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药物检索
“真的…我？”施艺昕听到后，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似乎在找她熟悉的人确认，可是阿姨早在她与神医对话时，便悄悄回到了人群中，看着事情如何发展
因此，没看到阿姨的她一下子没了方向，只能不知所措地反复确认
而神医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只是不厌其烦地微笑着点头，而车夫则是和为了给神医安排宴席而姗姗来迟的村长一起管理现场秩序，确认后续需要看病的人
“那那…我能不能去问下我阿妈…”
施艺昕终于找到了处在人群中的阿姨，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她
而此刻，阿姨看着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你妈妈那边我来搞定”，而看到阿姨这样做后，施艺昕也下定了决心
“好的…”她点了点头，神医露出了欣喜的眼神，但脸上依旧是一片温柔，他站起身子，缓步走到施艺昕身旁
而阿姨就看着她被神医请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有些感慨地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了
……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神医在向村长确认了今天来看病的人已经全部医治完成后，才悠悠上了马车
在此期间，神医依旧在那边看病治病，车夫则是将那篮草药死死护在身后，戴着个草帽，不敢再打盹，而施艺昕呢？
她自上车之后，不知为何，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像是在掐架一般，不是一般的困，在努力睁了几次眼无果后，便放弃了抵抗沉沉睡去…
神医上车后，看到她熟睡的模样，不忍心打扰到她，便轻声让车夫把草药暂且搬到阴凉处去，自己则静静坐在施艺昕的对面
一直等到太阳过了最高点，时间来到了下午，施艺昕才悠悠转醒
她眼睛半闭半睁，像是没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一般伸了个懒腰，直到手臂碰到了马车左侧的木板才想起自己处在什么地方
“我这是在…对了！神医…”
“我在呢”在施艺昕慌乱之前，神医柔声的一句她的目光拉了过来
在看到神医坐在自己对面后，施艺昕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脸上浮现那么一丝愧疚之情
“不…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睡着了…”
“是因为感觉到很累吗？”神医仿佛对这一切都有预料，很淡定地说到
“嗯…”施艺昕点了点头，肯定了神医的说法
可接着神医便说了一句施艺昕有些听不懂的话
“能力需要付出代价啊…真没想到…游历乡村时能够让我见到同为这种能力的人…”
“神…神医…您的意思是？”施艺昕晃了晃脑袋，不解地看向神医
“你刚刚在思索我给你的问题时，是不是感觉有些对于草药的某些图文知识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脑海中？”
“嗯…”施艺昕思索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就是有些时候那些图文…显得很模糊不清…或者是更本无法深入…”
“那是因为你没有找到深入下去的关键点…”
说着，神医将自己头上一直带着的头纱连同帽子一起摘了下来，放在了一旁
纱布之下，是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及肩微长的头发散了下来，耳边两撮头发还用绳子绑了绑，显得文质彬彬
“能力，指得是让一个人在某方面获得的超乎常人的天赋或是拥有别人不具有的特异功能…”
“而你拥有的能力，也是我所在意的…”
“这一份和我相似的能力…”
“和您…相似的…能力？”施艺昕歪了歪头，似乎想要去理解神医说的话
“咳咳…没错…”神医弯了弯眉毛，有些开心地说道，“而我，将这类能力称之为——药物检索”
“药物…检索…”施艺昕习惯性地将关键词重复了一下
“‘检索’一词原本是说从书籍上寻找翻阅一些资料，而所谓的‘药物检索’便是指在‘药物’这一目录的前提下，能够通过一些相关的信息，快速锁定到它所在的，索取到我们所需要的信息”
“举个恰当的例子吧…你想知道一棵树的名字，那你就需要照到它的特征，再一本一本书地寻找与之对应的描述，而药物检索这一能力，就将这一步骤省略了…”
“你只需要提供药物的特征，接着便能检索到你要的答案…”
“而一旦涉及到其它的非药物信息，也会感到不清楚和不明白…”
“不仅如此，还会因为你并没有足够的信息去检索这一药物而无法查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明明有某种昆虫吃这类草药，可是你未曾见过这类昆虫，那么熟知昆虫信息这条路便被堵死了，无论怎么检索，都很难有下一步的进展…”
“很有趣吧…咳咳…当然，这个检索也是有代价的，先不说‘药物’这一限制使得我们只能检索任何和‘药物’有所关联的事物，每一次检索都要集中精力对着单一事物进行检索，并且每一次的检索都会消耗大量的精力，让人变得昏昏欲睡…”
“所以每一次检索到的信息，还是要用脑袋好好记住哦…”
“现在听明白了吗？小家伙…”
“神…神医…说得好像有些快了呢…”施艺昕尴尬地笑了笑，刚刚恢复了精力的她一下子接收的信息有些多，所以还没缓过神来…
“哎哎…”神医也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怪我怪我…说得太快了…”
“咳咳…总而言之…”神医轻咳了几声，眼神中除却温柔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期待和赞赏的目光，“这是一个很好的…用来学医的能力…像我一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我带你一起游历，顺带教会你如何行医…怎么样？”
