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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大闹俏青桐

    “铁匠,昨天我扔在这的剑呢?”沈绾柠前来讨剑,却发现后院少了一位女子,那位打铁师父大臂上带了躲白花。一把剑鞘略有凹陷的长剑被扔了出来,砸在了雪已成冰的地上。

    扔完剑的花差花差还在藤榻上摇啊摇,丝毫不想管他的心头好。

    “没想到小小聚山湖也有五品高手,先生打何处来?”沈绾柠看着这一手抛剑的巧劲俊得很,不免心生切磋之意,奈何直言又太无礼。

    “宁古大岛。”

    “倒看得出来。”沈绾柠看着对方的独眼,想必出身也不能算是好。

    鲜衣怒马俏佳人一时没了兴致,带剑欲走。

    “请问大人骈偶城的教坊司在哪?”花差花差睁开了独眼,张家娘子之事得有个了解,顾酩的委屈也不能白受。“我打算初一去见识一下。”

    “教坊司是前朝名,现在叫俏青桐。看您是个五品武夫,叫您一句先生,那出入俏青桐的可都是有官身的,您莫非是也有?再说哪有大年初一去逛楼子的,三十晚上就关了。”说罢,沈绾柠骑着沅渟沐所送的“照夜玉狮子”一颠一颠地消失在乡间。

    倒跟他都是个妙人,就是不知道蒺藜府的顾酩现在怎么样?

    “年前将张家娘子找个地方葬了吧,新年出棺材不怎么吉利。稽狸呢?”

    顾酩点了点头,指了指后院。花差花差哪会想不到稽狸在后院,只是看看前者现如今的心境罢了。不过焦头烂额的还得属花差花差,当日顾酩一怒之下敲死小倌人,至今那位正四品的狻猊卫指挥佥事都没找上门来。顾酩如此一着,没撬出什么线索来不说,连朱青衣的来历也没问上。

    谁能保证朱青衣不当张家娘子第二?

    花差花差硬着头皮敲开了朱青衣的茅屋……

    大年三十,家家都在吃团圆饭的时候,就有这么一批人不愿在家里安安生生待着。花差花差踩了数日的点,在这批人中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从五品御史。在其通往俏青桐的必经之路上,从背后套住这冤大头,乱棍打昏,扒光衣服摸索出了那一扇证明官身的官牌子,大摇大摆地往俏青桐去了。

    办法肯定是花慈暗中授意的,毕竟林岛数他对这些蔫坏的套路最有研究了。

    那日沈绾柠说得确实不错,出入骈偶城俏青桐都需要官身牌子,可当官的也是人,也有酒肉朋友和不靠谱的亲戚。所以这扇从五品的御史牌昨日可以在御史的小舅子手中,明日可以在御史相好的丈夫袖内,今天被花差花差挂在腰间径直走进俏青桐二楼寻了个靠角落的位子也不是不行。

    且今天巧就巧在,狻猊卫从五品朝上一干人等将俏青桐三楼包了下来,沅渟沐本想斥巨资将这位新接触的三头目隆重地介绍给各位同僚,后者怕太招摇,被柏青知道了耳提面命一番,这才作了罢。

    沈绾柠在北域贸掠港想怎么闹都可以,唯独回了这中山夫人脚下的骈偶城只能安安稳稳地当好她的从三品狻猊卫。

    沈绾柠原想今日在家陪陪柏青好好团圆团圆,再怎么说养育其十载的干爹。倒不是因为桌上的同知、佥事、镇抚使的面子太大,而是其那日从铁匠铺离开后,总觉得那位五品铁匠今夜会来。

    要知道五品实力,在骈偶城虽然算不得出挑,但是闹了事也是有自保之力的。更何况,花差花差都摸到了七品的门槛,这五品不过是他想让沈绾柠感受到的而已。

    七品武夫,骈偶城内两只手数的过来了。俏青桐三楼就坐着一位,正是大头目沅渟沐。

    “姑姑,绾绾呢?”沈绾柠向身后忙碌的老鸨问道,之前她来俏青桐,都是头牌绾绾坐陪的,这也是柏青强制要求的。遮掩女儿身做好的办法除了买妻购子,那就是喝花酒了。

    “回沈大人的话,早就被二楼挂御史牌子的一位挑走了。”

