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取舍
弹药储备不足。
这是与扔石头这种作战方式所伴生的古老问题，即便三台箴言机满负荷地运作已经超出所有教士的预期，但生产效率依旧限制了抛掷弹药箱这种“奢侈”的作战方式。当然，游魂也为它们的冒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直到队伍第四次被空爆弹袭击，累计损失了一小半的树人眷族后，气急败坏的大根须才发现了伪装成游魂的无头。
但受限于游魂自身的灵能结构复杂度有限，密集的小队便是它们最小的指挥单位，依旧在炮火的打击下损失不轻。尤其是负责拱卫树人的针刺型游魂，只能以中心的树人作为唯一的掩体。然而树人在李明的重点关照下往往是挺不过一轮打击的，连带着这些游魂也丧失了逃跑的机会，从天而降的火雨可不会在乎它们是否伪装成了灌木。
在这种不计代价的冲锋下，多股游魂的前锋成功在入夜时分于山脚下合流，这里是投石机的盲区，身后的树人和大部队也即将离开危险区域。但没有炮火也不代表着安全，借着黑暗的掩护，躲藏在碎石与积雪下的触须突然发难，在游魂的脚踝上只抹了一下，便足以将孢子植入体内。
短暂的骚乱后，聚集起来的队长级游魂将触须尽数斩断。它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开辟出一条足够宽阔的道路，让树人们可以上山将那群人类撕碎。山路必须遵循山脉的走向，总是不可避免的蜿蜒曲折，为伏击留下空间。
===
“有点多，队长我们打不打？”
“干了。”
游魂经过一个折线型弯口时，尽管里面混入了复数的队长级，蹲在上坡的戴拉小队还是率先开火了。一轮枪响过后，躲藏在石壁后的卢卡小队从侧翼给予了支援。游魂队长压低身子，扬起稀薄的黑雾，迎着火线冲锋上前，与爆绽的银芒撞在了一起。
就在下一刻，一头游魂突然脚底打滑，侧向跌倒在了另一头行进的路线上。被堵路的游魂队长立刻向前飞扑，准备跳过障碍，却发现地上的同伴趁机抱住了自己的腿。两头游魂扭打着摔在了一起，朝着坡下滚落。瞄准它们的士兵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很快调转枪头，压制其它还在冲锋路上的敌人。
戴拉和她的副官与速度最快的三头游魂战在一起，银月灌注的刀华比大锤更加沉重，只一击就将中间的那头砸倒在地。借反震之势，迅猛的银芒化劈为扫，硬碰硬地将来自右翼的偷袭拦下。持盾的副官从她身后走出，左翼游魂的冲撞与骨槌都被他全数吃下。
鲜艳的火苗自刀尖燃起，正如那在空中飞扬的红发。二人配合默契的一个错身，便有鬼魅的刀芒自盾后现形，角度刁钻、势无可挡地将左翼游魂的兵刃连手一同挑飞。坚实的方盾平移、转向，最后前踏半步，无论敌人是撕是咬、是戳是砍，都奈何不得他分毫。
咚。
却是有如大柱撞钟般的巨响。右翼游魂空持的左手忽然极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从露骨的上臂喷射出大量黑雾。随后那小臂便以肉眼难以分辨的极速刺出，整个左手都在副官的坚盾上撞得粉碎。约莫手掌厚度的铁皮被直接撞出了一个凹坑，就连背后的木衬也有开裂的迹象。
右翼游魂歇斯底里般地连续突刺，直到自己的整个左臂都在撞击中化为齑粉。勉力支撑的副官压力大增，光是抵挡这一个方向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了，还必须分心牵制中路的游魂以保护戴拉的后背。汗珠如同雨水般自额头落下，从双手传来的触觉已经只剩下了痛与麻，就连身后戴拉呼喊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飘渺了。
焰心随刀尖起舞，在半空中书写神圣的符文。月光似水银般灌注，助得长刃拖刀之势无可抵挡。月与火分化为阴阳两气，正如游魂被切开的上下半身。然而就在戴拉刚刚斩杀左翼游魂之时，她的副官顶不住了。或许是他自己没太小心，或许只是单纯的久守必失，盾牌与地面有一瞬间的倾角过小被抓住了机会。
