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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地雷伏击

    六月廿三日,辰牌时分。

    董亭西南郊外三十里,原野之上,烟尘滚滚,喊杀声震天。

    牙门将军兼先锋廖化骑着一匹高大壮健的枣红骏马,倒拖着丈八长槊,夹杂在一千多人的蜀汉队伍之中,且战且退。在他的身后是紧追不舍的魏军,密密麻麻的,数量足足有三千余众。

    这原本是先锋部队之间的遭遇战,大多数往往属于双方兵力的初步试探,其性质上通常只是一场战役的序曲。

    从军事战术的角度来说,防守方只须将这支前来窥视之师驱赶出本境即可,并不必费力远追三十里之遥。

    然而,统领这支魏军的虎贲中郎将徐质却不这样认为。作为奋武将军陈泰部下的猛将,徐质对于蜀汉长期的孜孜不倦的入侵,有着一番深刻而独到的见解。

    在徐质看来,大魏王朝应当抓住每一次难得的机会,给予蜀汉军队最残酷、最沉重的打击。简言之,就是要用极端血腥杀戮的暴力形式,让对方彻底胆寒。

    徐质的理论依据,主要来源于魏吴之间的战争。当年曹操帐下“五子良将”之首的张辽在合淝仅以步卒八百人,杀溃孙权十万众,威震逍遥津,以致吴军从此不敢再轻易进犯。

    直到数十年之后的今日,吴中小儿仍慑于张辽之威名而不敢夜啼,这才是徐质所追求的完美境界。

    当然,徐质此次穷追猛打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其实就是想一举生擒廖化。假如这名蜀汉最知名的先锋被自己所俘虏,那么他必然在大魏军队中声名鹊起。未来快速升迁,或许可以期待。

    随着陇西方面的最高军事长官郭淮年事已高,渐渐力有不逮。根据朝廷的最新内部消息来判断,假如郭淮去世之后,那么空出来的位置便将由陈泰接任。

    实际上,徐质雄心勃勃,他自知资历尚有不足,但他却有志成为陈泰的下一位继任者。

    作为军事才能与武力皆出众的新生代将领,徐质深受陈泰赏识,他本人也抱有这样的自信,所以他必须努力打赢每一场战争。

    耳边风声呼啸,铁蹄奋力向前,扬起漫天的尘沙。

    虽然身处疾速飞驰的状态,但徐质却观察得十分清楚,蜀汉军队旗帜不整,逃遁阵形杂乱无章,这显然不是事先就有预谋的诱敌深入的表现。

    何况蜀汉先锋廖化带头逃跑,如果此人想杀个回马枪,也应当适当的殿后,以方便指挥才对。

    至于伏兵,就更不用考虑了。

    此处地势平坦,道路两旁都是一些半人多高的灌木丛,都是陇西常见的沙棘、铺地柏、平枝栒子等低矮植物。它们只有半人多高,而且分布散乱,间隙零零星星,说明这里根本不可能埋伏有大规模的蜀汉军队。

    眼见越追越近,魏军与蜀军差距已经从三百步缩小至五十余步。徐质心脏跳动加剧,抑制不住胸中的激动和狂喜

    “廖化老匹夫,你这回是死定了!”徐质咬牙切齿,他忽然觉得这次就算不能生擒廖化,但亲自砍下此君的大好头颅,也是一件令人非常惬意的事情。

    徐质提着青钢长柄大斧,纵马当先,展现出势不可当的名将风范。斧刃在太阳的映照下,反射出冷森森的寒光,仿佛等待着敌人鲜血的滋润。

    在徐质的身后,紧随着两百多名手执长矛大戟的魏国精锐骑兵,他们或许比不上当年曹仁统率的虎豹骑那样威名远播,但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忽然间,徐质眼眸的余光,瞥见在左侧三十步开外,某株灌木丛里有一个极为细微的晃动。

    凭借多年的从军经验,徐质可以明确的判断出,那并不是某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而是灌木丛里埋伏有人。因为那种枝叶的晃动,更像是一个人的手臂拉动绳索的牵引动作。

    紧接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突然响起。所有的一切,就发在这支大魏精锐骑兵的脚底下。

