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霍乱封城

    为期两月的风季收了尾，大唐派来安抚弗拉梅尔的使节团队乘坐着龙船出港返程，与其一齐启航的还有换回中山国的沈绾柠一行人。花差花差早早地就在渡口处等待想必是来见今年沈绾柠的最后一面，在唐朝使者下榻八爪鱼酒馆期间，两人倒也是多次碰面，不过对于招待使团外的事却是闭口不提。

    花慈对于同沈绾柠的交易十分上心，顾酩则是听从后者的计划，留在了蒺藜府当他的二管家。现如今蒺藜府一切上上下下都交给他打点，而大管家稽狸则是负责年轻训师的一切生活起居。这座次城城主府渐渐初具规模，看似即将真正融入了北域贸掠港。

    房端更是在这北域贸掠港交到了他的知己，正是内港的巫师契尔丹，正所谓爱好相投者近，更何况他们的口味是如此的不拘一格。至于那位副使张三自那夜黑塔密谈之后，再也没在北域贸掠港露过面，好似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来过一般。花慈答应替沈绾柠做三件事时，也同意了跟对方合作，就是不知道能力足以响应一位小领主的张三哥到底图谋为何。

    花差花差只是远远看了狻猊服下的女子一眼就匆匆离开，连招呼都未曾打过一声，可头顶两只扁毛畜生的叫声却告知了沈绾柠。

    今年在北域贸掠港的最后一程，我花差花差来送你了。虽然你可能不在乎，可我起码来了。说到底都是隐藏在生意人面具下的江湖儿女，自然是江湖见江湖散。更何况，迟早会再见的。沈绾柠想让花差花差为其的造反之路上出力，训师也终究有前去中山小国的一天。

    同时前来相送的还有不日就已经入港的牟十四，中山夫人将其作为中山国在北域贸掠港的第二任接头人和沈绾柠做了交换，而后者则是开始为期一年的海上剿匪之旅。说来也奇怪，本是两人共同责任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职位不变的同时还将任命互相调换。

    牟十四看着头上盘旋着两只圣禽的背影，不禁眯起了眼。对于这位北域贸掠港突然冒头未满一年的年轻训师，他手里知道的消息少之甚少，只是通过沈绾柠遗留下的普通卷宗对其有了一个大体的概念。可有些人在人群中就是那么的显眼，现如今的花差花差就是这种人，牟十四同样地发现了这一点。

    花差花差即将要在北域贸掠港度过第二个冬天，可是这个冬天看来不好过。就在两只船队各自回到本国之后，大唐和中山国纷纷爆发了不小的霍乱，蔓延势头之强劲前所未有。先前这座大天下不是没有鼠疫霍乱这种要人命的东西，可是这次估计能够要了许多人的命。

    花差花差获悉此事时，第一时间托牟十四向沈绾柠去了信。也是这一次，牟十四看向前者的眼神中多出了些许其他味道，不过都被这位未来将肩挑两厂的小督公掩饰得很好。花慈则不认为这是巧合，他总是隐隐觉得，起因就在被阿木灵吞下的木箱之中。

    喜欢穿马面裙的姑娘没有回信。其实就在收到信的当天夜里，沈绾柠就登上了乌鸦巢喝起了中山国特制的小烧刀。确保除了只有自己人敖醇守夜的同时，抽出了她那把不为人知的反手刀。中山国举国收缴铁器，更是杀光了所有会使双刀的刀客，为的就是老妖婆不想再见到有关自己父亲沈墨任何的事物。

    沈墨曾是这世上甩刀甩得最俏的刀客，左手见笑长刀重三斤四两，现如今在拜把兄弟柏青手中，右手短刀献丑为一斤二两的轻刀，压在沈绾柠的左手狻猊锁子护手下。

    我哪有时间理你这般着拙劣的情情爱爱。沈绾柠自嘲道，将北域贸掠港的来信撕了个稀碎，一如当日柏青来信般扔入海中，管它会进哪条鱼的肚子里。

    回想那个光头在内港的点点试探，着实拙劣啊。沈绾柠笑道。打东边飞出一只黑羽金雕，打西边走出一个高大汉子，本就锃亮的光头上还顶着一只秃顶的扁毛畜生。他花差花差是怎么自以为自己很风流写意的？

    “诶，你那天的架势很像林岛砍树的包头啊。人家就是回去看媳妇的时候穿了一身皮衣袄子，头顶上还站了一只鸟。”花慈打趣道。

    “你懂什么叫潇洒吗？你懂什么是林岛第一有味道吗？”花差花差反驳道。

    “真是笑不死人不偿命，你确实最有味道。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两人针锋相对了一番，花慈就赶去主城的八爪鱼酒馆赴宴。今日港主巴萨做东，巫师与三大城主都会出席，为的就是提前防范那即将到来的霍乱，听说还是弗拉梅尔的意思，花慈感觉其多多少少有点贼喊抓贼的意思，与派遣阿木灵和花差花差抢夺唐王的木箱子如出一辙。

