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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夜宴(五)

    程咬金右手握刀,一记力劈华山迎头砍下,逼得张金彪全力防守;而左手的刀鞘却趁张金彪双臂上举,中门大开之机,全力横抽他的右肋,结果自然是一击建功。

    这一下大力抽击,痛得张金彪几乎闭过气去,一下子便丧失了反击能力。

    程咬金也不客气,将刀鞘交到右手,先是啪啪两下,打掉对方手中的双锤,然后便噼噼啪啪,对着张金彪脸颊一顿抽打,叫你嘴臭,叫你骂人,现在认识你程爷爷了吧?现在知道东郡程家了不起吧?

    崔君赡挑拨了一晚上,到现在终于放下心来,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边欣赏着场中单方面的殴打,一边美美地喝了一口。

    元宝藏却大惊失色,一边口中大喊“住手”,一边手忙脚乱站起来向场中跑去。

    程咬金只是要教训张金彪一下,并未真的想取他性命,因此见元宝藏跑来阻止,便很给面子地停下手来,将呆若木鸡的张金彪扔在原地,转身去捡拾崩飞的横刀。

    元宝藏反应虽然迅速,但等他跑到场中央,程咬金已经至少抽了张金彪十七八下。虽然程咬金已经收了力道,但此刻的张金彪,已经是面目全非,凄惨难言。

    “身上可有大碍?要不要叫郎中?”元宝藏硬拉着张金彪跪坐回位置,见他脸上惨状,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能小声劝慰,“先别着急走。你若现在走了,传出去可不好听,大家还以为你怕了程咬金。”

    张金彪头发散乱,双颊红肿,两个嘴角都有鲜血混合着口水流了下来,也幸好是程咬金手下留情,否则他这满口牙齿,恐怕一颗也别想保留。

    不过张金彪为人还算硬挺,即便口齿含混不清,他还是恶狠狠地对着程咬金叫嚷:“姓虫的,军日张某句住你了,我大锅会替我……啊呀……”

    张金彪突然一声惨叫,把众人吓了一跳,即便是程咬金,也提着破烂不堪的横刀,回头观瞧。

    却是元宝藏见张金彪喋喋不休,生怕程咬金忍不住再上前动手,忙握住他的双手,想阻止他继续放狠话。不想刚才张金彪双手都被程咬金抽了一记狠的,现在手指、手背是青肿一片,元宝藏虽然只是轻轻一握,但毕竟十指连心,张金彪是痛彻心扉,忍不住叫出声来。

    元宝藏不明所以,他也被吓了一跳,双手不自觉加了几分力道,张金彪吃痛,一边口齿不清地大叫“放开,放开”,一边用力抽出双手,不停在身前甩动。

    这一折腾,张金彪倒是忘记了继续朝程咬金叫板,元宝藏见他身形动作,知道并无大碍,也暗暗舒了口气。

    “这厮脸上的伤虽然看着恐怖,但都是些皮外伤,将养个几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幸好程咬金没有下死手,否则,张金称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随口又劝慰了几句,见张金彪用酒水漱了口,只是坐在那里生闷气,倒没有再生事端之意,元宝藏又悄声说道:“不要冲动,一会酒宴结束,我们就谈粮食的事情。”

    见张金彪点头,元宝藏这才缓步走回自己的主位,今晚这烂摊子,还等着他这位主人出面收拾呢。

    元宝藏安抚张金彪的同时,其他人也没闲着。

    程咬金看了看已经报废的横刀,不好意思地向崔义玄道歉,“义玄兄,实在抱歉,一不小心毁了你的横刀。不知义玄兄住在何处,明日一早,我派人奉上一柄上好横刀。”

    崔义玄连说无妨,反而借机把程咬金的身手大大吹捧了一番,便是旁边的崔氏,也跟着附和了几句。程咬金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把他请来的元宝贞,借机和崔氏搭了几句话,一时有些乐不可支。

    旁边崔君赡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朝着程咬金招了招手,让他上前说话。

    “一柄横刀算不得什么,不过既然你赢得了比武,老夫说话算话,崔家的踏雪乌骓,现在就是你的了。”崔老头一边说,一边像个老狐狸一样,眯着眼盯着程咬金。

    程咬金一开始就知道,崔家今晚突然拿出价值千金的宝马良驹,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一场小小的赌斗。但他有正事在身,并不想横生枝节——开什么玩笑,能够让清河崔家这样数一数二的世家都感到棘手的事情,是自己这个刚刚踏入江湖的小人物能够参与的吗?

