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茧成蝶
第二日一早，佛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几个婆子架起程有蓝，喂给她一点水，告诉她程老爷还念着一点父女恩情，所以不赐死，而是命她立刻离开程府，不要再回来。
至于去处也不是老夫人意下的佛寺，而是京郊一座山上的道观，她可带发修行，好生自省。
比思作为她的侍女，也一同被打发过去。
程有蓝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拢了拢袖子，将金簪往回藏得深一点。
程姝白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暂时不打算玉石俱焚了。
如今是唯有玉碎，石头完好。
她附在程有蓝身后，和她从院子角门出去，一起坐上了一架马车。
她从车壁穿过，探出头看了眼程府，就是这一眼把她吓了一跳，虚幻的身体都稀薄了一点。
那车后的梁檐上，赫然倒挂着一团虚影在飘啊飘。
两人大眼瞪大眼，还是那黑影率先从梁上下来，把身体摆成顺应重量的样子。
程姝白抚平心绪，甜润地笑，“这位小友，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吗？”
他只是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嗯。”
程姝白眼睛一亮，对这个大眼萌妹越看越高兴：“你可以教教我吗？”
他恍然未闻，头还往远处搁了点，手在怀中掏了掏，拎出一团绿影，那虚影有如实质，从一个团子逐渐开始长出四肢，然后是浓绿油滑的好皮毛，还有圆眼圆脸，只有瞳孔的眼白也变成青金石色，最后一个翻身，妖娆叫出一声“喵呜”。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那猫儿的背，手指历历有节，修长崇俊，是双好手，如果这手的主人能不无视程姝白就更好了。
程姝白摆出自己所能做到的最轻蔑的表情，那下巴可以抬到天上去，“目中无人的人最可恶了你知不知道。”
他吐出来的话是几乎一般的轻蔑，“不用你教。”
程姝白心想不若给他后颈劈一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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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道观，程姝白眼见不能从这个面甜心毒的人口中问出话来，只好泄气，自己开始朝空气做各种尝试，意图找出破除谵妄的方法。
而那个少年，则只是每日撸猫，观察黎元道君今日的擦地、劈柴、清理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一句话不说，在那瘫着还以为是死了一样。
如此一年多，程姝白已经数清楚道观中三万块青石砖，有几块生了裂缝，有几块没有，而又有几块是那少年躺着睡大觉的地方。
日子不可能一直如此平静，程有蓝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
她日日阅读道籍，倒是真让她摸索到一些法门，那日她觉醒灵根，九成的冰灵根一出，整座山头的树木都矮了三寸，盖是方圆十里的灵气都被她吸引，才一引气入体，就水到渠成地一路破关，晋到练气五层，天边百鸟来朝，都是被这灵气狂潮所吸引。
道观的异常马上被上报给朝廷，国师认为这是祥瑞之兆，于是皇帝亲自入观来朝拜仙迹，举行仪式。
圣驾到来，程有蓝白天还在把青石砖擦得光可鉴影，晚上就被送到皇帝的床上——一国之尊少不了服侍的人。
程姝白背着身子靠坐在窗下，而那少年却正对着窗户若有所思。
两人听着屋内传来的轻微的皮肉摩擦的声音，默默计着数。
一共二十下，这声响才停歇下来。
然后屋门被推开，他们动作一致地转头，一种心焦，两处闲愁。
程有蓝走到屋外侍卫的面前，举起一双鲜血淋漓的手，那雪白玉指间还挂着淅沥沥的筋膜血管，黏稠的血液滴答落下，程有蓝捧起一颗心脏。
侍卫双目鼓起，腿脚都软了，他惊恐的大叫一声：“皇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在一瞬间，那块血肉却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鼓涨着似要撑破那层血膜。
“砰，砰，砰。”
阔大的院内想起几声让人心脏缩紧的闷响。
脚步接踵，赶来的侍卫全被这诡异一幕吓呆了，纷纷举起手中长枪，一时却无人敢上前。
程有蓝似是烫手一般，随手把那颗心串在一柄长枪上。
随后转身就走。
一名侍卫在此时反应过来，连忙大喝一声：“拿下她！护驾！护——”
话未说完，那心脏就破裂开来，溅起的血喷了他一脸。
血液并不落下，而是扭曲成一张血皮，舔上他的皮肉。
片刻间，他宛如沸水入油锅，惨叫起来，化为了这滩血水的口粮。
完完整整地吃完了一个活人后，血水餍足，聚集血液成了一团人形。
这一切只发生在数息间。
程有蓝被一个身影拦住。
国师冷冷地看着她，“你杀了皇帝。”
程有蓝哂然：“你用恶魂给他延寿，是你杀了皇帝。”
数千亡魂炼成丹药，能换身体一时的强健，但只会加速衰败，最后，恶魂会占据皇帝的身体作恶。
国师听及此言，桀桀怪笑起来，“你的魂魄看上去很可口。”
他也不怕被人听到，反正恶魂从皇帝的身体里放出来了，这里的人都会死。
而程有蓝怡然不惧，“你没这个本事。”
国师舔了舔嘴唇，一股黑气笼罩住他的身体，掐出一道术法打向她。
