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特殊军事行动
“是的。”她古井无波的脸上头一次出现表情，叫做失望。
“我们没有敌军派遣人形战舰参战的直接证据，所以不能直接派遣我们的人形战舰参战。只有等陆军的攻势被孤注一掷的敌军出动人形战舰击败，我们才能派出我们的人形战舰。以挽救我们的舆论风向。”
情况似乎和纳尔想象的有些不同。“等等......什么......人形战舰？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不是有组织串通革命军吗？”
小小的纳尔陷入了大大的迷惑。
“呵，串通？”她讽刺道：“谁会和革命军串通？大半个世界都恨不得置它于死地——甚至可以说，苏.维埃在与整个世界为敌。谁会和他们串通？”
纳尔的脸朝向窗口，所以她看不见纳尔此时的表情。当然了，现在看不见表情，不会妨碍她猜透纳尔的想法。
“怎么，”她问，“很不可思议吗？”
“这分明是不可理喻！”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无法遏制的愤怒，“凭什么让她们参与我们人类的内战？她们没有义务为人类内部的问题而互相残杀！”
她答道：“他们让她们介入了，我们自然也有理由让我们的人形战舰参与进来，以达到战略平衡。”
“她们已经在为人类流血牺牲了，为什么还要为了几个国家可笑的‘存亡’而同室操戈？”
她没有回答。
“她们同塞壬战斗，是因为我们告诉她们，塞壬是邪恶的；它们霸占了人类的海洋，袭击人类的舰船，它们应该被消灭，她们也相信自己就是为此而生的。”
“可是，她们得到了什么？每月可怜的配给；奋力作战获得的战功兑换的物资——多半被用于下一场战斗；和人类给她们的荣誉，赞美。”
“但她们要面对的，却是成千上万的塞壬！驱逐型，巡洋型，战列型，母舰型，人类浩浩荡荡的前联合舰队都被它们一一击沉，她们的实力再强，每一次执行出击、护航，都要冒着死亡的风险。”
“是啊，她们是军人，战死在所难免。可是，她们没有义务替我们牺牲——就像阿拉伯人没必要捍卫奥斯曼帝国一样。”
“她们却仍以此为荣——因为她们保护了人类。”
纳尔话锋一转，“她们是这么想的，我们呢？我们享受着由她们流血牺牲换来的暂时安宁，可仍想着挑起内战，甚至要让她们为了所谓的‘自由世界’，对自己的同伴开火！革命军的良知是被塞壬轰成渣了吗？总参部的将军们真的就为了胜利‘无所不能’吗！”
“你们，就不能有点良心吗！”
他呐喊着，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攥住床单。
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平静。
他很怕这位阁下小姐突然说一句“良心是什么，能吃吗？”所幸，她仅仅是将平静的目光覆盖在他身上。她那双普通的蓝色眼睛，在此刻有无穷的魅力，将他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对不起，我失态了。”他说。
“元帅曾说过，让一个愤怒的人平静下来的最好方法就是等他发泄完自己的愤怒。”
谁知道这句话到底对不对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先纠正你的两个错误——第一，阿芙乐尔参与革命军完全出于她本人的意愿。”
“事实上，她作为革命军的领导者，在七月起义中，就已经向北联政府递交了辞呈。人形战舰辞职，这在当时算前所未闻的，所以北盟政府将这件事压了下去，辞职一事不了了之。再往后，北盟政府要员在冬宫被捕，波罗的海舰队和极地舰队宣布脱离政府，政府军战败，失去几乎所有军事力量的这个正统政权名存实亡，流亡海外。假如那个残缺的领导班子还算政府。她在就任革命军领袖之后，自然加入了革命军，为革命军而战，是她的义务，不存在良知被轰成渣这一说。”
他注意到，她说话时，手部总会做出一些动作。即使她坐在椅子上，给纳尔的感觉仍像站在讲台上对听众们滔滔不绝。
“第二，利用人形战舰达到敌我战力碾压的目的，这一计划并不是参谋部筹划的，而是帝国议会的某一位议员提出。题外话：对战争一知半解的政治家，比对战争一窍不通的政治家更可怕。他们的计划是设计让敌人形战舰先行开火，再以事先部署的我人形战舰发动反击，一举摧毁敌军所有人形战舰。用以在舆论上风的前提下彻底击败革命军。陆军总参谋部仅仅是策划者，而且还需要海军总参谋部的授权才能调动人形战舰。”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你应该明白的。”
