他三名矿工个个带伤，战斗力大减，就连鼠鼠也射光了自己的弩箭。
背负众望的鼠鼠把什么招都试过了，甚至已经脱光了衣服在树根前跳舞，但油盐不进的树根始终不愿为众人让出一条生路。更令他们绝望的是，突然听到轰地一声，在前方奋战的甲哥被一下拍飞出十米远，重重地砸落在树根上生死未卜。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战场前方缓缓走来一颗十五米高的大树，长满茂密针叶的粗壮大枝从空中垂下，比起手臂更像是清扫垃圾的扫帚。又是轰地一下，老朱也被当作垃圾扫回了阵中。但眼尖的鼠鼠发现，他肩上的伤口处好像长了几只——蘑菇？
“喂喂，什么情况？卧槽，我这是事故了啊。”
一个奇怪的声音在矿工们的脑海中响起，但还没等他们品出说话的是谁，就看到老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摇摇晃晃地摆出一个拳架。显然，光靠拳头是无法打倒这么高大的敌人的，大树只是一如既往地横扫了几下，就把老朱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没过多久，老朱的双臂上就布满了细密的伤痕，至少被刮掉了几斤肉，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但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出现了。原本被矿工们打倒的游魂也重新爬了起来，和它们之前的战友撕咬在了一起。
“别乱看，你的对手在这里。”
口吐人言的“老朱”扫了一腿火堆，火焰便顺从地爬上了他的身体。也不知高大的树人是否能听懂人话，但它显然是怕火的，巨大的扫帚有意识地避让开了他的炎拳。与此同时，一个细小的声音再度在矿工们的脑内浮现：
“拖不了太久，你们先溜。”
一直眼观六路的鼠鼠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长出了一小片蘑菇林，将拦路的树根顶开，留出了一道半人高的小缝。他赶紧招呼剩下的兄弟们，拖着昏迷的甲哥一起从这小洞先逃出去。走之前再最后瞄一眼“老朱”，他已经被忍无可忍的树人串成了烤猪，但火焰也顺着它的枝干蔓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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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镇外伐木场忙碌的李明突然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朝着东北方向望去。那里是矿区的方向，由于距离太远，他只能模糊地感应到那具原本是神官的无头。但就在刚才，他在那个方向上更远的距离感知到了“自我”的一次诞生，并且带着强烈的自毁倾向。
作为在虫群生产生活用应用场景丰富的一种寄生性真菌，格莱姆丝菌的一大优点就是事故率低。再加上李明本人对于生化技术失控的顾虑远高于虫群平均水平，所有农业用菌都是在信息层面上额外进行过灭活性封装处理的，按理说不应该会出现之前的状况啊。
但好在新生的自我也是自我，与主意识享有着相同的判断逻辑，加之自毁倾向明显，应该不会产生真正的大规模失控。分析完毕的李明和村民们打了个招呼后，带着七分疑惑与三分担心，动身前往镇子东北方的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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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明大人过来了。”
“啊？”
哈克手中的文件滑落下来，就连呼吸也暂停了一秒。这两天里，他使出浑身解数，又贴进去大半身家，才把仓库的账目做到李明点头通过的程度，了却杀身之祸。可没想到新官上任第一天，还没来得及配合着卢卡一起清点矿工们的背景呢，就发现人数在一夜之间少了一半！
要不是当时人多，哈克真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女神在上啊，他敢用前任的脑袋打赌，李明对于矿区一定是极为重视的，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准没好果子吃。最气的还是有个不长眼的牛头人，一个劲儿地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背景审核。审核什么审核，没看到你工友都走丢了吗？
“哈克，明大人在外头等着呢。”
“唉，走吧。”
哈克又叹了口气，最后整理了下自己的遗容。这都是命啊，希望李明能看在自己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少罚几天劳役，早日回归女神的怀抱。带着必死的决心，哈克在见到李明的第一时间就跪下来了。
“明大人，我错了，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你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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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个白天就光顾着找走丢的矿工，背景调研的工作一点也没推进，白浪费了人家卢卡一整天？”
“是。”
“也不能这么说，明大人，矿工走失确实是更紧急的事情，算不上浪费时间。”
或许是感受到了哈克低落的心情，卢卡主动出来打圆场。李明本来也没在意，可偏偏这时有个牛头人挣开了守卫，一个滑跪冲到了三人面前。
“李明老爷——”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一个个的都喜欢跪下来说话？给我起来。”
“哦。”
挨了一骂的牛头人缩着脖子站起来，这可下他本打算抱住李明大腿的双手就无处安放了，悬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显得有些滑稽。
“我……我就是想来问问，老爷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今天一天了都没人来问我们为什么会来挖矿。”
“当然作数。卢卡，今天晚上加班不？”
“听凭差遣。”
李明点点头，看向还在抓耳挠腮的牛头人，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听到没？人卢卡为了你都自愿加班了，等会儿你也别装傻了，有什么直说就是了。”
“嘿嘿，李明老爷，老牛我是真傻啊。”
“真傻你是怎么知道我过来的？不会这回你是真的猜错了，哈克那个胆小鬼可没胆子报告给我，我是自己过来的。”、
“老爷您这是神通广大。”
卢卡一脸戒备地带着牛头人走了，哈克的表情连续变化了几次，相当精彩。李明站在矿道口，和深处的无头重新建立起了信息交互。由于这次离开的时间不长，菌丝网络探索地下洞穴的任务进展不过。
不过倒是有一个意外收获，进行地毯式搜索的无头在平时矿工们不太会经过的位置发现了一排脚印。脚印的排布驳杂，但人数应该不少，地面和岩壁上还找到了一些草屑，像是麻绳刮擦磨损后留下的。
“跟我来，我好像找到矿工们的线索了。”
哈克乍听这话，一时喜出望外。可当他看到李明是在往矿道里面走时，心中又打起了退堂鼓，不禁面露难色。
“明大人，真……真的要进去吗？”
“你怕了？”
“是的，大人。”
李明看向哈克，略微有些惊讶于他的坦白，随后抛出一个诛心之问。
“如果女神需要你为她尽忠呢？”
“那我就算死也认了。”
听到哈克如此不假思索的回答，李明突然嗤笑一声，摇着头轻轻锤了他肩膀一拳。
“那你滚吧，不过今天的答案，我记下了。”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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