“嗯…嗯？”施艺昕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当她反应过来抬起头时，她那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对上了神医那满怀期待的目光…
“我…我来学医？真的…可以吗？”
“嗯…不用担心，我不强求…”神医安抚到，“对了…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施艺昕…”
“施艺昕…很好听的名字…医人医病先医心，医病容易医心难…”神医边说，边站起了身子，弯着腰打开了马车的车门，“来吧…下车，在你做决定之前，我们先来看些好玩的…”
“小…施”
“嗯…”施艺昕点了点头，眼神中也不抗拒神医这种叫法，跟着神医走下了车
车夫正在抚摸着自己的马儿，见着神医要下车想要上前搀扶，但神医摆了摆手，步伐略作柔缓的自己下了车
“来，跟我来…”
他带着施艺昕走到了车夫放置药篮的地方——一片树下的阴影处，在这里，车夫将四篮草药三左一右分开来放置，神医绕过了左边三篮草药，直直地走向放置在最右边的那一篮
在施艺昕好奇的目光下，他径直拿出了一株草药
“神医…那是…“施艺昕看了一眼那个草药，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因为这株草药与先前让男孩儿昏迷的那株，就是同一株！
大概是车夫放了回来，而此刻，它正被神医拿在手上…
“不用慌…”神医看出了施艺昕的不安，他将另一只手指向了自己提着的这株草药，一边柔缓地解释到，“有时候，判断一位医生是否业余，可以看它拿草药的方式…”
“这些植物，是药的同时也是一株株鲜活的生命，而我们医生所尊重的，就是生命…”
“因此，我们的手法讲究轻而实，能够提住草药，又不会伤到它，既然没有受到伤害，那它自然不会释放汁液”
“另一个需要学习的地方是什么？你知道吗？”神医边说着，边看向了施艺昕问道
“哎哎…”施艺昕有些茫然，不过神医似乎也没有强求她的回答，只是接着补充到
“你需要知道，我已经中毒了…”
“嗯…嗯？！”
看着神医一脸平静地宣布了这件事，施艺昕又变得既是担心又是困惑
“不用担心…”神医安抚到，一边将草药放到了地上，“我已经服用过解药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的…而这就是继‘触’之后第二个关键点，‘看’，又或者被称之为‘望’”
“当碰到有毒草药时，不能仗着自己多么多么厉害就随意采摘…”
“有可能这个草药已经受了某些外部因素的刺激，表层上已经分泌出了毒素…”
“既然这样，无论我多么厉害，手法多么娴熟，都避免不了中毒…”
“同时，‘望’也体现在病人身上，不过，这一点也许是后话了…”
“现在…”神医说着，一边从篮子里拿出了另一株草药，“这株和先前那株草药是类似的，体汁有毒…你可以尽量不检索，但也尽量记一下…”
“这篮草药都是由我精心照料的，几乎没受到什么刺激，你来试试捏住它…”
说罢，神医一边将手中的草药往施艺昕的方向递去
“哎哎哎…”施艺昕有些害怕地看着草药，但内心里已经忍不住，跃跃欲试了
她眼神一凝，屏住呼吸，将手缓缓伸向了神医手上的那株草药，努力学着神医的手法，极力克制住自己因为害怕与激动而颤抖的手…
她闭上眼睛…手上传来了如同嫩而干燥的触感，她轻轻将手搭了上去，一拿一捏，她只感觉草药先是一轻再是一重，随后便传来实打实的握感…
再一睁眼，草药已经在她手中握着了，而神医的手放回了身体两侧，用着欣慰的表情看着她…
“我…我成功了！哎…”她刚刚展露出开心的面容，可是手上的力气也随之加重了一下，草药的毒汁瞬间被挤了出来
“哎…”
神医见状，立马打下了施艺昕手中的草药，将一颗小小的要玩放在了手中递给了她
“这是解药，服下去吧…”
施艺昕听后乖巧地将药丸服了下去，神医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了下去
“我…失败了？”看着地上洒出汁水的草药，施艺昕有些难过地问道…
“没有”神医笑了笑，用衣袖里的布匹包裹住了那株草药，“作为初学者，这是很成功的一次尝试哦！”
听到神医的夸奖，施艺昕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需要记住，拿草药需要的不仅仅需要技巧，耐心也是很重要的哦…”神医温柔地教到，“不要在完全成功之前，便松下一口气…”
“这就是学医给我们带来的道理啊…”
“同样，你会和各种各样的草药打交道，你会很想与它们对话，却发现难以沟通，只能通过不断去理解它们，做单方面的付出，这段时间也是最累最辛苦的…”
“而当有一次医病，用上了它们，你会感觉到你与它们间仿佛建立了什么美妙的联系…”
“这便是感到满足与享受的那一刻…以及…”
神医低了低头，眼神对上了施艺昕憧憬的目光，而他的眼中，闪烁着的，是满含期待的光芒
“那一份依赖…”
午后的阳光撒下，随后娇滴滴的花朵被照出了还未盛开时娇羞的模样…
施艺昕看着眼前，正看着自己的神医，眼眸中不由得闪烁银光…
她能感受到她拿起草药的那一刻，心里有多么激动
她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内心中被引燃…
那是一种什么？
仿佛有人微笑着告诉你你现在被需要了…
仿佛是有人敲了敲自己这座残破屋子的木门…
是访客…还是家人…？
于是她抬起了头，脸上洋溢起了渴求的微笑
“神医…”
“嗯”
“我想学医！”
……
“时间也不早了…”
太阳爬过了山岗，又缓缓下了山，时间已是傍晚
两人在一起聊了许久，神医也带着施艺昕领略了一番草药的美，不过看着远处落山的太阳，神医还是微笑着说出了道别的话…
“你也该回去了吧…”
“啊…”如梦初醒般，施艺昕看着远处天边的红霞，有些吃惊地说道，“也是…我还没和我阿妈说过…我想学医的事…”
她心中闪过一丝没由来的害怕和担忧，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嗯…这件事有必要让亲人知道呢…”神医点了点头，搭着施艺昕的肩膀，半蹲下认真地说到，“我和镇长说过，我会在镇上住一天，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也好及时处理…”
“第二天，这个地点，从太阳初升，一直到太阳攀到最高点，我会等在这个地方，如果你的家人愿意，你也愿意，我想带你陪我一起完成接下来的游历…”
“嗯！”施艺昕点了点头，往着家的方向跑去…
……
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家门口，可迎接她的却是怒气冲冲跑出来地邻居阿姨
