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灵犀释怀
春风送暖入屠苏，正章一朝迎来了自己的第十二个年头。我也渐渐走出了丧母的忧伤，只在后宫度日，只偶尔和姐妹们来往，日子倒也平静。
而朝廷上却很是精彩，虽然被人打到家门口让皇兄大失龙面，可是铁勒已然强弩之末也是不争事实，一个冬天下来草原上更是饿死了数千老弱和数不清的牛羊马，让本就贫瘠的铁勒到了绝路，纵然有强悍的骑兵，也再无力与大周一战不得已称臣求和。这份合议证实了皇兄初出茅庐的战绩，也标志着后世史书所称颂的”正章之治”的到来。
那段时间，后宫里却颇不平静。璟嫔是彻底失宠了，万幸还生养了个帝姬，让皇帝还记得有她这么个人，但她却不服气，越发执着于装扮希望复宠。结果当然也只是她想而已。
让人觉得有些冤枉的事，本来圣宠优渥的徐小仪受到她伯父徐克长的连累，原本的嫔位泡汤了。而她到底没到人精的修为，也不是真的心静如菩萨，日常中难免流露出几分委屈，皇兄得知后自然不快，渐渐冷落了她。而荀婕妤的舅舅则接替了京兆尹的位置，也算大喜。两厢对比，这对原本一起进宫，又在璟嫔得宠时互相慰藉的好姐妹，终究远了去。
而荀婕妤也有自己的烦恼，宫里最要紧的不是这一时的风光得意，而是子息，可偏偏她复宠年余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宫人们时不时传说着她又去求药的笑谈，我心里是明白这八成是璟嫔传出来的，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反倒是有孕在身的堇贵嫔，很安生的在屋子里养胎。
因为边关靖平，国事渐定。宫里终于可以放心的举办一次元宵宫宴了。说来也是好久没有的喜事了，连久未干预后宫琐事的太后的垂询一番，表示看重。
所谓宫宴，自然也分内外两席，皇兄先在外朝宴请文武臣工，然后来到后宫第一殿的徽光殿与后宫女眷，皇亲国戚举杯。
我坐在第三顺次的席位上，上手是灵犀雪魄，下手是岐山王还未出嫁的两个女儿。往下看去，只觉灯光熠熠生辉，乐女舞动如旋，觥筹交错间端的是太平盛世。
可是很多人，如秀，予澈，母妃，没有看到这一天。
我心下喟然，只好饮下一杯月光白，或许是有些急了，只呛得咳嗽了几声，引得岐山王女过来看，我与她们不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听灵犀姐姐道:”来人，快给怀淑帝姬换上梅子酿，这是今年御酒司新酿的，好教我等姐妹品评一二。”
许王妃正在对席，自然听得分明，也凑趣道:”我平日里是最稀罕果酒了，可惜今日只能眼看着诸位妹妹大快朵颐了。”她如今已然有七个月的身孕了。
太后终于注意到我们这边的说话，笑道:”这算什么，只要你好生为哀家生下嫡孙，就是一车的果酒，哀家也给。”
德母妃也笑了，道:”太后这也太小家子气了，许妃这个年纪生养本就是极辛苦的，您竟然也能几倍小酒打发了。”
太后道:”左右哀家是当婆婆的，许下再多也不过就是身外之物罢了，齐王，许妃这么辛苦地为皇室传宗接代，你这当丈夫的可要好好心疼他们娘儿才好。”
齐王闻言，赶紧起身，拱手道:”谨受命。”恭敬地有些滑稽了。不过也可以理解，说来我们这位大哥也实在命运多舛，本来是先帝长子，可是偏偏生母养母均获罪，他的天资稍差又达不到先帝的要求，早早失去了问鼎大位的机会。流民之乱中皇兄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吓得他魂不附体，来颐宁宫这边跪了好几天，当然太后没难为他就是了。
再有就是小王子的亲娘季侧妃又收到其父的牵连，失去了抚养儿子的权利，按说王子就该交给正室许妃抚育，可是许妃自己也有着身孕，说什么也不肯让季侧妃的儿子挡在亲生子前头，占一个嫡子的名头，只推说身子笨重，把人推给妾室抚养。齐王心疼儿子，再三恳求许妃收养，可是许妃哪里是好糊弄的，咬死了不肯。原本此事就在两可之间，齐王也强迫不来，气恼之下闹出好几场不愉快来。想必太后也是听说了，才会有这场敲打。
