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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爱情它是个难题

    曲明轩起居处,他刚进屋,就有一少女从背后跳出,大喊了一声“爹爹”。

    曲明轩武功高深,凭借气息,自然早知道女儿躲在屋里,就等着吓他。这父女嬉闹的游戏,从小玩到大,习惯得就像日常问安一般,他也乐在其中。

    “今天又碰到什么好玩的了?”曲明轩一脸慈爱,声音都调软了八度。

    “也没什么啦,只是和姐妹们去集市逛了逛。要过冬了,我给爹挑了件狐皮围脖。”小姑娘瞅着她爹,眼睛眨呀眨的。

    曲明轩一下就明白了,这是有事求我呢。“还是女儿最疼爹爹,说吧,想要什么?”

    “爹爹真好,”小姑娘雀跃,“今冬施粥的事交给我办吧。”

    曲明轩乐了:“今天太阳打东边出来了?”

    小姑娘不乐意了,撇撇嘴,“今年几个世家都是由几个姐妹主持,我们曲家也不能落于人后吧。”

    曲明轩细思一番便明白过来,这些人家的女儿都到了婚嫁年龄,这是要帮她们造势呢。可自家这傻姑娘,真的只是为了玩,为了不输给别人。

    小姑娘名叫曲潇潇,是曲明轩与正妻姜雨所生。爱屋及乌,曲明轩从小就将女儿奉若珍宝,宠着,惯着。

    姜雨则像完成了一件任务,女儿出生后便化为冰山,对所有事都不闻不问。可以说,曲潇潇几乎是曲明轩一个人带大。所以,曲潇潇对父亲特别依赖,与母亲似乎只剩了那点血缘关系。

    从小受宠,曲潇潇自有一股大小姐的傲气,什么都不想比人差。可她真没有学习的天赋,至今除了长得漂亮,性格天真善良外,其他方面毫无长处。

    曲明轩曾经问她“以后想做什么”?曲潇潇思考了许久,才笑嘻嘻地说道:“我就想做爹的乖女儿。”

    “如果有一天,爹不见了怎么办?”

    曲潇潇不知道爹为什么会不见,瘪着小嘴问道:“爹你要去哪?去多久?”

    曲明轩不想戳破事实,但也不想女儿太天真,“爹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死的”。

    曲潇潇是真不知道怎么办,她哪想过那么遥远的事。可曲明轩说起会死,她突然觉得这事仿佛就在明天,就在眼前,怎么办?怎么办?她哇哇地大哭起来:“爹,你不要死。爹,你不要死。”

    曲明轩十分头疼,小棉袄长大后,怎么就变成了心太烦呢?他先后育有三女,反倒是越不受宠的越让人省心。二女儿曲晓瑜聪明伶俐,完全可以放养。三女儿曲灵更是精明强干,若不约束着点,怕是能捅破天。

    大女儿这傻白甜的性格,必须得给她找个罩得住,且真心喜欢她的人,才能让她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可是,曲潇潇在同辈中并不受人待见。人家讨好她,只因为她是城主的女儿。她也看不上身边的男子,姜家老大太凶,姜老二太娘,何家三子都是酸腐书生气。

    上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婿人选呢?曲明轩想着想着,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同样让他心烦的小无赖周无忌。英俊潇洒,狡黠圆滑,若是再好好培养下,未尝不能变成第二个他。

    如何让他喜欢上自家的傻姑娘?曲明轩瞬间有了决定,他对还等着自己回答的女儿说道:“今年施粥就交给你去办吧,不过有个条件。”

    曲潇潇:“什么条件?”

    曲明轩:“带周无忌一起去。”

    “周无忌?就是妹夫的那个堂弟?”曲潇潇略觉委屈,“爹,每年施粥,管事的都熟悉流程,有他们帮忙,我自己也能行的。”

    曲明轩:“你还没见过他吧,一个年青人天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终归不妥。你就当他是随从,不会抢你风头的。”

    曲潇潇:“那可说好了,他必须听我的。”

    曲明轩:“好,好,他要是敢不听你的话,爹就把他赶出去。”

    “还是爹爹待我最好。”曲潇潇很开心,抱住她爹就是“吧嗒”一口。心里想着,以前就看不惯司马青衫,现在定要拿他堂弟出出气。

    曲潇潇心底,若是给亲近的人排个座次。父亲第一,第二却不是母亲,而是二妹曲晓瑜。自从二妹成婚以后,她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曲潇潇觉得就像糖果被人抢走了一样,抢夺的人还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二妹的死,也都是这个抢匪害的。

    所以,姐妹两的仇,都要从周无忌身上讨回来。

    曲明轩在心底叹了口气,大女儿真就长不大啊。“你去见见他,熟悉一下,这段时间就让他先跟着你吧。”

    “好的,爹,那我去了。”曲潇潇说完,一溜烟出了门,直奔周无忌住处而去。

    小二还不知道,这一上午的功夫,他富家公子的体验卡就要到期。此时,正和司马青衫、胡不弃二人吃着午饭。

    胡不弃一脸贼相:“小二哥,早上和曲夫人都聊了些啥?”