“真的管不了你了！”她一边走着，还一边回头说到，“就是不听劝的！去看一下，又不会…”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到了一旁站着的施艺昕，便迅速地停住了嘴，表情变得有些牵强，好像在强制让自己憋出笑容
“小施…回来了啊…”
“阿姨，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呼…”阿姨看了看小施，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巴张了张，最终变成了一声长叹…“小施啊，你妈妈真是个死脑筋呢，也许你…算了，阿姨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她一脸愠怒，回头看去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恨其不争”的情感，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摸了摸施艺昕的头，走开了…
施艺昕有些不解地看着阿姨走开，便也走进了屋，想问问阿妈发生了什么
可当她走入门后时，却看到阿妈躺在床上，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屋门的样子…
“阿妈！”她焦急地跑了过去，站在了母亲的床边，“怎么了…这是喉咙…又不舒服了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阿妈咳了几声，却是一脸安慰样地看着施艺昕，“阿妈没什么事…就是最近…累着了…”
“阿妈骗人…”施艺昕小手摸了摸母亲有些憔悴的面庞，难过地说道“神医说过…脸白成这样…不是健康的表现…”
床上的母亲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她略显艰难地坐起了身子，笑着问到
“咳咳…神医…神医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你也知道的…咳咳…阿妈身子虚，脸白些也是正常的事儿…”
在起身时，母亲还把自己左手中的某样东西往自己背后塞了塞…
“对了…你刚刚和阿姨吵架了吗？”施艺昕没注意到这一幕，开始询问起刚刚的事
“没有没有…咳咳…阿妈怎么会和阿姨吵架呢？我们只是稍微说得激动了些…咳咳…”
“阿妈…”施艺昕手搭在阿妈的肩上，似乎想要让阿妈躺着休息…
“好啦好啦…”母亲拍了拍施艺昕有些顽强的小手，安慰着说，“施儿乖…已经这么晚了，饭我弄好了，就在那边桌上…你先去那边吃吧…阿妈马上就来…”
“阿妈…”施艺昕依旧不愿放下自己的小手，一脸难过地看着母亲说到
“其实我原本…想要跟神医一起游历一起学医的…但是…”
“但是我感觉阿妈现在更需要我！我决定就留在阿妈你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施儿…”母亲的眼中，闪烁着点滴的银光，她闭了闭眼睛，顺着施艺昕的手，躺在了床上…
直到夜晚，施艺昕也没让母亲下床，端不起有些重的饭碗，便用木头勺子一勺一勺地弄饭送到母亲的嘴边喂母亲吃
她还想着去水井边打水洗碗，却被母亲止住，便将碗放在了桌上…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两人又靠在了一起…
这次，夜晚很安静，施艺昕也很安静…
但她很久也没能睡着…
也许是白天睡多了，又或许是心中，压了太多…
……
到了第二天正午，太阳高高地悬挂在了天的正当中
神医戴着他的帽子，遮挡这略微扰眼的阳光，他表情平和，但望向村口的眼神中，也透着不可藏的期待
一旁的车夫，刚刚应付完了前来感谢的村民，拒了大部分的礼，就留了一位家长送的礼，是昨天那位中毒小孩的家长，之所以会收是因为那位家长实在是太热情了，愣是搞得两人不得不收下
“神医！您就收下吧！这篮子药，对于我来说，顶多是买卖的废柴，但在您这儿，就是救人命的宝啊！万一这些药材用上了，我也算积德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不好拒绝了…
现在，车夫将草药搬上了马车，随后下来，催促起了神医…
“翁医生…该走了，不然天黑前赶不到下个镇子了…而且一直晒着…”
神医回头看了看车夫，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呼…是啊，也许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我们走吧…但我麻烦您，在看不到村口前，将马车的速度放慢一些…”
“明白了”车夫点了点头，“您上马车吧”
“用上了…便算是积德…呵呵…好啊…好啊…怎又不是这样呢…”
“按这心性…怎说也算大半个好人…一个老实人…听说是个富人…倒也不辜负身份…”
“只可惜…好人不得志，得志难活久啊…”
他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地叹了一句…便回头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远离了村口…
他不时将头从窗外探出去，看向后方…
眼见着即将看不见村口，车夫准备加速时…
“等一下！”
“车夫…麻烦停一下！”刚刚收回身子坐稳的神医一下子坐起说到
听说行医的人，因为长期把脉听脉，练得“听”都特别厉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他相信，自己听到了声音…
而他探出车窗回头望去时，一个渺小的身影，从着即将看不到的村口处，正往这里跌跌撞撞地奔跑…
“真是的…”神医坐了下来，但难掩心中的激动与喜悦，“现在的小孩儿，真喜欢挑战极限啊…”
……
画面来到施艺昕这边，时间也往回退一些
只见她正站在屋子外，蹲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太阳
“应该…已经走了吧…”她晃了晃头安慰着自己
“施儿…过来”
“阿妈！”
只见原本躺在床上歇息的母亲，此刻却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外，看着门口的施艺昕说到，这也吓了施艺昕一跳
“你怎么起来了啊…”
“妈妈怎么说，也不用休息那么久…来…进来…”母亲笑了笑，脸色也正常了些，她一边回答施艺昕的问题，一边让她跟着自己
施艺昕点了点头，缓步跟上了母亲的步伐，走入了屋中
