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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兖州之战(下)

    这是在辛明只有两千鸟铳兵三段射击的情况,试想一下如果是两万鸟铳兵呢,这两万义军冲到阵前的时候已经一个不剩了。但这种死亡率跟随后的一幕简直无法可比。

    虽然承受了巨大的损失,但义军已经冲到阵前,根据往常的战争经验,后面应该是肉搏战了,义军人数占优,作战又勇敢,没理由不胜的。远处徐鸿儒捏紧了拳头,给自己的属下打气,喃喃道:“冲吧,孩儿们,杀光他们。”

    这时候义军们已经冲到三十步之内了,前面就是辛家军的车阵。不过这车阵看起来并不可怕,车厢不高,只要一跃就能跳上去。

    辛明的车阵是偏厢车,只听一声号令,数百辆大车一面竖立的车厢同时放下,板车上全是虎蹲炮,数百门虎蹲炮,是辛明的全部家当,此刻都放置在战车之上,黑洞洞的炮口,连绵不断,好像无数通向地狱的通道。

    战车一般都放置大炮,一般装载的都是佛朗机炮,甚至重型佛朗机炮——大将军炮。但辛明还没有佛朗机炮呢!只好把这些虎蹲炮放在车厢中,但对付这些没有一点与火器作战经验的义军来说,虎蹲炮都已经超越时代了。

    虎蹲炮是一种轻型的臼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榴弹炮,只能发射散弹而无法射击空心装药弹或者实心弹,说是大口径的散弹枪也差不多。发射时候先装填火药,然后再放入五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一百枚,上面再用一个重三十两的大铅弹或石头压顶,发射时候轰声如雷,大小铅子、石子一起发射出去,杀伤力和范围都特别大,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很近,只有三十步。特别适合野战,而且敌人阵形密集,蜂拥而来的这种情况。

    眼前正是如此,因为辛家军的阵形密集,所以冲过来的义军阵形也不知不觉的挤到一起,车阵面前是密密麻麻的人。

    “轰隆!”数百门虎蹲炮同时齐射,天崩地裂,大地摇晃,这大概是有这种大炮以来,创造的最辉煌的一次齐射效果了。

    只见大炮前面三十步之内,瞬间被清除一空,许多冲到车阵前仅有一步之遥的义军,霎那间被无数高速飞来的石子铅子打成筛子,甚至直接被撕裂成碎片,这是热武器的威能,其强悍之处超过从古到今的一切冷兵器,一刀一枪杀人的时代结束了,高效杀人的现代战场出现了。

    成千上万的石子铅弹在火药的威能下四散飞射,其动能足以破坏掉脆弱的身体结构,义军简易的铠甲毫无用处,况且他们大多数的人是没有铠甲。

    接近一千人一声不响的倒在地上死去了,而在死尸的后面更惨酷的景象是数千人因为轻重伤倒在地上翻滚,或者匍匐哀嚎,满地的都是残肢血肉,哀嚎惨叫声音呼天震地。只一瞬间就在车阵之前形成一道尸体血肉组成的红色直线。接近两万人的军队眨眼间被消灭了三分之一。这种战果当然是有偶然性的,即便是数百门佛朗机炮放在车上也不能有这样的效果。只能说野战最强的散射炮刚好遇到了一群队形密集却又毫无防护的傻瓜。

    这一刻,城上城下似乎全部被这一幕惊呆了,城上官员们都张大了嘴巴,完全说不出话来,这种恐怖的杀伤力和战场上的惨状已经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徐鸿儒和一群护法们也惊呆了,不是没见过大炮,但这种大炮密集齐射,取得这样的效果,简直不可想象,太恐怖了。

    正在冲锋的义军也惊呆了,前面忽然倒下几千人,而且是在一瞬间,看看前方血泊中的战友,那可怕的一幕,简直让人心胆俱寒。无数人在血泊中惨嗥,有人浑身是血的爬着,伸着手徒劳的想抓住什么,但没有用处,这些重伤的人都会死去,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中,几乎没法取出这些射入肉体中的石子铅子,更没法缝合被撕裂的肌肉内脏。

