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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又见贼和尚

    幻域联盟群绝不是一场无聊的闲聊。

    七味巧克力句句暗藏杀机,又起到蛊惑怂恿的作用。

    不管是谁,只要受惑于七味巧克力,迟早都会找到半山独栋别墅。

    百里川认为即便有棠锦儿的保护,他依然是不安全的。

    况且他现在还是个瞎子。

    “只有不断推进幻域进展,或许可以化解我在今世界的危机。”

    不是对棠锦儿不信任,但绝对是有所保留。至少,命仙阁暗影杀手展现出的强大实力,不是棠锦儿他们可以轻易接住的。

    灵墟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拯救者?拯救今世界还是未世界?百里川并不能理解。

    他之所以答应棠锦儿,是因为小狗泰迪的死亡,割断了他与青菱姑娘的最后的依托。他脆弱的心理防线终于在击溃的瞬间,爆发出少年的血性。

    “我不再逃避!”百里川内心深处有一个强烈的声音,不是嚎叫,不是愤怒,而是镇定的坚决。

    “既然你要杀我,那就让我们在幻域一决生死!”

    山中的雪愈下愈大,清朗的月隐去,以枣红马的神骏也步履艰难。

    铁重轻打马脖子:“斗雪,雪太大,须找个地方避避。”

    斗雪轻轻点头,张眼四望,夜里雪地反光,倒也看了个大概。

    见前方不远处有个草棚,想来是过往行人躲避风雨之所。

    一人一马更不迟疑,踩着尺深的积雪向草棚走去。

    此时大雪如鹅毛纷飞,又是夜间,视线极为模糊,顶着风雪而行,倍加艰难。

    不过斗雪确实有股子韧劲,仿佛那个犟脾气的牛十一大,越是难走越是激发出十分的斗志。

    也不知枣子坡那一窝牛怎样了,想来应该平安无事。

    铁重挺在马背上想。

    斗雪固然不服飞雪,铁重也自然不能表现出猥琐害怕,那岂不是叫斗雪笑掉马牙。

    这情景有些怪。通常遇到风雨,一般人马都是低头前行,而此刻这一人一马偏要挺胸抬头,昂然而行。

    草棚中其实已经有人,两个人,盘膝而坐,似是闭目养神。无论外面的风雪有多大,那两人似乎全然不顾,又好似与己无关。

    草棚小,两个人又盘膝坐着,若是一人一马再进去,显然挤不下。

    先前因风雪太大,铁重并未看清草棚内已经有人,直到近前,才看清那两人。

    只一眼,铁重便闻出一股异味,再熟悉不过的味道~贼和尚。

    和宝界寺的和尚不同的是,这两个和尚蓄了发,一个板寸头,一个梳了一条辫子,不长,刚好挂在后脖子处,像一条猪尾巴。

    可就算是将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铁重的鼻子只要擤擤,就能闻出那股异味,恶心的异味。

    太熟悉了,从枣子坡的云袖寺开始,到大幕山的宝界寺,再到山江郡的无二寺,铁重不知跟多少贼和尚打过交道。

    尤其是时间磨盘中,几乎是跟画眉僧耗了几十年。就算贼和尚用皂角将全身洗三十遍,那股异味也跑不掉。

    两个贼和尚不像是参加过幕水之战,也不是宝界寺里的和尚,应该是新近才来到山江郡。

    雪自草棚外飞进,尚未沾身便已融化。且和尚盘膝之处,三尺见方,并无积雪。

    见枣红马驮着一人,其中一个板寸头和尚猛地睁开微闭的眼皮,射出阴鸷凶狠的目光。

    “正好饿了~”说着话,嘴微张,板寸头想象中在咀嚼什么,牙齿发出咯吱咯吱响声。

    “人归你,马归我。”另一猪尾巴和尚阴冷地说,话才落,两道人影自草棚中射出,分别扑向一人一马。

    铁重蹙眉,蹙眉的含义不是害怕,而是极其的厌恶。贼和尚怎么都这副德性?还有一层,宝界寺都毁了,此地又出现贼和尚,却是有何企图?

    斗雪早已停住脚步,马上那人不动,它也不动。正所谓强敌当前,渊渟岳峙,面无惧色。

    已然发出攻击的两个和尚倒不那么认为,在他们看来,这一人一马早就吓呆了,正是砧板上的鱼肉,等着手到擒来。

    “咦…”板寸头发出一声轻叫,他原本顺畅的攻击居然顿挫停滞,就像一条水流被堵被塞,弯曲不畅。

    猪尾巴后发先至,正冲到斗雪前,轰出的一拳堪堪要击中斗雪的马面,突然发现眼前的枣红马并不在他的拳路之上,那一拳要落空。

    铁重于马背上轻点老毫笔,仿佛是在写字,又仿佛是在信马由缰画画,依着那笔画,一点、一横、一竖,再来一点,恰好就是一个“斗”字。

    “斗”字才收笔,漫天飞雪仿佛凝固了,这天与地也仿佛凝固了,无数朵雪花就像无数朵小字,每一个字都是“斗”字。

    空间。

    铁重望着那满天大雪,他的老豪笔也仿佛凝固了,就如一个雕塑,他在雕塑空间,他要将空间阵法一并移植到这个“斗”字中。

    当初在枣子坡胡老爹的猪山,他灵活操作过那个阵法,戏弄京兆衙门那些捕快。

    在牧羊湖坎儿岛,他也借助阵法,击杀破玄境高手向买臣。

    幕水之战,他借山形山势给麦子秋布阵,更是进一步领悟到错位空间的奇妙。

    每一次写字,铁重都有许多奇思妙想。

    每一次写字过程,都是他问道的历练。

    将山形虎意,江流龙吟写进山江印,那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可山江印毕竟不是他的道。