“来，阿妈有个礼物给你…”
只见母亲走到了两人睡觉的床边，弯下了身子，从床低沾满灰尘的地上，拉出来了一个木头箱子
箱子不大，但显然上了年数，外表沾满了灰尘，只有开口那边的灰像是被刻意清理掉过一样，看到木箱子长着霉斑的表面…
母亲拖了出来，用袖子轻轻拂去了箱子开口周遭不多的灰，袖子本就灰灰的，这一擦，却不显有多少变化
“阿妈…这是？”施艺昕看着箱子有些不解地问道，在她印象中，好像从未有过这个箱子的画面
“原本妈妈…想要等你过生日…再拿出来送给你…”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了箱子
箱子中间赫然躺着一件纯白色的绣衣…
那是一件看上去就略显珍贵的外衣，其袖口边用银色的丝线缝制而成的边角，白色的运用，让整件衣服朴素却不难看，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感…
“阿妈…这是…？”施艺昕走上前，一脸困惑地看着衣服和母亲
“送给你的…喜欢吗？来，穿上看看”
没有丝毫耽搁，母亲把衣服拿了出来，像是命令般，又仿佛是请求般，将衣服塞到了施艺昕的手中
施艺昕有些茫然地接过了衣服和，在反应过来后，她展露出喜悦的表情
“阿妈，这是给我的？”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再度提问到，母亲回给了她一个坚实而又肯定的点头
她便迫不及待地换了起来，不多久便着上了衣服，一身的洁白，在这沾满污尘的屋子里，显得那般耀眼
“哎呀…袖口有些显大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再改改吧…不过现在…咳咳，应该是没时间了…”
“嗯…？”施艺昕正开心的甩动着自己略显宽大的袖口，可在听到阿妈这么说后，原本喜悦的神色瞬间变得忧心忡忡，“阿妈…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现在没时间了…”
“施儿，从早上开始，你就坐在墙角闷闷不乐了…妈妈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母亲走到了施艺昕的跟前，半蹲了下来，拉了拉她的衣领…
“你不是要去找一个人吗？一个愿意带你出去…愿意陪伴你的人啊…”
“可是阿妈！我…”
施艺昕刚要说些什么，母亲却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温暖而又有力
她端正着神色，严肃地看着施艺昕，说到：“听着，施儿，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施艺昕吗？”
“在你出生之前…你的父亲便离开了我，可当时我正大着肚子，肚子里怀的就是你…”
“你的父亲，就这样抛弃了我们，我没了任何去路…身上还有着病…我恨不得直接死在回村的路上…”
“但是你…每次当我将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我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份属于你的温度…偶尔踢击我肚子的那份震动…让我清晰地意识到了你的存在…”
“那时，我明白，我能决定的，只是自己的命，可我无法决定你的命！”
“所以，我便决心要将你生下来，我想，在这之后，或是将你托付给邻居，或是将你托付给村长，而拖着残破身体的我…可能再也不会来见你了…又或者自己根本无法挺过生你时带来的剧痛…”
但当孩子被村里医生接生下来的那一刻，女孩儿被带到这个世界后，发出的第一声哭泣，哪怕处在半昏半醒之间忍受剧烈痛处的她，都能够听到这份哭声
她觉得，是这孩子在哭自己，哭自己没有勇气，恨自己不能照顾她，这是对她内心，一种深沉的质问…
她不甘，她想挣扎，她想睁开双眼看看自己的孩子，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深夜入睡，给她穿上美丽的衣服…听她给自己报喜报忧…
也是这一次，她感受到了那份恐惧——那份对死亡的恐惧，患病许久，向来不怕自己死去的她，第一次，想要活下去…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想证明，没了那个混蛋，自己和孩子依旧能过得很好！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熬过了这一次，把孩子生了下来，为她取了名，并且照顾到了现在…”
“而那个孩子…就是你，施艺昕”
施艺昕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听着她提起自己未曾知晓的过往…
“是你的哭声…医治了…那么久…那么久都布满绝望的心…”
“施艺昕，我的女儿，若是你能够医治一颗绝望的心，那这天下的疑难杂症，又怎会难过，这样的病呢？”
“神医…或许会是一个好的师父…会是你迈出自己第一步的引路人…”
“阿妈…”施艺昕摇晃着母亲的衣角，满怀忧郁的眼神着看着地板…
“施艺昕！你要照顾的人不在你的面前，不在这个屋内，更不在这个村子里！你现在，也没有能力照顾好她、他们！”
“再回来…我希望那时候，你已经…是个出色的医生了呢…”
“所以…跑吧…跟上去吧…”
……
“跟上那个…属于我的信标！”
乡村的路，平整得难以通行，因为来来往往村里的人，牵着牛拉着牲畜都抢着走在路上
施艺昕穿越那大街小巷，不顾自己逐渐染上泥土的白衬，不顾自己跌跌撞撞摔伤的手臂…
……
“车夫，麻烦等一下”神医喊住了车夫，车夫笑了笑，牢牢牵住了那匹即将加速的马，让神医下了车
后面的人越来越近，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着…
“真是…来得太慢了吧”
抱怨的话在停留在了嘴中，下一刻少女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
“手上受伤了吗？摔哪里了？”
在看到施艺昕满是灰尘的着装后，神医的脸色也有欣喜转变成了忧虑…
而施艺昕则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事…师父…”
“没什么事就好…等下，你叫我什么？”
“嘿嘿…师父！”
马车载着三人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林间…
施艺昕的母亲，像是一口气说了一辈子的话般，脱力地往后坐去，坐到了床上