    唯一冷静的只有辛明这边的军队,只听整齐的号令声再次响起,又是一轮清脆的啪啪声音,三段鸟铳的射击再次开始,又收割起剩下义军的生命。

    没人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在必死的情况下,没人不会心生恐惧,尤其前方如此惨相。冲锋的义军胆怯了,有人大喊一声向后逃,随其后的是所有人都在逃,但鸟铳的三段射击不会停止,在背后仍然不停止的收割他们的性命,甚至直到二百步开外都有杀伤力。在逃亡的路上,无数义军的后背又开始一朵朵的绽开红色血花。又扔下千余人的尸体,这群义军才逃回本营。

    战场上的惨状让人作呕,从辛家军的车营二百多步的范围内遍布尸体,残肢内脏,惨嗥的伤员是如此密集。鲜血将这片土地染红,浸透,变得泥泞。

    辛明在城头撇嘴,简直是不堪一击,这样的对手用热武器对战,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人多怎样?一刀一枪拼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新时代的帷幕该拉开了。大明朝只有戚继光将军看到了帷幕后面的风景,否则他怎么只死十几个人,就把数万蒙古骑兵打得屁滚尿流。可惜,戚继光将军终究还是敌不过大明朝的党争,被流放致死。由此看来,党争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堪比核弹,大明朝用它来自杀,亡的不冤。

    看着满山的逃兵,辛明大营中的霍毅有点心动,他负责骑兵,几千匹战马在营地最后面跟随,当然,由于士兵不足,现在这些骑士在充当火枪兵。但如果需要骑兵追击,他们只要翻身上马,就立刻变成杀气腾腾的轻重骑兵,这也是辛家军兵丁的特色,一个兵丁可以充当数个角色。

    现在用骑兵追杀一下逃兵,也许可以趁机冲开敌方大营。霍毅看看身边的曹斌,见他面无表情,只好压下心中念头。辛明不在的时候,曹斌就是主将。曹斌审视战况,这波敌人虽然溃败,但人数不多,而义军中营人头攒动,还有近十万兵丁未动。靠两千骑兵恐怕不能冲开敌阵大营。

    只听车声隆隆,辛明车队又开始前行,很快到了山坡下面,距离山丘上的徐鸿儒大营不足一里。

    徐鸿儒身边的几名大护法都有些惊慌,护法侯五忍不住道:“教主,敌人如此强悍,不如我们拔营向后撤退几里?”

    徐鸿儒颇懂战阵,摇头道:“不可,看到敌营后面骑兵了吗?只要我们一撤退,教众肯定会失去锐气,心中慌乱,敌人只需用骑兵冲击,咱们就会变成一场溃败。现在他们不敢冲击,还是人数太少的缘故。况且我们在坡上,居高临下,还占有优势。”

    说完,命令道:“大护法沈智、夏仲进各自率领一万教众,从左右两侧迂回,攻击敌阵侧翼。大护法张柬白、侯五率教众五万从整面突破,务必将敌阵攻破。”

    几名大护法领兵而去,很快义军大营前骚动起来,战鼓擂响,数万教众向山坡下冲去,在半山坡两个侧翼又分裂两支万人队去袭击辛家军的侧翼。数万人的攻击,人潮汹涌,杀气冲天,喊声如雷。相比之下,辛明的阵营人数就太少了,好像被红色海洋包围的一小片黑色孤岛,从城墙上向下望去,结成黑色方阵的辛家军好像一个小方盒,而周围是比它大了百倍的一片红色。见到人数差距这么大,城墙上的官员没有不变了脸色的。

    徐鸿儒俯视战况,心中很有些紧张,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拳头。义军虽然号称二十万,其实有一半是老弱妇孺,能战的壮丁不足十万,这七万人几乎就是他的全部力量了,集中全部力量一搏,才有取胜的机会。

    敌人人数虽少,但十分强悍,武器精良,训练有素,尤其阵法厉害,远超他见过的任何官军。如果人数相当,自己早就败了。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人数优势,敌人的大炮数量有限,必须优先照顾薄弱的侧翼,所以只要在正面逼出来敌人的步兵,就有取胜之机,成败在此一举。