    司马青衫瞪他一眼,流氓就是流氓,狗改不了吃……啊呸,吃着饭呢,多不卫生。

    小二则看着司马青衫:“你姑姑和曲夫人关系很好呢。”

    司马青衫:“此事我倒是不知,出生时姑姑已经离家,族谱里名字都被删去了。我也是从外人口中,才得知姑姑逃婚,和一个西陵商人私奔的事。”

    小二:“你姑姑有个性,做我娘也算不错。”

    “是极是极,”胡不弃补充道,“我在街上混的时候,听过不少映月女侠当年的光辉事迹。那些没被她揍过的小混混,遇到同行都觉得低人一等。”

    这话虽有些夸张,却也听得热血沸腾。小二正期待着胡不弃继续八卦时,“哐当”一声,曲潇潇推门而入。

    这姑娘谁啊,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怎能如此随意进出男子房间,小二诧异。

    司马青衫和胡不弃倒是都认得曲潇潇,心底冒出同一个想法:“这傻妞怎么来了?”

    曲潇潇看到小二那张和司马青衫相似的脸,怒气油然而生,完全忽略了那逼人的帅气,开口便训斥道:“下人和主人同桌吃饭,不知道谁家教的如此没规矩。”

    司马青衫正要解释,胡不弃嘀咕道:“夺门而入,又是哪家教的规矩?”

    曲潇潇本是来显摆的,哪在意什么规矩,所以第一句狠话把自己也套了进去。被胡不弃嘲讽,一下涨红了脸,强词夺理道:“你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和女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司马青衫连忙解释道:“小姐见谅,我二人一路陪公子逃难,风餐露宿。公子心善,把我们当家人看待,是我二人僭越了。”

    这话还算得体,曲潇潇见有台阶下,立马转移火力:“周无忌,我爹说以后你就是我的随从了,要听我的吩咐。”

    小二嘴里的饭菜顿时不香了,“你谁啊?”

    还给我装,曲潇潇一脸傲娇,“我是曲府大小姐,我爹是城主曲!明!轩!”

    小二知道这大概不是撒谎,但感觉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我曲府大小姐,会骗人?”曲潇潇仿佛听到天书一般。

    “我娘说,女人最会骗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小二才是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这一下,给曲潇潇整不会了。反正无论她怎么说,小二就两个字:骗人。说好的摆威风呢,曲潇潇完全忘了这茬,一跺脚转身就走,“你等着。”

    胡不弃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厉害,以傻制傻,这招高,学到了。

    这边厢,曲潇潇气冲冲又往她爹那跑,见到曲明轩,委屈劲一下都涌了上来,眼泪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曲明轩一听原委,也气得大骂“混账小子,敢欺负我宝贝女儿”。

    好说歹说把女儿安抚住,曲明轩又把小二叫来,自是不会像对女儿说的那般喝骂,毕竟也是客人。他摆事实,讲道理,请小二委屈几日,帮他哄着闺女,等有闲余差事,再做安排。

    人在屋檐下,小二只得答应。不过,有个傻妞护体,似乎行事会更方便些。

    一日无话,小二次日起了个大早,亲自到厨房炖了一锅粥,炒了几个清淡小菜,用食盒装着直奔潇湘苑而去。

    姜雨郁郁寡欢多年,身体早已羸弱不堪,平时吃的也少。小二简单几道菜,却勾起了她的食欲,喝下满满一碗粥。吃完方才想到,这竟是她10多年吃得最多的一餐了。心里有些慰藉,她看着小二,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目光满是慈爱。

    小二从未见过这样的目光,像干涸了许久的枯井,突然有活水涌出,从“汩汩”声变成“哗哗”声,渐渐充盈了整个视野。而他心底的那洼飘渺气积水,也在滚滚翻涌,变成了一个小湖泊。

    小二也没料到,做顿饭居然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原理是什么呢?让一颗死寂的心,重新有爱意流淌?小二尽管不懂爱,但这目光让他感受到了那么一点点东西。先这么着吧,以后有机会再尝试。

    小二泡了杯茶,递到姜雨身前,“姜姨,你这怎么没下人服侍呢?”