“这样…就好了吧…施儿…”
一块手绢从她身上落下，上面，是鲜艳的红…
太阳，也过了半空了…
……
因此，没看到阿姨的她一下子没了方向，只能不知所措地反复确认
而神医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只是不厌其烦地微笑着点头，而车夫则是和为了给神医安排宴席而姗姗来迟的村长一起管理现场秩序，确认后续需要看病的人
“那那…我能不能去问下我阿妈…”
施艺昕终于找到了处在人群中的阿姨，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她
而此刻，阿姨看着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你妈妈那边我来搞定”，而看到阿姨这样做后，施艺昕也下定了决心
“好的…”她点了点头，神医露出了欣喜的眼神，但脸上依旧是一片温柔，他站起身子，缓步走到施艺昕身旁
而阿姨就看着她被神医请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有些感慨地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了
……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神医在向村长确认了今天来看病的人已经全部医治完成后，才悠悠上了马车
在此期间，神医依旧在那边看病治病，车夫则是将那篮草药死死护在身后，戴着个草帽，不敢再打盹，而施艺昕呢？
她自上车之后，不知为何，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像是在掐架一般，不是一般的困，在努力睁了几次眼无果后，便放弃了抵抗沉沉睡去…
神医上车后，看到她熟睡的模样，不忍心打扰到她，便轻声让车夫把草药暂且搬到阴凉处去，自己则静静坐在施艺昕的对面
一直等到太阳过了最高点，时间来到了下午，施艺昕才悠悠转醒
她眼睛半闭半睁，像是没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一般伸了个懒腰，直到手臂碰到了马车左侧的木板才想起自己处在什么地方
“我这是在…对了！神医…”
“我在呢”在施艺昕慌乱之前，神医柔声的一句她的目光拉了过来
在看到神医坐在自己对面后，施艺昕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脸上浮现那么一丝愧疚之情
“不…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睡着了…”
“是因为感觉到很累吗？”神医仿佛对这一切都有预料，很淡定地说到
“嗯…”施艺昕点了点头，肯定了神医的说法
可接着神医便说了一句施艺昕有些听不懂的话
“能力需要付出代价啊…真没想到…游历乡村时能够让我见到同为这种能力的人…”
“神…神医…您的意思是？”施艺昕晃了晃脑袋，不解地看向神医
“你刚刚在思索我给你的问题时，是不是感觉有些对于草药的某些图文知识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脑海中？”
“嗯…”施艺昕思索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就是有些时候那些图文…显得很模糊不清…或者是更本无法深入…”
“那是因为你没有找到深入下去的关键点…”
说着，神医将自己头上一直带着的头纱连同帽子一起摘了下来，放在了一旁
纱布之下，是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及肩微长的头发散了下来，耳边两撮头发还用绳子绑了绑，显得文质彬彬
“能力，指得是让一个人在某方面获得的超乎常人的天赋或是拥有别人不具有的特异功能…”
“而你拥有的能力，也是我所在意的…”
“这一份和我相似的能力…”
“和您…相似的…能力？”施艺昕歪了歪头，似乎想要去理解神医说的话
“咳咳…没错…”神医弯了弯眉毛，有些开心地说道，“而我，将这类能力称之为——药物检索”
“药物…检索…”施艺昕习惯性地将关键词重复了一下
“‘检索’一词原本是说从书籍上寻找翻阅一些资料，而所谓的‘药物检索’便是指在‘药物’这一目录的前提下，能够通过一些相关的信息，快速锁定到它所在的，索取到我们所需要的信息”
“举个恰当的例子吧…你想知道一棵树的名字，那你就需要照到它的特征，再一本一本书地寻找与之对应的描述，而药物检索这一能力，就将这一步骤省略了…”
“你只需要提供药物的特征，接着便能检索到你要的答案…”
“而一旦涉及到其它的非药物信息，也会感到不清楚和不明白…”
“不仅如此，还会因为你并没有足够的信息去检索这一药物而无法查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明明有某种昆虫吃这类草药，可是你未曾见过这类昆虫，那么熟知昆虫信息这条路便被堵死了，无论怎么检索，都很难有下一步的进展…”
“很有趣吧…咳咳…当然，这个检索也是有代价的，先不说‘药物’这一限制使得我们只能检索任何和‘药物’有所关联的事物，每一次检索都要集中精力对着单一事物进行检索，并且每一次的检索都会消耗大量的精力，让人变得昏昏欲睡…”
“所以每一次检索到的信息，还是要用脑袋好好记住哦…”
“现在听明白了吗？小家伙…”
“神…神医…说得好像有些快了呢…”施艺昕尴尬地笑了笑，刚刚恢复了精力的她一下子接收的信息有些多，所以还没缓过神来…
“哎哎…”神医也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怪我怪我…说得太快了…”
“咳咳…总而言之…”神医轻咳了几声，眼神中除却温柔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期待和赞赏的目光，“这是一个很好的…用来学医的能力…像我一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我带你一起游历，顺带教会你如何行医…怎么样？”
“嗯…嗯？”施艺昕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当她反应过来抬起头时，她那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对上了神医那满怀期待的目光…
“我…我来学医？真的…可以吗？”