中路的游魂一脚踩住盾牌底部后扯的同时自己向上跃起，腥臭的骨刀从盾牌上方的空间斜向下插入，即使副官反应极快的举盾下蹲，也还是被削掉了半块头皮。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淌下，脱力的酸痛是从四肢传来的唯一感觉，但他还是凭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推开了敌人，将盾牌重新立正。
噼啪。
是子弹击打在铁盾上发出的声音。远处游魂的主力似乎发生了内乱，一时之间无暇向上坡发动攻势。偷得喘气的士兵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朝二人右翼的游魂齐射。被盾牌保护的长官不用担心误伤，士兵们可以大胆地进行火力支援，如果不是因为敌人数量过多，这才是在战前制定好的计划。
然而事情注定了不会往如意的方向发展，在左右游魂都已伏诛的情况下，中路游魂突然出手将自己的下巴掰下，发出难懂的骇人怪叫。游魂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萎缩了下来，远超它体积的瘴气从断口处喷涌而出，及时闭气退开的戴拉只吸入了一丝便觉得脑袋发沉。但距离过近的副官已经被淹没了，透亮的银芒闪烁了几下后也如同玻璃般破碎。更为可怕的是，洋溢到半空中的有毒瘴气扭曲成涡旋，中心的部分如同心脏舨脉动起来。
===
“女神啊，请您再赐予我力量吧，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女神啊，请您……”
“女……”
女神一如既往地没有给予信徒回应，任凭副官的意识渐渐沉沦，直到落入混沌的视野。生前的往事如走马灯般呈现，在痛苦处驻足、在悲愤处驻足、在绝望处驻足，末了还要被那蚊蝇般的烦人声音撩拨一句。
“瞧瞧，你这辈子都做了什么，又做成了什么？”
虽然聒噪，但在那个声音说话时，副官觉得整个世界都因祂而静止了。源自灵魂的本能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要抬头、不要回答、不要引起祂的注意。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了，如果不是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一直说个没完的话。
“滚啊。”
“滚啊，你这骗子。”
“滚啊，像你这样的骗子，只要再给我多一点力气，准把你揍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呸。”
一股怒火自副官的心头升起，血债累累之下，这个世上还有比向敌人投降更可耻的事吗？就算自己无缘被接引去女神的国度，难道人都死了还要受这种鸟气吗？然而此般偏执的念头，却隐隐暗合了混沌的真意。幸运的是，有另一股声音听见了他。
“合理，但你只准揍它一拳。”
现实之中，一道爆裂如日珥的弧形火焰自毒瘴中拔地而起，一拳便将大根须伸出的半截树根点着。扭曲时空的法术在这炽热的高温面前根本无法保持，当场破碎将树根落下。
山顶上打着瞌睡的李明忽然皱了一下眉，他当然不需要休息，只是为了找个借口把主意识分到其他地方。即便如此，他刚才也听到了那个最后向副官传话的声音，而祂甚至还给自己留了句话。
“错误……为了地上的人，请求你再次传颂我的名字——太阳。”
===
“这太奇怪了，叔叔。”
“怕什么，打头枪毙就完事了。你给我记好了，只有死掉的游魂才是好游魂。”
在原定计划中，林肯小队的任务是从侧方牵制游魂的大部，迟滞它们的行动，为居高临下的戴拉小队争取时间。但现在敌人不但没有对他们的骚扰做出回应，反而像是内讧了起来。不断有游魂向自己的同僚动手，推搡、鞭腿、抱摔、锁喉……各种阴损的招数层出不穷，就算它们天生情感空洞，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混乱。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林肯大胆地带着队员们贴近到五十米附近挨个点名。大部分游魂头部中弹后都会丧失行动能力，但互相扭打的游魂中多半会有一个“打不死”的，显然这就是帮助他们的内奸。士兵们大多心领神会，脑袋爆了也能动的游魂，这不就是李明的无头嘛。
