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明雨崂山访子期，子期夜探李剑门

    断子期先对吴悦道出雪洪大师的死因，继而又说出与江南群雄大战倭寇之事，当提到在紫云殿中了“万蚁攻心散”时，吴悦不禁一阵紧张，忙道，“公子，现在这毒，可是全解了吗？”

    断子期一笑，道，“我能全身全影地回来，你说是不是全解了？”吴悦一听这话，方才揪住的心才算放下，慰道，“公子吉人天相，逢毒必解。”

    断子期接着说到师父冯远兴还乡，又与南丐同行北上，当提及途中遇到少时师弟沈玉成事，不禁又是一阵感叹。吴悦也随之一叹，道，“公子，少时之交，毕竟情深，不过人一旦长大，都会各怀心志，有很多事，是勉强不得的。”

    断子期最后讲到南北丐帮大会之事，不禁怅然道，“南北两丐帮都有较大损伤，而且南北两丐帮的帮主俱被皇上软禁了。唉，一切都在皇上的股掌之中。”吴悦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天下，又有谁能大过皇上？”断子期心中亦明然，南北丐帮的对手是皇上，胜负本是不言自明的。其实天下的纷争，无非是“名”、“利”二字。谁若能真放下“名”、“利”二字，真不知要轻松多少倍。

    自此以后，断子期便在崂山之上，习武、饮酒、观山、赏月，怡然自得。如此闲适的生活，悠悠之间，不觉便过了数月。

    转眼之间，又到了十月金秋。这一日，断子期在房中眺望满山渐黄还绿的木叶，不禁入了神。

    “上次公子离开，就是在木叶将暗之时。”吴悦不知何时，已到了断子期的身边，看着满山树木，随口而道。断子期转头看看吴悦，道，“江湖诸多纷扰，我已厌倦了。”吴悦轻声叹道，“可是江湖上的事，总能找到公子身上。”断子期亦轻叹一声，道，“人一旦入了江湖，真的很难再走出来。”

    就在断、吴交谈之时，忽传来一声“断公子”。

    断、吴闻声转头一见，却是一个和尚，眉目清朗，健步而来。这和尚也算是断子期的老相识——正是南少林的明雨。

    断子期一见，一揖道，“不知大师远道而来，不曾远迎，真是失敬。”明雨双手合十，淡然一笑，道，“贫僧不请自来，也是于礼不合，还请断公子见谅。”

    两人稍作寒暄之后，断子期请明雨入座，方对吴悦道，“悦儿，这是南少林的明雨大师，与我是旧交。”吴悦听后裣衽见礼。断子期转头又对明雨简单介绍了下吴悦，明雨亦是合十还礼。

    断子期吩咐吴悦上过茶后，对明雨道，“大师，不知远道而来，有何见教？”明雨道，“断公子，贫僧此来，还是为《虹云剑法》失窃一事。”

    断子期面色坦荡，道，“大师，我虽无证据让自己置身事外，不过，我绝没动《虹云剑法》。”明雨点点头，道，“断公子，我可以相信你，以你今时今日的武功，不可能觊觎敝寺的剑谱。不过，现下江湖上已有两个门派的帮主死于虹云剑法之下。”断子期一听，双眉微皱，心中闪电般触到了什么，却未言语。

    明雨继续道，“贫僧素知断公子能力，所以特来请断公子与贫僧江南一行，助敝寺找回剑谱，并希望断公子可助贫僧寻查杀害两门派帮主的真凶。”断子期听后，心中暗道，看来南少林还是疑心我会使虹云剑法，不过……断子期想来想去，心实难定，然而最终，还是答应了明雨。

    “公子，”一旁的吴悦忽然道，“你才回家多久，又要去江南？”断子期凄然一笑，似乎有些无奈，道，“我速去速回。”

    “公子，”吴悦稍作犹豫，不过还是继续道，“我想与你同去。”断子期摇摇头，道，“此次一行会多有险阻，我不想分心。你在家中，再酿好酒等我回来。”

    次日，断子期便与明雨启程。于路无话，不日间，便到了兖州府。此时正值中午。断子期与明雨二人找了家小店，要了两碗素面充饥。

    “断兄！”断子期刚吃两口面，忽然听到有人叫他。断子期抬头一见，此人英俊潇洒，飘逸非凡，可不正是钱贵南吗？故人相见，自是高兴非常。断子期忙道，“钱兄，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钱贵南同桌而坐，道，“我刚把《仙鹤拳谱》还给北丐帮的严客谈团头。”说话之间，又看了看明雨，道，“这位大师是？”明雨双手合十，道，“贫僧南少林明雨。”

    钱贵南忙一拱手，道，“原来是南少林‘明’字辈大师，失敬失敬，在下钱贵南。”说着，又问断子期道，“断兄，你怎么会在兖州？”断子期道，“江南出了两件命案，我随明雨大师去看看。”