“嗯…不用担心，我不强求…”神医安抚到，“对了…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施艺昕…”
“施艺昕…很好听的名字…医人医病先医心，医病容易医心难…”神医边说，边站起了身子，弯着腰打开了马车的车门，“来吧…下车，在你做决定之前，我们先来看些好玩的…”
“小…施”
“嗯…”施艺昕点了点头，眼神中也不抗拒神医这种叫法，跟着神医走下了车
车夫正在抚摸着自己的马儿，见着神医要下车想要上前搀扶，但神医摆了摆手，步伐略作柔缓的自己下了车
“来，跟我来…”
他带着施艺昕走到了车夫放置药篮的地方——一片树下的阴影处，在这里，车夫将四篮草药三左一右分开来放置，神医绕过了左边三篮草药，直直地走向放置在最右边的那一篮
在施艺昕好奇的目光下，他径直拿出了一株草药
“神医…那是…“施艺昕看了一眼那个草药，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因为这株草药与先前让男孩儿昏迷的那株，就是同一株！
大概是车夫放了回来，而此刻，它正被神医拿在手上…
“不用慌…”神医看出了施艺昕的不安，他将另一只手指向了自己提着的这株草药，一边柔缓地解释到，“有时候，判断一位医生是否业余，可以看它拿草药的方式…”
“这些植物，是药的同时也是一株株鲜活的生命，而我们医生所尊重的，就是生命…”
“因此，我们的手法讲究轻而实，能够提住草药，又不会伤到它，既然没有受到伤害，那它自然不会释放汁液”
“另一个需要学习的地方是什么？你知道吗？”神医边说着，边看向了施艺昕问道
“哎哎…”施艺昕有些茫然，不过神医似乎也没有强求她的回答，只是接着补充到
“你需要知道，我已经中毒了…”
“嗯…嗯？！”
看着神医一脸平静地宣布了这件事，施艺昕又变得既是担心又是困惑
“不用担心…”神医安抚到，一边将草药放到了地上，“我已经服用过解药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的…而这就是继‘触’之后第二个关键点，‘看’，又或者被称之为‘望’”
“当碰到有毒草药时，不能仗着自己多么多么厉害就随意采摘…”
“有可能这个草药已经受了某些外部因素的刺激，表层上已经分泌出了毒素…”
“既然这样，无论我多么厉害，手法多么娴熟，都避免不了中毒…”
“同时，‘望’也体现在病人身上，不过，这一点也许是后话了…”
“现在…”神医说着，一边从篮子里拿出了另一株草药，“这株和先前那株草药是类似的，体汁有毒…你可以尽量不检索，但也尽量记一下…”
“这篮草药都是由我精心照料的，几乎没受到什么刺激，你来试试捏住它…”
说罢，神医一边将手中的草药往施艺昕的方向递去
“哎哎哎…”施艺昕有些害怕地看着草药，但内心里已经忍不住，跃跃欲试了
她眼神一凝，屏住呼吸，将手缓缓伸向了神医手上的那株草药，努力学着神医的手法，极力克制住自己因为害怕与激动而颤抖的手…
她闭上眼睛…手上传来了如同嫩而干燥的触感，她轻轻将手搭了上去，一拿一捏，她只感觉草药先是一轻再是一重，随后便传来实打实的握感…
再一睁眼，草药已经在她手中握着了，而神医的手放回了身体两侧，用着欣慰的表情看着她…
“我…我成功了！哎…”她刚刚展露出开心的面容，可是手上的力气也随之加重了一下，草药的毒汁瞬间被挤了出来
“哎…”
神医见状，立马打下了施艺昕手中的草药，将一颗小小的要玩放在了手中递给了她
“这是解药，服下去吧…”
施艺昕听后乖巧地将药丸服了下去，神医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了下去
“我…失败了？”看着地上洒出汁水的草药，施艺昕有些难过地问道…
“没有”神医笑了笑，用衣袖里的布匹包裹住了那株草药，“作为初学者，这是很成功的一次尝试哦！”
听到神医的夸奖，施艺昕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需要记住，拿草药需要的不仅仅需要技巧，耐心也是很重要的哦…”神医温柔地教到，“不要在完全成功之前，便松下一口气…”
“这就是学医给我们带来的道理啊…”
“同样，你会和各种各样的草药打交道，你会很想与它们对话，却发现难以沟通，只能通过不断去理解它们，做单方面的付出，这段时间也是最累最辛苦的…”
“而当有一次医病，用上了它们，你会感觉到你与它们间仿佛建立了什么美妙的联系…”
“这便是感到满足与享受的那一刻…以及…”
神医低了低头，眼神对上了施艺昕憧憬的目光，而他的眼中，闪烁着的，是满含期待的光芒
“那一份依赖…”
午后的阳光撒下，随后娇滴滴的花朵被照出了还未盛开时娇羞的模样…
施艺昕看着眼前，正看着自己的神医，眼眸中不由得闪烁银光…
她能感受到她拿起草药的那一刻，心里有多么激动
她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内心中被引燃…
那是一种什么？
仿佛有人微笑着告诉你你现在被需要了…
仿佛是有人敲了敲自己这座残破屋子的木门…
是访客…还是家人…？
于是她抬起了头，脸上洋溢起了渴求的微笑
“神医…”
“嗯”
“我想学医！”
……
“时间也不早了…”
太阳爬过了山岗，又缓缓下了山，时间已是傍晚
两人在一起聊了许久，神医也带着施艺昕领略了一番草药的美，不过看着远处落山的太阳，神医还是微笑着说出了道别的话…
“你也该回去了吧…”
“啊…”如梦初醒般，施艺昕看着远处天边的红霞，有些吃惊地说道，“也是…我还没和我阿妈说过…我想学医的事…”
她心中闪过一丝没由来的害怕和担忧，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嗯…这件事有必要让亲人知道呢…”神医点了点头，搭着施艺昕的肩膀，半蹲下认真地说到，“我和镇长说过，我会在镇上住一天，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也好及时处理…”
“第二天，这个地点，从太阳初升，一直到太阳攀到最高点，我会等在这个地方，如果你的家人愿意，你也愿意，我想带你陪我一起完成接下来的游历…”
“嗯！”施艺昕点了点头，往着家的方向跑去…
……
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家门口，可迎接她的却是怒气冲冲跑出来地邻居阿姨
“真的管不了你了！”她一边走着，还一边回头说到，“就是不听劝的！去看一下，又不会…”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到了一旁站着的施艺昕，便迅速地停住了嘴，表情变得有些牵强，好像在强制让自己憋出笑容