“是……”
纳尔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为了什么呢？为了利益，他早该想到的。帝国议会那群人代表的是谁。至少他读过书——资.本不会良心发现。
“另外，距小道消息称，他们准备对840工作制下手了。”
她站起来，“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虽然算不上一次愉快的聊天，但至少是有意义的，比起议会里的相互扯皮。假如收敛收敛你那天真的性格，倒也是个可塑之才……这可是元帅说的，我觉得你根本不算什么。在其他方面造诣比你深的大有人在，我只是疑惑你有什么资格跟元帅比肩。”
话音落下，声音的主人却已将房门关上。纳尔一个人，望着明媚的日光，和未化的薄雪，一言不发。
她们，为什么要介入战争呢。
也许，我可以问问当事人的感受？他忽然想起，和自己交好的人里面也有一位舰娘，也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位舰娘——桑塔娜小姐。
纳尔转身，从床头柜里取出信纸和笔，还有那块写字板。
他翻身趴着，在床上开始写字。
亲爱的参谋长桑塔娜少将：
很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扰您，但是现在有一个情况，我必须和您谈谈您关于此事的看法。
现在，我们的前线发生了一件大事。革命军的领袖，人形战舰阿芙乐尔号，正式参与这场战争。她在陆地上强行展开舰装或舰体，对我们的后方发动炮击，杀伤大量人员，损毁大量弹药设施。
首先，请问，人形战舰在陆地展开舰装，或是展开舰体，对自身有什么影响？请您在回信中详述。
其次，对于参与人类内战这种事，您有什么看法？也请在回信中详述。
最后，祝安康。
您忠诚的下属：纳尔·菲力克
1930.12.06
他皱皱眉，往日历的方向瞥了一眼，喃喃道：“这么久了啊……”
猎犬小队奔袭在波兰的土地上，积雪点缀深灰色的土地，昨天的小雪没有对路况造成影响，这是极好的。
车长从观察窗往外看，前方一片坦途，没有烦人的反坦克炮和步兵的干扰。
革命军的后方与他们的后方截然不同，没有忙碌的军卡运送物资，也没有急行军的士兵奔赴前线。这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后勤系统很糟糕吧，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到了强弩之末，半支预备队都没有了。
缄默持续着。
坦克颠簸着。
“车长，我们回不去了。”驾驶员突然说了一句话。
“没油了？”他问。
“还有，但是油量已经不到出发的一半了。”驾驶员指着仪表盘上的一根指针，它原本是在红色区域边缘的，现在已经指向了接近低端的位置。“明明没多少油还来这里做什么……”
可以看出，车内的四人都对这次攻势十分不满，只是碍于车长的威严不敢说什么。
“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来挽救我们的士气。这次进攻，成功了便能鼓舞我们的士气，打击革命军的斗志。”
“要是失败了……”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驾驶员不再开口。
一直到转向穿插前，没有人说话。
“转向，向左迂回。”
坦克停在原地，并没有按车长预想的那样转向。后面跟着的几辆坦克也停了下来，几个车长推开舱盖，跳下了坦克。
“队长！我们没有足够的油料，如果往回穿插，肯定会停在半路上！到时候革命军的步兵围上来我们就死定了！”其中一个人这样喊道。
“队长……”他们表情为难，如果继续执行任务，那么结局就是被击毁。可是军人的素养告诉他们，不可以停在这里。
他从一号车上探出大半个身子，语气平静，“赶紧回去，如果有狙击手你们现在就会死。”
他们没有动。因为要得到答复，他们才肯回去，带上自己的车组，在任务与生命之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不执行后半段任务了。”
“是！”他们立正敬礼，等待下一步命令。
“我们继续前进，直捣敌后勤基地，如果抢到一辆运油车，那么便有救了。”
令人称奇的是，面对油料不足的窘境，二十四支突击队的指挥官，有一半都选择了继续深入，对于迂回的命令全然不顾。
令深入者们惊讶的是，他们奔驰的泥路，最终都汇在了一起，十一支编队，近八十辆坦克。
钢铁洪流滚滚向前，和他们突破防线时拥有一样的气势。
他们还不知道，除了油料，还有什么在前面等着。