但游魂的数量实在太多，光杀就要杀上好一阵，在物理上阻隔了林肯小队支援戴拉的道路。被瘴气逼退的戴拉暂时退到坡上，除了互相拉扯着掉下去的两头游魂，以及被她和副官阻拦的三头之外，还有两头队长级的游魂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凶恶的游魂队长顶着弹雨将一名士兵追上扑倒，这原本令他们非常恐慌。但与他搭档的哈克直接把铲子一横，高喊着“为女神献身的时候到了”奋勇迎击。虽然他很快就在近身搏斗中被另一头游魂队长打断了木柄落于下风，不过这一嗓子喊醒了其他士兵。
他们不再畏首畏尾地顾忌可能误伤友军，而是持续地开火压制敌人，成功让哈克找到机会用自己手枪卡住了游魂队长的喉咙，然后清空弹匣。最终，缺少强者的士兵们付出一死四伤的惨痛代价围猎了两头游魂队长，这才有空暇支援戴拉和副官。
===
瘴气的突然出现令戴拉的小队不得不暂时休整，随后他们便目睹了从中爆燃的火焰。有些低落的戴拉猛地抬头，她立刻联想到了艾斯黛，也许……不，不能有这样软弱的念头。主教大人也曾讲过，女神的恩赐并非天降，而是来源于日复一日的积累。突然爆发的异象，并不一定就是好事，绝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虽然过程全错，但戴拉的谨慎确实避免了损失。被点燃的瘴气并未因此沉寂，几分钟后愤怒的大根须在原地再次将空间扭曲，多条树根裹挟着大量黑雾粗暴地从中挤出。泼墨般的浓雾几乎瞬间就将火焰浇灭，搅动着瘴气如同长了眼睛般朝上坡席卷而来。幸好它的起始位置距离戴拉的小队还有一段距离，在后者及时撤退的情况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追上。
但大根须再也没有时间了，戴拉和林肯的小队分别往上下两个方向撤离，就当毒瘴刚刚覆盖他们原本的位置时，两道警报几乎同时在灵能通讯的频道响起。
其一来自于刚到山脚下的树人和游魂大部队，他们受到了盖瑞小队的偷袭。这位亡者缝合了伤腿后便再度出征，利用圣弹的火力迟滞敌人的行动。而后，凸出的山体被炸出一次小型塌方，碎石、积雪与泥浆无可阻挡地冲刷而下，将蛇形的长队拦腰斩断。
另一条则来自于树林梦界，检测到了一个未识别的高能人形单位进入。经历了漫长的战场设计与战术欺骗后，李明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游魂大军倾巢而出即意味着后方陷入前所未有的空虚。而且敌人的指挥官还是一个高威胁的灵能单位，如今先弃后取也是为了在宏观的层面上减少我方士兵的伤亡。
搭载了李明大半主意识和计算量的是一名普通的无头，他在隐蔽的坑洞中与地下的菌丝网络完成连接。在伪装成游魂的无头提供了敌方信息频道的编码特点后，菌丝网络对从树林梦界中不断喷射的信息解码速度有了很大提升。再加上大根须三番五次地通过梦界技术向外传送自己的载体，但它的本体却始终待在原地不动，让李明根据梦界内部的时空特征反向追踪到了坐标。
之前会技术的无头在黑暗梦界中留下的遗产也被顺利吸收，完成了概念化封装的李明对于火焰的掌控也有了质的提升。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手，以火焰为首的李明无头再次踏入树林梦界，压缩汇聚的能量束轻而易举地将看门的树人点着，头也不回地直奔大根须本体所在的深处而去。
这是与扔石头这种作战方式所伴生的古老问题，即便三台箴言机满负荷地运作已经超出所有教士的预期，但生产效率依旧限制了抛掷弹药箱这种“奢侈”的作战方式。当然，游魂也为它们的冒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直到队伍第四次被空爆弹袭击，累计损失了一小半的树人眷族后，气急败坏的大根须才发现了伪装成游魂的无头。
但受限于游魂自身的灵能结构复杂度有限，密集的小队便是它们最小的指挥单位，依旧在炮火的打击下损失不轻。尤其是负责拱卫树人的针刺型游魂，只能以中心的树人作为唯一的掩体。然而树人在李明的重点关照下往往是挺不过一轮打击的，连带着这些游魂也丧失了逃跑的机会，从天而降的火雨可不会在乎它们是否伪装成了灌木。
