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历史军事 > 皇兄宋仁宗 > 第八十一章 新政不好干

第八十一章 新政不好干

    因此,范仲淹、富弼建议,平时只做太平官、熬到“磨勘”齐步走的做法必须改变,朝廷要论功善行升迁,对于那些无功善可言的官员,轻者原地踏步,重者降黜品秩,恢复太祖、太宗时期人人自励、以求绩效的狼性氛围。

    就这一条便是对吏治的大改变。许多人的乌纱帽因此会保不住。而生杀大权如果真的给了范、富等人,不知吕夷简的人会不会被清洗干净。

    一些老臣中,王曾反对新政、吕夷简反对新政,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也反对新政。如此多人的反对,让赵祯犹豫了。他起用范仲淹,是为了平定西、北二虏,是为了一扫百年积弊,不是为了与朝臣为敌,更不是为了祸害百姓。

    范仲淹很无奈。他上奏的除了上述的第一条之外,还有抑侥幸、精贡举、择长官、均公田、厚农桑、减徭役、修武备、重命令、推恩信。

    这十条的中心思想就是要裁汰不称职的官员,而裁减冗官、精简机构是改革的核心内容。

    这个大手术当然做不得。

    可是,范仲淹、富弼要给北宋做的手术还不止这些,即使是称职官员,也要削减其薪俸,北宋官员的俸禄是古代中国最高的。

    而且,还决定要减少科举考试的录取名额,以解决官多为患的问题。也就是说,全天下的读书人的利益,都让改革触及了。

    因此,改革的反对者决不是少数保守派,而是整个士大夫阶层——北宋统治的阶级基础。要改革就要牺牲士大夫阶层的利益,牺牲了士大夫,就动摇了自己的统治基础。

    因为在宋代,官僚地主阶级在官员丧失世袭爵位和封户特权的情况下,为了确保“世守禄位”,又参照唐制,制订扩大了中、高级官员荫补亲属的“恩荫”制度。

    通过恩荫,每年有一大批中、高级官员的子弟获得低级官衔或差遣,且宋代恩荫,不仅极广,而且极滥,每遇大礼,“臣僚之家及皇亲、母后外族皆奏荐,略无定数,多至一二十人,少不下五七人”,并“不限才愚,尽居禄位”。

    要打破或限制官僚贵族这一特权,无疑会因触动官僚贵族的利益,而遭到他们的激烈反对。

    吕夷简的功劳,不比前朝的郭子仪稍小,实实在在的定策元勋。虽然已经致仕,但吕夷简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朝野内外无人可比。范仲淹也自知不能相提并论,单是资历、人望和权威就差得太多。

    尽管就是因为这些功绩、人望、权威,使得吕夷简不得不避忌出外回到老家,但只要他远远地说一句,东京城照样得抖上几抖。

    也许打击面太大了!范仲淹视线漫无目标在黑暗中游走,心中叹着,实在是太宽了!一次便捅了几个马蜂窝,如何不会朝野骚动。

    可若不是赵祯心急,他又何必推出各项变法条令?新政之要,首在得人。他范仲淹仕宦三十年,沉浮官场,纵然不愿同流合污,却如何不知循序渐进的道理?

    让提拔起来的人才在历练中分出高下,辨明贤愚,这才是正道。但赵祯等不得,一桩桩新政颁行得如此仓促,不都是因为赵祯想快点看到成果,所以要尽速充实国库吗?

    可现在好了,因为吕夷简的一封奏章,赵祯便变了颜色。范仲淹悠悠长叹,若天子不能坚持,他入朝来一番心血又是何苦?

    如此下去,一切都要打回原形,起得轰轰烈烈,去的悄无声息。自己的人望虽然很高,意欲革新的意志尤其坚定,但一笔一勾地划去不合格的官员,连“一家哭何如一路哭?”的话都说了出来,确实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如果皇帝赵祯退缩了,注定一切成灰,烟消云散,到头来就仿佛一场噩梦。

    如果不能度过这道难关,留给范仲淹的只能是失败和落寞,范仲淹绝不甘心!

    他等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实现心中抱负的机会,哪能就这么化为泡影?

    但局势危急如此,以吕夷简为主的反新政派已经磨刀霍霍,要想斗败他们,只有破釜沉舟一途!

    抬手从书架上抽来一片纸,范仲淹提起了笔,开始草拟起自己的请郡出外的辞章。

    他要辞去参知政事之位,到地方上去。这是以退为进,也算是给天子的最后通牒。

    没有犹豫不决的余地,赵祯必须让皇帝从他和吕夷简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就让天子自己衡量一下好了,究竟是继续推行新政,以求富国强兵,还是按照吕夷简这些老臣的想法,狗苟蝇营地拖下去。

    这就是范仲淹的性格,言不苟志,行不苟合。

    世人说他是集天下人望三十年。这不过是因为他不爱名位,性格清介,儒生们都在夸赞这样做的范仲淹。

    不爱名位?错了,他范仲淹爱名位!只有拥有了名位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不爱名位的种种表现,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一个一展才华的机会。只有天子支持,他才会坚持。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高官厚禄又有什么意义?

    可在内心里,范仲淹始终还是想着一展抱负,希望能在更大的舞台施展才华。

    所以当赵祯被李元昊打得不知所措时表现出富国强兵的心愿后,他便应召入朝为官了。若能有一展才华的空间,他范仲淹便能一招即至。

    清晨,赵允初一行四人结了账,启程离开了八角镇。开封府就在眼前,冠绝天下的盛世繁华,彪炳千古的名臣贤相,留名青史的风流才子,此时,都在那一座煌煌巨城之中。

    他穿越过来到了现在,还没有真真正正地享受在这座大城市里过几天舒心日子。

    距东京城应该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但除了曹明外,其他三人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城内还是城外,熙熙攘攘的街市,鳞次栉比的屋舍,怎么看都是大城通衢才会有的风景。刘宜孙虽然之前来过京城,但也是不时地回头,他们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已经穿过了东京城的城墙。

    但开封的外城城墙还在前方远处,区区一道三丈厚的城墙,根本不能分割东京城的繁华胜景。

    远远的,他们看到了琼林苑,被一圈围墙圈着,看不见里面的景色,只有墙内的树木探了出来。

    对于天下欲得一榜进士而甘心的士子们来说,琼林苑算是一个圣地。唐时有曲江宴,专门款待高中进士第的士子们。如今有琼林宴,就设在琼林苑中。

    每逢大比之年的三月,进士放榜,新科进士们便簪花穿红,跨马游街,从宣德门一路走到城西的琼林苑中。那一天,数以万计的东京百姓都会聚在路边,围观赞叹。对十年寒窗,方才一举成名的士子们来说,这是至高的荣耀。

    赵允初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曹明。他身在琼林苑旁,却是言笑不拘,看起来真的全然放下了三十年来的心结。一朝顿悟,性子一转变得如此洒脱,倒让赵允初为之激赏。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