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案件重演（上）
池星星和刘斯利回到案发的别墅，挑起警戒线，两人俯身钻了进去。
在警方完成全部勘验和确认工作后，别墅原本可以解除封锁，但屋主陈可适表示他们短期内都不会再回到这里居住，让警方尽管用作调查，因此别墅至今仍处于封锁状态。
“毫无头绪的时候，就回到案发现场再看一下。”池星星告诉刘斯利这是他多年来查案的习惯，隔一段时间带着调查获得的新线索回到案发现场，往往他都会得到新的启发，出现新的思路，或者重新审视那些原本并未放在心上或看似无用的细节。
大概是因为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原因，别墅内已经散发出一股木头清香混合发霉味的奇怪味道，红木家具和电器上铺满灰尘。明明还是那些桌椅，还是那些装饰，偌大的房子如今看上去却似乎比以前空旷许多，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荒凉，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萧瑟。
谁也不会想到，二十多年来浮翠流丹、门庭若市的陈家大别墅，有朝一日竟会落得如此落魄不堪。
刘斯利发出一声轻叹，眼中落寞难掩。
他们走到饭厅，池星星从裤兜掏出一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小竹签和一支笔，竹签一头细长，另一头是扁平的长方形。
池星星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刘斯利，“可否请你从你的角度出发，模拟一下当天进到别墅后的场景以及发生的事，大家都在做什么，请尽可能详细。”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斯利。
刘斯利接过竹签和笔，在竹签上写上代表当时在场人员的简称。
“那天我到别墅的时候是下午5:08，我一进门先看了墙上的钟，对比了手机的时间确认无误。现在时钟上显示的时间也是准确的。”他伸手指了指进门就能看到的大时钟，未断过电的时钟至今还在摆动。
“我到别墅时，除了林妮塔，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当时他们就坐在客厅聊天，莫姨在饭厅应该是在准备吃的东西。”他一边回忆，一边将竹签放到对应客厅沙发的位置上。
“5:22的时候林妮塔也到了，她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
“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客厅聊天，6:10莫姨说饭菜好了，让我们过去饭厅吃饭，在吃饭前，林妮塔和赵玥儿先后去了一趟洗手间。其他人都是到厨房洗的手。”他伸手指了一下一楼洗手间和厨房的位置。
“我们在饭厅吃饭、喝酒、聊天，期间张家杰、我、严思琦先后去过洗手间，但我只记得我去的时候是6:55。莫姨先是把厨房都收拾好了，然后才坐在餐桌这个最边上的位置吃饭。当时她大概花了十五分钟就吃完了，之后在7:05先上了一次二楼，不到二十分钟又下来去厨房了。”
“在莫姨上二楼的时候，陈书生给远在加拿大的李佳文打了视频电话，大家和他聊了七八分钟吧，就挂了。”
“7:35，张姨回来了。”刘斯利的表情变得严肃和凝重，他知道案件中最关键的一段时间开始了。
“张姨跟我们打了招呼，讲了一些‘大家玩得开心’之类的客气话，张家杰尤其热情，还问张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喝酒，张姨笑着婉拒。之后张姨把手里的几个看上去应该是购物袋的纸袋交给莫姨之后就上楼了。”
“莫姨先是跟着张姨一起进了主人房，之后莫姨就自己从房间出来下了楼，从消毒柜拿出一个玻璃杯倒了水，然后拿着杯子又上楼进了主人房，随即又去了旁边的房间。8:17，莫姨从旁边的房间，唔，原来是洗手间，她端着一小盆什么东西就再次进入主人房，随即又出来了；8:23，我隐约听到主人房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但并不能完全确定；之后莫姨再进主人房就是8:37了。”
“随后就传来莫姨的尖叫声，我和陈书生立马冲上楼，在走廊这里撞到跑出来的莫姨，她说‘太太好像出事了’之类的话，然后又跟着我们回到了主人房，不过她只是在了门口。”他将写着“莫”字的竹签放在主人房靠近门口的位置。
“进到房间后，我看到张姨仰面躺在床上，当时她已经一动不动了。我看到她的五官扭曲，手指呈现出怪异的动作，像是用力抓过什么东西，口中也有少许呕吐物。我用手机的手电查看了她的瞳孔，确定已经没有反应了，摸了她的颈部也已经没有脉搏跳动。我在触碰到她的眼皮时，有黏腻的感觉，可能是类似面膜或者其他护肤品的液体，她的双颊也有一些。”
他又将写着“张”的竹签放在床上，将“刘”放在床边靠近床头的位置，将“陈”放在距离床边一米左右的地方。
“陈书生大概站在这个位置没有再上前，只有我触碰了张姨的尸体。我对陈书生摇头示意，他便朝门口的莫姨说话，让她打电话报警。”
“我和陈书生一起下楼，跟大家说了一下情况，大家都很震惊，我让所有人都集中在客厅，直到你们到来。”