她运起灵力，几个轻跳就躲了开。
国师这才发现她也是个修真者，还在惊疑间，程有蓝却杀将过来。
单是感受着那气息国师就大感不妙，他不过是个练气初期的在凡世过活的普通邪修，哪里能想到此方地界还有练气五层的修士。
只是他想逃，却不是能逃的了。
程有蓝轻易地结果了他，戳出血窟窿的手在树皮上蹭干净，眼神平静地像是杀人不眨眼的熟手。
她环顾一圈四周，无意除去作乱的恶魂，而是寻到比思。
“姑娘！”比思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满是惊慌。
程有蓝把她扶起来，随手将她额上汗湿的发缕拨开，“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比思一怔：“离开......”她嗫嚅，“姑娘要去哪儿？”
程有蓝真心实意地舒展了脊背，朝天边扬了扬下巴，“去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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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怎么办呐？”程姝白慌张地问那少年，主要是身边也没旁的人可以问。
“什么？”他倒是难得回应她。
相处了一年，程姝白也大抵可以猜到这人进入这片谵妄是为了观察黎元道君的过去，可是此刻他没有跟上程有蓝，反而是留在原地，程姝白还以为他和她是一样的心呢。
“我说怎么救人啊？”
少年递了一记眼风，单看这个就知道他心底一定在骂“怕不是个蠢的”。
这是谵妄，里面的人都是虚假的——虽然当年可能是真的。
可是程姝白从小被养得太好了，见不得人间疾苦，眼前漫天的血，残肢和脑浆，这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大大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
一个宫女哭叫着，她的手臂穿过程姝白，是温热而有汗的，似乎可以感受到皮肤下血管的跳动。
明明是幻象，却又如此真实。
她打了一个哆嗦，再回神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并非是出于恐惧，而是生理性地流泪。
血光倒映在她的双眼中，全是不忍。
她以前说勿伤逝而伤生，而此刻，她正在深刻体验到生命的脆弱，原来自己如此伤痛生命的逝去，这是一种本能，即使是幻觉，程姝白也不忍看到他人的眼泪、痛苦和死亡。
程姝白在心底唾弃自己的软弱，她肯定是被掌门那一套大爱世人给洗脑了。
“啧。”少年向后一靠，信口说道：“你不是已经懂一点空间妙道了吗？不妨用它试试。”
几个婆子架起程有蓝，喂给她一点水，告诉她程老爷还念着一点父女恩情，所以不赐死，而是命她立刻离开程府，不要再回来。
至于去处也不是老夫人意下的佛寺，而是京郊一座山上的道观，她可带发修行，好生自省。
比思作为她的侍女，也一同被打发过去。
程有蓝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拢了拢袖子，将金簪往回藏得深一点。
程姝白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暂时不打算玉石俱焚了。
如今是唯有玉碎，石头完好。
她附在程有蓝身后，和她从院子角门出去，一起坐上了一架马车。
她从车壁穿过，探出头看了眼程府，就是这一眼把她吓了一跳，虚幻的身体都稀薄了一点。
那车后的梁檐上，赫然倒挂着一团虚影在飘啊飘。
两人大眼瞪大眼，还是那黑影率先从梁上下来，把身体摆成顺应重量的样子。
程姝白抚平心绪，甜润地笑，“这位小友，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吗？”
他只是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嗯。”
程姝白眼睛一亮，对这个大眼萌妹越看越高兴：“你可以教教我吗？”
他恍然未闻，头还往远处搁了点，手在怀中掏了掏，拎出一团绿影，那虚影有如实质，从一个团子逐渐开始长出四肢，然后是浓绿油滑的好皮毛，还有圆眼圆脸，只有瞳孔的眼白也变成青金石色，最后一个翻身，妖娆叫出一声“喵呜”。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那猫儿的背，手指历历有节，修长崇俊，是双好手，如果这手的主人能不无视程姝白就更好了。
程姝白摆出自己所能做到的最轻蔑的表情，那下巴可以抬到天上去，“目中无人的人最可恶了你知不知道。”
他吐出来的话是几乎一般的轻蔑，“不用你教。”
程姝白心想不若给他后颈劈一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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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道观，程姝白眼见不能从这个面甜心毒的人口中问出话来，只好泄气，自己开始朝空气做各种尝试，意图找出破除谵妄的方法。
而那个少年，则只是每日撸猫，观察黎元道君今日的擦地、劈柴、清理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一句话不说，在那瘫着还以为是死了一样。
