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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中伏

    卢巡一言不发从众人中间穿出,追风逐电,奔逸绝尘。他与赵酆兄弟相称,步法不如赵酆,但也只是略逊一筹而已。天空中的长耳枭毫不收力,只能跟卢巡并驾齐驱。

    卢巡超过前锋部队,拨倒几个李永康的亲兵,手已经搭住了李永康肩膀,一发力,李永康失去平衡,脚下发软,踉踉跄跄的摔倒在草地上。两个人狼狈的滚作一团,但好在终于停下来了。

    长耳枭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忽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李永康摔的不轻,哼哼唧唧还没反应过来。卢巡只来得及半蹲起身,半空中一蓬箭雨已经落在了两个人头上。

    众人大惊失色,纪襄猛地遍体生寒,再也顾不得隐蔽身形,拼了命的向前狂奔,同时张开双臂大声呼喊:“散开!有埋伏!卢巡!卢巡!”

    元军立即按照遭袭后的战法分散结队,宋军弓弩制式多样,杀伤力强大,床子弩,大小合蝉,踏蹶,多为游牧所惮。宋辽澶州之战萧挞凛身中六箭毙命,人甲俱碎,令契丹军士气深受打击。因此面对宋军的重箭长弩,元军多有预防,平时训练时也有单独练习。而日军弓箭无论在装备还是射程上都远不及宋,元人立即向两边散开,因此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卢巡身上插满了箭矢,好在日本人的箭轻,射入甲片后被里面的皮甲钩住,没有大碍。但李永康痛的在地上打滚,滚过的草地染上了几抹鲜红色的血迹,显然是受伤了。翻滚间见他腋下夹着一尾箭羽,箭矢竟然从腋下的铠甲空隙中射入,半支箭身都射了进去。

    “我伤着了……救我!快来人救我……”李永康又惊又惧,几乎崩溃。

    卢巡拔剑在自己身上一挥,尽数斩断箭杆。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仍旧没有说话,转身架住李永康向后撤去。两个人跌跌撞撞走出几步,第二波箭雨如约而至,射在两个人的后背上,两人都闷哼出声,不知道射中了多少箭。

    纪襄向北望去日本特有的荻花生长在近海的平原上,阵风拂过,波浪般层层粼动,平坦的平原上隐隐有不少人影出没于荻花间,显然是有日军埋伏多时,就等着他们过来。

    元人被弓箭兜头一射,进退维谷,都三三两两散开在周围数百步的空地上,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后撤吧,前面有埋伏!”邵林愤怒的说道。

    “不,来不及了。”纪襄看着四周的情况:“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现在撤退会被他们咬死很多。对面是长崎幕府的部队,即便回到隘口,剩余的兵力也不够坚守了,到时候两头被堵,进退维谷,一个都走不脱的。”

    邵林胡子上都沾着汗水,他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纪襄说的情况自然也能明白,低头思忖了片刻,脸上发狠:“那就冲!越快越好,杀散他们,最好是不让他们进城!”

    “对。”纪襄点头:“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胜,长崎要么让这支部队在野外被我们吃掉。要么放他们进城,那我们也会不可避免的被放进城里,就看他们如何抉择了。”

    与此同时,两侧山包处,阿由拜在山头目击了前锋受到日军弓箭袭扰的情景,然而自己却完全无法支援中军,因为弩军们此时已经自顾不暇。各处的山包都埋伏着长崎方向的日本部队,长崎这次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投入的兵力规模相当大,远不可与对马壹岐同日而语。但是日本人也没想到元军两翼会有部队前突到四面的山上,双方照面,都各自一懵,不可避免的触发了遭遇战,四面的山上都有喊杀声响起。纪襄自知不能再耽误时间,命令中军拼命加速,迎着平原上的伏军杀了过去。

    日军后背背着圆悬六目结或是幕府三盛鳞的家纹旗帜,当他们全部在荻花丛里站起来的时候仿若平原睁开了无数只眼,令人头晕目眩。

    战争至此已经全面开打,双方步兵在开阔地带绞杀成一团,火器发挥不了应有的威力,而日军则阵容齐整,占据有利地形,等到元军突破到跟前的时候就向四面散开,元军后撤时又重新聚拢追击。跟蒙古人骑射的战法竟颇为相似,显然阵中有真正的大将坐镇指挥,一来二去,元军居然罕见的陷入苦战。

