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

    那日晚上的嵇大人是谁呢?

    “欸,萧逸,你知道嵇大人么?”

    “你问他作甚,怎么我待你不好?想换家侍候了?”萧逸抬眼瞟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书上。

    “不是,不是,你待我十分好”林幕连忙摆手,又道:“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大人物。”

    “这京城里的哪个不是大人物,你单问他?”

    林幕随意辩解:“我觉得他长得好看,昨日在喜宴上看到他了。”

    萧逸挑眉,放下了手里的书,饶有兴致地问她:“那你觉得我和他,谁好看?”

    林幕还没转过弯,被萧逸这么一问懵了,缓了会儿,才满面笑容地说:“当然是您好看!”

    就是日日咳,脸比台上的戏子都白上几分,倒不像个男的,像个病弱的美人,这话林幕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心里揣着。

    林幕瞧他,面上不见怒,应该是哄过来了。

    “答得这么慢,还要想会儿才答。”萧逸故作唏嘘地摇了摇头,“看来是担不起这京城四大美男的名号了。”

    “那还有三大美男是谁?”

    “你说的嵇大人就是一个。”

    林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你就不必打听了,不是什么好人。”

    “我哪打听了,我就是闲着没事问问。”林幕喝了口茶,掩饰有点被看破的心虚。

    “我知道你来我身边不只学巫术这么简单,但只要事不关我,我都不会阻你。”萧逸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幕一眼,林幕什么也没说,一口茶喝了半天。

    “我授你的失魂术练得怎么样了。”

    “还差一半。”

    “好。”

    林幕难得在他眼中看出几分欣喜。

    萧逸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林幕道:“处过姑娘没?”

    “什么姑娘?”林幕缓了两秒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瞬间耳根一红,什么姑娘,她自己就是个姑娘。

    萧逸瞧他那神情状,平日里第一次笑出了声。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啊,哥今天晚上就带你去个好地方。”

    萧逸说带林幕去的好地方就是丽春楼。

    “哎哟,这不是萧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请进。”

    浓妆艳抹的老鸨热情地挥着手帕,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笑声盈盈,温言软语。

    林幕看到这场面着实有些害怕,紧跟在萧逸后面,寸步不离。

    “我带着兄弟来的。”萧公子笑了笑,摇扇指了指身后的林幕。

    老鸨瞬间心领神会,召唤起来:“香香,快好生招待这位小兄弟。”

    “好嘞!”

    “公子这边请。”

    只见两打扮妖艳的姑娘架着林幕就走。

    林幕用眼神向萧逸呼救。

    奈何他面带微笑,传音说:“好好玩,别辜负了哥的一片心意。”

    林幕顿时心凉一截,谁来……救救我?

    “萧公子这边请。”

    老鸨带着萧逸上了二楼。

    “江姑娘在里面了,您请。”老鸨身边的伙子打开门,萧逸抬脚进去。

    “萧公子。”眼前身姿曼的女子屈膝行礼。

    萧逸点头顾自在桌前坐了下来。

    女子抬手给他甄了杯酒:“公子今日想听什么曲?”

    萧逸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今日不听了,你坐下来陪我聊聊天。”

    女子按住牵她的手,来到萧逸身后,替他揉起了肩。

    萧逸小口地酌酒,半眯着眼,神情松弛惬意。

    “阿月力道不如从前了。”

    女子娇嗔:“那还不是公子迟迟不来看我,我这手艺都生了。”

    萧逸笑道:“你哪只我一个客人。”

    “外面那些个臭男人可不配。”

    江月是丽春楼的头牌,只卖艺不卖身,但偏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财大气粗屡劝不改的臭男人三番五次骚扰江月。后来遇到萧逸,他出了寻常富贵人家十倍的价钱给了老鸨,替江月赎了身,让江月只接待自己想接待的客人。从那以后,江月再也没被人骚扰过。

    “你最近怎么样?”

    “托公子的福。就是……”

    “就是什么?”

    江月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一个转身坐在了萧逸的腿上,萧逸忙拦腰扶住她。

    江月搂上萧逸的脖子,笑靥如花:“就是有点想公子了。”

    “你沉了。”

    “你才沉呢!”江月佯装生气拍打他。

    萧逸笑,空出的一只手抿了口酒。

    “公子,”

    “嗯?”萧逸放下酒杯,看着她等她说话。

    下一秒他感到唇上一软,江月亲了他一下。

    萧逸还没来得及反应,江月又亲了上来。这个吻绵长、霸道,似一点点在试探他的边界。

    江月忽觉腰上一紧,萧逸没阻止没拒绝,反而只是应着她。

    江月顺势纤纤双手在他的身上游移,摸到衣服的领口时就要掀开。

    “江月。”

    虽是平淡的一唤,但江月知道他已经拒绝了。

    江月抽出被他握住的手,面露不满:“真是!人家都嫁做人妇了,你还在这徒守清白。”

    “倒也不全是。”

    “那你说是什么。”

    萧逸又不说话了,拿起桌上的酒杯,却发现是空的。

    江月从他身上起来,替他把酒杯甄满。

    “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有呀。”说着江月贴耳对萧逸小声念了几句。

    萧逸听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月打断了他,跪膝拉着他的袖子,瞳孔澄澈有如明镜:“我说,公子真不打算娶我吗?娶了我,我好生侍奉你,公子也不会那么孤单了。”

    萧逸轻声一笑:“娶你?娶你做寡妇。”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多不吉利!”

    萧逸抬手捻着她的鬓发,神色比刚刚江月告诉他消息时缓和了许多。

    “你的病好些了么?”