在这种不计代价的冲锋下，多股游魂的前锋成功在入夜时分于山脚下合流，这里是投石机的盲区，身后的树人和大部队也即将离开危险区域。但没有炮火也不代表着安全，借着黑暗的掩护，躲藏在碎石与积雪下的触须突然发难，在游魂的脚踝上只抹了一下，便足以将孢子植入体内。
短暂的骚乱后，聚集起来的队长级游魂将触须尽数斩断。它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开辟出一条足够宽阔的道路，让树人们可以上山将那群人类撕碎。山路必须遵循山脉的走向，总是不可避免的蜿蜒曲折，为伏击留下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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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多，队长我们打不打？”
“干了。”
游魂经过一个折线型弯口时，尽管里面混入了复数的队长级，蹲在上坡的戴拉小队还是率先开火了。一轮枪响过后，躲藏在石壁后的卢卡小队从侧翼给予了支援。游魂队长压低身子，扬起稀薄的黑雾，迎着火线冲锋上前，与爆绽的银芒撞在了一起。
就在下一刻，一头游魂突然脚底打滑，侧向跌倒在了另一头行进的路线上。被堵路的游魂队长立刻向前飞扑，准备跳过障碍，却发现地上的同伴趁机抱住了自己的腿。两头游魂扭打着摔在了一起，朝着坡下滚落。瞄准它们的士兵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很快调转枪头，压制其它还在冲锋路上的敌人。
戴拉和她的副官与速度最快的三头游魂战在一起，银月灌注的刀华比大锤更加沉重，只一击就将中间的那头砸倒在地。借反震之势，迅猛的银芒化劈为扫，硬碰硬地将来自右翼的偷袭拦下。持盾的副官从她身后走出，左翼游魂的冲撞与骨槌都被他全数吃下。
鲜艳的火苗自刀尖燃起，正如那在空中飞扬的红发。二人配合默契的一个错身，便有鬼魅的刀芒自盾后现形，角度刁钻、势无可挡地将左翼游魂的兵刃连手一同挑飞。坚实的方盾平移、转向，最后前踏半步，无论敌人是撕是咬、是戳是砍，都奈何不得他分毫。
咚。
却是有如大柱撞钟般的巨响。右翼游魂空持的左手忽然极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从露骨的上臂喷射出大量黑雾。随后那小臂便以肉眼难以分辨的极速刺出，整个左手都在副官的坚盾上撞得粉碎。约莫手掌厚度的铁皮被直接撞出了一个凹坑，就连背后的木衬也有开裂的迹象。
右翼游魂歇斯底里般地连续突刺，直到自己的整个左臂都在撞击中化为齑粉。勉力支撑的副官压力大增，光是抵挡这一个方向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了，还必须分心牵制中路的游魂以保护戴拉的后背。汗珠如同雨水般自额头落下，从双手传来的触觉已经只剩下了痛与麻，就连身后戴拉呼喊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飘渺了。
焰心随刀尖起舞，在半空中书写神圣的符文。月光似水银般灌注，助得长刃拖刀之势无可抵挡。月与火分化为阴阳两气，正如游魂被切开的上下半身。然而就在戴拉刚刚斩杀左翼游魂之时，她的副官顶不住了。或许是他自己没太小心，或许只是单纯的久守必失，盾牌与地面有一瞬间的倾角过小被抓住了机会。
中路的游魂一脚踩住盾牌底部后扯的同时自己向上跃起，腥臭的骨刀从盾牌上方的空间斜向下插入，即使副官反应极快的举盾下蹲，也还是被削掉了半块头皮。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淌下，脱力的酸痛是从四肢传来的唯一感觉，但他还是凭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推开了敌人，将盾牌重新立正。
噼啪。