“小施…回来了啊…”
“阿姨，你们这是…怎么了啊…”
“呼…”阿姨看了看小施，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巴张了张，最终变成了一声长叹…“小施啊，你妈妈真是个死脑筋呢，也许你…算了，阿姨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她一脸愠怒，回头看去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恨其不争”的情感，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摸了摸施艺昕的头，走开了…
施艺昕有些不解地看着阿姨走开，便也走进了屋，想问问阿妈发生了什么
可当她走入门后时，却看到阿妈躺在床上，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屋门的样子…
“阿妈！”她焦急地跑了过去，站在了母亲的床边，“怎么了…这是喉咙…又不舒服了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阿妈咳了几声，却是一脸安慰样地看着施艺昕，“阿妈没什么事…就是最近…累着了…”
“阿妈骗人…”施艺昕小手摸了摸母亲有些憔悴的面庞，难过地说道“神医说过…脸白成这样…不是健康的表现…”
床上的母亲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她略显艰难地坐起了身子，笑着问到
“咳咳…神医…神医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你也知道的…咳咳…阿妈身子虚，脸白些也是正常的事儿…”
在起身时，母亲还把自己左手中的某样东西往自己背后塞了塞…
“对了…你刚刚和阿姨吵架了吗？”施艺昕没注意到这一幕，开始询问起刚刚的事
“没有没有…咳咳…阿妈怎么会和阿姨吵架呢？我们只是稍微说得激动了些…咳咳…”
“阿妈…”施艺昕手搭在阿妈的肩上，似乎想要让阿妈躺着休息…
“好啦好啦…”母亲拍了拍施艺昕有些顽强的小手，安慰着说，“施儿乖…已经这么晚了，饭我弄好了，就在那边桌上…你先去那边吃吧…阿妈马上就来…”
“阿妈…”施艺昕依旧不愿放下自己的小手，一脸难过地看着母亲说到
“其实我原本…想要跟神医一起游历一起学医的…但是…”
“但是我感觉阿妈现在更需要我！我决定就留在阿妈你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施儿…”母亲的眼中，闪烁着点滴的银光，她闭了闭眼睛，顺着施艺昕的手，躺在了床上…
直到夜晚，施艺昕也没让母亲下床，端不起有些重的饭碗，便用木头勺子一勺一勺地弄饭送到母亲的嘴边喂母亲吃
她还想着去水井边打水洗碗，却被母亲止住，便将碗放在了桌上…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两人又靠在了一起…
这次，夜晚很安静，施艺昕也很安静…
但她很久也没能睡着…
也许是白天睡多了，又或许是心中，压了太多…
……
到了第二天正午，太阳高高地悬挂在了天的正当中
神医戴着他的帽子，遮挡这略微扰眼的阳光，他表情平和，但望向村口的眼神中，也透着不可藏的期待
一旁的车夫，刚刚应付完了前来感谢的村民，拒了大部分的礼，就留了一位家长送的礼，是昨天那位中毒小孩的家长，之所以会收是因为那位家长实在是太热情了，愣是搞得两人不得不收下
“神医！您就收下吧！这篮子药，对于我来说，顶多是买卖的废柴，但在您这儿，就是救人命的宝啊！万一这些药材用上了，我也算积德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不好拒绝了…
现在，车夫将草药搬上了马车，随后下来，催促起了神医…
“翁医生…该走了，不然天黑前赶不到下个镇子了…而且一直晒着…”
神医回头看了看车夫，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呼…是啊，也许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我们走吧…但我麻烦您，在看不到村口前，将马车的速度放慢一些…”
“明白了”车夫点了点头，“您上马车吧”
“用上了…便算是积德…呵呵…好啊…好啊…怎又不是这样呢…”
“按这心性…怎说也算大半个好人…一个老实人…听说是个富人…倒也不辜负身份…”
“只可惜…好人不得志，得志难活久啊…”
他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地叹了一句…便回头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远离了村口…
他不时将头从窗外探出去，看向后方…
眼见着即将看不见村口，车夫准备加速时…
“等一下！”
“车夫…麻烦停一下！”刚刚收回身子坐稳的神医一下子坐起说到
听说行医的人，因为长期把脉听脉，练得“听”都特别厉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他相信，自己听到了声音…
而他探出车窗回头望去时，一个渺小的身影，从着即将看不到的村口处，正往这里跌跌撞撞地奔跑…
“真是的…”神医坐了下来，但难掩心中的激动与喜悦，“现在的小孩儿，真喜欢挑战极限啊…”
……
画面来到施艺昕这边，时间也往回退一些
只见她正站在屋子外，蹲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太阳
“应该…已经走了吧…”她晃了晃头安慰着自己
“施儿…过来”
“阿妈！”
只见原本躺在床上歇息的母亲，此刻却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外，看着门口的施艺昕说到，这也吓了施艺昕一跳
“你怎么起来了啊…”
“妈妈怎么说，也不用休息那么久…来…进来…”母亲笑了笑，脸色也正常了些，她一边回答施艺昕的问题，一边让她跟着自己
施艺昕点了点头，缓步跟上了母亲的步伐，走入了屋中
“来，阿妈有个礼物给你…”
只见母亲走到了两人睡觉的床边，弯下了身子，从床低沾满灰尘的地上，拉出来了一个木头箱子
箱子不大，但显然上了年数，外表沾满了灰尘，只有开口那边的灰像是被刻意清理掉过一样，看到木箱子长着霉斑的表面…
母亲拖了出来，用袖子轻轻拂去了箱子开口周遭不多的灰，袖子本就灰灰的，这一擦，却不显有多少变化