    “老样子。”

    江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抬头看他,道:“萧公子,我刚刚说的是真心话,若是我喜欢你,纵是你还剩半日,我也愿意成为你的娘子。”

    萧逸一副不正经的语气,指尖划过江月的脸庞:“那我怕是要辜负江姑娘了。”

    “萧逸!”江月这回是真生气了,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萧逸摸了摸她的头,眼里盛着温柔,对她道:“我的命轻贱,不值。”

    “就人家的命是命,你的命不是命,那你当初为我花那么多钱干什么?你知道关心别人,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吗?”

    江月甩掉他的手,粉嫩的脸蛋盛着怒意,眼底水汪汪的。

    “我一直都在为自己考虑。”

    “我以后不会来这了。”

    “什么?!”江月睁大了眼睛,盛不住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你呢,要一直待在这?不出去看看?”萧逸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我一介弱女子,出去了又能做什么?”

    “也罢。”

    “若你何时想走了,就走吧。”

    “我知道。”江月低下头,她一直都知道,她之所以对这个地方有所眷恋,就是期盼着有一天他能回来看他,可没想到这一见竟是最后一面。

    萧逸扶江月起身:“酒也喝了,该走了,保重。”

    萧逸推开门,江月一直看着他的背景,想把他刻在心里,从此这个人,只能在回忆里了。

    再说林幕这边,被两三个笑盈盈的姑娘接二连三地灌酒,实在招架不住,姑娘们看酒灌得差不多了,伸手就要扒她的衣服。

    “来嘛,公子,你还害羞了?”姑娘几个笑语盈盈,伸手要去摸她。

    林幕霎时两脸通红,眼睛一闭,横下心来就要念咒时,她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白叶,走了。”

    “好好好,这就来。”

    林幕顿时如临大赦,扒开姑娘们,舒了口长气。

    “几位姑娘,有事先走了。”

    姑娘们捏着手帕笑:“公子以后常来啊!”

    这地以后还敢再来?!怕是不会踏进店门一步了。

    林幕脚底抹油似的打开房门再关上房门,萧逸背对着他手摇折扇,看着一楼的舞女乐舞,林幕看着他暗自摇了摇头。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那几个姑娘好看么?”

    “呃……”林幕语塞,忙转了个话头:“我刚传音给了阿胜,叫他拉马车来,我去看看到了没?”说完就溜了。

    萧逸带着林幕在京城玩了几天好的,林幕甚至一度以为萧逸的病好了,这几天不咳不喘的,可回到宣城不到两日,萧逸的病又复发了,而且一日比一日厉害。

    林幕看着只能干着急,要请郎中,他说没用,他自己就已经算是半个郎中了,他叫林幕抓紧把失魂术练好,说不定对他有益。林幕答应了,闭关了三日,而萧逸闭关了三日,病情才有所缓解。

    林幕出关的那日,伸了个懒腰,天空中飞来一只信鸽,停在她肩头。

    她看了看左右,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字条,轻轻关上了房门,是师姐传来的。

    就着火光林幕看清了那一行小字,近来门中有两件大事,一是门主之女柳研与上官真颜订亲,二是继你之后,廖春也下山了。我与阿诚安好,勿念。

    林幕看完之后,把纸条点着烧了,师姐说的第一件事她不惊讶,不过廖春继她之后下山是她没有想到的,廖春是同届弟子,门中规定青峦弟子在山修炼三年方可下山游历,廖春才待满两年,不过按资质来算,他确实算得上得上门中数一数二的。

    只是他为什么要提前一年下山呢?林幕想到她这个同门在青峦的生活,啧啧。

    这么说吧,只要他稍微动动嘴皮子,同门弟子都上赶着伺候他。但在这同门中有两个例外,一个是柳妍,一个是她自己。

    柳妍身为门主之女,自然说得通。

    至于她嘛,全是靠着姐姐,姐姐是大长老的嫡系大弟子,更深得门主,副门主的赏识,很有可能是下任门主的人选,这点在她小时候就已经在门中传开了。

    也许就是仗着姐姐吧,她自小就比别人跋扈了些,旁的人也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从来不怕柳妍,甚至有时候还和她对着干。练功时偷奸耍滑的事她没少干,旁的人也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是个练功的废物青峦门是人人皆知的。其实她压根就没练过什么功,全摸鱼去了。既然别人说废就废吧,要再认真练起功来可就担不起“废物”这个名了。

    这一点只有姐姐知道,姐姐知道她是跟别人赌气,常常劝她要努力练功,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她那时也才十二三岁,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总是带几分神气的说,有姐姐呢,我怕什么!

    姐姐走后,她身上半点服人的本事都没有,全身上下就一张嘴硬,要想继续呆在青峦也不是长久的吧。

    这么一想,她下山是迟早的事,从姐姐不在的那一刻起,青峦已经注定不是她的家了。

    林幕抚了抚额,对面不远的铜镜里映出她的半边脸,她下意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蹙眉。总觉得跟萧逸跟久了,自己的身上多了种气质。嗯?忧郁的气质?想到这,这面铜镜还是萧逸送给她的,说是为了防止她练失魂书走火入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只是这几天练功的时候,有些气血倒施的感觉,提不上劲,难道是没吃饭?林幕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如何?”

    “在宣城萧家萧逸手下。”

    “萧逸?”

    廖春摇摇头叹息道:“我这个师妹哟,怕是被卖了还倒着帮别人数钱呢。”

    “查一下嵇夜。”

    “报告少主,查了。”

    “没查到。”

    “没查到?”

    “属下无能,请少主责罚。”

    “没查到就说明有问题。”

    “换个方向查。”

    “属下愚钝”

    “查他身边的人呐。”

    “笨死了。”

    “是,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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