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多事之秋的八月,终于如路边渐渐泛黄的树叶,悄然落幕,小泽也从一个幼儿园孩童变成了一个小学生。学校离家很近,步行不过五分钟。每天基本都是他的外婆负责接送,在他有延时课的时候,我时间赶得及便一定会亲自去接。

    或许时间真的是治疗一切的良药吧!有些事虽心有余痛,但也的确在慢慢淡化。既然事实已无可改变,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接受。还有就是小芳的陪伴,以及她带给我的家的感觉,是她让我能够渡过这段艰辛的日子。我有时候不敢去设想,假如没有小芳,我会不会因此崩溃。小芳于我,犹如三十年前母亲的怀抱。

    小泽上了小学以后,每一天我都会回去,在书房辅导他做功课,带他去楼下公园玩耍,周末的时候陪他去上各种培训课,其余空闲时间我也尽可能地陪伴着他。

    似乎一切都与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每晚在哄完小泽入睡后,我便会离开那个“家”。

    就像今晚,又到了该离开的时间了。我从书房捡了几本书,拿了几件衣服出了门。

    还未走出小区的大门,小泽的外婆追了上来。将一把钥匙塞在我的手里,那是我几天前取下的。

    “小沐,大门钥匙你还拿回去……”她欲言又止。

    “哦,不用了,我总不能……再说我每次接完小泽回来家里都有人,不需要。”我笑着说。

    “小沐,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好……我……”

    “真的没什么,我总得去适应,而且以后杨曼和……他们总也会在的,我再拿着钥匙也不好。”

    “哎,你知道小曼和她爸爸那个执拗脾气,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小泽外婆的表情真的很像旧社会被长期压迫的农妇。而今天,也正是那个“地主爷”不在家,她才敢跟我这个反叛者说这么多话。

    “没……跟您没关系,这几年小泽多亏了您照顾周到,以后我不在的时间就辛苦您了。我和杨曼……是我的问题……不说这些了,我先走了。”

    “那你住哪里啊?”我正要转身离开时,小泽外婆又紧跟了一步。

    “我暂时住……住在公司,您不用担心。”

    我启动了车子,近乎逃离似的走了,现场的气氛令我很不自在。不得不说,这些年小泽的外婆对我算是不错的,我们也稍亲近些。但是现在,即便是我和她之间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隔了一道无形的鸿沟。我知道,这可能是我自己的心理问题。

    小芳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越来越多的泡酒和果酒摆上了柜台。虽然挣的不多,但总算慢慢步入轨道。

    打从心底,我真的特别佩服小芳的毅力,为了获得想要的口感她可以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去研究泡酒辅材和调配比例,然后细心记录到深夜。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我无法企及的生命力,向生活不屈不挠的精神力。这与我第一次见到的小芳根本不再是同一个人。

    “看,这是个啥?”将睡的时候,小芳把一个红釉瓷瓶扔给我,瓶子不大,但极其精美,捧在掌心就像一颗鲜艳欲滴的果实。

    “这是……”

    “你闻闻看。”小芳笑吟吟的卖起关子。一边解下脑后的发圈,将长发披散开来。

    “忘忧酒?”打开瓶盖,我立刻回答道,那个香味我再熟悉不过了。

    “嗯,我新制作的。取个名字撒!”小芳将额头一耸。

    “不……不是就叫忘忧酒吗?不是挺好?”我不解的问。

    “也不是不好,就是感觉不够洒脱,有点暮气。还有就是名字太那什么……那什么……”小芳使劲抠着脑子。

    “直白粗暴?”

    “哦,对对对,太直白。靠!文化人是不一样,”小芳嘿嘿一笑,“所以,名字还得你来取。来,发挥一下你智慧的小脑壳,嘿!这酒你最有发言权啦!”

    “我?”

    “是,”小芳笑眯眯的看着我,重重的点头,“想想你喝完酒的熊样子?”

    “猥琐小怨男?”我苦然一笑。

    “哈哈!猥琐倒是挺猥琐的。”

    我把瓶子捧在掌心,细细端摩,越看越觉得精致异常,特别是鲜红的釉色,红的宛如手掌上的一团火。

    “哪来这么好看的瓶子?”我问。

    “我杭州一个朋友自家厂子制作的,几毛钱成本。我想把这个酒做成招牌,二两小瓶装。所以,你可得给我取个好名字!”

    “重生。”我的脑中刹那间蹦出这两个字来。

    “重生?”

    “嗯,重生。”我沉思着点头,“黑色瓶底保留忘忧二字,瓶身高处取名重生。整个瓶体红的像火焰,正好寓意浴火重生。”

    “浴火重生?”小芳略加思索,“嗯,好,就叫重生。”

    “也是你和我的重生。”我将瓶子递到小芳的手上,一边说。

    “好。就这么定了。”小芳十分满意地点头。

    接下来,她将酒瓶放到了一边,猛然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嘿嘿嘿!老娘现在不是浴火重生,是欲火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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