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辛府打醮
几名丫环又坐下，一名小丫环拿着小荷编成的络子，一个劲的称赞，说编的好看。
碧桃哼了一声，道：“妹妹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被老爷收房之后，连编络子也精通了！”
小荷笑道：“姐姐莫急，你那么温柔听话，老爷早晚要了你的。”
碧桃哼了一声，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在众多大丫环当中，她的年纪是最大的，和老爷同岁。可比自己小的小环、小荷都被收房了，连姿色不如自己的小红也走到自己前面，这让她心里很不平衡。上次她被辛明拒绝，后来细想，可能是老爷把对秋菊姨娘的不满，发泄到自己身上了，这样子，她心中也对秋菊有了一丝埋怨。
碧桃哎了一声道：“只是妹妹被老爷宠爱，以后封了姨娘，这上房的大事小情只能依靠我一个人了，唉！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我只怕忙不过来呢！”
小荷嘻嘻一笑道：“这个姐姐不必担心，进来娘把管理花树草木的任务交给了我，还把掌管仓库的钥匙一并给了我。”说完炫耀似的把腰间一把锃亮的铜钥匙显示给碧桃看。
碧桃微微变色，掌管仓库以前可是她说的算，因为她是秋菊的心腹，可娘为什么把钥匙给了小荷。碧桃立刻反应过来，是因为最近爹宠爱小荷，娘总要顺着爹的，自然要重用小荷。
这时候，外面一个丫环通报，说几个婆子过来要取些什么东西，请小荷姐姐开仓库的锁。小荷一笑站起来，道：“姐姐稍等片刻，妹妹去去就来。”说完挽着小丫环去了。
碧桃把没打完的络子狠狠的砸在桌上，脸色难看。难怪这几天，上房的丫环都赶着小荷叫姐姐长，姐姐短的，原来是看她掌管了娘的钥匙。但明明自己才是娘的心腹，且自己为娘做了多少事情，死心塌地，勤勤恳恳，现在却这般被冷落，碧桃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一丝怨恨。
辛明蹑手蹑脚的走入里间，石头正在睡午觉，房间中静谧而安详。秋菊坐在石头的小床边上，缝一个肚兜，一面做活，一面还在自言自语，“小肚兜穿在宝贝的身上，暖和又舒服，娘以后每年都给你做一个小肚兜，陪着你长大，上学，玩耍，睡觉，直到有一天，娘老了，眼睛也花了，手也抖了，那时候，坐在你身边为你缝制肚兜的就会是另外一个女人了。”
“这个女人爱你，你也爱她，你们相亲相爱，幸福的生活……”
秋菊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肚兜，长长的叹了口气。
辛明心中微微一动，他的肚兜都是几个姨娘亲手缝制的，其中就有秋菊。
辛明走上前，轻轻抚摸秋菊的肩膀，笑道：“干嘛这么伤感？”
秋菊靠在辛明的身上，两人一起看小床上石头的睡态，胖嘟嘟的小脸，还带着一丝笑意，好像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秋菊幽幽的道：“不管怎样他是一个男孩子，长大了，就算不能像你那样建功立业，也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做一个富家翁。总不用忍受女人那些委屈，无奈，痛苦。”
辛明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笑道：“你有什么委屈，无奈，痛苦，给我说说？”
秋菊低下头，许久才道：“我只恨不是男儿身，不然也像李落梅那样，走出这高墙大院，到外面的天地闯荡，也在你身边，为你做一些事情。”
辛明心中微微叹息，古代女人的命运太凄惨了，她们从小就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力，禁锢在宅院当中，成为男人的附庸，这也是一种压迫，一种不公。