    他要写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字,他在进行他自己的求道之旅。

    事实上,所谓停顿也只是一瞬间,但这足够斗雪出蹄了。

    骄傲而性烈如火的枣红马踢出了它的前蹄,就像是向猪尾巴打出的一拳。

    蓬~

    猪尾巴飞了出去。至少是凝气境中阶的修为,竟然被一匹马踢飞了。

    斗雪踢飞猪尾巴时,仰着马脖子一声嘶鸣,傲娇却不狂妄,方才那一幕,斗雪动容,也甚为折服。

    作为唱和,铁重不想让斗雪失望,他轰出了最为写意最为灵动的一字~斗字诀。

    于是,板寸头也躺下了。

    俄而飞雪依旧,天地顺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连丹田中的小蜗牛都懒得伸一下懒腰。

    马蹄轻踏,一人一马就此走进草棚。

    如果有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惊讶不已,草棚中好端端的两个人真是好心,主动让位,还不惧风雪,宁可躺在雪地里,也要表现出古道热肠。

    “这确实奇妙,我写出斗字时,好像出现两层空间,又好像有无数空间在等着我去塑造。”

    铁重静静地想。

    “在这个空间里,一切都停滞变慢了。而我写出的斗字,可以随性随心,顺意攻击,若是再让我面对枣子坡时的那个向买臣,似乎能接住他所有的箭,也能攻击他所有部位。这么说,破玄境也并不那么可怕…这斗字,就叫‘斗字诀’吧。”

    铁重这么想着,他的眼光落在雪地上昏迷的两个贼和尚。

    “难道这俩贼和尚也是破玄境,还是凝炁境?”

    没怎么交手就打昏了对方,确实没瞧出是什么境界。比一般凝炁境要强些吧,可能也就凝炁境中高阶。

    也就这俩货色不经打,若是碰上画眉僧那等很角色,如果没有小蜗牛助拳,怕还是不成。

    小蜗牛呀小蜗牛,怎样才能让你睡醒,真是个小懒虫。

    想到这里,铁重脸色由喜转忧,不止丹田中睡着小蜗牛,气海穴里还躺着一尾小鱼呢。怎么都养着这些懒虫。

    “真期待看到哪天你们都睡足睡饱然后醒来后的样子,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终于住了,天色也渐明,清晨要来到了吧。

    贼和尚的丹田被破,道炁也就分崩离析,再难谈什么修为,和普通人并无二致。

    斗雪那一蹄太狠,不偏不倚正中猪尾巴的小腹丹田,就像一个皮球被戳破,道炁泄得一干二净。

    想吃斗雪?先问问丹田是皮球还是铁球。

    斗雪傲娇挺立,马鼻子都要飘上天了。

    虽然对新主人无比佩服,不,是否是新小主,还得容本马思量斟酌一二。

    所以这事不急,还得看这新小主有没有真本事,比如看谁出手更狠,看哪个贼和尚先醒转。

    然后,斗雪的马脸就变了,很难看,很生气,很愤怒。

    “哎呦…”

    猪尾巴先呻吟,枣红马斗雪怒火中烧,要不是铁重向它瞪眼,以斗雪之火烈性格,必将杀将出去,对那猪尾巴再补上几蹄。

    到底是输给新小主了。斗雪有点失落。

    转念一想,输给新小主很丢马脸吗?新小主第一,斗雪第二,这结果很满意。于是斗雪很欢喜很心安理得地自我陶醉。

    “你醒了,骨头断了没有,在下不会疗伤,接骨的手法倒是娴熟。”

    铁重早就下了马,就坐在贼和尚原先坐的位置,也是盘膝,那地上很干,没有雪也没有水渍,利于他养伤。

    “你…滚蛋…”猪尾巴突然闭嘴,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扭曲,由惊讶变成惊骇也就一句话没说完的缝隙。

    丹田破了,道炁泄了,修为没了,凝气境荡然无存。

    “你…”猪尾巴连愤怒都没敢生出一丝,这样的一个怪物,他哪里还敢辱骂。他想哭。

    “说吧,从东魆岛来,准备去哪里?”

    铁重换了神色,严峻冷肃,一双如星明目,可杀人。

    猪尾巴一个哆嗦:“你…”

    他很想说我们都化妆了,还都蓄起了头发,竟然叫对方一眼看破。

    那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怎会有那些个不可思议的手段?就连那匹枣红马,也非常马可比。

    “你不说?也没关系,本来啦,你们两个我只想留一个,剩下那一个,喂马。等他醒了,你就得去喂马。”

    铁重说着轻巧,根本不在意猪尾巴的生死。

    斗雪一怔,心道:老子什么时候不吃草改吃人了?新小主,你这是在逼供呀。赤裸裸的没有一点含金量。

    但斗雪悟性实在太高,表演也滴水不漏,当即配合新小主,张大马嘴,露出那上下两排马齿,真个是要生吞活剥的凶态。

    猪尾巴又是一个哆嗦,他可没有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佛心,颤颤惊惊道:“小僧是…三面佛座下、下弟子,三面佛…”

    “圆求你这个胆小鬼,叛徒…”板寸头正好苏醒,这贼和尚手中暗扣一枚暗器,正戳在猪尾巴的屁股上。

    那暗器淬了毒,猪尾巴被暗器刺中当即毙命。板寸头也是凶残,他嘴里想必是早含了毒药,也是一命呜呼。

    “死了?毒发身亡?”铁重摸着手腕,神态极为古怪。

    贼和尚死就死了吧,不想救,也不必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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