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真假黄狸
混迹于忙碌的人群之中，麋松却并不慌张，因为笔杆里面隐藏的重大秘密只有自己知道，他正耐心等待着接头人的出现。
“麋主薄，这一袋麦子好像淋过雨水，好像都结团发硬了。请你移驾过来看一看，是否要晒一下，再入账收储？”旁边忽然有一个士兵问道。
麋松恰巧认得此人，这名士兵本是孤儿出身，姓氏不详，军营中都唤作阿义。
“阿义，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麋松起初并不在意。然而，他却突然听见推车的黑脸民夫在小声地喃喃自语：“麦子受点潮怕什么？受潮了晒干也可以吃啊，说不定更加好吃。”
终于等来了！麋松心中兴奋，“潮”与“曹”谐音，正是此次接头的重要暗号之一。
麋松假装若无其事，随意调侃那黑脸民夫道：“你说麦子不怕受潮，却怕不怕虫类咬食？”麋松的代号是青虫，正是自表身份。
这时，旁边刚好有另一名矮瘦民夫经过，听到麋松的话语，误以为是向自己搭讪，立即张口结舌。眼见那名矮瘦民夫表情惶恐，显然颇感意外，似乎他对官吏一向畏惧。
麋松极为友善地笑了笑，摆手示意这不过是一个误会，于是那矮瘦民夫像一只受了惊吓的耗子，赶紧逃了开去。
黑脸民夫却不失时机地凑近，他果然表现得很配合，低头哈腰陪笑道：“官老爷，小人只是胡说，还请恕罪。你就当我是一个乱放屁的黄鼠狼儿，或者臭山狸吧。”
“咳咳，不必紧张，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麋松干笑数声，心中却是窃喜。谁没事会扯什么黄鼠狼儿和臭山狸？想必这人便是大魏间谍“黄狸”无疑了。
此时，阿义已经将麻袋解开，见到里面的许多麦粒板结成一大团，果然中间已经发霉变质。
那黑脸民夫见状，情绪有些激动，忽然抓起那一团发霉的麦粒抛在路边，口中还骂了一句：“他爷爷的，真是晦气！”
所幸周围的麦粒仍旧完好，颗粒没有变色，也相对干燥。阿义觉得没有必要晾晒，便命令那黑脸民夫重新扎好麻袋。
“我去那边看一看，这里就有劳你了。”麋松轻拍了一下阿义的肩膀，同时点个头，表示要到别处继续督察。
在麋松匆匆转身的时候，他左耳上的那支毛笔突然不经意地滑落，准确地在黑脸民夫的脚边。现场乱哄哄的，谁也没有注意，当然也不会有人注意。
黑脸民夫漫不经心地挪动，用右脚踩住那支毛笔。然后，他在弯腰捆麻袋的时候，以不易觉察的动作，从开裂的笔杆中迅速摸出那卷小小的缣帛，顺手绞在绑腿里。
紧接着，黑脸民夫便混在忙碌的人群中，迅速地不知所踪。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新一批货物又运到了。这次是军马的草料，麋松却有意无意地踱了回来。
但见那个发霉的麦团仍旧静静地躺在道边，形状已经变得扁平，显然被人踩过几脚，却没有彻底碎裂。
麋松随手将麦团拾起，笼在袖子里，用力握了一下，那些麦子碎末便如同沙土从他的指缝簌簌漏下，而在他的掌心中却多了一支短而细的管状物，只是谁也看不见而已。
当麋松将那管状物笼入袖中，心中顿时感觉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又若无其事地走了数十步。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人群，相信没有人会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一道锐利的目光，却从不远处的角落里投射过来。此人正是断木乙叁，他不清楚那个发霉的麦团里有什么秘密，但根据一名间谍的直觉，地上的那支毛笔里面似乎有些古怪。
在断木乙叁看来，麋松与黑脸民夫似乎没有什么交流，现场乱哄哄的，也无法得知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他对那黑脸民夫的初始印象只能算是一般而已，而后者已经不见踪影。
正在这时，后面有人叫道：“韩骑尉，可否借一步说话？”断木乙叁闻声转过头去，就看见负责这次押运粮草的一名官员向他招手。
断木乙叁觉得声音很熟悉，定睛一看，原来是老朋友杜圭，字孟言，就在半年之前刚升任汉中郡的仓曹参军。
原来断木乙叁的大名叫做韩恂，字季兴，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超出常人的精明头脑。他的公开身份为巡营骑尉，品阶虽然一般，其实已是断木司在此次军中的骨干成员之一。
