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转化
在李明所熟知的历史中，人类第一次接触的火焰可能来自于天上的雷霆。究其本质，这只是一种较为剧烈的氧化燃烧反应。而后在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中，“火焰”这一概念的内涵是被不断扩充的。
首先是氧化反应本身，充当可燃物和氧化剂的成分都进行了拓展。自然而然地，反应所对应的火焰温度和放热效率的区间也被拓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仅凭经验就建立起了对不同火焰的大量认知，以此推动文明的缓步发展。
接下来是抽象认知的时代，上述的内容被归纳总结成为理论，人们终于发现了火焰这一物理现象与燃烧这一化学过程的关系并非绝对。随着新能源的发现，火焰这一概念回归物理，并与更为本质的“能量”紧密相连。在文明的终末到来之前，人造的火焰温度可以突破上万，并被压缩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之内。而在这一成就之中，对“火焰”原始认识中的那些要素，早已面目全非了。
但在这方梦界中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火焰”这一概念有着亘古不变的神秘学定义，这一信息层面上的定义拥有客观的效力，构成法术的基元越是与它契合便越是易于掌控。被定义的火焰是静谧的等离子体，在电磁场的驱动下温顺得如同绵羊，即使李明把能量提升到一份的极限也无须消耗太多精力。
李明轻轻地挥一挥手，便有七枚火种排布成六方的阵列，被压缩成束的高能射线喷涌而出。守在树林梦界缺口的树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直击，摧折后掉落的针叶与伤口中流出的油脂被不断点燃，转瞬之间就成了一片火海。而那渺小的纵火人影甚至无视了它最后的挣扎，火焰自动倒向两边为他让出前行的道路。
===
能作战的兵力都已经被大根须派了出去，留在树林里的只有一些处理杂务和无法指挥的游魂。但它还有最后的手段，凭借着混沌赏赐的地下符文，树林中不同区块的空间位置是可以互相交换的。只是还存留着一个小问题，以火为首的李明能级太高，转移位置时对梦界的负荷极大，拖延不了多久。
可李明是知道地下有猫腻的，为了确认大根须的坐标，他时刻保持着与地下菌丝网络的联系。因此，即使在树林中没有什么地标，他依旧在第一次空间转移发生时就确认了自己的位置变动。尽管能构筑起庞大梦界的地下符文具有很大研究价值，但这次突袭的机会成本更高，不容有失。
菌丝编织的粗壮触须从地下进攻，炽热的火舌从地上灌入。两面合击之下，仅由空洞构成的地下符文被成片地摧毁。本就残缺的梦界变得越发风雨飘摇起来，第二次空间转移过后就再也无力阻拦。但下了决心的李明出手狠辣，即使当前区域的功能瘫痪，菌丝触须依旧通过地下空腔向周边区块发起攻击。
破坏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地下符文后，树林梦界开始呈现出崩溃的趋势，李明也感受到了因时空畸变而产生的“应力”。但比起这轻微的不适感，他更关注之前锁定的敌人坐标是否会发生变化，庞杂的计算在他的灵能结构中快速运行，由火焰组成的头颅模糊了五官。
很快李明就停止了运算，因为大根须的本体以另一种形式暴露了出来。浓郁的黑雾从树林深处一方向弥散而来，在与他的精神接触的瞬间便发生了自燃。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双方都“看”见了彼此。恶毒的咒骂在李明耳边阴魂不散，炽热的烈焰咬着黑雾的踪迹一路北上。
李明可以确定的是，周边的树木原本都是普通植物。但就在大根须的黑雾扩散过来后，它们的灵能结构快速地复杂化，随后衰败下去变得如同游魂般空洞。锋利的针叶与枝干如同长枪从四面八方刺来，原属无头的身体毕竟是血肉之躯，即便经过了菌丝的改造也无法如同真正的流体那般卸力。
几经闪躲过后，李明还是被围攻的树木串了起来，但从他脖颈处迸发的火焰却并未因此停息，反而源源不绝地向外流淌。但焚烧树木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他自不可容忍斩首行动受到这般迟滞。于此，其余所有的选项均已被排除，他唯一剩下的选择便是——元素化。
===
元素化是一种将自身的灵能结构转录到非生命载体上的法术效果，从本质上讲实现它的难度甚至远低于李明将自己转化为虫群的这一过程，因为非生命载体在信息层面上具备稳定性，不会因为微扰而产生混沌效应。但这依然是一个极端冷门的法术，因为它用高难度和危险性所换取的实用价值——约等于零。
