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求情

    德清大长公主一晚无眠,早早地就守在宫门外求见。

    她的头发似乎一夜之间就白了。

    银色的发丝随着晨风吹拂而飘动,散落在苍白的脸颊旁。

    今日有朝议,经过的百官看到孤身站在宫门前的德清大长公主,不免投来好奇的目光。

    有消息灵通的,知道这是来为儿子求情的。

    天子见不见,不好说。

    他们只知道,自己暂时需要和勋戚保持距离,以免惹上一身腥,到时候有苦都没处说去。

    刘御史还躺在家里起不来呢。

    听说他家门口日日有人叫骂,家中上街采买,都有店家和商贩,不卖东西给他们。

    给刘御史治病的大夫,都是街上冷清时,才敢去他家诊治。

    朝中已经没人再敢说,当日朱厚熜折辱刘御史这样的话了。

    就不知道是阁老们吩咐过,还是敢怒不敢言。

    德清大长公主伸长脖子,踮起脚尖,望眼欲穿。

    盼了许久,才盼来迎自己入宫的太监。

    踏进坤宁宫时,见邵太贵妃,还有永康大长公主都在,她反倒愣了一下。

    邵太贵妃在,她能理解,八成是夏皇后怕自己镇不住场子,特地请过来的。

    二姐也在,倒是真让她吃了一惊。

    但想起自己儿子,正是因为崔元献产的风波,才进的诏狱,又摆起一张臭脸。

    永康大长公主先起身迎上前去,想拉德清大长公主的手,却被人躲了开去。

    永康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凝固了。

    “妹妹……?”

    德清大长公主仿佛没看见她似的,径直朝邵太贵妃走去,跪在她面前。

    “太贵妃,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求求您,让我见陛下一面。”

    邵太贵妃却没叫她起来。

    “德清,这是你教子无方,怪不得别人。”

    德清大长公主低头哭了几声。

    “我已是知道自己错了。可鹿儿罪不至死啊!”

    邵太贵妃摇头,“没人想要他的命。是他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她细声细语地劝慰着德清大长公主。

    “你也别怪天子心狠。换做是孝庙,也会这样做。我听熜儿说,严嵩是天子正打算重用的人,林鹿此时找人家麻烦,不是嫌皮痒吗?”

    德清大长公主的哭声一顿,有些傻眼。

    所以儿子是明知天子要重用人家,还特地打上门去的是吗?

    这下自己更没脸去找天子了。

    但又不能就这样回去,要是儿子在诏狱里受苦,落下病根,那可如何是好?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儿子。

    邵太贵妃招呼永康大长公主来自己身边坐下。

    “永康昨日就入宫,来寻我,为你说情。你方才又是如何待她的?”

    德清大长公主脸上一红,讷讷不语。

    永康大长公主好脾气地劝道:“我知妹妹为子心忧,不会怪她的。”

    邵太贵妃淡淡道:“你在府内斥责熜儿的事,我就不说了。那是宫外,又是公事,非内廷可以置喙。”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可身为你的长辈,我得说你几句。”

    “昨日同样的话,我已经同永康说过了。今日也对你说一遍。”

    “你出身天家,受万民供养、天子庇护。那就理当为天子分忧,心系民生。”

    “你以为陛下惦记你家那点东西?林鹿和周瑛、朱麟厮混的事,你知不知道?”

    “周瑛在京畿人憎狗厌,言官上疏弹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和这种人搅和到一起,能有林鹿、能有伱什么好?”

    “早些时候不想着规劝,大祸临头,倒是知道求情。只知道往家里头扒拉东西,却不知道替陛下想想。”

    “真是白养着你这么些年了!”

    德清大长公主低头不说话,永康大长公主有心替妹妹求情,又不敢。

    夏皇后倒是大着胆子,牵了邵太贵妃的手,摇了两下。

    “太贵妃且消消气,不值当为小事动怒。回头要是让王弟知晓,非得埋怨奴家没照顾好您老人家。”

    邵太贵妃笑骂了一句,“他敢!”

    脸上倒是缓和了不少。

    “回去吧,好生盘点你府内的产业,该献的就拿出来。兴许陛下看在献产的份上,能宽容一些。”

    “陛下又不是往后就不养着你们了。这些年,吃用了那么些民脂民膏,还不够?”

    永康大长公主适时插了一句,“姐姐府上已经献产了,户部已委派了官员去交割。妹妹可得快着些。”

    德清大长公主心不甘,但为了儿子还是咬牙应下。

    姐妹俩用过午膳,才一同离开。

    送邵太贵妃回未央宫的路上,夏皇后得到了夸奖。

    “皇后能想到请我过来,借力打力,就做的很好。”

    “要是先被德清那丫头先用辈分压住,你又是难做。若不如她的意,外头又得传出些谣言来。”

    夏皇后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都是太贵妃平日里教得好。”

    邵太贵妃听了很是受用,又提起这些日子,自己最关心的事儿来。

    “熜儿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夏皇后摇摇头,“奴家同陛下提过,陛下说,王弟现下没有成婚的意思。陛下想着,要给王弟寻个顶好的人家才妥当。”

    “陛下还说呢,回头王弟看中了谁家的女子,他便赐婚。到时候,热热闹闹地办上一场。”

    她贴过去,神神秘秘地说:“陛下说了,到时候将王妃与其他王弟王妹一同接到京师来参加婚宴,好给王弟一个惊喜。”

    又扭着邵太贵妃的胳膊不放。

    “这天大的秘密,奴家也就同太贵妃说了。太贵妃可别说是奴家泄露的。不然陛下得跟奴家急眼了。”

    听说能见到其他孙子、孙女,邵太贵妃笑得见牙不见眼,高兴还来不及。

    赶忙叠声应下,答应绝不会外传。

    宫门落锁前,德清大长公主就派了人,将献产的单子送到了乾清宫。

    朱厚照看了眼长长的单子,觉得过于丰厚了些。

    林鹿的命还挺值钱哈。

    他想了想,又将频频请见,自己却一直没答应的成国公叫到了宫里。

    成国公没比德清大长公主好到哪儿去。

    他没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长子,给他惹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万幸他还有個儿子,不至于就此绝嗣。

    至于那个关在诏狱里头的玩意儿,早点死了,自己也好少操点心。

    起码在陛见前,心力交瘁的朱辅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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