如此一年多，程姝白已经数清楚道观中三万块青石砖，有几块生了裂缝，有几块没有，而又有几块是那少年躺着睡大觉的地方。
日子不可能一直如此平静，程有蓝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
她日日阅读道籍，倒是真让她摸索到一些法门，那日她觉醒灵根，九成的冰灵根一出，整座山头的树木都矮了三寸，盖是方圆十里的灵气都被她吸引，才一引气入体，就水到渠成地一路破关，晋到练气五层，天边百鸟来朝，都是被这灵气狂潮所吸引。
道观的异常马上被上报给朝廷，国师认为这是祥瑞之兆，于是皇帝亲自入观来朝拜仙迹，举行仪式。
圣驾到来，程有蓝白天还在把青石砖擦得光可鉴影，晚上就被送到皇帝的床上——一国之尊少不了服侍的人。
程姝白背着身子靠坐在窗下，而那少年却正对着窗户若有所思。
两人听着屋内传来的轻微的皮肉摩擦的声音，默默计着数。
一共二十下，这声响才停歇下来。
然后屋门被推开，他们动作一致地转头，一种心焦，两处闲愁。
程有蓝走到屋外侍卫的面前，举起一双鲜血淋漓的手，那雪白玉指间还挂着淅沥沥的筋膜血管，黏稠的血液滴答落下，程有蓝捧起一颗心脏。
侍卫双目鼓起，腿脚都软了，他惊恐的大叫一声：“皇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在一瞬间，那块血肉却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鼓涨着似要撑破那层血膜。
“砰，砰，砰。”
阔大的院内想起几声让人心脏缩紧的闷响。
脚步接踵，赶来的侍卫全被这诡异一幕吓呆了，纷纷举起手中长枪，一时却无人敢上前。
程有蓝似是烫手一般，随手把那颗心串在一柄长枪上。
随后转身就走。
一名侍卫在此时反应过来，连忙大喝一声：“拿下她！护驾！护——”
话未说完，那心脏就破裂开来，溅起的血喷了他一脸。
血液并不落下，而是扭曲成一张血皮，舔上他的皮肉。
片刻间，他宛如沸水入油锅，惨叫起来，化为了这滩血水的口粮。
完完整整地吃完了一个活人后，血水餍足，聚集血液成了一团人形。
这一切只发生在数息间。
程有蓝被一个身影拦住。
国师冷冷地看着她，“你杀了皇帝。”
程有蓝哂然：“你用恶魂给他延寿，是你杀了皇帝。”
数千亡魂炼成丹药，能换身体一时的强健，但只会加速衰败，最后，恶魂会占据皇帝的身体作恶。
国师听及此言，桀桀怪笑起来，“你的魂魄看上去很可口。”
他也不怕被人听到，反正恶魂从皇帝的身体里放出来了，这里的人都会死。
而程有蓝怡然不惧，“你没这个本事。”
国师舔了舔嘴唇，一股黑气笼罩住他的身体，掐出一道术法打向她。
她运起灵力，几个轻跳就躲了开。
国师这才发现她也是个修真者，还在惊疑间，程有蓝却杀将过来。
单是感受着那气息国师就大感不妙，他不过是个练气初期的在凡世过活的普通邪修，哪里能想到此方地界还有练气五层的修士。
只是他想逃，却不是能逃的了。
程有蓝轻易地结果了他，戳出血窟窿的手在树皮上蹭干净，眼神平静地像是杀人不眨眼的熟手。
她环顾一圈四周，无意除去作乱的恶魂，而是寻到比思。
“姑娘！”比思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满是惊慌。
程有蓝把她扶起来，随手将她额上汗湿的发缕拨开，“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比思一怔：“离开......”她嗫嚅，“姑娘要去哪儿？”
程有蓝真心实意地舒展了脊背，朝天边扬了扬下巴，“去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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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怎么办呐？”程姝白慌张地问那少年，主要是身边也没旁的人可以问。
“什么？”他倒是难得回应她。
相处了一年，程姝白也大抵可以猜到这人进入这片谵妄是为了观察黎元道君的过去，可是此刻他没有跟上程有蓝，反而是留在原地，程姝白还以为他和她是一样的心呢。
“我说怎么救人啊？”
少年递了一记眼风，单看这个就知道他心底一定在骂“怕不是个蠢的”。
这是谵妄，里面的人都是虚假的——虽然当年可能是真的。
可是程姝白从小被养得太好了，见不得人间疾苦，眼前漫天的血，残肢和脑浆，这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大大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
一个宫女哭叫着，她的手臂穿过程姝白，是温热而有汗的，似乎可以感受到皮肤下血管的跳动。
明明是幻象，却又如此真实。
她打了一个哆嗦，再回神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并非是出于恐惧，而是生理性地流泪。
血光倒映在她的双眼中，全是不忍。
她以前说勿伤逝而伤生，而此刻，她正在深刻体验到生命的脆弱，原来自己如此伤痛生命的逝去，这是一种本能，即使是幻觉，程姝白也不忍看到他人的眼泪、痛苦和死亡。
程姝白在心底唾弃自己的软弱，她肯定是被掌门那一套大爱世人给洗脑了。
“啧。”少年向后一靠，信口说道：“你不是已经懂一点空间妙道了吗？不妨用它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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