非生物是不存在本能的，成功地进行元素化也并不会自动使该载体获得运动能力。而如果想要让这个载体具有灵活的运动能力，为什么不把它先转化成生物呢？施法者最终只会获得一点奇怪的同理体验——除非它是极少数拥有特殊癖好的虫，这就是毫无价值的。
李明的情况是具有特殊性的，早在他转化成为虫群之前，就已经因为在梦境中直面爱丽丝而发狂，被动地体验过一次元素化了。当然，这只是纯粹基于感性认知的经验，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项技术。
不出意外地，李明将精神转移到自己放出的火焰上后遭遇了两个大麻烦。其一是他的时间观念出了问题，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慢镜头。第二点则是，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确实，高能的火焰可塑性强，改造它的灵能结构是相对容易的。但同时高能便意味着不稳定，为了维持自身结构、对抗衰退与变形，源源不断的“燃料”是不可或缺的。也正因此，宇宙中自然诞生的火之民往往是强大而短命的。并且最终能长期存活下来，步入文明视野的那些，大多投作了混沌的信徒，异化作偏执的情感成为了长明的灯芯。
低语，向李明散播焦虑悔恨的负面情绪；诱惑，向他展示恒星般温暖的伪梦；诅咒，向他揭露冰冷死寂的末路。也许并非火之民天生意志不坚，而是它们的思维加速了多少倍，便要承受混沌同等倍率的侵扰。
“傻逼，连用户的需求都搞不清楚，我可不是为了求生。”
不求长生，只思杀敌的李明自然可以无视混沌的蛊惑。林中遍地皆柴薪，短时间内肯定是烧不完的。至于那一息之间点点星火的生灭得失，对于宏观耗散的整体而言，自然是无足轻重的。
在火之民的视角下，李明对过去操控火焰的法术效果获得了全新的体验，更快的思维也允许他做出一些更加精细复杂的优化。而在大根须的视角下，这团陡然活化的火焰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剧变，并且他的信息中心正在不断接管更多的火焰。现在的它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只会不断地复读提纯自我的偏执，从它的混沌主子那里索求更多力量。
===
漆黑的雾霭扩散至整片树林，也将追杀它的火焰带到。被迫在火中起舞的大根须本体有数十米长，但无论是根须沉重的鞭挞还是掀起的狂风都已经无法熄灭起势的山火。它能够感知到李明的精神就在附近环绕着的火焰之中，但它已经没有能与之对抗的物理手段了。
顷刻间，不堪重负的梦界彻底破碎，黑雾缠绕着火舌直冲云霄。坐在山顶的那个李明猛然惊醒，主意识的突然消亡并未传回任何信息，然而这本身就代表着最危险的一种信息。
“是这样吗？从一开始就大意了啊。”
随后，他的目光向下遥望，看见了戴拉的副官所葬身的那片瘴气。他轻击一声响指化身火焰，在不远处鲍尔的惊呼中一跃而下。与此同时，三名小队长都听见了他最后的指令。
“所有人中止任务返回山顶，序列2会尽快前来接应。”
===
树林梦界虽然破碎，但林中的时空却更加扭曲起来，无尽的黑雾从大根须的身体上脱离、喷涌，将整片树林笼罩成永夜。大根须的行动一下子变得迟缓而僵硬，仿佛一瞬间就被蛀空了。如果排除肉体上的差异，倒是有个词语很贴切——游魂。
在李明的感知中，属于大根须的灵能结构已经消散了，占据它身体的游魂行动笨拙。他只需在火焰佯攻的同时释放几道射线，精准地命中根须和枝干的分叉处，便可直接地削弱敌人。被熏到干枯的枝叶不断脱落，从一处处伤口中渗出的树汁也变成了粘稠的胶状。在一条条根须的断裂下，已然成为枯木的游魂轰然倒地，就连内部最坚韧的树心也因过热而不得不变形。
然后呢？似乎无事发生。
漫天的黑雾依旧氤氲，扭曲的时空没有丝毫复原的迹象。李明尝试着让火焰沿着一个方向不断延申，但即使距离远远超过了树林的物理尺寸，也没有观测到边界。地下的菌丝网络只剩下微弱的遥感，再也无法从中接收到任何讯号。看起来，现在只剩下最后可以探索的方向——天空。
轻盈的火焰想要上浮并不困难，唯一的阻碍是黑雾中的游魂病毒会在信息层面上与火相消。但火势已起的李明根本不在乎这点损失，炽热的火舌冲天而起，豪横地将挡道的黑雾撞开。然而就在下一刻，异变突起。
在一个对火之民都称得上短暂的瞬间，漆黑的雾气侵染了李明的火焰。两者相消的势头顷刻反转，黑色的火焰暴涨滔天——作为代价，李明感受到了一股指向虚无的强大吸力，构筑意识的灵能结构承此负荷开始摇曳。他赶紧切断了与那些被污染火焰的联系，但已为时过晚。
指向不存在的方向的吸力暂时减弱了，但李明的灵能结构承受的压力却不减反增。在几次危险的闪烁过后，它终于裂开了，其中蕴藏的灵火将它烧毁，而后继续冒着黑气不断扭曲。瞬间的痛苦不值一提，更加致命的是失控与感官的错乱。李明感知中的自我在不断上浮，而原来火焰构成的身体似乎被遗落在了下方，成为一具空洞的残壳。
===