    邵林徒劳的挥舞长剑,半天都没打到什么人,日军这种游击战法克制汉军这种成排并进的风格,汉军虽武艺高强,盔甲兵器更为精良,却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出。本来靠强弓劲弩可以逼着日军主动接战,此时阿由拜的弩军千户所被山上的伏兵纠缠,分身乏术,也就无从谈起了。

    日军引诱邵林的部队深入,然后绕至三个不同的方向围攻,邵林此时终于能打到人了,但四面围攻,实在不能令人高兴得起来。手下的士卒渐渐力不能支,有些实力较差的被日军长枪刺倒,友军无法帮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流血而亡。阵亡的士兵大多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本营兄弟,邵林急火攻心,奈何深陷泥潭,以一人之力是绝对不可能力挽狂澜的。

    他想起很多年前某个人跟他讲的打架的要诀,若是被很多人围攻了,一定不要管其他人就死盯着为首的那个打,拼尽全力也不能让他全身而退,必须要让他付出带人围殴你的代价。很多跟班的往往在首领被打倒之后立刻败逃,这样你就赢了。如果没有那也不要紧,带头的人会在你前面先死。

    然而真正到了沙场上,江湖斗殴的真理在此刻毫无借鉴价值,你甚至根本没有机会看见统军的主将,光是前面的人山人海就足以把你淹没。

    向增身材健硕,六尺半的身高在平均只有四尺左右的日本兵里宛若夸父,挥舞掉刀,猛然发出一声狮吼,踏步支援而来。向增所用掉刀两面有刃,自锋尖向两侧后斜,后为长阔形刀身,形似划船之棹。掉刀势大力沉,一般由重骑兵携带,鲜少有步卒使用。然而向增天生神力,又高出正常人许多,掉刀所向周围足轻人甲俱碎,转瞬间已有十数日本人死于向增手下,其余敌军惧怕他的勇武,都纷纷躲避。向增筋肉鼓涨,怒目圆睁,浑身衣甲都被染红,仿若天神下凡,甚至连能跟他对视的日军都没有。

    邵林的围解了,向增那边日军立刻趁机推进,把向增麾下的士兵压缩着击退。两人顾此失彼,时间一分一秒的耗尽,战况毫无进展。纪襄的本队也遇见了麻烦,长崎日军不同于对马壹岐岛上那种战时征召,闲时赋农的部队,跟元军相同,是已经职业化了的部队。他们以低级武士为主,夹杂富有经验的精锐足轻,再加上有水平优秀的将军坐镇指挥,进退有度,攻防得体。纪襄并不走运,遇上的是元军自东征以来实力最强的部队。

    日军发现纯靠埋伏和人数无法立时获胜,于是改变打法,阵中将官奔走呼喝,不时冲着纪襄指指点点。向仁和向易乱军中狙杀了几个,却无法杀尽,反而激发了日本人复仇的心理,更加狰狞的围杀过来。

    纪襄早被不利的战况激怒,眼见日本人集中力量冲着自己而来,立即挺身迎战。下级武士也是武士,不是那种一两招就能解决的普通足轻,而且身穿竹,皮质地的胴丸。部分校官还有甲片更多的具足,这已经跟将军或者上级武士用的新式大铠外表上看起来差不多了。

    单论武艺而言,邵林是邹字营剑术第一,师从宝祐四年武状元张宗德,值得一提的是张宗德是温州平阳人,究其一朝,平阳共出过十五名武科状元,在张宗德以前,平阳已经连出五届武状元。张宗德授秉义郎,累迁至横班副使中卫,宋朝积弱,算是少有能善终的军人。

    他的剑术自成一派,因此邵林靠剑术破不了的局,军中少有人靠武艺能破。纪襄自然并不例外,开始的血勇退却之后,后继无力,已经气喘。几名武士将他逼至一处,武士刀上下流转,纪襄退入被动防守的局面。但即便如此纪襄仍旧不肯认输,拼着身上多一两道伤口,又杀一人,另一个武士趁机削去了纪襄肩头一片肉,鲜血涌出,纪襄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