    “提前不知道今夜沈大人要来?”沈绾柠尚未发话,那位早就献过殷勤的指挥佥事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佥事大人这是哪里的话,今儿个本没有上绾绾姑娘的牌子。奈何人家一进门就点名道姓指了那丫头出来,出手阔绰至极。您也知道绾绾明年到了脱籍的日子,手头自然得宽裕些。那位来得极早,说不定现在喝得差不多了。姑姑帮您去看看去。”说罢,老鸨款款扭着水桶粗的腰身下楼去了,看得桌上众人好不恶寒。

    而坐在二楼偏厢的花差花差则是没半点喝完了事的意思,一张绘着张家娘子的薄纸拍在了桌上。替花差花差轻柔敲着肩膀的绾绾细细打量着画,道:“这不是张敏敏吗?前些日子不是早就去了吗?”

    “去了”

    “去了?”

    “就是死了的意思。”

    “还记得什么时候?”

    绾绾说的时间正好与当天夜里在门外发现她的时候吻合,原来竟是个早就被当成去世的苦命人。

    “姐姐,记得不要瞎说。”花差花差极为肉痛地往桌上扔了一袋银子,翻了花魁的牌子本就极贵极贵,这封口费又是一笔。钱果然不经花,还是北域贸掠港好啊。有人抢着给你送钱,这种神仙日子谁不想天天过呢?

    “大人倒是个有心的,张姐姐走了那么久还是没忘呢?”老鸨在外面正欲敲门催促,不想绾绾说了那么一句话。

    “诶,姑姑,怎么站在门外不出声?”

    花差花差恋恋不舍地喝完了一壶酒,别说这中山国的小烧刀还是不错的。一口酒入喉未久,听到楼上的脚步声,他突然想起了绾绾在门口说得话,自知不妙,飞身撞出窗去。

    一只钩锁如影随形勾住了花差花差的肩膀,指挥佥事在窗口看着重重砸在小巷地上的花差花差。

    “御史大人哪里去?若不然去我的总理衙门喝杯茶再走?”小巷的尽头站着一人,指挥同知,与沈绾柠一般的从三品。花差花差见状看向身后,不远处也是站了一人。

    “狻猊卫镇抚使江蓟。”

    “我记得你好像是聚山湖的铁匠罢?”站在屋檐上的指挥佥事莫无求说道。

    花差花差拔出了狻猊卫特制的倒钩钩锁,看着屋檐上的人说道:“你难道不应该记得我?可你总该知道张敏敏。”

    “一步死棋顺势而为的无理手罢了。”

    小巷中打斗声骤起。

    今日,花差花差早早就来到了俏青桐。偏厢房门大开等待绾绾时,其便看见一行身穿狻猊服的人上了三楼,沈绾柠赫然在其中。看来这俏青桐的老鸨也不是省油的灯,动脑子这方面到底是比不过花慈。

    “你朋友?”三楼的正厅中只剩下沅渟沐与沈绾柠两人相对而坐,“让老江他们罢手?”

    “诶,见过几面罢了,怎么算得上朋友。”沈绾柠只是低头吃酒,迟迟来到的绾绾自罚了三杯。

    沈绾柠却想到了些别的东西。在总理衙门的第一餐就是面前的沅渟沐试探于我,想看我爱剑还是洗刀,不成想这阎罗王看出了我对那标志的在意。自己行过铁匠铺初见三名女子之时,就觉得有一人眼熟,现在想来,定是俏青桐的人了。

    整个狻猊卫,看似都在为她三头目试探铁匠铺的独眼汉子,难道整个狻猊卫不能说是在试探她?