“我成为了游……不，游魂只是寄生过程留下的副产物？”
上升的趋势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便停滞，灵肉分离经验丰富的李明很快认清了现状。他自以为用火焰焚烧病毒的行为可能只是让它们搬了个家，在不知不觉中量变的积累引发精神上的质变，最终连象征自我的结构都被混沌腐化。
但这般粗浅的推论仍存在不少纰漏。如果游魂都经历了和自己一样的过程，那么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在信息层面上找到过“孵化”完成后离体的痕迹？至少大根须转化成游魂的现场就在自己眼前，这番变化留下的灵能痕迹绝不可能瞒过自己。
还有，假设它和它的树人眷族处于一种“孵化”尚未完成的中间态，便说明这种状态是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的，那为何自己在这个阶段没有丝毫的停留？最后，处于中间状态的它们可以号令身为空壳的游魂，那已经离体的自己是否也可以呢？
李明尝试了一下，立刻就与地上那具火焰残躯重新建立的连接。但他却发现自己对火焰操作的精密性又一次提升了，仿佛真正获得了生物性的本能一般顺畅自如，远没有其他游魂表现出的僵硬感。
李明试图探寻自身特殊性的来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新的灵能结构竟是由灵火所构成的。本该以信息为燃料的灵火为什么会在无意识中成为了信息的结构？还没等他好好思考，另一个同样怀疑自我的问题便如同爆弹般炸响了。
“不对劲，大根须是谁啊？”
首先是氧化反应本身，充当可燃物和氧化剂的成分都进行了拓展。自然而然地，反应所对应的火焰温度和放热效率的区间也被拓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仅凭经验就建立起了对不同火焰的大量认知，以此推动文明的缓步发展。
接下来是抽象认知的时代，上述的内容被归纳总结成为理论，人们终于发现了火焰这一物理现象与燃烧这一化学过程的关系并非绝对。随着新能源的发现，火焰这一概念回归物理，并与更为本质的“能量”紧密相连。在文明的终末到来之前，人造的火焰温度可以突破上万，并被压缩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之内。而在这一成就之中，对“火焰”原始认识中的那些要素，早已面目全非了。
但在这方梦界中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火焰”这一概念有着亘古不变的神秘学定义，这一信息层面上的定义拥有客观的效力，构成法术的基元越是与它契合便越是易于掌控。被定义的火焰是静谧的等离子体，在电磁场的驱动下温顺得如同绵羊，即使李明把能量提升到一份的极限也无须消耗太多精力。
李明轻轻地挥一挥手，便有七枚火种排布成六方的阵列，被压缩成束的高能射线喷涌而出。守在树林梦界缺口的树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直击，摧折后掉落的针叶与伤口中流出的油脂被不断点燃，转瞬之间就成了一片火海。而那渺小的纵火人影甚至无视了它最后的挣扎，火焰自动倒向两边为他让出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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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作战的兵力都已经被大根须派了出去，留在树林里的只有一些处理杂务和无法指挥的游魂。但它还有最后的手段，凭借着混沌赏赐的地下符文，树林中不同区块的空间位置是可以互相交换的。只是还存留着一个小问题，以火为首的李明能级太高，转移位置时对梦界的负荷极大，拖延不了多久。
可李明是知道地下有猫腻的，为了确认大根须的坐标，他时刻保持着与地下菌丝网络的联系。因此，即使在树林中没有什么地标，他依旧在第一次空间转移发生时就确认了自己的位置变动。尽管能构筑起庞大梦界的地下符文具有很大研究价值，但这次突袭的机会成本更高，不容有失。
菌丝编织的粗壮触须从地下进攻，炽热的火舌从地上灌入。两面合击之下，仅由空洞构成的地下符文被成片地摧毁。本就残缺的梦界变得越发风雨飘摇起来，第二次空间转移过后就再也无力阻拦。但下了决心的李明出手狠辣，即使当前区域的功能瘫痪，菌丝触须依旧通过地下空腔向周边区块发起攻击。
破坏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地下符文后，树林梦界开始呈现出崩溃的趋势，李明也感受到了因时空畸变而产生的“应力”。但比起这轻微的不适感，他更关注之前锁定的敌人坐标是否会发生变化，庞杂的计算在他的灵能结构中快速运行，由火焰组成的头颅模糊了五官。