    看到敌人分三路而来,辛家军中营号角吹响,令旗挥动,只见炮兵向两侧转移,曹斌果然优先照顾侧翼,同时正面两千步兵准备作战。

    从山坡冲下来的义军依然是遭到辛家军不停歇的鸟铳三段法射击。无数教众中弹,惨叫倒地,不过,很快被后面冲上来的教众踩在脚下。对数万人的大军来说,死掉几百人,乃至一千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终于冲到车营前三十步了,上一次义军就是在这个距离遭受了一次致命的打击。但辛家军没有那么多大炮,也没有那么多炮兵,大炮和炮兵都被调走防守侧翼了。只听号角连续不断的吹响天鹅音。

    随着一声呐喊,两千步兵从车营后面冲出来,排成长长的纵列,很快又分裂成百余个鸳鸯阵,每个小阵紧密相连,在车阵前面排成黑色人墙,比起潮水般冲过来的义军人数少得多,但阵形整齐,人人面无表情,一片肃杀,比起狂呼乱喊冲过来的义军,显得沉着凝重,好似一段黑色铁石城墙,又像巨岩石壁一般,凛凛然不可侵犯,两千人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比数万义军还强大。

    徐鸿儒看到逼出来对手的步兵,心中大喜,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对手人数太少,炮兵被调走防护侧翼。对手的步兵再厉害,也不过两千,五万打两千,二十多人打一个人,还能打输?

    这时候,义军后面弓箭手稀稀拉拉的射箭,难以想象数万人的军队只有这么点弓箭手。这当然也和古代弓箭手训练较难有关,一个长枪手只要给他一柄长枪,教他基本的行军和击刺动作,几天就可以上战场,但弓箭手不行,要想合格,至少也得一年的时间,而且培训的费用也不低,对于穷困潦倒的义军来说当然还是训练长枪兵合适的多。

    此刻,义军要是真有几千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辛家军的死伤就会直线上升,可惜他们没有。

    只听辛家军这边发出一声整齐的呼喝声,“呼!”声音短促,但极有气势,这是列阵以来步兵发出的第一个声音,辛家军在军令上模仿戚家军,严禁士兵在作战时候胡乱发声,就是受伤或者濒死都不许喊叫,以免扰乱军心。这声呼喝之后,百余面长牌被用力的刺入地下,像一排铁墙,每个长牌左右两侧都留下一步多宽的空隙,是给藤牌手和长枪手,还有鸳鸯阵中最重要的狼筅手活动的空间。

    义军看到敌人只有这么一小撮,心中大喜,车轮战,累也把他们累死了。千百的义军兵士高举手中的长枪或者其它长武器,狂喊着冲向盾牌阵。

    “呼!”又是一声整齐的呼喝,只见从盾牌两侧出现了无数巨大的毛竹伸到盾牌之前,毛竹上带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锋锐的铁尖,好像一排长了尖刺的树墙。

    第一排的义军惊恐的想停下脚步,但后面的义军太多了,向洪流一般向前推动,根本没法子停下来。只能被推动着,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金属枪尖刺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发出痛苦的惨叫声音。

    辛家军这边所有的狼筅手和长牌手一起用力向前推,都是双手抱住盾牌和狼筅,使出来吃奶的力量。这些重盾手和狼筅手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身高力大的战士,在充足的蛋白质和严酷的训练下,力量极为恐怖,不逊于现代的职业举重运动员,即便这般大力也只勉强撑住对手的冲击,可见义军的人数有多少。

    这时候靠前的义军已经发现最前排义军的惨状,都被钉在对方树墙上惨呼,于是有人想把同伴拽下来,只是这举动更快的要了同伴性命,狼筅上所有枪头无论大小都是带有倒勾的,被拖拽回去的义军轻则在身上勾下几块血肉,重的连肠子内脏一起都被勾出来,惨叫不断、鲜血狂喷,将狼筅和大盾都染成红色,这声音刺激人的神经,简直让人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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