辛明微笑道：“不管怎样，你现在有石头。”
秋菊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即便做不上夫人，她还有石头，这孩子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的依靠，是她一切未来的希望。她俯下身子，把脸颊贴在石头的手背上，感受他肌肤的柔软温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感受到这种温暖，她的心就会安宁。
这时候，一名丫环进来小声通报，说城外天皇观的吴道长派弟子送平安符来了。
秋菊连忙挽着辛明到了前厅，一个小道士趴在地上，给二人叩头请安，随后奉上一个符箓。
原来是秋菊派人到天皇观送香烛求符，天皇观的吴道长是京城中很有名气的仙师，是皇帝御封的活神仙，京城中很多豪门大户都信他法力无边。
辛明从前生到今世都是无神论者，不过，他也懂得尊重别人信仰，他的众多姨娘，从秋菊开始没有不迷信的。
小道士又说：“秋菊询问的给石头寄名，吴道长说可以。”所谓寄名，就是让小孩成吴道长的寄名弟子，也沾沾仙气，让孩子无病无灾。
秋菊又对辛明道：“上次我对老爷说，石头寄名之后，许下打醮愿心，老爷同意了，不如明日去天皇观设坛打醮还愿吧！”
辛明这才想起来自己许下的打醮愿心，点头道：“也好，就明天去。”
秋菊笑道：“不止石头的愿心呢！家里好多姨娘都许下求子的愿心，不如，明天咱们全家一起出发，去天皇观打醮，索性热闹这一日，可好？”
辛明笑着答应了，盛夏炎炎，去郊外野游也不错。他询问小道士一番，定下明日打醮。辛明让王诚派了几个仆人挑着一旦米，十斤官烛，五斤沉香，二十匹上等绸缎，做为石头的寄名之礼。又送二百两银子给道观做明日布置法坛和打醮。
等仆人和小道士去了，秋菊又通知各房姨娘明日去天皇观打醮，还安排下人准备酒饭车辆，明日去道观所用器物，一直忙乱到深夜。合府上下大小丫环小厮，听说明天去天皇观打醮，没有不兴奋的。要知道平时虽然衣食无忧，但出门闲逛的机会仍然是极少。
第二天清晨，众人早早起来，辛明门前一条大街已经人声鼎沸，车马喧阗，王诚带着数十男仆忙碌，辛明坐的是一台十六人的大轿，秋菊有封号，亦坐一个八抬大轿，剩下的姨娘每人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后面的丫环或两人，或三人，共坐一辆华盖车。亦有几十辆。
整个一条街车辆纷纷，人马簇簇，辛明的大轿出发了好半天，后面还有好多车辆没走。车内的丫环叽叽嘎嘎的说笑个不停，好不热闹。
没走多远，李落梅又亲自带领一百骑士过来前驱开道。李落梅也穿着一身铠甲，带着覆面，骑马走在队伍中，没人看出来她是女子。
辛明好笑，自己是堂堂男儿坐轿子，李落梅是女儿身反倒骑马。不过这骑士开道的感觉很好了，好像前世贵宾车队前面的摩托车队开道一般，气势非凡。
到了郊外的天皇观的山脚下，只见观中大小道士全都出来迎接，执拂尘分列上山石阶两侧，石阶外面两侧都被锦屏遮挡。今日辛府打醮的消息已经传开，普通百姓，闲杂人员一律不许进入山门。
仙人吴道长亲自前驱引路，引导轿子进入山门。刚入山门，辛明看到有守门神像，并千里眼、顺风耳，山神土地等塑像，便命停轿。让众人步行进入正殿。
天皇观是京师附近最大的道观，有千余道士，并数百间房屋，专门为京城贵族，设坛打醮而用。观主吴仙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总是笑眯眯的，说话十分圆滑。
他知道辛明是当朝权贵，所以十分恭敬，一直在辛明身前弯腰引路。
辛明四面打量，只见青松郁郁，翠柏森森，所见之处一片绿色，碧瓦雕檐，飞檐斗拱都在绿色植被中若隐若现。
忽然到了一处大殿，气势非凡，巍峨宏大。步入殿中，供奉诸多道家神像，正面天皇、地皇、人皇，侧面则有离娄、师旷、白虎、青龙，九天玄女……气势威严，万象森罗。