    钱贵南一听，笑道，“上次你与我去江南，也是为了命案，而去的时节，也是金秋十月。如今此时，你我又不期而遇，真是有缘。”断子期笑道，“怎么，你又闲来无事了？”钱贵南一脸正经地反驳道，“难道去为江湖同道出力不是正事吗？”

    断子期无奈地摇摇头，继之对明雨道，“大师，我这位钱兄也要随咱们同去，你看？”明雨谦和道，“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钱公子若愿同往，贫僧自是欢迎。”钱贵南一听，立马对明雨一拱手，赞道，“还是大师有远见。”

    却说江南被杀的两大门派帮主：一个是岳州府一指门门主汪行江；一个是衡州合花枪门门主陈大有。

    这一日断子期一行人来到岳州一指门。断子期对一指门门人稍作查问，其中一个三十余岁的弟子道出，汪行江遇难那晚，有一个戴着漆黑面俱的人以浑浊之声引出汪行江，扬言要与汪行江比武，汪行江未作多想，一口答应，不过，在二人比斗三十招之后，汪行江即毙于那人剑下。那弟子依稀记着三招剑法，试演之后，明雨点点头，对断、钱二人道，“这正是《虹云剑法》中的剑招。”断子期想了想，道，“我们明日再去合花枪门问问。”

    话说一指门与李剑门不过三十里之遥。这一晚，断子期见钱贵南、明雨睡下之后，悄悄起身，迅步急驰向李剑门。不出一个时辰，断子期便到了李剑门府中。此时初到子时，月色如昼。断子期悄步来到李跃飞卧室门外，其时窗子微开。大抵南方虽入金秋，每日灼热不减，所以南人多开窗乘凉而睡。断子期借着月光，悄向室中一看：床上只有姜淑婉一人，却不见李跃飞。

    断子期默默一叹，轻步又在别处寻了几寻，最后却在后花园凉亭之中，见到了李跃飞。

    此时李跃飞正对月饮酒，仿佛满怀心事。

    断子期走到李跃飞面前。李跃飞乍然看到断子期，稍稍一惊，不过随即平然问道，“断兄这是从何处而来，怎么深夜来访敝府？”

    断子期坐到李跃飞对面，却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李兄好雅兴，不误月色。”李跃飞一笑，道，“断兄不会是来与我饮酒的吧。”

    断子期借着月光，重新看了一遍李跃飞，见他脸色淡白，血色甚少，忽问道，“看李兄的脸色，似乎有恙在身？”李跃飞听问，只是浅笑道，“无甚大碍。”说话之间，随手将一杯酒递到唇边，不过酒杯还未至口，持杯的右臂忽然停住不动，而其双眉同时也微微凝蹙。不过最终，李跃飞还是喝到了酒，继之又道，“断兄，你也喝一杯？”说话之间，李跃飞已为断子期倒满了一杯。

    断子期并没有喝，而是问道，“李兄，你的手臂受伤了？”李跃飞叹了口气，道，“五日之前，我与饮血刀尉迟修文比斗，结果被他伤到了右臂。”

    断子期“哦”了一声，又道，“尉迟修文的饮血刀法乃是江湖一绝，一向少有敌手。李兄能与他比斗，看来剑术一定大有精进。”李跃飞道，“尉迟修文为祸江南门派，我身为武林正道，当然要献绵薄之力，阻止他的饮血刀枉伤无辜。”

    断子期道，“李兄能有如此作为，实在令人佩服。不过，”说到此，断子期话锋一转，道，“以我愚见，李兄似乎并不是尉迟修文的对手。”

    李跃飞一听，冷冷一笑，道，“断兄的剑法是天下公认的第一。不过，我李家剑法也绝不逊于寒星剑法。”

    断子期第一次听李跃飞竟有如此底气地说及自家剑法。李家剑法曾经确实是名震江湖，曾于几十年之间，无人能敌，不过那也只是其祖父李可塑所创造的成就。待李剑门传到李跃飞的父亲李事成手中之时，已多不及其祖父之盛时，李家剑法中诸多玄妙之处，已不能使出。而在李家剑法传到李跃飞时，更是一蟹不如一蟹。如今李剑门的名声地位，之所以还在江南有一定的影响，有一半的功劳，不过是因其祖父罢了。

    现下断子期一听李跃飞如此言语、如此神情，心中的疑虑不禁又确定了五分，那一夜南少林客房失火之时，乘乱拿走《虹云剑法》的，不是他，又能是谁。

    想罢，断子期道，“李兄，一指门门主汪行江、合花枪门门主陈大有皆毙命于虹云剑法之下，你可知晓？”李跃飞道，“我听说了。”断子期继道，“李兄，你觉得凶手会是谁？”李跃飞想了想，道，“这很难说……虹云剑法是南少林不外传的绝学，不过南少林俱是修善高僧，我想不会是南少林的人所为。”

    断子期点点头，又道，“李兄，天下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今夜来此打扰李兄闲雅，还望李兄见谅。”李跃飞见断子期面有犹豫之色，道，“断兄有话但请直言。”

    断子期看了看李跃飞，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断子期之后有何言语，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