    “那个独眼铁匠实力在五品上,除非同知大人三位含不畏死,否则他还真能逃了。”

    小巷中的四人都未带兵器,正中花差花差下怀。以即将入七品之境对付三个初入六品的武夫想逃还是不难。奈何他对上的是三位狻猊卫,还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三位掌权之人。

    花差花差疾奔向前朝着指挥同知挥了第一拳,对方同样一拳轰来,双方齐齐后退。

    “认真一点,此人境界比我们高。”说罢,指挥同知一抖狻猊服,显出了内衬中的墨色劲装,提拳便朝刚刚站稳的花差花差打去。

    花差花差空有近七品之力,奈何经历如此生死大局不多,出孤岛是花慈一人应付下来,长街则是实力碾压之局,海上夺宝更是靠着幻化狼身。

    此战,大不易。

    入狻猊卫后,三年拳一年跤方可成力士、校尉等,此三人拳脚自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佼佼者。江蓟眼见指挥同知与其不相上下,顿感手痒难耐,忙不迭冲入战团。

    双拳难敌四手,不出三合,花差花差便被打翻在地,而屋檐上的莫无求迟迟未动。花差花差还剩下许多底牌,可一眼就能被楼上的沈绾柠看出。

    只见其腾跃而上便欲逃跑。

    “等你很久了。”莫无求一甩腰间钩索,牢牢扎入花差花差肉中。可谁成想,前者飞身跳至另一方屋檐挡住其去路,后者却是一头撞破了三楼的窗户。

    花差花差稳稳地站住脚跟,有了翻出肉来的教训,他这次只是将钩索拉断。俯瞰着下身三人,他转头走入三楼大厅。莫无求刚欲紧随其后,就被指挥同知制止。

    “大人在里面。”

    “就是大人在里面,我才要进去。”

    “大人几品?”

    莫无求挠了挠头,看着狻猊卫中的智囊不禁莞尔,还是指挥同知柳南鹤想的周到。

    “来者是客,吃碗酒?”对于破窗而来的沅渟沐没有任何意外,不愧是个实打实的七品武夫,好气度。倒是一旁的沈绾柠出了北域贸掠港,养气功夫没有半点长进,环抱绾绾的右手已然摸上剑鞘。

    “这把剑还是过我手打得。”花差花差理都没理狻猊卫的大头目,径直朝沈绾柠身旁坐下,开始大吃特吃起来。原本假意逃走就是他的缓兵之计,他的真正目的是三楼的正主。奈何这沅渟沐气定神闲,想来是识破了他的计划,要不然就是自诩实力出众,自己对其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只见沈绾柠提起长剑,指着剑鞘上面细细密密的凹凸不平,指责道:“就这手艺不得赔我钱?”

    “那是佥事大人手下的脑袋太硬了,敲都敲不过来。”

    “赔钱!”

    “要我钱财如同杀我父母。”

    见花差花差大大方方落座,只是跟自家三头目插科打诨,作为总理衙门主人的沅渟沐也不恼,唯独听到这句“要我钱财如同杀我父母”赞了一声。

    “小兄弟如此上道,不妨来狻猊卫谋个差事。”

    “别介,今天的事情还没了。等我吃饱喝足再与你打过。”

    沅渟沐先是一愣,转而大笑,已是许久没人说过这句话了。

    “此事确实我狻猊卫做的欠妥。”

    “欠妥,这他妈的是欠妥?辱了名节,逼死女子,一句轻飘飘地欠妥。”花差花花差一把将手中的饭碗扔在了沅渟沐身后之墙上,后者寂然不动。

    沈绾柠只是不语,事情起因皆于她,就在花差花差径直走到其身旁坐下后,她就知道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要个说法,否则你可能要换一位同知大人了。”花差花差竟是真的摆出了一副继续再打的架势。

    “这里可不比你的内港。”

    “这里可也没有弗拉梅尔的掣肘。”花差花差看着已然知晓自己身份的沈绾柠,心想在下面还不如拿出火铳给那三人一个记性。

    身份大白,沅渟沐就算不了解北域贸掠港,也打听清楚了沈绾柠在内港与谁相熟。

    “北域贸掠港的训师不是在替那位黑袍跑商线,怎么还得空来我中山国骈偶城当个打铁匠?”

    “总理衙门还敢要我吗?”

    “莫无求!滚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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