众人依次在神像前上香祈祷，第一个是秋菊牵着石头，石头两岁多了，能自己走路了，他睁着一双大眼，好奇的看着周围景象。见到神像面目狰狞，不禁有些害怕，紧紧的靠在母亲身边。
秋菊上香，叩拜祈祷，吴道长在一旁诵经。待到祈祷完毕，吴道长施礼陪笑道：“小道知道夫人敬神诚心，从四更天就起来，一直在坛上诵品仙经。又将小哥的生辰八字，奏名三宝面前，起名吴抱朴，永保富贵健康。”
秋菊连忙拜谢，“道长辛苦，多谢费心。”让下人又额外赠送仙师，法衣，鞋帽，灯烛，银两等。
随后众女也依次上前祷告，李落梅已经换了女装，最后上前，跪在神像前。辛明此时也正好跪下，只听李落梅小声道：“神佛在上，保佑我能早日怀胎生子。如果能让我顺利生下一个孩子，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给神佛，即便让我死去，也心甘情愿。”
辛明听得清楚，不禁侧目望去，只见李落梅雪白的面孔十分严肃，双手抱在胸前，紧闭双眼，睫毛微微颤动，显然心情激荡。
辛明心中一阵难过，只有他知道李落梅是不可能怀孕的，这个秘密他一直隐瞒，那么要不要告诉她呢？辛明有一种脱口而出的冲动，不过看到李落梅虔诚的表情，他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太过伤心。
仪式完毕后，吴道长又将众人请入侧殿的一处院落。这院落当中有一个台子，正面殿阁则是一处二楼的建筑，原来这是看戏的楼阁。
于是众人落座，有道士奉茶，又献上戏本。戏班是京城有名的班子，班主躬身在门外伺候。
先在神前捻戏，捻了郭子仪的“满床笏”，戏本又送到众人手中，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辛明和秋菊来点。辛明点了西厢记的“游园惊梦”，秋菊则点了“金钱记”中母子分离那一段。
戏班班主接戏下去了，片刻之后，院中的戏台上敲锣打鼓，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院子里登时热闹起来。众人在二楼凭栏下望，家人带了果子糕饼，一一呈上，摆放在栏杆前的一排小桌上。小桌后面做的都是辛明的姨娘，秋菊、彩蝶、小慧、冬梅、小环，海兰珠，还有两个被辛明新抬举的姨娘，紫烟和沈卿怜。辛明则居中而坐。
彩蝶看看身前的几样糕点，顶皮饼、松花饼、白糖万寿糕、玫瑰搽穰卷……都是甜甜腻腻的，七八样糕点竟然没有想吃的。便笑道：“现今咱们口味也高了，怎的见了什么都没食欲。”
小环笑道：“姐姐小声些，老爷前几日还说那些饥民没有粮食，连土都吃，都胀肚死了。更惨的是有饥民连自己的孩儿都煮来吃了。”
秋菊哼了一声道：“也是个狠心的女人，若是我宁可自己饿死，也不会吃自己孩子的。”
彩蝶哼了一声道：“妹妹放心吧！咱们跟着老爷，就是有了最大靠山，一辈子衣食无忧。”
小环一面说话，一面盯着戏台看，道：“你们说，这郭子仪官大，还是咱们老爷官大？”
小慧道：“还是老爷官大吧！我听说，老爷现在的爵位是正一品，整个大明朝没有更高的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卿怜熟悉戏文，插口道：“你们不觉得郭子仪和咱们老爷很像么！都是当朝的大官，都抗击过异族，还都娶了公主……”
冬梅不喜欢海兰珠，嗤笑一声，道：“人家郭子仪娶的是皇帝的女儿，正经的三公主，蒙古公主不能算数吧！”
秋菊笑道：“人家郭子仪是七子八婿，人丁兴旺，所以来贺寿的人才能把笏堆满床，这也是戏名‘满床笏’的来由，咱们老爷……呵呵！”
众女一起皱眉，彩蝶忍不住道：“还是姐姐命好，给老爷生了唯一的儿子，将来只剩下这一根独苗奉养你和老爷，我们这些苦命的，就只能住到养济院里去了。”说完叹了口气，养济院是明朝的养老院，一般给孤寡无依的老人所住，彩蝶这么说，一听就是气话。
秋菊冷笑道：“姐姐还年轻，日子长着呢，未必日后就生不出孩儿。”