杜圭拉着韩恂的右手，低声说道：“季兴，好久不见，我恰巧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于你。”
韩恂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便笑道：“孟言兄，你现在越来越喜欢绕弯子了，有事直说无妨。”
“我们在这次押运粮草的途中，因饮水不洁，队伍之中多有民夫和兵卒闹肚泻，幸亏偶遇一位江湖游医，可谓手到病除，神妙之极。由于刚好顺道，所以这位医师就跟随我们部队而来。”杜圭停顿了一下，接着又低声道：“可是，我总觉得这人有点古怪。”
“哦？乱世之中能够有些良医，算是我大汉的福气。这人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来听听。”韩恂眼眸明亮，兴趣一下子被勾起。
“老哥我是一介武夫，粗鄙之人，这只是我的直觉而已。你们负责巡察的人眼光都很厉害，要不要我把那位医师找来，让你亲自品鉴一下？”杜圭笑容有些夸张。
“待我巡视右营之后就来找你，你可以提前将那医生请来，就说要给我看病。”韩恂摸着自己的鼻子，思考着这次以什么病症为借口，多半会是风湿或麻痹之疾。
“好的，我等你。”杜圭拍着韩恂的后背说：“晚上我们再小酌几杯，哈哈……”
在杜圭和韩恂交谈的同时，那名游医却像幽灵一般，飘然出现在麋松的近前。
“青天坦荡兮，虫蛇潜藏。”年青的游医面容清癯，却轻轻吟唱着楚调小曲，似乎漫不经心。
然而，那悠长且略显渺茫的歌声，听在麋松的耳朵里，仿佛是一阵阵震彻心扉的惊雷。
怎么又是一个接头的暗语？就在三柱香之前，自己不是与那个黑脸民夫已经完成接头了么？
麋松盯着青年游医的脸庞，只见他有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目光也正巧投射过来。
此刻，按照曹魏间谍的接头规则，麋松应当从容不迫的对答下面一句话：“黄云垂野兮，狸狐远扬。”
作为间谍代号的藏头语，青虫与黄狸都包含在歌词当中。如此这般的对话，他们之间就可以开始交换情报了。
可是，间谍黄狸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出于安全考虑，麋松并不敢贸然作出回应。而在他的后背之上，已然冷汗涔涔，湿透衣衫。
“麋主薄，这一袋麦子好像淋过雨水，好像都结团发硬了。请你移驾过来看一看，是否要晒一下，再入账收储？”旁边忽然有一个士兵问道。
麋松恰巧认得此人，这名士兵本是孤儿出身，姓氏不详，军营中都唤作阿义。
“阿义，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麋松起初并不在意。然而，他却突然听见推车的黑脸民夫在小声地喃喃自语：“麦子受点潮怕什么？受潮了晒干也可以吃啊，说不定更加好吃。”
终于等来了！麋松心中兴奋，“潮”与“曹”谐音，正是此次接头的重要暗号之一。
麋松假装若无其事，随意调侃那黑脸民夫道：“你说麦子不怕受潮，却怕不怕虫类咬食？”麋松的代号是青虫，正是自表身份。
这时，旁边刚好有另一名矮瘦民夫经过，听到麋松的话语，误以为是向自己搭讪，立即张口结舌。眼见那名矮瘦民夫表情惶恐，显然颇感意外，似乎他对官吏一向畏惧。
麋松极为友善地笑了笑，摆手示意这不过是一个误会，于是那矮瘦民夫像一只受了惊吓的耗子，赶紧逃了开去。
黑脸民夫却不失时机地凑近，他果然表现得很配合，低头哈腰陪笑道：“官老爷，小人只是胡说，还请恕罪。你就当我是一个乱放屁的黄鼠狼儿，或者臭山狸吧。”
“咳咳，不必紧张，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麋松干笑数声，心中却是窃喜。谁没事会扯什么黄鼠狼儿和臭山狸？想必这人便是大魏间谍“黄狸”无疑了。
此时，阿义已经将麻袋解开，见到里面的许多麦粒板结成一大团，果然中间已经发霉变质。
那黑脸民夫见状，情绪有些激动，忽然抓起那一团发霉的麦粒抛在路边，口中还骂了一句：“他爷爷的，真是晦气！”
所幸周围的麦粒仍旧完好，颗粒没有变色，也相对干燥。阿义觉得没有必要晾晒，便命令那黑脸民夫重新扎好麻袋。
“我去那边看一看，这里就有劳你了。”麋松轻拍了一下阿义的肩膀，同时点个头，表示要到别处继续督察。
在麋松匆匆转身的时候，他左耳上的那支毛笔突然不经意地滑落，准确地在黑脸民夫的脚边。现场乱哄哄的，谁也没有注意，当然也不会有人注意。
黑脸民夫漫不经心地挪动，用右脚踩住那支毛笔。然后，他在弯腰捆麻袋的时候，以不易觉察的动作，从开裂的笔杆中迅速摸出那卷小小的缣帛，顺手绞在绑腿里。