“阿妈…这是？”施艺昕看着箱子有些不解地问道，在她印象中，好像从未有过这个箱子的画面
“原本妈妈…想要等你过生日…再拿出来送给你…”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了箱子
箱子中间赫然躺着一件纯白色的绣衣…
那是一件看上去就略显珍贵的外衣，其袖口边用银色的丝线缝制而成的边角，白色的运用，让整件衣服朴素却不难看，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感…
“阿妈…这是…？”施艺昕走上前，一脸困惑地看着衣服和母亲
“送给你的…喜欢吗？来，穿上看看”
没有丝毫耽搁，母亲把衣服拿了出来，像是命令般，又仿佛是请求般，将衣服塞到了施艺昕的手中
施艺昕有些茫然地接过了衣服和，在反应过来后，她展露出喜悦的表情
“阿妈，这是给我的？”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再度提问到，母亲回给了她一个坚实而又肯定的点头
她便迫不及待地换了起来，不多久便着上了衣服，一身的洁白，在这沾满污尘的屋子里，显得那般耀眼
“哎呀…袖口有些显大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再改改吧…不过现在…咳咳，应该是没时间了…”
“嗯…？”施艺昕正开心的甩动着自己略显宽大的袖口，可在听到阿妈这么说后，原本喜悦的神色瞬间变得忧心忡忡，“阿妈…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现在没时间了…”
“施儿，从早上开始，你就坐在墙角闷闷不乐了…妈妈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母亲走到了施艺昕的跟前，半蹲了下来，拉了拉她的衣领…
“你不是要去找一个人吗？一个愿意带你出去…愿意陪伴你的人啊…”
“可是阿妈！我…”
施艺昕刚要说些什么，母亲却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温暖而又有力
她端正着神色，严肃地看着施艺昕，说到：“听着，施儿，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施艺昕吗？”
“在你出生之前…你的父亲便离开了我，可当时我正大着肚子，肚子里怀的就是你…”
“你的父亲，就这样抛弃了我们，我没了任何去路…身上还有着病…我恨不得直接死在回村的路上…”
“但是你…每次当我将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我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份属于你的温度…偶尔踢击我肚子的那份震动…让我清晰地意识到了你的存在…”
“那时，我明白，我能决定的，只是自己的命，可我无法决定你的命！”
“所以，我便决心要将你生下来，我想，在这之后，或是将你托付给邻居，或是将你托付给村长，而拖着残破身体的我…可能再也不会来见你了…又或者自己根本无法挺过生你时带来的剧痛…”
但当孩子被村里医生接生下来的那一刻，女孩儿被带到这个世界后，发出的第一声哭泣，哪怕处在半昏半醒之间忍受剧烈痛处的她，都能够听到这份哭声
她觉得，是这孩子在哭自己，哭自己没有勇气，恨自己不能照顾她，这是对她内心，一种深沉的质问…
她不甘，她想挣扎，她想睁开双眼看看自己的孩子，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深夜入睡，给她穿上美丽的衣服…听她给自己报喜报忧…
也是这一次，她感受到了那份恐惧——那份对死亡的恐惧，患病许久，向来不怕自己死去的她，第一次，想要活下去…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想证明，没了那个混蛋，自己和孩子依旧能过得很好！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熬过了这一次，把孩子生了下来，为她取了名，并且照顾到了现在…”
“而那个孩子…就是你，施艺昕”
施艺昕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听着她提起自己未曾知晓的过往…
“是你的哭声…医治了…那么久…那么久都布满绝望的心…”
“施艺昕，我的女儿，若是你能够医治一颗绝望的心，那这天下的疑难杂症，又怎会难过，这样的病呢？”
“神医…或许会是一个好的师父…会是你迈出自己第一步的引路人…”
“阿妈…”施艺昕摇晃着母亲的衣角，满怀忧郁的眼神着看着地板…
“施艺昕！你要照顾的人不在你的面前，不在这个屋内，更不在这个村子里！你现在，也没有能力照顾好她、他们！”
“再回来…我希望那时候，你已经…是个出色的医生了呢…”
“所以…跑吧…跟上去吧…”
……
“跟上那个…属于我的信标！”
乡村的路，平整得难以通行，因为来来往往村里的人，牵着牛拉着牲畜都抢着走在路上
施艺昕穿越那大街小巷，不顾自己逐渐染上泥土的白衬，不顾自己跌跌撞撞摔伤的手臂…
……
“车夫，麻烦等一下”神医喊住了车夫，车夫笑了笑，牢牢牵住了那匹即将加速的马，让神医下了车
后面的人越来越近，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着…
“真是…来得太慢了吧”
抱怨的话在停留在了嘴中，下一刻少女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
“手上受伤了吗？摔哪里了？”
在看到施艺昕满是灰尘的着装后，神医的脸色也有欣喜转变成了忧虑…
而施艺昕则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事…师父…”
“没什么事就好…等下，你叫我什么？”
“嘿嘿…师父！”
马车载着三人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林间…
施艺昕的母亲，像是一口气说了一辈子的话般，脱力地往后坐去，坐到了床上
“这样…就好了吧…施儿…”
一块手绢从她身上落下，上面，是鲜艳的红…
太阳，也过了半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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