结束后，刘斯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重演的过程耗费了不少精神。
池星星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刘斯利事无巨细重演的案发现场，对于时间的敏感和精准再次让他感到惊讶。原本根据案发现场的情况、法医和发证的报告，结合案发现场人员的口供，他已在脑海中勾勒出案发前后诸位大致的行踪，如今加上刘斯利的重演，便能将他脑海中其中一部分细小的空隙进行填补。
“你说得没错，张莉在中毒身亡前敷了面膜，我们后来找到掉落在被子中的面膜纸，在梳妆台的垃圾桶内也有找到面膜的包装袋。保姆莫玉兰第一次拿着进主人房的香槟色小盆按她本人所述是平时用来装敷面的毛巾和热水的。”
“案件的重点还是在于‘如何投毒’。尸检报告显示张莉是死于尼古丁急性中毒，说明她是在毒发前几分钟服用的，什么方式可以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行将毒药服下，这还是个重大的疑点。保姆莫玉兰的证词中明确表明张莉因为美容养生或保持身材等方面的原因，习惯晚上七点过后不再进食，虽然有时会喝热牛奶，但案发当晚并没有喝，而是喝了大约半杯纯净水。报告显示死者胃中无牛奶液体残留，与保姆证词一致，而且我们并未在别墅内检测到其他含有尼古丁的物品，包括死者喝过的水杯，用过的面膜纸、毛巾和小脸盆。”
“而从你的角度看到的，起码在你到这里以后，除了死者本人和莫玉兰，其他人都一直集中在一楼活动，实际上其他人的证词也都能够证明这一点。”
池星星一脸郁闷地低声叹气，“其实案件最初发现的疑点，直到现在一个都还没解开。莫玉兰始终是嫌疑最大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案发当天只有她最可能下毒，但是调查了这么久，一没证据，二没动机。案件发生后，因为房间不够，她从住家保姆变成兼职保姆，只需要每天上午去陈家目前暂住阳光小区的单位做一下清洁，以及照顾暂时请假在家的陈书婳一日三餐的饮食，不过陈家给她的薪水并没有因此下调。”
刘斯利低头思索，习惯性用右手拇指缓慢摩挲食指，“如果能查出张姨是如何服下尼古丁的，这样的话调查方向就会明朗很多……关键在于，莫姨确定张姨回家后没有再吃任何东西，这其中一定遗漏了什么。”
“莫玉兰那边，我们已经反复多次询问过，她每次的证词基本一致，并且与尸检报告的结果是符合的。”
“刚刚你让我做案件重演，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断回想起一些细节，这些细节是在我提供证词的时候没有想到的，或者认为并不重要的。”刘斯利又补充道，“不妨让莫姨也做一下案件重演？或者能发现一些被遗漏的线索。”
在警方完成全部勘验和确认工作后，别墅原本可以解除封锁，但屋主陈可适表示他们短期内都不会再回到这里居住，让警方尽管用作调查，因此别墅至今仍处于封锁状态。
“毫无头绪的时候，就回到案发现场再看一下。”池星星告诉刘斯利这是他多年来查案的习惯，隔一段时间带着调查获得的新线索回到案发现场，往往他都会得到新的启发，出现新的思路，或者重新审视那些原本并未放在心上或看似无用的细节。
大概是因为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原因，别墅内已经散发出一股木头清香混合发霉味的奇怪味道，红木家具和电器上铺满灰尘。明明还是那些桌椅，还是那些装饰，偌大的房子如今看上去却似乎比以前空旷许多，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荒凉，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萧瑟。
谁也不会想到，二十多年来浮翠流丹、门庭若市的陈家大别墅，有朝一日竟会落得如此落魄不堪。
刘斯利发出一声轻叹，眼中落寞难掩。
他们走到饭厅，池星星从裤兜掏出一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小竹签和一支笔，竹签一头细长，另一头是扁平的长方形。
池星星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刘斯利，“可否请你从你的角度出发，模拟一下当天进到别墅后的场景以及发生的事，大家都在做什么，请尽可能详细。”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斯利。
刘斯利接过竹签和笔，在竹签上写上代表当时在场人员的简称。
“那天我到别墅的时候是下午5:08，我一进门先看了墙上的钟，对比了手机的时间确认无误。现在时钟上显示的时间也是准确的。”他伸手指了指进门就能看到的大时钟，未断过电的时钟至今还在摆动。
“我到别墅时，除了林妮塔，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当时他们就坐在客厅聊天，莫姨在饭厅应该是在准备吃的东西。”他一边回忆，一边将竹签放到对应客厅沙发的位置上。
“5:22的时候林妮塔也到了，她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