    双刃枪卡在尸体上无法拔出,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纪襄拧身拔刀,暗红色刀柄横着撞击在武士的胸口上,刀尖阴险的斜刺。武士以一个常人难以做出的动作后仰避开,同时双手持刀自下而上挑斩,很漂亮的逆袈裟,瞬间格开纪襄的这记斜刺,随即不吐息,立刻握刀前进,纪襄只来得及挡偏敌人的刀身,火花飞溅,刀刃切进对方刀镡半寸,拼力之后两人都退开一步。

    武士穿着深蓝色胴丸,脖颈处加了一片铔,方才飞溅的火花擦着铔弹开,留下一个黑点。武士冷笑,盯着纪襄微微点头:“京藏铁心的刀,原来就是你杀了平景隆最强的家臣。(日本语)”

    纪康手持坂八善文切钢,眼神中多有惊讶,他看着刀上的铭文,轻轻赞叹:“没想到你还是把名刀,这么多人认识。”

    日军见深蓝色甲胄的武士和纪襄对战后向周围避让。元军则想要一股脑冲过去把武士围杀,这是两个民族思维方式的差异,武士皱了下眉头,纪襄振刀示意元军离开。

    “你的士兵不守规矩。(日本语)”武士隐隐有怒意:“主将单挑,哪有贱卒插手的道理?”

    纪襄听不懂日语,自然不会跟他废话,他只是觉得对方或许是个将军,起码是个中级军官。己方以寡击众,人数捉襟见肘,此时若是与其单挑,能最大程度的减轻其余战友们的压力,让他们有足够时间击溃其余方向的日军。

    “大人,别跟他废话,咱几个一起杀了这个领头的。”有营里的弟兄来到身边,出言提醒道:“山头那边已经没动静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纪襄缓缓摇头:“这个人我来,你们去支援其他兄弟,只要中军不败,其余人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士卒犹豫了一下,转身杀入其他战团。

    肩伤依然在流血,纪襄只能速战速决,武士看出了他的弱点,稳扎稳打,双方实力相当,十数个回合下来都给彼此添了新伤,但无法找到一击毙命的机会。纪襄毕竟还是惜命,他明白如果在这里阵亡,整个计划都会功亏一篑,而且这是他第一次统领整支部队,正如邹德磊所言,只许胜不许输。对面的日本武士则没有这些心理包袱,日本人本就轻生,在战场上更是一门心思的只求杀敌,不求自保。招式毫不犹豫。

    “杀!”武士忽然提气暴喝一声,左切纪襄,逼迫纪襄闪避,随即横挥,武士个头不如纪襄,刀正对着腰的部位,格挡起来十分困难,无奈之下纪襄只得飞速后退,撞在混战中的日军身上。日军吃痛转身寻人,纪襄已经精疲力竭,只能下意识的擒住日军,将他身体正对武士,借肉身作盾牌抵挡攻击。

    武士毫不犹豫刺穿了友军身体,刀刃透体而过,被穿体而过的日军已经口吐鲜血,居然反手将纪襄抓的更紧,武士刀透过躯体刺入纪襄锁骨下方胸肌,武士一喜,拧转刀柄,刀刃搅割,日卒和纪襄不约而同的惨叫出声。只要拿下元军主将,此战就胜了,周围日军阵阵欢呼。

    纪襄腰带忽然滑落一枚烟球,烟球爆炸,迷住了武士的眼睛,再一回神,纪襄和日卒消失于视野内,身后已经变成尸体的日卒重重压向自己。与此同时纪襄浑身浴血,一并压在他身上,三人翻滚挣扎,扭打间不慎让纪襄压住了胳膊,反向生掰关节,传来骨骼脱节的噼啪声,轮到武士惨叫了,手中的刀落地,只得用左手去拿肋差,肋差出鞘狠狠扎中纪襄大腿,纪襄因失血过多几乎感觉不出痛意,反手抽出尸体上的短刀也插进了武士大腿,两个人几近癫狂,不躲不闪,狂吼着互相用肋差捅刺。脸贴着脸,双目充满血丝,眼神中布着狰狞的杀意。