    所以程咬金像个小狐狸一样,眯着眼看着崔老头,也不接话,只是静待他的下文,同时思考一会如何委婉地拒绝。

    “你是今日宴会结束和我们一同回驿馆?还是明早再去找我们取马?”崔老头虽然是在逃命途中,但一样沉得住气。

    “程某身负军务,明日便要出发前去武安郡,崔先生有什么话,还是直说为好。”程咬金毕竟年轻,他懒得继续打哑谜,选择单刀直入,“至于宝马良驹,程某过几日便亲自去草原,说不定也能寻上一匹两匹回来。”

    “呵呵,年轻人稍安勿躁。”崔老头巴不得对程咬金多一些了解,便趁机打探,“你不是既未出仕,也未从军吗?哪里来得军务?”

    程咬金半真半假,只说是奉了张须陀之命,带了一二百军卒,前往涿郡去找塞外的奚人买马。

    听到程咬金还有军马随行,崔老头只以为是张须陀派出的齐郡精锐,不由喜出望外。不过看元宝藏已经安抚好张金彪,正向主位行来,他低声郑重向程咬金说道:“老夫有一事相求,只是此时不便详谈,你先回去安坐,我们宴会结束后一起走。”

    那边元宝藏回了座位,也是一阵气闷,他这个主人今日当真是憋屈——虽然暗暗埋怨崔君赡搞风搞雨,却没办法当众将事情挑明;虽然责怪程咬金下手太重,但张金彪口不择言在先,他也不可能代人出头。

    但元宝藏毕竟老于官场,处事圆滑,片刻之间已经想清楚轻重缓急,原本有些严肃的面孔,快速换上了一副笑脸,“比武嘛,难免有失手的时候,大家都不要在意。来,我们满饮此杯,继续行令。”

    众人都微笑着干了一杯,就连张金彪,也抖着手,咬着牙,陪着干了一杯。

    崔君赡刚刚得了个意外之喜,看到了崔家一行人脱困的希望,他现在一心只想着与程咬金私下沟通,这郡守府是一刻也不想多呆,见元宝藏敬完了一杯酒,他马上便提出告辞。

    “元贤侄,今日酒已经够了,而且你的一曲筚篥和程咬金的拳脚兵刃,已经是珠玉在前,其他人恐怕也不好再出来献丑。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张金彪黑着脸哼了一声,崔义玄和崔氏倒是连连出声附和。

    元宝藏如何能够答应,他满面堆笑,“四叔,时辰还早,而且如果现在结束酒宴,那可真就成了不欢而散。您老可不能打侄儿的脸啊。”

    元宝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崔君赡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正要强打精神,继续主持酒令,不想旁边元宝贞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崔家妹子今晚可是一定要一展才艺的。”

    崔君赡一听,正中下怀,连忙笑呵呵答应下来。

    “感谢元兄招待,崔家今日正该有所表示。”那崔氏更是冰雪聪明,不等元宝藏开口阻止,她已经站起身来,“请元兄命人取一柄剑来。小女子幼年时从闻喜裴家一位姐姐处习得一支剑器舞,这些年一直勤练不辍,今日便以此舞,为大家助兴。”

    元宝藏气得狠狠瞪了堂弟一眼,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人家崔氏提鞋都不配。

    他刚才虽然是在安抚张金彪,但也没有忽略场中其他人。

    看到崔老头与程咬金低声交谈了半响,结合之前崔老头设计一步步促成程咬金与张金彪比武,元宝藏对崔家的打算,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元宝藏知道,自己今天拒绝派兵护送,已经惹得崔老头不快,他本想趁酒宴后半程将崔家的计划打探清楚,看不看能不能略作弥补。

    如果程咬金已经答应护送,那他元宝藏也不妨锦上添花,派个三五百兵卒跟随,也算与清河崔家结个善缘;如果程咬金没有答应护送,那他更要大力促成,只要崔家三人平安回到清河武城老宅,那崔家便是欠了他元宝藏一份大大的人情。

    清河崔家的人情,关键时刻,可是能够救命,甚至救一家子人的性命的。

    结果,自己这个草包堂弟,眼中只有区区美色,生生给了对方一个提早结束夜宴的机会,让自己的一切筹谋,根本无从施展。

    想都不用想,这崔氏一舞之后,肯定是敬酒一杯,然后便是什么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再借机告辞,自己总不能强自挽留。

    虽然百般不愿,但元宝藏还是微笑着命人送上一柄三尺青峰。

    说起乐舞,时下除了宫廷之中给圣人欣赏的大型乐舞之外,大隋民间普遍流行“健舞”和“软舞”,健舞矫捷明快,软舞柔美舒缓。

    崔氏柔柔弱弱一女子,竟然要表演健舞,而且是健舞之中最为刚劲,号称一舞动四方的剑器舞,除了张金彪出身底层,完全不明所以之外,其他人都感觉有些意外,便都停止了动作,饶有兴致地静静期待。

    “铮”鸣一声,寒光出鞘,一舞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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