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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义兄刘挺

    “不过浙党也不是好惹的,这几天,好多奏折反击东林党,内容五花八门,最神奇的,居然有折子弹劾你也是东林党,这事件本是东林党自导自演。”

    “我也是东林党。”辛明不觉失声叫了出来,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来京师之前就没见过一个东林党人。

    王安笑道:“你怎么不是?折子上说了,你布匹生意和江南人来往最多,而东林党人大多都是从那边来的。”

    辛明简直要无语了,这帮朝官,一天把心思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王安抓住辛明的手掌笑道:“本来不干你的事,但这些党派互相角力的结果,就是……”忽然把辛明手掌向斜里一推,啪的一下,把酒壶的盖子碰掉了。然后笑道:“嘿嘿!圣上发那么大的脾气,都是被他们挑拨的,你就是这个倒霉的酒壶盖子。”

    辛明微微叹气,王安说起来好像不可思议,其实明末好多人都有这样的遭遇,著名的是熊廷弼死于党争,更著名的是袁崇焕,他被捕后,崇祯本来不想处死他的,但有人为了攻击当时次辅钱龙锡,故意制造事端,夸大罪名,激怒崇祯皇帝,造成了千古奇冤。

    辛明道:“圣上让我自己解决这些奏折,有什么办法,还请兄长指点?”

    王安道:“能有什么好法子?不过是两边安抚罢了!齐党、楚党的弹劾好说些,他们依附浙党,要看首辅方从哲脸色的。后天方从哲的父亲过寿,你可以厚厚的送上一份礼物,嘿嘿,破财消灾罢了!比较难办的是东林党,这群人自视清高,软硬不吃,很难摆平的。尤其不能让我出面,他们最恨,最鄙视的就是我们这些太监了!”

    辛明一笑,东林党后来为什么和魏忠贤弄的那么僵,原来缘由在此。

    王安道:“有一个人出面比较合适,就是你义兄刘挺。”

    “义兄刘挺?”辛明一怔,义兄是武将,跟东林党有什么关系。

    王安微笑道:“东林党标榜忠义,你义兄符合这一条,不一定摆平他们,但不能一见面就翻脸。哈哈!”

    辛明也是一笑。当晚,二人谈天说地,把酒言欢,直喝到三更天,辛明才回驿馆。

    早晨起床,辛明下意识的叫道:“来人啊!”猛地想起自己是在驿馆,哪有丫环在身边,心中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哪次不是自己穿衣洗脸,压根就没想过让人伺候。到了古代也得了老爷病,行动都想叫下人丫环帮忙。

    辛明正想自己起床,忽然,一个女子从厅里端着茶盘走过来,这女子头上梳着双髻,带着闪亮亮的簪钗耳环,穿着大红的路绸对襟袄,软黄裙子,脸上薄施淡妆,走过来时窈窕生姿,眉目如画。三分美丽,三分娇艳,三分妖娆,难得一见的美人。

    看辛明发呆的样子,美人噗嗤一笑道:“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原来是李落梅打扮成女装。辛明从认识她开始,她一直就穿着男装,头上梳一个发髻,一根木簪子,好似道士一般,即便住在辛府时候也穿着辛明的练功服,从来不化妆的。

    辛明笑道:“我道哪来的美女,原来是我家小梅,只是为什么忽然打扮的这么漂亮?”

    李落梅笑道:“昨天和王内侍的几个姨娘闲聊,她们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她们又送了我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我就打扮起来了!”

    说完放下茶盘,拿起辛明的衣衫笑道:“老爷起床了,让小丫环伺候你更衣洗脸吧!”

    辛明哈哈一笑,从床上起来,让李落梅伺候他穿衣。嗅到李落梅身上淡淡的粉脂香味,再看看李落梅换成女装后,高挑的身材,曲线玲珑。忍不住搂过来,在嘴唇上亲了一下,笑道:“你当我的侍卫保护我,不必辛苦做这些丫环的活计。”

    李落梅在辛明唇上回吻了一下,微笑道:“不辛苦的,为你做些事情我心里欢喜。以后我也想学着做一些女人的事情,嗯,在家里我就做女装,到外面随你办事,我就穿男装。”

    男女相爱的时候,愿意为对方做出改变的一方,往往是爱的更深的一方,李落梅这么做表明她是真心爱着辛明的。

    辛明大喜,搂过来一阵温存。心想“古代的女人可真好,温柔听话,只要稍稍培养,都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进得了卧房’的全能选手。”

    中午,辛明和李落梅带着礼物,去看刘挺。到了大门口,还没进院子,隔着墙就能听到院子里十分热闹,敲锣打鼓,咿咿呀呀,原来是戏班子在唱戏。辛明心中一乐,一直担心义兄在京城羁留会郁闷,看这样子应该是很开心呀!