    “啊啊啊啊啊啊!”纪襄发狂如同逼入绝境的狼,终究是元人的盔甲占领了上风,竹子做的胴丸几乎无法抵御如此近距离的捅刺,武士喊着喊着眼神逐渐涣散,好几个洞里往外呼呼的冒血,手上没了准头,抽搐几下终于失去了生机。

    纪襄所穿铠甲为千户制式的翎根铠,由孙威发明,行动轻便,不避矢石,饶是如此,胸甲及腿裙处也被捅穿了几处。他以刀支地,一瘸一拐的割下武士首级,向天高举,日军震怖,纪襄的表现无异于战神下凡,元军则发出惊喜的欢呼声,情势开始向着元军方向倾斜。

    “快看!将军被杀死了!被敌将讨取了首级!(日本语)”

    “难道我们还是敌不过元人的部队吗?(日本语)”

    “不行啊,死的人太多了,我们快逃吧!(日本语)”

    远远望去,日本部队的圆悬六目结背旗惶恐的抖动着,随即开始倒伏,日军失去了一开始以逸待劳的劲头,惨烈的拉锯战后,将领被杀,心理防线终于崩塌,试探性的后退,后军被前面一推搡,加剧了焦虑传播。

    被斩杀的武士是此次长崎部队的副将,主将坐镇后方,见大势已去,无奈之下只能发出撤退信号,日本人如蒙大赦,纷纷隐进荻花丛里。他们虽留下遍地尸体,元军此战伤亡亦是惨重,也不敢再行追击。随着局部小的战斗逐渐告一段落后,双方就此偃旗息鼓,各自后撤。

    此时,距离元军寅时末从隘口出发,已经过去了足足四个时辰。遍地日元双方的尸体,都是战死的人,死状至惨至烈。元军有许多东征之前完全没有作战经历的新兵,日军虽然精锐居多,仍不乏生死面前被下破了胆的武士。许多人死前脸上仍旧挂着泪痕,生机却永远的离开了身体。还有的以一敌多,寡不敌众,被敌人乱刀砍成肉酱,分不清隶属哪边,只得简单归拢,统一按照元军士兵埋葬。

    他们说死于刀兵下的魂魄怨气最深,因此战后往往引来大雨连绵不绝。通往长崎的平原上空阴云密布,大战过后,老天爷急于洗刷满地尸体留下的血迹,暴雨一触即发,隐隐压抑着雷声。铅灰色的阴云焦躁不安,它们越过山坡,自北向南滚动而来。

    纪襄被几个人搀扶着下去歇息,剩余的人留在战场上收尸或者救护伤兵。邵林面容狰狞,怒吼着下令让手下焚烧日军尸体泄愤,此役元军伤亡三分之一,四百多人永远留在了日本土地上。

    “把首级都集中起来!老子要垒京观!让这些狗看了再也不敢埋伏我们!”邵林憋屈到发疯,恶鬼般四处奔走叫嚷,指挥士卒学着蒙古人的风格切割首级。

    老黄把药粉撒在伤口处,用绷带用力扎住。纪襄咳嗽了几声,已经面白如纸,仍然强撑着招呼邵林:“邵林!光把尸体烧掉就行了,弟兄们没有这个精力垒什么京观,天快下雨了,让他们尽早休息吧。”

    老黄脸上全是岁月的沟壑,豆大的汗珠积攒在沟壑里闪闪发光,他抬起黝黑的脸庞看着纪襄,问道:“这都是些哪来的部队?怎么比之前几次遇到的都要强?”