很快李明就停止了运算，因为大根须的本体以另一种形式暴露了出来。浓郁的黑雾从树林深处一方向弥散而来，在与他的精神接触的瞬间便发生了自燃。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双方都“看”见了彼此。恶毒的咒骂在李明耳边阴魂不散，炽热的烈焰咬着黑雾的踪迹一路北上。
李明可以确定的是，周边的树木原本都是普通植物。但就在大根须的黑雾扩散过来后，它们的灵能结构快速地复杂化，随后衰败下去变得如同游魂般空洞。锋利的针叶与枝干如同长枪从四面八方刺来，原属无头的身体毕竟是血肉之躯，即便经过了菌丝的改造也无法如同真正的流体那般卸力。
几经闪躲过后，李明还是被围攻的树木串了起来，但从他脖颈处迸发的火焰却并未因此停息，反而源源不绝地向外流淌。但焚烧树木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他自不可容忍斩首行动受到这般迟滞。于此，其余所有的选项均已被排除，他唯一剩下的选择便是——元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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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素化是一种将自身的灵能结构转录到非生命载体上的法术效果，从本质上讲实现它的难度甚至远低于李明将自己转化为虫群的这一过程，因为非生命载体在信息层面上具备稳定性，不会因为微扰而产生混沌效应。但这依然是一个极端冷门的法术，因为它用高难度和危险性所换取的实用价值——约等于零。
非生物是不存在本能的，成功地进行元素化也并不会自动使该载体获得运动能力。而如果想要让这个载体具有灵活的运动能力，为什么不把它先转化成生物呢？施法者最终只会获得一点奇怪的同理体验——除非它是极少数拥有特殊癖好的虫，这就是毫无价值的。
李明的情况是具有特殊性的，早在他转化成为虫群之前，就已经因为在梦境中直面爱丽丝而发狂，被动地体验过一次元素化了。当然，这只是纯粹基于感性认知的经验，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项技术。
不出意外地，李明将精神转移到自己放出的火焰上后遭遇了两个大麻烦。其一是他的时间观念出了问题，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慢镜头。第二点则是，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确实，高能的火焰可塑性强，改造它的灵能结构是相对容易的。但同时高能便意味着不稳定，为了维持自身结构、对抗衰退与变形，源源不断的“燃料”是不可或缺的。也正因此，宇宙中自然诞生的火之民往往是强大而短命的。并且最终能长期存活下来，步入文明视野的那些，大多投作了混沌的信徒，异化作偏执的情感成为了长明的灯芯。
低语，向李明散播焦虑悔恨的负面情绪；诱惑，向他展示恒星般温暖的伪梦；诅咒，向他揭露冰冷死寂的末路。也许并非火之民天生意志不坚，而是它们的思维加速了多少倍，便要承受混沌同等倍率的侵扰。
“傻逼，连用户的需求都搞不清楚，我可不是为了求生。”
不求长生，只思杀敌的李明自然可以无视混沌的蛊惑。林中遍地皆柴薪，短时间内肯定是烧不完的。至于那一息之间点点星火的生灭得失，对于宏观耗散的整体而言，自然是无足轻重的。
在火之民的视角下，李明对过去操控火焰的法术效果获得了全新的体验，更快的思维也允许他做出一些更加精细复杂的优化。而在大根须的视角下，这团陡然活化的火焰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剧变，并且他的信息中心正在不断接管更多的火焰。现在的它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只会不断地复读提纯自我的偏执，从它的混沌主子那里索求更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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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雾霭扩散至整片树林，也将追杀它的火焰带到。被迫在火中起舞的大根须本体有数十米长，但无论是根须沉重的鞭挞还是掀起的狂风都已经无法熄灭起势的山火。它能够感知到李明的精神就在附近环绕着的火焰之中，但它已经没有能与之对抗的物理手段了。