碧桃哼了一声，道：“妹妹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被老爷收房之后，连编络子也精通了！”
小荷笑道：“姐姐莫急，你那么温柔听话，老爷早晚要了你的。”
碧桃哼了一声，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在众多大丫环当中，她的年纪是最大的，和老爷同岁。可比自己小的小环、小荷都被收房了，连姿色不如自己的小红也走到自己前面，这让她心里很不平衡。上次她被辛明拒绝，后来细想，可能是老爷把对秋菊姨娘的不满，发泄到自己身上了，这样子，她心中也对秋菊有了一丝埋怨。
碧桃哎了一声道：“只是妹妹被老爷宠爱，以后封了姨娘，这上房的大事小情只能依靠我一个人了，唉！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我只怕忙不过来呢！”
小荷嘻嘻一笑道：“这个姐姐不必担心，进来娘把管理花树草木的任务交给了我，还把掌管仓库的钥匙一并给了我。”说完炫耀似的把腰间一把锃亮的铜钥匙显示给碧桃看。
碧桃微微变色，掌管仓库以前可是她说的算，因为她是秋菊的心腹，可娘为什么把钥匙给了小荷。碧桃立刻反应过来，是因为最近爹宠爱小荷，娘总要顺着爹的，自然要重用小荷。
这时候，外面一个丫环通报，说几个婆子过来要取些什么东西，请小荷姐姐开仓库的锁。小荷一笑站起来，道：“姐姐稍等片刻，妹妹去去就来。”说完挽着小丫环去了。
碧桃把没打完的络子狠狠的砸在桌上，脸色难看。难怪这几天，上房的丫环都赶着小荷叫姐姐长，姐姐短的，原来是看她掌管了娘的钥匙。但明明自己才是娘的心腹，且自己为娘做了多少事情，死心塌地，勤勤恳恳，现在却这般被冷落，碧桃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一丝怨恨。
辛明蹑手蹑脚的走入里间，石头正在睡午觉，房间中静谧而安详。秋菊坐在石头的小床边上，缝一个肚兜，一面做活，一面还在自言自语，“小肚兜穿在宝贝的身上，暖和又舒服，娘以后每年都给你做一个小肚兜，陪着你长大，上学，玩耍，睡觉，直到有一天，娘老了，眼睛也花了，手也抖了，那时候，坐在你身边为你缝制肚兜的就会是另外一个女人了。”
“这个女人爱你，你也爱她，你们相亲相爱，幸福的生活……”
秋菊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肚兜，长长的叹了口气。
辛明心中微微一动，他的肚兜都是几个姨娘亲手缝制的，其中就有秋菊。
辛明走上前，轻轻抚摸秋菊的肩膀，笑道：“干嘛这么伤感？”
秋菊靠在辛明的身上，两人一起看小床上石头的睡态，胖嘟嘟的小脸，还带着一丝笑意，好像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秋菊幽幽的道：“不管怎样他是一个男孩子，长大了，就算不能像你那样建功立业，也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做一个富家翁。总不用忍受女人那些委屈，无奈，痛苦。”
辛明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笑道：“你有什么委屈，无奈，痛苦，给我说说？”
秋菊低下头，许久才道：“我只恨不是男儿身，不然也像李落梅那样，走出这高墙大院，到外面的天地闯荡，也在你身边，为你做一些事情。”
辛明心中微微叹息，古代女人的命运太凄惨了，她们从小就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力，禁锢在宅院当中，成为男人的附庸，这也是一种压迫，一种不公。
辛明微笑道：“不管怎样，你现在有石头。”