    正要叩门,门自己开了,原来是刘挺的亲随送一个男子出门,这男子背着药箱,看样子是个大夫,一脸晦气,边走边嘀咕:“既然不想看病,还招我过来干什么?”

    这亲随,辛明认识,姓刘,叫刘大成。他一见到辛明十分惊喜,叫了一声“辛公子!”连忙请辛明进院子。一起向内院走,辛明连忙询问,是谁病了?

    刘大成叹了口气道:“公子来,正好劝劝老爷,他近来身体不好,却又十分倔强,不愿意看病。给他请了一个大夫,刚才却给他骂走了。”

    走进内院,曲调铿锵,一个红脸戏子唱的是杨家将中杨继业碰碑那段,声音苍凉高亢。刘挺坐在台阶下面一张太师椅上听得睚眦欲裂。此刻正是隆冬,天寒地冻,刘挺只披着皮毛大氅,敞着怀,光着脑袋,颌下白须随着寒风飘动。

    刘大成叹气,道:“老爷现在不能劝,夫人说太冷,劝他进屋,他反倒把衣扣解开,帽子也扔了,这寒风凛凛的,老爷又有病。”说着,眼圈一红,显然是真心担忧老爷的身体。

    辛明心中一动,这刘大成倒真忠心。他抢上前,拜倒在刘挺前,叫了一声“哥哥!”

    刘挺怔了一下,才认出辛明,一见之下登时大喜,抱着辛明哈哈大笑,道:“弟弟何时来到京师的,可想煞哥哥了!”

    说完止住那些唱戏的武生,挽着辛明的手走进内室,让家人备上酒菜,要和辛明畅饮一番。

    聊起分别后的情况,刘挺这一年来一直羁留京师,遭遇和辛明一样,每三天去户部点卯,不许离开京师,虽然行动自由,却处处被锦衣卫监视。

    “来!咱们干了这一杯,去去晦气!”刘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明也干了,只觉得酒劲极大,喉咙中仿佛火烧一般,原来是最烈的辽东烧酒。

    “咳咳!”刘挺喝完酒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脸涨的通红。

    辛明一面给他捶背,一面笑道:“哥哥能否信着我,我给哥哥号脉。”

    刘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笑道:“家里人给我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被我骂走了,既然弟弟也懂医术,自然又当别论。”说完伸出手臂,让辛明号脉。

    辛明诊完脉,皱眉道:“哥哥虽然到了花甲之年,身子骨还挺硬朗,只是心脉弦沉,主忧思之状,难道哥哥心里一直不开心。”

    “还是弟弟知道我的心思。”刘挺长叹一声,重重一拍桌子,道:“我从小就跟父亲生活在军营当中,十五岁跟父亲出征,对付九丝蛮,我第一个冲上城楼,一刀把蛮人头目的脑袋斩掉了!哈哈,那时候还是万历初年的事情。”

    “后来,万历十年……”刘挺扳着手指道:“……我打缅甸,万里十三年,我平定知州罗雄,万历二十年我抗倭,中间回来平定播州之乱,万历二十五年,我再回朝鲜抗倭。万历二十八年,我入楚平定杨应龙之乱。万历四十六年,我参加萨尔浒之战。中间还有许多小战斗,一共大小数百战,呵呵,整个大明朝有不知道我刘挺这个名字的吗!”