“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客厅聊天，6:10莫姨说饭菜好了，让我们过去饭厅吃饭，在吃饭前，林妮塔和赵玥儿先后去了一趟洗手间。其他人都是到厨房洗的手。”他伸手指了一下一楼洗手间和厨房的位置。
“我们在饭厅吃饭、喝酒、聊天，期间张家杰、我、严思琦先后去过洗手间，但我只记得我去的时候是6:55。莫姨先是把厨房都收拾好了，然后才坐在餐桌这个最边上的位置吃饭。当时她大概花了十五分钟就吃完了，之后在7:05先上了一次二楼，不到二十分钟又下来去厨房了。”
“在莫姨上二楼的时候，陈书生给远在加拿大的李佳文打了视频电话，大家和他聊了七八分钟吧，就挂了。”
“7:35，张姨回来了。”刘斯利的表情变得严肃和凝重，他知道案件中最关键的一段时间开始了。
“张姨跟我们打了招呼，讲了一些‘大家玩得开心’之类的客气话，张家杰尤其热情，还问张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喝酒，张姨笑着婉拒。之后张姨把手里的几个看上去应该是购物袋的纸袋交给莫姨之后就上楼了。”
“莫姨先是跟着张姨一起进了主人房，之后莫姨就自己从房间出来下了楼，从消毒柜拿出一个玻璃杯倒了水，然后拿着杯子又上楼进了主人房，随即又去了旁边的房间。8:17，莫姨从旁边的房间，唔，原来是洗手间，她端着一小盆什么东西就再次进入主人房，随即又出来了；8:23，我隐约听到主人房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但并不能完全确定；之后莫姨再进主人房就是8:37了。”
“随后就传来莫姨的尖叫声，我和陈书生立马冲上楼，在走廊这里撞到跑出来的莫姨，她说‘太太好像出事了’之类的话，然后又跟着我们回到了主人房，不过她只是在了门口。”他将写着“莫”字的竹签放在主人房靠近门口的位置。
“进到房间后，我看到张姨仰面躺在床上，当时她已经一动不动了。我看到她的五官扭曲，手指呈现出怪异的动作，像是用力抓过什么东西，口中也有少许呕吐物。我用手机的手电查看了她的瞳孔，确定已经没有反应了，摸了她的颈部也已经没有脉搏跳动。我在触碰到她的眼皮时，有黏腻的感觉，可能是类似面膜或者其他护肤品的液体，她的双颊也有一些。”
他又将写着“张”的竹签放在床上，将“刘”放在床边靠近床头的位置，将“陈”放在距离床边一米左右的地方。
“陈书生大概站在这个位置没有再上前，只有我触碰了张姨的尸体。我对陈书生摇头示意，他便朝门口的莫姨说话，让她打电话报警。”
“我和陈书生一起下楼，跟大家说了一下情况，大家都很震惊，我让所有人都集中在客厅，直到你们到来。”
结束后，刘斯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重演的过程耗费了不少精神。
池星星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刘斯利事无巨细重演的案发现场，对于时间的敏感和精准再次让他感到惊讶。原本根据案发现场的情况、法医和发证的报告，结合案发现场人员的口供，他已在脑海中勾勒出案发前后诸位大致的行踪，如今加上刘斯利的重演，便能将他脑海中其中一部分细小的空隙进行填补。
“你说得没错，张莉在中毒身亡前敷了面膜，我们后来找到掉落在被子中的面膜纸，在梳妆台的垃圾桶内也有找到面膜的包装袋。保姆莫玉兰第一次拿着进主人房的香槟色小盆按她本人所述是平时用来装敷面的毛巾和热水的。”
“案件的重点还是在于‘如何投毒’。尸检报告显示张莉是死于尼古丁急性中毒，说明她是在毒发前几分钟服用的，什么方式可以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行将毒药服下，这还是个重大的疑点。保姆莫玉兰的证词中明确表明张莉因为美容养生或保持身材等方面的原因，习惯晚上七点过后不再进食，虽然有时会喝热牛奶，但案发当晚并没有喝，而是喝了大约半杯纯净水。报告显示死者胃中无牛奶液体残留，与保姆证词一致，而且我们并未在别墅内检测到其他含有尼古丁的物品，包括死者喝过的水杯，用过的面膜纸、毛巾和小脸盆。”
“而从你的角度看到的，起码在你到这里以后，除了死者本人和莫玉兰，其他人都一直集中在一楼活动，实际上其他人的证词也都能够证明这一点。”
池星星一脸郁闷地低声叹气，“其实案件最初发现的疑点，直到现在一个都还没解开。莫玉兰始终是嫌疑最大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案发当天只有她最可能下毒，但是调查了这么久，一没证据，二没动机。案件发生后，因为房间不够，她从住家保姆变成兼职保姆，只需要每天上午去陈家目前暂住阳光小区的单位做一下清洁，以及照顾暂时请假在家的陈书婳一日三餐的饮食，不过陈家给她的薪水并没有因此下调。”
刘斯利低头思索，习惯性用右手拇指缓慢摩挲食指，“如果能查出张姨是如何服下尼古丁的，这样的话调查方向就会明朗很多……关键在于，莫姨确定张姨回家后没有再吃任何东西，这其中一定遗漏了什么。”
“莫玉兰那边，我们已经反复多次询问过，她每次的证词基本一致，并且与尸检报告的结果是符合的。”
“刚刚你让我做案件重演，在这个过程中我不断回想起一些细节，这些细节是在我提供证词的时候没有想到的，或者认为并不重要的。”刘斯利又补充道，“不妨让莫姨也做一下案件重演？或者能发现一些被遗漏的线索。”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