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初识魈风
耳边风声呼啸，麋松胡乱感慨了片刻，便又立即回到了现实当中。
这处山坡不算十分陡峭，但似乎很长，一时半会也滑不到尽头。所幸坡面几乎没有尖锐的硬石，不至于造成伤损。
向下张望，远远所见却是一大片连绵延伸的森林。难道今日要在树林里过夜？不知道这里毒蛇猛兽多不多？
麋松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已经滑到山坡底部。他回头望去，上面的村庄约数十丈，朦朦胧胧，正笼罩在一团黄漫漫的尘沙里。
然而，与山顶村庄不同的是，这里地处低洼潮湿之地，植被异常茂密，即使有风暴吹来，也被树叶过滤了不少沙尘，故而呼吸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樊攸起身，也不怎么拍打身上的沙土，只是淡淡的道：“且随我来。”说罢，迈步向前行去，显然已经有了目的地。
“好嘞。”麋松跟在后面，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且喜且忧的滋味，但喜悦之情超过忧惧，毕竟开头是好的，已成功潜逃了出来。
樊攸带着麋松在森林里东折西绕，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来一栋不算特别陈旧的木屋跟前。
“你怎么知道此处有这间木屋？”麋松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个地方确实足够隐密，假若事先未经探察，又怎能知晓？
“早在上面采药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在这片森林的空隙中，恰好露出了木屋的一隅。”樊攸在说话的同时，用手推开了那扇并没有安锁的大门。
“樊医师果然好眼力！”麋松由衷赞扬。此时他心中更加笃信，这位年青游医的身份跟自己一样，也是一名魏国高级间谍。
出于战争的需要，魏国方面在蜀汉军队到来之前，已经发动民众进行了一轮比较彻底的坚壁清野。
正因如此，这间木屋的主人在临走时，把所有的食物和财帛统统带走了。但是那些简陋而笨重的家具都还在，比如桌凳之属，只要不是很挑剔，那张粗木卧榻甚至可以躺倒休息。
樊攸与麋松相视一笑，掩上大门，在门后斜顶上两根粗木棍，就算是落了锁。然后俩人围着桌子，面对面地坐在了一起，如同一对久别重逢的故友。
外面风声咆哮，或大或小的沙砾打得在木屋的墙板上，发出沙沙作响。俩人都不说话，默默地听着外边的动静，各自闭目养神。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天色渐渐的完全漆黑。
麋松不慌不忙，从身边摸出火刀火石，将桌子上的油灯点燃，并将灯芯调节得最小，让火焰尽可能微弱，因为他们本来就不需要一个明亮的环境。
一灯如豆，清白色带着朦胧感的光辉，充盈了整间屋内。于是，俩个人感觉面前一亮，都可以近距离的彼此仔细打量对方了。
麋松忽然发现，樊攸的一双眼眸极是好看，如同一泓清澈的湖水，在春风中泛着流光。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美感，让每个人禁不住想多瞧上几眼。
“这是一个猎户人家。”樊攸说道，他似乎并不介意麋主薄盯着自己看。
“哦，何以见得？”麋松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知识似乎有些浅薄，因为他并没有看见动物的皮毛，或者打猎常用的弓箭或刀叉。
“灯盏里烧的油，乃是羚羊油脂熬制。墙上的缝隙里，亦有少量残余的兽毛，有獐有鹿。”樊攸作出的回答，简直无可挑剔。
事到如今，麋松觉得到了应该摊牌的时候，激动之下，于是说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大魏谍闻司的间谍人员，代号‘青虫’。”说完之后，忽然又有点后悔起来，眼神不免慌张。
“麋主薄，莫要惊慌，我同样来自大魏谍闻司。”樊攸的话语举重若轻地，却让气氛一下子就缓和起来。
“请教您的职务？代号？可否是谍闻司长史陈泰专程派遣你来的？”麋松长出了一口气，总算遇到自己人，但在他的潜意识里，仍感觉面前的这位医师来历极不简单。
“此事不关陈玄伯的事，是我自己作主跑来的。对了，我在谍闻司的代号，唤作‘银螭’。”樊攸的声音很轻柔。
“银螭？原来你是魈风级别的前辈，失敬，失敬！”麋松心中吃惊，他自己作为一名厉风级的间谍，今日也是平生首次与曹魏最高等级的间谍相遇，不由好生敬佩。
魏国厉风级别的间谍，通常只是冠以禽虫鼠狐之类的小动物的名称。而魈风级别，则仅以龙虎为代号。
然而，麋松却想不太明白，面前的这个家伙无论怎么打量，年纪显然比自己还小上许多，究竟他是如何成为魈风间谍的？
还有，樊攸何德何能，竟敢大胆的称呼陈泰为“陈玄伯”？