“我们没有敌军派遣人形战舰参战的直接证据，所以不能直接派遣我们的人形战舰参战。只有等陆军的攻势被孤注一掷的敌军出动人形战舰击败，我们才能派出我们的人形战舰。以挽救我们的舆论风向。”
情况似乎和纳尔想象的有些不同。“等等......什么......人形战舰？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不是有组织串通革命军吗？”
小小的纳尔陷入了大大的迷惑。
“呵，串通？”她讽刺道：“谁会和革命军串通？大半个世界都恨不得置它于死地——甚至可以说，苏.维埃在与整个世界为敌。谁会和他们串通？”
纳尔的脸朝向窗口，所以她看不见纳尔此时的表情。当然了，现在看不见表情，不会妨碍她猜透纳尔的想法。
“怎么，”她问，“很不可思议吗？”
“这分明是不可理喻！”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无法遏制的愤怒，“凭什么让她们参与我们人类的内战？她们没有义务为人类内部的问题而互相残杀！”
她答道：“他们让她们介入了，我们自然也有理由让我们的人形战舰参与进来，以达到战略平衡。”
“她们已经在为人类流血牺牲了，为什么还要为了几个国家可笑的‘存亡’而同室操戈？”
她没有回答。
“她们同塞壬战斗，是因为我们告诉她们，塞壬是邪恶的；它们霸占了人类的海洋，袭击人类的舰船，它们应该被消灭，她们也相信自己就是为此而生的。”
“可是，她们得到了什么？每月可怜的配给；奋力作战获得的战功兑换的物资——多半被用于下一场战斗；和人类给她们的荣誉，赞美。”
“但她们要面对的，却是成千上万的塞壬！驱逐型，巡洋型，战列型，母舰型，人类浩浩荡荡的前联合舰队都被它们一一击沉，她们的实力再强，每一次执行出击、护航，都要冒着死亡的风险。”
“是啊，她们是军人，战死在所难免。可是，她们没有义务替我们牺牲——就像阿拉伯人没必要捍卫奥斯曼帝国一样。”
“她们却仍以此为荣——因为她们保护了人类。”
纳尔话锋一转，“她们是这么想的，我们呢？我们享受着由她们流血牺牲换来的暂时安宁，可仍想着挑起内战，甚至要让她们为了所谓的‘自由世界’，对自己的同伴开火！革命军的良知是被塞壬轰成渣了吗？总参部的将军们真的就为了胜利‘无所不能’吗！”
“你们，就不能有点良心吗！”
他呐喊着，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攥住床单。
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平静。
他很怕这位阁下小姐突然说一句“良心是什么，能吃吗？”所幸，她仅仅是将平静的目光覆盖在他身上。她那双普通的蓝色眼睛，在此刻有无穷的魅力，将他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对不起，我失态了。”他说。
“元帅曾说过，让一个愤怒的人平静下来的最好方法就是等他发泄完自己的愤怒。”
谁知道这句话到底对不对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先纠正你的两个错误——第一，阿芙乐尔参与革命军完全出于她本人的意愿。”
“事实上，她作为革命军的领导者，在七月起义中，就已经向北联政府递交了辞呈。人形战舰辞职，这在当时算前所未闻的，所以北盟政府将这件事压了下去，辞职一事不了了之。再往后，北盟政府要员在冬宫被捕，波罗的海舰队和极地舰队宣布脱离政府，政府军战败，失去几乎所有军事力量的这个正统政权名存实亡，流亡海外。假如那个残缺的领导班子还算政府。她在就任革命军领袖之后，自然加入了革命军，为革命军而战，是她的义务，不存在良知被轰成渣这一说。”
他注意到，她说话时，手部总会做出一些动作。即使她坐在椅子上，给纳尔的感觉仍像站在讲台上对听众们滔滔不绝。
“第二，利用人形战舰达到敌我战力碾压的目的，这一计划并不是参谋部筹划的，而是帝国议会的某一位议员提出。题外话：对战争一知半解的政治家，比对战争一窍不通的政治家更可怕。他们的计划是设计让敌人形战舰先行开火，再以事先部署的我人形战舰发动反击，一举摧毁敌军所有人形战舰。用以在舆论上风的前提下彻底击败革命军。陆军总参谋部仅仅是策划者，而且还需要海军总参谋部的授权才能调动人形战舰。”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你应该明白的。”
“是……”
纳尔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为了什么呢？为了利益，他早该想到的。帝国议会那群人代表的是谁。至少他读过书——资.本不会良心发现。