是子弹击打在铁盾上发出的声音。远处游魂的主力似乎发生了内乱，一时之间无暇向上坡发动攻势。偷得喘气的士兵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朝二人右翼的游魂齐射。被盾牌保护的长官不用担心误伤，士兵们可以大胆地进行火力支援，如果不是因为敌人数量过多，这才是在战前制定好的计划。
然而事情注定了不会往如意的方向发展，在左右游魂都已伏诛的情况下，中路游魂突然出手将自己的下巴掰下，发出难懂的骇人怪叫。游魂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萎缩了下来，远超它体积的瘴气从断口处喷涌而出，及时闭气退开的戴拉只吸入了一丝便觉得脑袋发沉。但距离过近的副官已经被淹没了，透亮的银芒闪烁了几下后也如同玻璃般破碎。更为可怕的是，洋溢到半空中的有毒瘴气扭曲成涡旋，中心的部分如同心脏舨脉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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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啊，请您再赐予我力量吧，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女神啊，请您……”
“女……”
女神一如既往地没有给予信徒回应，任凭副官的意识渐渐沉沦，直到落入混沌的视野。生前的往事如走马灯般呈现，在痛苦处驻足、在悲愤处驻足、在绝望处驻足，末了还要被那蚊蝇般的烦人声音撩拨一句。
“瞧瞧，你这辈子都做了什么，又做成了什么？”
虽然聒噪，但在那个声音说话时，副官觉得整个世界都因祂而静止了。源自灵魂的本能不断提醒着自己，不要抬头、不要回答、不要引起祂的注意。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了，如果不是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一直说个没完的话。
“滚啊。”
“滚啊，你这骗子。”
“滚啊，像你这样的骗子，只要再给我多一点力气，准把你揍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呸。”
一股怒火自副官的心头升起，血债累累之下，这个世上还有比向敌人投降更可耻的事吗？就算自己无缘被接引去女神的国度，难道人都死了还要受这种鸟气吗？然而此般偏执的念头，却隐隐暗合了混沌的真意。幸运的是，有另一股声音听见了他。
“合理，但你只准揍它一拳。”
现实之中，一道爆裂如日珥的弧形火焰自毒瘴中拔地而起，一拳便将大根须伸出的半截树根点着。扭曲时空的法术在这炽热的高温面前根本无法保持，当场破碎将树根落下。
山顶上打着瞌睡的李明忽然皱了一下眉，他当然不需要休息，只是为了找个借口把主意识分到其他地方。即便如此，他刚才也听到了那个最后向副官传话的声音，而祂甚至还给自己留了句话。
“错误……为了地上的人，请求你再次传颂我的名字——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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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奇怪了，叔叔。”
“怕什么，打头枪毙就完事了。你给我记好了，只有死掉的游魂才是好游魂。”
在原定计划中，林肯小队的任务是从侧方牵制游魂的大部，迟滞它们的行动，为居高临下的戴拉小队争取时间。但现在敌人不但没有对他们的骚扰做出回应，反而像是内讧了起来。不断有游魂向自己的同僚动手，推搡、鞭腿、抱摔、锁喉……各种阴损的招数层出不穷，就算它们天生情感空洞，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混乱。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林肯大胆地带着队员们贴近到五十米附近挨个点名。大部分游魂头部中弹后都会丧失行动能力，但互相扭打的游魂中多半会有一个“打不死”的，显然这就是帮助他们的内奸。士兵们大多心领神会，脑袋爆了也能动的游魂，这不就是李明的无头嘛。