    可要说防范于未然也有这个必要。北域贸掠港现如今每日光进出港的船只就不下百艘，往来于各岛、各国的船只更是数不胜数，谁知道哪艘船只会不会经过霍乱已成燎原之势的大唐和中山国？

    “只有闭港，只有这样才能完全防范这霍乱。”契尔丹大声说道。

    “巫师大人怕是说笑了，不谈闭港损失多少来往财物。您让那些流民去哪糊口，难不成我们城主府门开设粥铺开始做那散财童子？”根本上还是个商人的钦夫人不满道。虽说钦夫人暗中靠拢训师，可是一旦涉及到她自身生意的利益，说什么也是不肯松口的。

    “钦夫人这话还是在理的。少了船只进港，那些流民没生机可找，怕是内港不稳也不是没可能。”多隆赞成道。

    “海盗窝怕这些手无寸铁的流民？”契尔丹反问道，好似对这两位城主的问题感到十分可笑。

    “巫师的话也不可以这么说，黑袍大人立港之初心就是我们能够从黑转白，有个名正言顺的栖息之所。”巴萨淡淡说道，他可不想被面前迟迟没有发话的训师抓到把柄，契尔丹再蠢也算是自己人，有失语之处还是该提点的。

    契尔丹自知说错，便没在这上面纠结，又道：“按照往常鼠疫、霍乱等等传染病的惯例来看，少则三旬，多则半年就会销声匿迹。现如今我执掌的内港财库起码能支撑我们正常运转一年有余。”契尔丹一气呵成，好似在彰显他执掌财库有方一般。

    “黑袍大人托我问问训师的意思。”巴萨一句话将问题抛给了花慈。

    真是老江湖，吹起牛皮来不打草稿，今天黑羽金雕一整天待在我的蒺藜府，哪有空在你的港主府和孤岛之间往返。花慈如是想道，可嘴上只能应付一二。

    “完全关闭内港将损失众多利益，况且我还听说今年内港在出了中山国丢货之事后生意不如往年。我建议，关闭主城区，保证内港枢纽安全，各位有什么事情可以在我的次城和钦夫人的外城解决。毕竟黑袍大人也在主城，可不能让着霍乱侵袭了大人，那才是我们北域贸掠港真正的损失啊。”

    多隆暗骂一声狗腿子，声音大小刚好能被身旁的花慈听见。后者只是闭目养神当狗叫，自从长街一事之后，在外界看来两人牢不可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现在自然也不用互相留着什么面子。

    一声鹰啼，黑羽金雕盘旋入府，站在训师的面前。花慈就来自孤岛石室中的字条取下，先是自己毫不客气地扫了一眼，便眉头紧锁地丢给了巴萨。

    那位常年不是躲在石室捣鼓发明、就是在密窟中训练阿木灵的弗拉梅尔传信前来责令他们这群内港掌权之人制造大批量的围面纱巾，说是即将派上大用场。完全可以将那些讨不着任何生计的流民利用起来。花慈之间主城三人两两对视，就心知不妙，正欲起身边走，就被契尔丹一把拉住。

    “作为我港的肱骨之柱，此事非训师莫属了。训师刚才也说了为了黑袍大人的安全有什么事情就在次、外两城解决就行了。”不等花慈开口拒绝，契尔丹就先行一步告辞巴萨，多隆则是大力地拍了拍前者肩膀以示鼓励，巴萨更是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就这样，自即日起，主城区除了处理大事要事以外，一律不得外出进入，守城的黑甲卫士加了一倍有余，北域贸掠港的其余两城则是在花慈的授意下选择性开放。一时之间，因为北域贸掠港对于这次霍乱的态度，整个北域议论纷纷，大小国家王朝与贸掠港的联系减少了一半，可作为内港立身之本的海盗营生，花慈后来前往多隆府上与其商议了一番，还是决定一如既往地开展。

    毕竟，做人不能忘本。

    同时，还有三条商线也是丝毫未断。一条便是早早跟西域色目人打通的奴隶三角航线，航线尽头正是那稽狸的家乡——宁骨大岛，大唐唐王如此照顾弗拉梅尔，有一半是看在这为他输送加固长城的苦力来源；第二条说是商线却是打着这幌子坐着私掠的行当，北域贸掠港早在多年前就接下了夏朝的私掠资格，能够名正言顺地为后者在海上开疆拓土，至于这第三条则是弗拉梅尔的私人商线，多隆未被从林岛海崖牢营救出来之前，一直是猎鲸人号的第二任船长厄尔瓜帮着走动，现如今多隆回归，这块肥肉自然是落在他的嘴里。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此商线面积极广还途径成吉成吉思中海的海眼，可以想象，这条不亚于探险路的商线对多隆的诱惑多么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