紧接着，黑脸民夫便混在忙碌的人群中，迅速地不知所踪。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新一批货物又运到了。这次是军马的草料，麋松却有意无意地踱了回来。
但见那个发霉的麦团仍旧静静地躺在道边，形状已经变得扁平，显然被人踩过几脚，却没有彻底碎裂。
麋松随手将麦团拾起，笼在袖子里，用力握了一下，那些麦子碎末便如同沙土从他的指缝簌簌漏下，而在他的掌心中却多了一支短而细的管状物，只是谁也看不见而已。
当麋松将那管状物笼入袖中，心中顿时感觉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又若无其事地走了数十步。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人群，相信没有人会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一道锐利的目光，却从不远处的角落里投射过来。此人正是断木乙叁，他不清楚那个发霉的麦团里有什么秘密，但根据一名间谍的直觉，地上的那支毛笔里面似乎有些古怪。
在断木乙叁看来，麋松与黑脸民夫似乎没有什么交流，现场乱哄哄的，也无法得知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他对那黑脸民夫的初始印象只能算是一般而已，而后者已经不见踪影。
正在这时，后面有人叫道：“韩骑尉，可否借一步说话？”断木乙叁闻声转过头去，就看见负责这次押运粮草的一名官员向他招手。
断木乙叁觉得声音很熟悉，定睛一看，原来是老朋友杜圭，字孟言，就在半年之前刚升任汉中郡的仓曹参军。
原来断木乙叁的大名叫做韩恂，字季兴，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超出常人的精明头脑。他的公开身份为巡营骑尉，品阶虽然一般，其实已是断木司在此次军中的骨干成员之一。
杜圭拉着韩恂的右手，低声说道：“季兴，好久不见，我恰巧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于你。”
韩恂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便笑道：“孟言兄，你现在越来越喜欢绕弯子了，有事直说无妨。”
“我们在这次押运粮草的途中，因饮水不洁，队伍之中多有民夫和兵卒闹肚泻，幸亏偶遇一位江湖游医，可谓手到病除，神妙之极。由于刚好顺道，所以这位医师就跟随我们部队而来。”杜圭停顿了一下，接着又低声道：“可是，我总觉得这人有点古怪。”
“哦？乱世之中能够有些良医，算是我大汉的福气。这人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来听听。”韩恂眼眸明亮，兴趣一下子被勾起。
“老哥我是一介武夫，粗鄙之人，这只是我的直觉而已。你们负责巡察的人眼光都很厉害，要不要我把那位医师找来，让你亲自品鉴一下？”杜圭笑容有些夸张。
“待我巡视右营之后就来找你，你可以提前将那医生请来，就说要给我看病。”韩恂摸着自己的鼻子，思考着这次以什么病症为借口，多半会是风湿或麻痹之疾。
“好的，我等你。”杜圭拍着韩恂的后背说：“晚上我们再小酌几杯，哈哈……”
在杜圭和韩恂交谈的同时，那名游医却像幽灵一般，飘然出现在麋松的近前。
“青天坦荡兮，虫蛇潜藏。”年青的游医面容清癯，却轻轻吟唱着楚调小曲，似乎漫不经心。
然而，那悠长且略显渺茫的歌声，听在麋松的耳朵里，仿佛是一阵阵震彻心扉的惊雷。
怎么又是一个接头的暗语？就在三柱香之前，自己不是与那个黑脸民夫已经完成接头了么？
麋松盯着青年游医的脸庞，只见他有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目光也正巧投射过来。
此刻，按照曹魏间谍的接头规则，麋松应当从容不迫的对答下面一句话：“黄云垂野兮，狸狐远扬。”
作为间谍代号的藏头语，青虫与黄狸都包含在歌词当中。如此这般的对话，他们之间就可以开始交换情报了。
可是，间谍黄狸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出于安全考虑，麋松并不敢贸然作出回应。而在他的后背之上，已然冷汗涔涔，湿透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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