皇兄含笑看着，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本朝没有皇后也不是坏事，至少现在宫里的嫔妃哪怕是强些的堇贵嫔殷昭仪，在少主临国这样关键的时期，都不能像太后那样出色的行使国母的职责。
但皇兄已经长大，太后也将老去。
说来今年又是选秀之年，只怕这凤仪宫也不会空出太久了。
我这边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那边武长清忽然急匆匆一阵小跑过来。身为内侍总管这样无疑是有些失仪了，果然皇兄一皱眉头就要训斥，不料武长清先开口道：”陛下大喜，平阳王大喜，董妃主子生了个儿子。”
我先是一怔，诧异于”董妃主子”这样奇怪的称呼，却碍于形势一时不太好发问。平阳王叔已然喜于形色。太后笑吟吟道：”的确是大喜事，玉娆只怕是要欢喜的哭出来了。予澈总算给你们留了后。”
我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予澈那个侧妃董氏，因为予澈没有娶正妻的意思，玉娆婶婶又很喜爱她，人们也多称她为董妃。可问题是，之前我怎么没听说她有了身孕啊。
”这是遗腹子，没落地之前不好大肆张扬，那又是江娘娘去世的那几天才知道的，你或许没听到消息。”
灵犀一手执着玉箸，语意萧索。
一时间我周围都是一派的吉祥话，都是说平阳王福泽深厚的，闹的皇叔不停的向人拱手致谢，平常他哪有这么掉价，可见当真是开心的。予澈纵然不是他们夫妻的亲骨肉，也有二十多年的抚养恩情，他又一手教导予澈成材。这份情感的付出就算是皇兄再找一个宗室近亲过继给他也是不能重来的。而抛开成见，我也不得不说，予澈是一个孝顺而开朗的年轻人，看到灵犀姐姐的如今，我仿佛也释然多了，千古人物，私德有亏的太多，可予澈仅仅是不喜欢灵犀，又或者他也喜欢，但到底，男人和女人的选择是不同的。
这些道理我以前不是不懂，只是迁怒罢了。
如今，我也为你高兴。
而朝廷上却很是精彩，虽然被人打到家门口让皇兄大失龙面，可是铁勒已然强弩之末也是不争事实，一个冬天下来草原上更是饿死了数千老弱和数不清的牛羊马，让本就贫瘠的铁勒到了绝路，纵然有强悍的骑兵，也再无力与大周一战不得已称臣求和。这份合议证实了皇兄初出茅庐的战绩，也标志着后世史书所称颂的”正章之治”的到来。
那段时间，后宫里却颇不平静。璟嫔是彻底失宠了，万幸还生养了个帝姬，让皇帝还记得有她这么个人，但她却不服气，越发执着于装扮希望复宠。结果当然也只是她想而已。
让人觉得有些冤枉的事，本来圣宠优渥的徐小仪受到她伯父徐克长的连累，原本的嫔位泡汤了。而她到底没到人精的修为，也不是真的心静如菩萨，日常中难免流露出几分委屈，皇兄得知后自然不快，渐渐冷落了她。而荀婕妤的舅舅则接替了京兆尹的位置，也算大喜。两厢对比，这对原本一起进宫，又在璟嫔得宠时互相慰藉的好姐妹，终究远了去。
而荀婕妤也有自己的烦恼，宫里最要紧的不是这一时的风光得意，而是子息，可偏偏她复宠年余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宫人们时不时传说着她又去求药的笑谈，我心里是明白这八成是璟嫔传出来的，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反倒是有孕在身的堇贵嫔，很安生的在屋子里养胎。
因为边关靖平，国事渐定。宫里终于可以放心的举办一次元宵宫宴了。说来也是好久没有的喜事了，连久未干预后宫琐事的太后的垂询一番，表示看重。
所谓宫宴，自然也分内外两席，皇兄先在外朝宴请文武臣工，然后来到后宫第一殿的徽光殿与后宫女眷，皇亲国戚举杯。
我坐在第三顺次的席位上，上手是灵犀雪魄，下手是岐山王还未出嫁的两个女儿。往下看去，只觉灯光熠熠生辉，乐女舞动如旋，觥筹交错间端的是太平盛世。
可是很多人，如秀，予澈，母妃，没有看到这一天。