    “我比较喜欢清净,是不是让你觉得冷清了。”姜雨好奇,自己怎么也开始关心起别人了。

    昨日见到小二,知道他是映月的儿子,虽然有一丝亲切,也不过是缅怀过去,心境有些许波动。今日这桌饭菜,却有返璞归真之感,无关过去,无关现在和将来,那是一种被所爱之人关怀的动心。她又想起了那些年的微笑,嘴唇慢慢有了弧度。

    姜姨笑起来还挺好看的,这氛围让小二很舒坦,“陪着姜姨说话怎么会冷清,我就喜欢听姜姨讲故事。”

    “哪有什么故事,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姜雨仿佛又要沉入自己的世界。

    小二哪会轻易放弃,“别啊,姜姨。我娘不开心的时候,我就缠着她给我讲故事。每次讲完,她就好多了呢。”

    姜雨犹豫起来,小二这话真的戳到心窝了。一个女人,怎么会没有倾诉欲呢,尤其还是憋了10多年。之前,她一直找不到倾诉对象。对曲明轩,有种复杂的感情,不知如何开口。女儿,跟自己并不亲近,也不会有耐心倾听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此外,有一些迷茫和两难,像一块巨石压了她10多年。她不指望有人能为她解疑,只是想大声地说出来,让人知道,“我真的好难啊”也就足够了。起码,这巨石的重量会减轻些。

    “从哪说起呢?”姜雨发觉,小二的确是最好的倾听者。他们的关系不近亦不远,他就像自己一直寻而未果的那个树洞。

    “我想听那幅画的故事。”小二望向墙上。

    姜雨:“那幅画啊,你可知画中的两名男子是谁?”

    小二:“应该是城主和他哥哥吧。”

    姜雨:“那你分辨得出他们谁是谁吗?”

    这话,小二有点不敢接。按道理来说,曲明远曾是姜雨未婚夫,那画中回头张望,依依不舍的应该是他才对。可从面容上看,却分明是城主曲明轩。他只得照实说出自己的推测。

    姜雨:“是啊,我和明远自小便有婚约,他的为人也是我极为喜欢的。我觉得很幸运,要嫁的人正好是我想嫁的人。他对我很好,只是他从小的志向便是征战沙场,为国为民,不怎么懂得女儿家的心思。我想着,成婚后应该会好的。”

    “只是没想到,那一年他和明轩北上历练,最后却传来他遇伏身亡的噩耗。我那时只想着,我要随他一起去。我绝食、悬梁,都被家人拦了下来,他们把我屋里尖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还派下人看着我,我只得息了这个念头,混混度日。”

    “后来,曲家上门提亲,要我嫁给明轩。他说他一直喜欢着我,只是碍于大哥才不敢表露,他愿意替明远照顾我。家里人自是百般愿意,我本也对生活没了期待,对一切都无所谓,便做了明轩的妻子。”

    姜雨缓了缓,小二赶紧又递上一杯茶,姜雨抿一口后继续讲道:“我看得出,明轩对我用情颇深,他也比明远更会讨人欢心。在他的照顾下,婚后的我也慢慢开朗起来。有那么一阵子,我沉浸在他的关怀里。似乎忘了明远,似乎有点喜欢上了明轩,我也不确定。”

    小二知道,转折要来了,果不其然。

    “直到潇潇出生,看着那个可爱的小生命。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我和明远的孩子,我竟然和别人生了孩子。我觉得愧对明远,没有哪一刻如此内疚过。原来,我深爱的一直都是明远。也许,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我在沉沦中,无意识地尘封了过往,忘记了明远,以为爱上了别人。生下孩子,却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情情爱爱这么玄乎吗?小二听得口干舌燥,连忙灌了口茶下去。却听姜雨继续说道:“我把真实想法告诉了明轩,他没有生气,只是怪自己对我还不够好。他安排了这间清净的小院给我,告诉我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搬回去。”

    小二可不相信城主这么大度,或许他表面平静,暗地里肺都快气炸了。“姜姨就这样在这住了10多年?”

    “18年,”姜雨像是闭关修炼的道姑,完全不在意这时日的流淌,平静说道,“平淡的日子过得好像也特别快。那幅画是明轩画的,他说留下点回忆。每天黄昏,他也会在院里给我弹首曲子。那是成婚后,他为我学的唯一一首曲子。”

    小二咂舌,他今年20岁。也就是说,他还在光屁股的时候,这两就在上演苦情剧了。“这么久了,姜姨就没有回心转意?”

    “你不懂,他对我越好,我的愧疚就越深。不仅是对明远的,也有对他的。”姜雨感叹,她似乎被困进一个牢笼,再也出不来了。若是曲明轩对她不闻不问,她的心结反倒不会越积越重。

    小二好奇地问道:“姜姨,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姜雨想了想,“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对于我,爱一个人,就是和其他同辈异性相处时,都有或多或少的罪恶感。若没有了这种罪恶感,或许就不爱了。”

    这句话让小二想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因为他从来没这种罪恶感,和谁相处都是自己的自由,干嘛要觉得对不起了谁。

    好吧,情爱,目前还是小二的知识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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