秋菊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即便做不上夫人，她还有石头，这孩子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的依靠，是她一切未来的希望。她俯下身子，把脸颊贴在石头的手背上，感受他肌肤的柔软温暖，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感受到这种温暖，她的心就会安宁。
这时候，一名丫环进来小声通报，说城外天皇观的吴道长派弟子送平安符来了。
秋菊连忙挽着辛明到了前厅，一个小道士趴在地上，给二人叩头请安，随后奉上一个符箓。
原来是秋菊派人到天皇观送香烛求符，天皇观的吴道长是京城中很有名气的仙师，是皇帝御封的活神仙，京城中很多豪门大户都信他法力无边。
辛明从前生到今世都是无神论者，不过，他也懂得尊重别人信仰，他的众多姨娘，从秋菊开始没有不迷信的。
小道士又说：“秋菊询问的给石头寄名，吴道长说可以。”所谓寄名，就是让小孩成吴道长的寄名弟子，也沾沾仙气，让孩子无病无灾。
秋菊又对辛明道：“上次我对老爷说，石头寄名之后，许下打醮愿心，老爷同意了，不如明日去天皇观设坛打醮还愿吧！”
辛明这才想起来自己许下的打醮愿心，点头道：“也好，就明天去。”
秋菊笑道：“不止石头的愿心呢！家里好多姨娘都许下求子的愿心，不如，明天咱们全家一起出发，去天皇观打醮，索性热闹这一日，可好？”
辛明笑着答应了，盛夏炎炎，去郊外野游也不错。他询问小道士一番，定下明日打醮。辛明让王诚派了几个仆人挑着一旦米，十斤官烛，五斤沉香，二十匹上等绸缎，做为石头的寄名之礼。又送二百两银子给道观做明日布置法坛和打醮。
等仆人和小道士去了，秋菊又通知各房姨娘明日去天皇观打醮，还安排下人准备酒饭车辆，明日去道观所用器物，一直忙乱到深夜。合府上下大小丫环小厮，听说明天去天皇观打醮，没有不兴奋的。要知道平时虽然衣食无忧，但出门闲逛的机会仍然是极少。
第二天清晨，众人早早起来，辛明门前一条大街已经人声鼎沸，车马喧阗，王诚带着数十男仆忙碌，辛明坐的是一台十六人的大轿，秋菊有封号，亦坐一个八抬大轿，剩下的姨娘每人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后面的丫环或两人，或三人，共坐一辆华盖车。亦有几十辆。
整个一条街车辆纷纷，人马簇簇，辛明的大轿出发了好半天，后面还有好多车辆没走。车内的丫环叽叽嘎嘎的说笑个不停，好不热闹。
没走多远，李落梅又亲自带领一百骑士过来前驱开道。李落梅也穿着一身铠甲，带着覆面，骑马走在队伍中，没人看出来她是女子。
辛明好笑，自己是堂堂男儿坐轿子，李落梅是女儿身反倒骑马。不过这骑士开道的感觉很好了，好像前世贵宾车队前面的摩托车队开道一般，气势非凡。
到了郊外的天皇观的山脚下，只见观中大小道士全都出来迎接，执拂尘分列上山石阶两侧，石阶外面两侧都被锦屏遮挡。今日辛府打醮的消息已经传开，普通百姓，闲杂人员一律不许进入山门。
仙人吴道长亲自前驱引路，引导轿子进入山门。刚入山门，辛明看到有守门神像，并千里眼、顺风耳，山神土地等塑像，便命停轿。让众人步行进入正殿。
天皇观是京师附近最大的道观，有千余道士，并数百间房屋，专门为京城贵族，设坛打醮而用。观主吴仙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总是笑眯眯的，说话十分圆滑。
他知道辛明是当朝权贵，所以十分恭敬，一直在辛明身前弯腰引路。
辛明四面打量，只见青松郁郁，翠柏森森，所见之处一片绿色，碧瓦雕檐，飞檐斗拱都在绿色植被中若隐若现。
忽然到了一处大殿，气势非凡，巍峨宏大。步入殿中，供奉诸多道家神像，正面天皇、地皇、人皇，侧面则有离娄、师旷、白虎、青龙，九天玄女……气势威严，万象森罗。
众人依次在神像前上香祈祷，第一个是秋菊牵着石头，石头两岁多了，能自己走路了，他睁着一双大眼，好奇的看着周围景象。见到神像面目狰狞，不禁有些害怕，紧紧的靠在母亲身边。
