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最大的麻烦

    厅堂内。

    众人没再理会那几个狼狈的中年女人。

    几个堂亲哪还有之前的嚣张,一个个瘫坐在地上,低着头缩着脖子。尤其是刚刚吓尿的那个,双手一前一后捂着,臊得面红耳赤。

    里正和杨先生端详着马良眉间的白毛,试探道:“敢问,可是马良马从事?”

    马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鼻间淡淡地“嗯”了一声。

    里正和杨先生连忙整理自己衣冠,深深行礼作揖。

    几个堂亲征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天才回过神来,窃窃私语: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连里正和杨先生都行那么大的礼?”

    “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吧?宁远家怎么会出现这种人。”

    “坏了,咱们刚刚是不是得罪他们了。”

    宁远听到马良的名字,稍稍愣了一下,看看这人眉间的白毛,更加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马良马季常,诸葛亮的结拜之交。他还有一个弟弟,“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那个马谡马幼常。

    他脑子飞速转动:马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里?没道理啊,我跟这个人没有任何交集呀。

    正巧马良也向他看过来。

    宁远对上马良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忽然,宁远发现,马良居然还落后那位黄老先生半个身位。

    姓黄,还能让马良自愿落后半个身位的人,会是谁呢?

    黄忠?不对,黄忠现在应该在蜀中,而且年龄也对不上。

    黄权?倒是有可能,但黄权和马良的官阶差不多,不至于要落后半个身位呀。

    宁远一边分析着,一边朝身边的老先生拱了拱手:“还没请教几位尊姓大名,为何会在我家中?”

    黄承彦慈爱地打量着宁远,朗声笑道:“老夫姓黄名恬,字承彦;这位是马良马季常;这是小女黄婉。”

    马秉自己跳了出来,笑嘻嘻地指着自己:“我叫马秉!”

    原来是黄承彦。

    宁远微笑着朝几人行了一礼。

    只听黄承彦继续说道:“我一生闲云野鹤,唯独喜爱结交贤人。

    自从五日前在街上,看到你在晴天大量收购蓑衣,便觉得小友你甚是有趣。

    今日看你卖蓑衣,着实令人大开眼界,我们便来登门拜访。”

    宁远愣了愣,心中大呼卧槽:

    这黄承彦的眼光也太毒辣了吧,不愧是能收诸葛亮作女婿的人。我在街上收购蓑衣,你都能注意到我,这也太恐怖了吧。

    宁远心中暗暗感慨:

    三国果然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

    哪怕在街上随便遇到一个老先生,都是这么恐怖的聪明人。

    地上的堂亲腆着笑脸:“老先生,我们姐妹几个也是卖蓑衣的。”

    黄承彦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当没听见。

    宁远看了看地上的亲戚们,对着黄承彦拱拱手:“几位稍坐,晚辈还有些事要处理,失陪一会。”

    说完,宁远就邀请里正和杨先生,准备领着堂亲们去柴房拿蓑衣。

    马良看着宁远带着几个亲戚离开,喊住了走在最后的杨科:

    “刚刚你进来时,宁远自称是你学生?”

    “是的,宁远随我学过两个月。

    当年他祖母饿得走路都在发抖,却咬牙备齐束脩,带他来求师。他虽家境贫寒,但祖孙两人一连数日都来求师,我心一软便破例收下他。”

    马良和黄承彦父女听到老夫人自己饿得走路发抖,都要让宁远去读书,心中对老人肃然起敬。

    “那你两个月里都教过他什么?”

    杨科恭敬地回答:“只是教他些常见的字,还有就是孝道。这些年,这孩子对他祖母至顺至孝,大家都有目共睹。”

    马良点了点头:“教得不错,是个孝顺孩子。你去吧。”

    杨科得了马良的夸奖,赶忙作揖道谢,看马良没有再交谈的意思,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奶奶歉意地请黄、马四人再到偏房暂坐。

    没办法,厅堂里不仅到处是堂亲们蹚进来的水渍,厅堂中央还有某位亲戚吓尿留下的液体。

    偏房里。

    马良和黄老父女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疑问:

    宁远的祖母不识字,杨科也只教他两个月,那么宁远那一身本领是从哪来的呢?

    别的不说,光是纱帐后那副天下舆图,就已经匪夷所思了。

    “老先生,我们不把纱帐复位吗?”

    黄承彦摆摆手:“做错事就承认,切莫隐瞒。既然是为孔明寻传人,自然要真诚对待。”

    柴房内。

    里正和杨先生主动帮着宁远,监督几个堂亲点清蓑衣,搬上板车。

    宁远靠在门框上,脑海里反复思考着:黄承彦和马良的到来,是好是坏?