    辛明叹息点头,十分感慨,明末确实出了不少将星,刘挺是其中之一。明史后来评价,“刘挺勇略冠诸将,劳最多,其后死事亦最烈。”所谓死事最烈,就是指他在萨尔浒之战的英勇表现,战斗固然败了,但他的英勇忠诚是应该彪炳史册的。辛明改变历史,把他从萨尔浒之战中救了回来,但现在看他颓丧抑郁的样子,战死沙场也许是他更好的归宿。

    “可是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又有何用?人家把我当成囚犯一样看待呢!”说着,刘挺忽然悲愤起来,用一根筷子敲着碗,直着嗓子,唱起杨继业碰碑之前的唱词:“想俺杨继业,投封大宋以来,南征北战,戎马一生,我的七个儿子死的死,亡的亡,我有何脸面去见我的古人。我只想踏平北番,震我国威……”唱到这里哽咽起来,老泪纵横。

    辛明也不禁有些唏嘘,好一会儿,刘挺情绪稍稍平复,辛明问起辽东赵梦麟和潘宗颜两位哥哥的情况,刘挺依然叹气,道:“他们二人在辽东如履薄冰,束手束脚,朝廷从来就没信任过一个将领,虽然把辽东事务交给二人,其实处处掣肘。”

    “首先,粮饷不足,当兵不就是为了吃粮吗!不给饭吃,怎么让兵去打仗卖命?因为缺饷,差点引起士兵哗变。幸好有你贩运辽东特产赚的银两,一共给他们二十多万,都被他俩给发军饷了。自己掏腰包发兵饷,嘿嘿!就这样,还有人诬告他们收买人心呢!”

    “再者,朝廷纷争,部队中也是派系林立,斗的厉害,且有将领仗着后台硬,嚣张跋扈。他们两个终究不是辽东系的武将,很难管理的。前几日,有一名将领仗着京城大佬的关系,竟敢违抗军令,之后还跟潘宗颜拍桌子对骂,气的老潘差点没砍了他。赵梦麟写奏折向朝廷告状,反倒被皇帝申斥。”

    “还有,你临走说的让他以辽人守辽土,屯田自强,梦麟只实行一小块地方,就有朝臣跳出来说他跋扈,要在辽东自立为王云云。”

    听刘挺说辽东这些情况,辛明的心情不禁也沉重起来,看来两位哥哥在辽东的处境也很艰难啊!

    又说起辛明来京师的事情,辛明这才把被东林党弹劾,请刘挺来帮忙的事情说了。

    一提起东林党,刘挺就骂道:“这群迂腐不化,不通情理的书呆子,我就吃过一次他们的大亏。”

    原来几十年前,播州之役,刘挺为了感谢总督李化龙和巡抚御史崔景荣的保举和提拔的恩德,给二人送礼,每人送了一条玉带,一百两金子。结果二人都把东西送回来,崔景荣特别过分,把这件事情上报到朝廷,结果皇帝发怒,把刘挺革职,还把他的家给抄了。这个崔景荣就是地道的东林党人。

    当然,历史上的东林党人也不是个个都这么铁面无私,不徇私情。有极端派的,也有温和派的,也有阴险狡诈,贪婪虚伪之人。当时看起来个个清高,等记录到史书上的时候,才现出原形,总体来讲,东林党人的操守还算高的,比当时别的朝官要清廉。

    “圣上忌讳武将和文官交往,嘿!自从我吃过那次亏之后,我就离这群文官远远的,尤其是东林党,再不敢招惹他们。”刘挺道。

    看到哥哥也没法子,辛明只好无奈叹气,道:“别的东林党奏折也就罢了,只有一个兵部的七品给事中特别卖力,天天上奏折,锲而不舍,东林党中弹劾我的奏折,有一大半都是这家伙写的,这人叫杨涟……”

    一听这个名字,刘挺哈哈大笑,一拍辛明肩膀道:“弟弟怎的不早说,别的东林党人也就罢了,这人我认识,还是亲戚呢!”原来,杨涟的妻子詹氏是刘挺的表妹。当年杨涟成亲,刘挺还去他家喝过喜酒呢!

    辛明登时大喜,有这层关系就好说话了。

    二人正准备去杨涟家,忽然院子外面吵吵嚷嚷,马嘶人叫,数十辆大车回来。辛明急忙询问,原来是刘挺的家乡大河决口,发生了严重的水灾,淹没了数十个州县,百万人受灾。刘挺惦念家乡人,花了两万两银子购买粮食,让家丁回家乡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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