顷刻间，不堪重负的梦界彻底破碎，黑雾缠绕着火舌直冲云霄。坐在山顶的那个李明猛然惊醒，主意识的突然消亡并未传回任何信息，然而这本身就代表着最危险的一种信息。
“是这样吗？从一开始就大意了啊。”
随后，他的目光向下遥望，看见了戴拉的副官所葬身的那片瘴气。他轻击一声响指化身火焰，在不远处鲍尔的惊呼中一跃而下。与此同时，三名小队长都听见了他最后的指令。
“所有人中止任务返回山顶，序列2会尽快前来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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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梦界虽然破碎，但林中的时空却更加扭曲起来，无尽的黑雾从大根须的身体上脱离、喷涌，将整片树林笼罩成永夜。大根须的行动一下子变得迟缓而僵硬，仿佛一瞬间就被蛀空了。如果排除肉体上的差异，倒是有个词语很贴切——游魂。
在李明的感知中，属于大根须的灵能结构已经消散了，占据它身体的游魂行动笨拙。他只需在火焰佯攻的同时释放几道射线，精准地命中根须和枝干的分叉处，便可直接地削弱敌人。被熏到干枯的枝叶不断脱落，从一处处伤口中渗出的树汁也变成了粘稠的胶状。在一条条根须的断裂下，已然成为枯木的游魂轰然倒地，就连内部最坚韧的树心也因过热而不得不变形。
然后呢？似乎无事发生。
漫天的黑雾依旧氤氲，扭曲的时空没有丝毫复原的迹象。李明尝试着让火焰沿着一个方向不断延申，但即使距离远远超过了树林的物理尺寸，也没有观测到边界。地下的菌丝网络只剩下微弱的遥感，再也无法从中接收到任何讯号。看起来，现在只剩下最后可以探索的方向——天空。
轻盈的火焰想要上浮并不困难，唯一的阻碍是黑雾中的游魂病毒会在信息层面上与火相消。但火势已起的李明根本不在乎这点损失，炽热的火舌冲天而起，豪横地将挡道的黑雾撞开。然而就在下一刻，异变突起。
在一个对火之民都称得上短暂的瞬间，漆黑的雾气侵染了李明的火焰。两者相消的势头顷刻反转，黑色的火焰暴涨滔天——作为代价，李明感受到了一股指向虚无的强大吸力，构筑意识的灵能结构承此负荷开始摇曳。他赶紧切断了与那些被污染火焰的联系，但已为时过晚。
指向不存在的方向的吸力暂时减弱了，但李明的灵能结构承受的压力却不减反增。在几次危险的闪烁过后，它终于裂开了，其中蕴藏的灵火将它烧毁，而后继续冒着黑气不断扭曲。瞬间的痛苦不值一提，更加致命的是失控与感官的错乱。李明感知中的自我在不断上浮，而原来火焰构成的身体似乎被遗落在了下方，成为一具空洞的残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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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为了游……不，游魂只是寄生过程留下的副产物？”
上升的趋势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便停滞，灵肉分离经验丰富的李明很快认清了现状。他自以为用火焰焚烧病毒的行为可能只是让它们搬了个家，在不知不觉中量变的积累引发精神上的质变，最终连象征自我的结构都被混沌腐化。
但这般粗浅的推论仍存在不少纰漏。如果游魂都经历了和自己一样的过程，那么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在信息层面上找到过“孵化”完成后离体的痕迹？至少大根须转化成游魂的现场就在自己眼前，这番变化留下的灵能痕迹绝不可能瞒过自己。
还有，假设它和它的树人眷族处于一种“孵化”尚未完成的中间态，便说明这种状态是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的，那为何自己在这个阶段没有丝毫的停留？最后，处于中间状态的它们可以号令身为空壳的游魂，那已经离体的自己是否也可以呢？
李明尝试了一下，立刻就与地上那具火焰残躯重新建立的连接。但他却发现自己对火焰操作的精密性又一次提升了，仿佛真正获得了生物性的本能一般顺畅自如，远没有其他游魂表现出的僵硬感。
李明试图探寻自身特殊性的来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新的灵能结构竟是由灵火所构成的。本该以信息为燃料的灵火为什么会在无意识中成为了信息的结构？还没等他好好思考，另一个同样怀疑自我的问题便如同爆弹般炸响了。
“不对劲，大根须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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