    从黄、马几人对奶奶的态度来看,他们对自己应该还是没有恶意的。

    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闷声发大财。想要在三国发展,除了需要资本,人脉也是重要的一项。

    宁远望着天空中划过的闪电:“也许可以把他们拉进聊天群。”

    就好比一个公寓里,左邻右舍都是大人物,没事能混个脸熟、交个朋友;多听多观察,也能获得不少有用的信息。

    关键是,他是群主,这公寓里谁能跟他做邻居,是由他决定的。

    几个堂亲把蓑衣都抬上板车,恨恨地瞪了宁远一眼,灰头土脸地离开。

    里正和杨先生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宁远,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只管来找我们!”

    宁远笑着点头道谢。

    送走两人,他转身就走回屋里。

    看到奶奶趴在榻上擦着水渍,连忙跑上前去,要抢过奶奶手里的活。

    奶奶心疼地看着孙儿:“远儿,你为了骗那几人写下书信,把三百钱一具的蓑衣半价卖了,是奶奶拖累了你……”

    “没有的事,奶奶,明天蓑衣一定不会像今天这么好卖。而且我八、九十进的货,一百五卖出去,还赚了不少。”

    算上这群堂姑贡献的钱,刨去成本,咱们今天净赚四万多钱呢。”

    “什么!你今天一天就赚了四万多?”奶奶骤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孙儿,原本浑浊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澈。

    宁远握着奶奶满是沟壑的手掌:“对啊,以后我还会赚更多,你就好好享福吧,这活让我来。”

    奶奶却摆摆手将他推开,指了指偏房:“你房里那几位客人,从下午就等你等到现在。奶奶觉得他们人还不错,你去吧,别怠慢了这些客人。”

    宁远争不过奶奶,只好起身掀开偏房的门帘走进去。

    他一进来就看到被掀开的纱帐,还有那幅自己画的亚洲地图。

    马秉没等大人们说话,自己先跳下榻,低头认错:“是我不对,我不小心掀开了你的纱帐,对不起。”

    黄承彦连连摆手:“是老夫的过失,窥视主人私物,是老夫无德,还望宁小友见谅。”

    宁远眼角直跳,居然翻自己东西。但一想到奶奶,便压下心中的不快:

    “几位对我奶奶有救命之恩,宁远铭记于心。这纱帐……此事就此揭过吧。”

    黄承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终是我的不对,给小友赔个不是。”

    说完,黄老真的深深一揖。

    宁远连忙扶住老人双手,自己深深作揖:“宁远感谢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两人相视一笑。

    宁远邀着黄承彦坐下。

    马良开口问道:“小兄弟,看你壁上的天下舆图,你似乎志在天下,不知以后有何打算?可想过出仕为官?我可将你向军师举荐。”

    宁远眼神清澈,实话实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市井百姓,并没有想过要当什么官。墙上的地图只是我用来思考,将来生意应该怎么做的。”

    都穿越了,谁还打工!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做什么官,我自己起飞不香吗?

    几人观察着宁远的表情,不像在说谎。

    黄承彦抚掌大笑:“宁小友,咱们果然对脾气,我也不喜为官,一生就喜欢游山玩水。”

    马良继续问道:“小兄弟,你这天下舆图哪来的?就是王候之家,也没有这么广泛而精确的舆图。”

    马秉也举起小手:“我爹爹说蜀中周群,几代人都在记录云气,也只能做到提前一日知道下不下雨。

    你是怎么提前五日就知道要下雨的?以后我能不能找你询问天气?”

    “我听杨科说,他只教你两个月的启蒙识字,小兄弟你这一身本领是谁教你的?”

    黄、马几人将心中憋了许久的疑问,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宁远低垂着眼眸,望着膝前的竹案默不作声。

    他头皮发麻,后背刷刷地冒着冷汗。

    这些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对面坐的,可是连他在大街上买蓑衣都能发现不寻常的聪明人,可不是随便编几句谎言就能骗过去的。

    宁远心中暗暗叫苦。

    原本他还以为那群亲戚是今天最大的麻烦。

    没想到今天最大的麻烦,竟然是眼前这几个笑意盈盈、却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人。

    宁远脑中翻江倒海,心脏疯狂地跳动。

    怎么办?!

    -----------------

    PS:今天的更新到这就结束啦,感觉大家的陪伴,明天见,拜!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