“另外，距小道消息称，他们准备对840工作制下手了。”
她站起来，“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虽然算不上一次愉快的聊天，但至少是有意义的，比起议会里的相互扯皮。假如收敛收敛你那天真的性格，倒也是个可塑之才……这可是元帅说的，我觉得你根本不算什么。在其他方面造诣比你深的大有人在，我只是疑惑你有什么资格跟元帅比肩。”
话音落下，声音的主人却已将房门关上。纳尔一个人，望着明媚的日光，和未化的薄雪，一言不发。
她们，为什么要介入战争呢。
也许，我可以问问当事人的感受？他忽然想起，和自己交好的人里面也有一位舰娘，也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位舰娘——桑塔娜小姐。
纳尔转身，从床头柜里取出信纸和笔，还有那块写字板。
他翻身趴着，在床上开始写字。
亲爱的参谋长桑塔娜少将：
很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扰您，但是现在有一个情况，我必须和您谈谈您关于此事的看法。
现在，我们的前线发生了一件大事。革命军的领袖，人形战舰阿芙乐尔号，正式参与这场战争。她在陆地上强行展开舰装或舰体，对我们的后方发动炮击，杀伤大量人员，损毁大量弹药设施。
首先，请问，人形战舰在陆地展开舰装，或是展开舰体，对自身有什么影响？请您在回信中详述。
其次，对于参与人类内战这种事，您有什么看法？也请在回信中详述。
最后，祝安康。
您忠诚的下属：纳尔·菲力克
1930.12.06
他皱皱眉，往日历的方向瞥了一眼，喃喃道：“这么久了啊……”
猎犬小队奔袭在波兰的土地上，积雪点缀深灰色的土地，昨天的小雪没有对路况造成影响，这是极好的。
车长从观察窗往外看，前方一片坦途，没有烦人的反坦克炮和步兵的干扰。
革命军的后方与他们的后方截然不同，没有忙碌的军卡运送物资，也没有急行军的士兵奔赴前线。这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后勤系统很糟糕吧，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到了强弩之末，半支预备队都没有了。
缄默持续着。
坦克颠簸着。
“车长，我们回不去了。”驾驶员突然说了一句话。
“没油了？”他问。
“还有，但是油量已经不到出发的一半了。”驾驶员指着仪表盘上的一根指针，它原本是在红色区域边缘的，现在已经指向了接近低端的位置。“明明没多少油还来这里做什么……”
可以看出，车内的四人都对这次攻势十分不满，只是碍于车长的威严不敢说什么。
“我们需要一场胜利，来挽救我们的士气。这次进攻，成功了便能鼓舞我们的士气，打击革命军的斗志。”
“要是失败了……”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的语气非常坚定。
“……”驾驶员不再开口。
一直到转向穿插前，没有人说话。
“转向，向左迂回。”
坦克停在原地，并没有按车长预想的那样转向。后面跟着的几辆坦克也停了下来，几个车长推开舱盖，跳下了坦克。
“队长！我们没有足够的油料，如果往回穿插，肯定会停在半路上！到时候革命军的步兵围上来我们就死定了！”其中一个人这样喊道。
“队长……”他们表情为难，如果继续执行任务，那么结局就是被击毁。可是军人的素养告诉他们，不可以停在这里。
他从一号车上探出大半个身子，语气平静，“赶紧回去，如果有狙击手你们现在就会死。”
他们没有动。因为要得到答复，他们才肯回去，带上自己的车组，在任务与生命之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不执行后半段任务了。”
“是！”他们立正敬礼，等待下一步命令。
“我们继续前进，直捣敌后勤基地，如果抢到一辆运油车，那么便有救了。”
令人称奇的是，面对油料不足的窘境，二十四支突击队的指挥官，有一半都选择了继续深入，对于迂回的命令全然不顾。
令深入者们惊讶的是，他们奔驰的泥路，最终都汇在了一起，十一支编队，近八十辆坦克。
钢铁洪流滚滚向前，和他们突破防线时拥有一样的气势。
他们还不知道，除了油料，还有什么在前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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