    “是日本幕府的主力,长崎是九州幕府治所所在地。想来是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行踪,早就在这里布置好了埋伏……阿由拜呢?不知道弩军在山上情况如何?”纪襄虚弱的喘息,一口气说了不少话,让他有些累了。

    一段时间之后,邵林派去寻找阿由拜的士兵回来了,带着弩军千户阿由拜,阿由拜脸上没有了光彩,眼神黯淡,同样的面白如纸,嘴唇发青,让人搀扶着才能行走。头盔不知道去哪了,满头红褐色卷发凌乱不堪,更加让人震惊的是他整个左臂已经没有了,重重绷带包叠在肩部,血液已经干涸。

    纪襄情绪激动,剧烈的咳嗽起来。阿由拜盯着纪襄,面色有些愧疚。

    “是我无能,我们在山包上遇到了埋伏,大部分兄弟都死了,几乎跟他们同归于尽。”

    “你的胳膊……”

    “苍天在上,腾格尔没有收走我的灵魂,已经知足了。”阿由拜苦笑了一声:“不过接下来我怕是没法再帮你什么了,金帐怯薛能打的人又少了一名。”

    纪襄沉默下来,眼圈略微泛红,阿由拜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但凡一个稍微懂点儿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作为弓弩军,失去手臂意味着什么。步兵少臂尚能单手作战,可弓弩手若是少一条胳膊,就意味着此生永远无法拉弓,他的军旅生涯也将到此结束。

    纪襄集合阿由拜,邵林,向增等几个军官商议一番,一千五百人,现在还有战斗能力的仅剩千人,因此决定暂时退往隘口,同时在长崎的平原上布散兵暗中巡逻,以防不测。

    大家撤到隘口,中箭伤退的李永康情况已经开始恶化,咳出不少黑血,“这是不对的……”李永康不停的喘气,他手指纪襄,断断续续的呻吟道:“这是不对的,我乃邹将军麾下亲信……论,论官职与你相当,要是让邹将军知道你今日所为,定会军法处置你……”

    “什么所为?”纪襄身受不轻的伤,也不惯他,横眉顶了回去:“军令如山,让你干嘛你干嘛,李千户的命怎就如此金贵,前锋的位置其余人当得,你却当不得?当初让你停下你充耳不闻,现在受伤了你反过来怪我让你打头阵。阵前违令按律可斩,今日即使你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也得给我憋回去。”

    李永康难以置信的盯着纪襄,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对自己表现出这么强硬的态度,伸手指着纪襄:“好啊……你,平日看你在邹将军身边唯命是从,不张扬出头。现今军中你说的算,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咳咳,你待我,待我回去……一定要治你,治你个……”说道最后竟是气结,剧烈的吐血,两眼一翻昏厥过去。军医原本有三个,如今只剩老黄,老黄简单号脉,脸色晦暗不明。

    纪襄也皱起了眉头:“晕过去了?李永康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老黄摇了摇头:“行军所备药石有限,李副千户中箭过深,而且伤及肺腑,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地方切开伤口清创,便无力回天了。”

    邵林看着昏过去的李永康,淡淡摇头:“药石即便够用也不能只给他一个人用,还有其他受伤的弟兄呢。纪襄,你怎么看?”

    李永康的亲兵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沉默的低着头。他们知道纪襄素来不喜李永康,也知道李永康并瞧不起这个战功累累的副千户。邹德磊结党孤立以纪襄为首的万户府老兵几乎是明面上的事儿,人人皆知,只是时至今日邹德磊仍然需要纪襄为他博取军功,尚未真正撕破脸皮罢了。现在李永康的小命就握在纪襄手里,要是稍有不慎惹恼了纪襄,李永康就要落个弃尸荒野的下场。

    纪襄脸上没有太多变化,他实在是累了,疲倦的转身:“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个能遮风避雨,提供治疗的地方,不是为了李永康,而是为了其他这些受伤的弟兄。”

    “老大,我知道一个地方。”邵林忽然想起了什么:“昨天在山上巡逻,发现的那几个菰僧,他们从元宫寺去往东山玉台寺。元宫寺就在隘口附近,离这里就不到半个时辰路程,若是能到元宫寺,僧侣多半通医术,应该有药可医。”

    “嗯,就去那里吧。”纪襄的声音很轻,倚靠在树干旁,渐渐坐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老大?”邵林一怔,连忙跑过去:“老大你醒醒!老大?”

    老黄上前号脉,轻舒一口气:“还好,只是睡过去了,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此前一直在硬撑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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