秋菊上香，叩拜祈祷，吴道长在一旁诵经。待到祈祷完毕，吴道长施礼陪笑道：“小道知道夫人敬神诚心，从四更天就起来，一直在坛上诵品仙经。又将小哥的生辰八字，奏名三宝面前，起名吴抱朴，永保富贵健康。”
秋菊连忙拜谢，“道长辛苦，多谢费心。”让下人又额外赠送仙师，法衣，鞋帽，灯烛，银两等。
随后众女也依次上前祷告，李落梅已经换了女装，最后上前，跪在神像前。辛明此时也正好跪下，只听李落梅小声道：“神佛在上，保佑我能早日怀胎生子。如果能让我顺利生下一个孩子，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给神佛，即便让我死去，也心甘情愿。”
辛明听得清楚，不禁侧目望去，只见李落梅雪白的面孔十分严肃，双手抱在胸前，紧闭双眼，睫毛微微颤动，显然心情激荡。
辛明心中一阵难过，只有他知道李落梅是不可能怀孕的，这个秘密他一直隐瞒，那么要不要告诉她呢？辛明有一种脱口而出的冲动，不过看到李落梅虔诚的表情，他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太过伤心。
仪式完毕后，吴道长又将众人请入侧殿的一处院落。这院落当中有一个台子，正面殿阁则是一处二楼的建筑，原来这是看戏的楼阁。
于是众人落座，有道士奉茶，又献上戏本。戏班是京城有名的班子，班主躬身在门外伺候。
先在神前捻戏，捻了郭子仪的“满床笏”，戏本又送到众人手中，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辛明和秋菊来点。辛明点了西厢记的“游园惊梦”，秋菊则点了“金钱记”中母子分离那一段。
戏班班主接戏下去了，片刻之后，院中的戏台上敲锣打鼓，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院子里登时热闹起来。众人在二楼凭栏下望，家人带了果子糕饼，一一呈上，摆放在栏杆前的一排小桌上。小桌后面做的都是辛明的姨娘，秋菊、彩蝶、小慧、冬梅、小环，海兰珠，还有两个被辛明新抬举的姨娘，紫烟和沈卿怜。辛明则居中而坐。
彩蝶看看身前的几样糕点，顶皮饼、松花饼、白糖万寿糕、玫瑰搽穰卷……都是甜甜腻腻的，七八样糕点竟然没有想吃的。便笑道：“现今咱们口味也高了，怎的见了什么都没食欲。”
小环笑道：“姐姐小声些，老爷前几日还说那些饥民没有粮食，连土都吃，都胀肚死了。更惨的是有饥民连自己的孩儿都煮来吃了。”
秋菊哼了一声道：“也是个狠心的女人，若是我宁可自己饿死，也不会吃自己孩子的。”
彩蝶哼了一声道：“妹妹放心吧！咱们跟着老爷，就是有了最大靠山，一辈子衣食无忧。”
小环一面说话，一面盯着戏台看，道：“你们说，这郭子仪官大，还是咱们老爷官大？”
小慧道：“还是老爷官大吧！我听说，老爷现在的爵位是正一品，整个大明朝没有更高的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卿怜熟悉戏文，插口道：“你们不觉得郭子仪和咱们老爷很像么！都是当朝的大官，都抗击过异族，还都娶了公主……”
冬梅不喜欢海兰珠，嗤笑一声，道：“人家郭子仪娶的是皇帝的女儿，正经的三公主，蒙古公主不能算数吧！”
秋菊笑道：“人家郭子仪是七子八婿，人丁兴旺，所以来贺寿的人才能把笏堆满床，这也是戏名‘满床笏’的来由，咱们老爷……呵呵！”
众女一起皱眉，彩蝶忍不住道：“还是姐姐命好，给老爷生了唯一的儿子，将来只剩下这一根独苗奉养你和老爷，我们这些苦命的，就只能住到养济院里去了。”说完叹了口气，养济院是明朝的养老院，一般给孤寡无依的老人所住，彩蝶这么说，一听就是气话。
秋菊冷笑道：“姐姐还年轻，日子长着呢，未必日后就生不出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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