    如何形容这种爆炸之声?那只能是晴天霹雳!它宛如暗夜死神的怒吼,一瞬间撕碎寂寥的大地,令人世间的众生为之心惊胆颤。

    徐质胯下的西凉战马却极为幸运,它驮着主人刚从一个小土堆上飞跃而过,地面就突然爆裂开来,顿时沙石飞溅。

    口鼻满是尘灰,徐质眯着双眼,只感觉耳中剧烈嗡鸣,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暂时失聪。

    徐质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很想勒马停住观察,但马匹已经受惊,暂时失去了控制。

    徐质只得扭头去观看,只见身后火光与硝烟弥漫,魏兵前队早已人仰马翻,几乎全部倒下,现场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前面的蜀汉先锋廖化突然拨转马头,率众冲杀回来。徐质恍然大悟,原来这真的是一场佯逃。

    更为诡异的是,灌木丛里突然又站起一队蜀汉士兵。他们如同鬼魅一般,虽然仅有百余名之众,却个个面带戾气。他们端着元戎弩机,精准射杀着在弩机射程范围内的每一个魏兵,无论是妄图反抗,或是意欲逃遁。

    “快撤!”徐质立即醒悟,魏军今天遭遇到了一种新式武器的猛烈阻击,它们埋于地下,发动之时如同雷霆炸裂,威力骇人。

    ※※※

    六月廿三日,酉时初刻。

    夕阳已坠,暮色渐浓。苍茫的云气即将吞没原野上空的最后一只孤雁。

    天水郡,洛门,魏军大营。都督雍州凉州诸军事的车骑将军郭淮坐席未焐热,便召来奋武将军陈泰,共同探讨刚刚收到的最新战报。

    郭淮放下青瓷茶盏,操着一口浓重的并州口音,对陈泰说道:“玄伯,对于今日上午董亭之战,你有什么看法?”

    徐质作为陈泰麾下的骁将,此次先锋部队的失利,陈泰自然要担一些指挥失策的领导责任。只不过事出有因,朝廷方面想必也会详加分辨。

    实际上,在郭淮的印象当中,陈泰几乎继承了其父司空陈群的理政特长,同时又显现出不凡的军事才干。

    自从陈群故去之后,陈泰袭封颍阴侯的爵位,随后历任游击将军、并州、雍州刺史,可谓军政两界皆经验丰富。

    郭淮比陈泰年长九岁,此时两人均已年逾五十,皆步入其政治生涯的黄金阶段。在陈泰的身上,郭淮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沉着刚毅,而且多谋善断,故而两人一向惺惺相惜。

    郭淮字伯济,陈泰字玄伯,都带有一个“伯”字,这似乎在冥冥之中也强化了他们作为同僚的深厚情谊。

    陈泰不慌不忙,他又将战报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一遍,然后他迎着这位上司兼好友的柔和目光,又短暂思索了片刻,说道:“伯济,据我所知,徐质虽为人武勇,但一向行事严谨,临战不致如此冒进。更何况仅从这份战报来看,我军在董亭受到伏击的地方,确实并非兵法上所能设伏之地。”

    郭淮轻拈花白的胡须,缓缓的道:“那么你觉得其中的关键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其实,在郭淮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只是期待面前的陈泰,也给出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确认而已。

    陈泰道:“依我所见,此次失利绝非战术方面的失策,而是蜀汉最新装备了一种我们尚不知晓的秘密武器。此物事先埋于地面之下,让人无法探察,发动之时山崩地裂,可以大量炸损人马。听闻我军因其声若轰雷,威力极大,故而皆称之为‘地雷’。”

    “玄伯,我也十分赞同你的这种判断!董亭西南郊外三十里,我曾经于嘉平四年亲自去勘察过,那里地势相对开阔平坦,林木短小,并不适合打埋伏战。敌将廖化向该处逃遁,从表面上看,确实很像临时起意,只是为了摆脱追兵。但事实上,却是利用了兵法常识带来的误区,这也充分说明蜀军此举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将徐质引向那个特定的地方。”郭淮接着陈泰的分析思路,继续向前推演。

    “是的。问题的关键在于,从整个战斗的过程来看,蜀军更像是在拿徐质做一个实验!其目的也很明显,就是用来检测这种秘密武器在战场上的真实威力。”陈泰给整个事件推理做了一个严谨且合理的总结。

    “确实如此。”郭淮的瞳孔开始收缩,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陈泰的话语多少让他感觉不太舒畅,这是作为统军主帅所必须时常面对和经历的一种挫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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