但游魂的数量实在太多，光杀就要杀上好一阵，在物理上阻隔了林肯小队支援戴拉的道路。被瘴气逼退的戴拉暂时退到坡上，除了互相拉扯着掉下去的两头游魂，以及被她和副官阻拦的三头之外，还有两头队长级的游魂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凶恶的游魂队长顶着弹雨将一名士兵追上扑倒，这原本令他们非常恐慌。但与他搭档的哈克直接把铲子一横，高喊着“为女神献身的时候到了”奋勇迎击。虽然他很快就在近身搏斗中被另一头游魂队长打断了木柄落于下风，不过这一嗓子喊醒了其他士兵。
他们不再畏首畏尾地顾忌可能误伤友军，而是持续地开火压制敌人，成功让哈克找到机会用自己手枪卡住了游魂队长的喉咙，然后清空弹匣。最终，缺少强者的士兵们付出一死四伤的惨痛代价围猎了两头游魂队长，这才有空暇支援戴拉和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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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气的突然出现令戴拉的小队不得不暂时休整，随后他们便目睹了从中爆燃的火焰。有些低落的戴拉猛地抬头，她立刻联想到了艾斯黛，也许……不，不能有这样软弱的念头。主教大人也曾讲过，女神的恩赐并非天降，而是来源于日复一日的积累。突然爆发的异象，并不一定就是好事，绝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虽然过程全错，但戴拉的谨慎确实避免了损失。被点燃的瘴气并未因此沉寂，几分钟后愤怒的大根须在原地再次将空间扭曲，多条树根裹挟着大量黑雾粗暴地从中挤出。泼墨般的浓雾几乎瞬间就将火焰浇灭，搅动着瘴气如同长了眼睛般朝上坡席卷而来。幸好它的起始位置距离戴拉的小队还有一段距离，在后者及时撤退的情况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追上。
但大根须再也没有时间了，戴拉和林肯的小队分别往上下两个方向撤离，就当毒瘴刚刚覆盖他们原本的位置时，两道警报几乎同时在灵能通讯的频道响起。
其一来自于刚到山脚下的树人和游魂大部队，他们受到了盖瑞小队的偷袭。这位亡者缝合了伤腿后便再度出征，利用圣弹的火力迟滞敌人的行动。而后，凸出的山体被炸出一次小型塌方，碎石、积雪与泥浆无可阻挡地冲刷而下，将蛇形的长队拦腰斩断。
另一条则来自于树林梦界，检测到了一个未识别的高能人形单位进入。经历了漫长的战场设计与战术欺骗后，李明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游魂大军倾巢而出即意味着后方陷入前所未有的空虚。而且敌人的指挥官还是一个高威胁的灵能单位，如今先弃后取也是为了在宏观的层面上减少我方士兵的伤亡。
搭载了李明大半主意识和计算量的是一名普通的无头，他在隐蔽的坑洞中与地下的菌丝网络完成连接。在伪装成游魂的无头提供了敌方信息频道的编码特点后，菌丝网络对从树林梦界中不断喷射的信息解码速度有了很大提升。再加上大根须三番五次地通过梦界技术向外传送自己的载体，但它的本体却始终待在原地不动，让李明根据梦界内部的时空特征反向追踪到了坐标。
之前会技术的无头在黑暗梦界中留下的遗产也被顺利吸收，完成了概念化封装的李明对于火焰的掌控也有了质的提升。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手，以火焰为首的李明无头再次踏入树林梦界，压缩汇聚的能量束轻而易举地将看门的树人点着，头也不回地直奔大根须本体所在的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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