我心下喟然，只好饮下一杯月光白，或许是有些急了，只呛得咳嗽了几声，引得岐山王女过来看，我与她们不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听灵犀姐姐道:”来人，快给怀淑帝姬换上梅子酿，这是今年御酒司新酿的，好教我等姐妹品评一二。”
许王妃正在对席，自然听得分明，也凑趣道:”我平日里是最稀罕果酒了，可惜今日只能眼看着诸位妹妹大快朵颐了。”她如今已然有七个月的身孕了。
太后终于注意到我们这边的说话，笑道:”这算什么，只要你好生为哀家生下嫡孙，就是一车的果酒，哀家也给。”
德母妃也笑了，道:”太后这也太小家子气了，许妃这个年纪生养本就是极辛苦的，您竟然也能几倍小酒打发了。”
太后道:”左右哀家是当婆婆的，许下再多也不过就是身外之物罢了，齐王，许妃这么辛苦地为皇室传宗接代，你这当丈夫的可要好好心疼他们娘儿才好。”
齐王闻言，赶紧起身，拱手道:”谨受命。”恭敬地有些滑稽了。不过也可以理解，说来我们这位大哥也实在命运多舛，本来是先帝长子，可是偏偏生母养母均获罪，他的天资稍差又达不到先帝的要求，早早失去了问鼎大位的机会。流民之乱中皇兄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吓得他魂不附体，来颐宁宫这边跪了好几天，当然太后没难为他就是了。
再有就是小王子的亲娘季侧妃又收到其父的牵连，失去了抚养儿子的权利，按说王子就该交给正室许妃抚育，可是许妃自己也有着身孕，说什么也不肯让季侧妃的儿子挡在亲生子前头，占一个嫡子的名头，只推说身子笨重，把人推给妾室抚养。齐王心疼儿子，再三恳求许妃收养，可是许妃哪里是好糊弄的，咬死了不肯。原本此事就在两可之间，齐王也强迫不来，气恼之下闹出好几场不愉快来。想必太后也是听说了，才会有这场敲打。
皇兄含笑看着，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本朝没有皇后也不是坏事，至少现在宫里的嫔妃哪怕是强些的堇贵嫔殷昭仪，在少主临国这样关键的时期，都不能像太后那样出色的行使国母的职责。
但皇兄已经长大，太后也将老去。
说来今年又是选秀之年，只怕这凤仪宫也不会空出太久了。
我这边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那边武长清忽然急匆匆一阵小跑过来。身为内侍总管这样无疑是有些失仪了，果然皇兄一皱眉头就要训斥，不料武长清先开口道：”陛下大喜，平阳王大喜，董妃主子生了个儿子。”
我先是一怔，诧异于”董妃主子”这样奇怪的称呼，却碍于形势一时不太好发问。平阳王叔已然喜于形色。太后笑吟吟道：”的确是大喜事，玉娆只怕是要欢喜的哭出来了。予澈总算给你们留了后。”
我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予澈那个侧妃董氏，因为予澈没有娶正妻的意思，玉娆婶婶又很喜爱她，人们也多称她为董妃。可问题是，之前我怎么没听说她有了身孕啊。
”这是遗腹子，没落地之前不好大肆张扬，那又是江娘娘去世的那几天才知道的，你或许没听到消息。”
灵犀一手执着玉箸，语意萧索。
一时间我周围都是一派的吉祥话，都是说平阳王福泽深厚的，闹的皇叔不停的向人拱手致谢，平常他哪有这么掉价，可见当真是开心的。予澈纵然不是他们夫妻的亲骨肉，也有二十多年的抚养恩情，他又一手教导予澈成材。这份情感的付出就算是皇兄再找一个宗室近亲过继给他也是不能重来的。而抛开成见，我也不得不说，予澈是一个孝顺而开朗的年轻人，看到灵犀姐姐的如今，我仿佛也释然多了，千古人物，私德有亏的太多，可予澈仅仅是不喜欢灵犀，又或者他也喜欢，但到底，男人和女人的选择是不同的。
这些道理我以前不是不懂，只是迁怒罢了。
如今，我也为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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