世事难料，决定一个人的政治命运，有内因也有外因，最重要的却是来自皇权的高度认可。
麋松一直固执地认为，作为麋氏家族的后辈佼佼者，他的能力算是比较突出的，原本应当有一个光明的仕途。然而，族叔麋芳在荆州的叛变之举，却让蜀汉朝廷对麋氏家族的信任度大打折扣，以致自己晋升受阻，长期沉沦下僚。
如今，面前的这位年青游医樊攸，居然已是魏国谍闻司魈风级别的间谍，多少让麋松心里有点不平衡。
“对了，樊攸并非我的真实姓名。其实我复姓司马，名字不说也罢，你还是把我当作樊医师吧。”樊攸似乎看穿了麋松的内心，一席话更是说的云淡风轻。
“原来如此，想必此人多半是司马家族的后辈子弟，故而年纪轻轻，得以身处谍闻司的要职。看他这副不以为然的高傲模样，说不定当今魏国大将军司马师是他的伯父。”麋松恍然大悟，只是暗自思忖，嘴巴上却不敢明言。
既然三生有幸，偶遇如此尊贵之人，麋松觉得很有必要逢迎巴结一下，先期搞好关系，以备日后升迁更加顺利。
于是，麋松堆起十二分的谄媚笑脸，道：“原来是司马家的世子，今日得以遇见，真乃幸事。”接着，他就像对待上级一样，把自己掌握的蜀汉情报和自己所处现状，挑选重点作了一番简要的汇报。
樊攸极有耐心，从头到尾听完，中间也没有打断，然后沉默半晌，幽幽地说道：“你既然已经暴露身份，此次出逃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刚才犯了三个大错。”
“三个大错？”麋松的大好心情突然荡然无存，整个人也像落到秋风里。
樊攸伸出左手食指，说道：“第一个错误，按照大魏谍闻司的规定，你的情报只限于传达给对应的接头人，而我并不是这个特定的角色。”
麋松的嘴唇蠕动了两下，腮帮子鼓起来，却没有挤出一个字，他在迅速调节情绪。
樊攸接着道：“第二个错误，我和你的身份其实一样，都是大魏间谍。虽然我为魈风，你是厉风，但我们并不是上下级从属关系。所以，有关你的很多事情，其实没有必要向我逐一言明。”说罢，向麋松看去，目光中颇含深意。
麋松见自己曲意逢迎的伎俩被识破，心中有些赧颜，好在他生活阅历颇丰，脸上并不为意，只是陪笑道：“庙堂艰深，江湖远大，麋某一片赤诚结交之意，却勿曲解……”
这处山坡不算十分陡峭，但似乎很长，一时半会也滑不到尽头。所幸坡面几乎没有尖锐的硬石，不至于造成伤损。
向下张望，远远所见却是一大片连绵延伸的森林。难道今日要在树林里过夜？不知道这里毒蛇猛兽多不多？
麋松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已经滑到山坡底部。他回头望去，上面的村庄约数十丈，朦朦胧胧，正笼罩在一团黄漫漫的尘沙里。
然而，与山顶村庄不同的是，这里地处低洼潮湿之地，植被异常茂密，即使有风暴吹来，也被树叶过滤了不少沙尘，故而呼吸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樊攸起身，也不怎么拍打身上的沙土，只是淡淡的道：“且随我来。”说罢，迈步向前行去，显然已经有了目的地。
“好嘞。”麋松跟在后面，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且喜且忧的滋味，但喜悦之情超过忧惧，毕竟开头是好的，已成功潜逃了出来。
樊攸带着麋松在森林里东折西绕，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来一栋不算特别陈旧的木屋跟前。
“你怎么知道此处有这间木屋？”麋松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个地方确实足够隐密，假若事先未经探察，又怎能知晓？
“早在上面采药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在这片森林的空隙中，恰好露出了木屋的一隅。”樊攸在说话的同时，用手推开了那扇并没有安锁的大门。
“樊医师果然好眼力！”麋松由衷赞扬。此时他心中更加笃信，这位年青游医的身份跟自己一样，也是一名魏国高级间谍。
出于战争的需要，魏国方面在蜀汉军队到来之前，已经发动民众进行了一轮比较彻底的坚壁清野。
正因如此，这间木屋的主人在临走时，把所有的食物和财帛统统带走了。但是那些简陋而笨重的家具都还在，比如桌凳之属，只要不是很挑剔，那张粗木卧榻甚至可以躺倒休息。
樊攸与麋松相视一笑，掩上大门，在门后斜顶上两根粗木棍，就算是落了锁。然后俩人围着桌子，面对面地坐在了一起，如同一对久别重逢的故友。
外面风声咆哮，或大或小的沙砾打得在木屋的墙板上，发出沙沙作响。俩人都不说话，默默地听着外边的动静，各自闭目养神。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天色渐渐的完全漆黑。
麋松不慌不忙，从身边摸出火刀火石，将桌子上的油灯点燃，并将灯芯调节得最小，让火焰尽可能微弱，因为他们本来就不需要一个明亮的环境。
一灯如豆，清白色带着朦胧感的光辉，充盈了整间屋内。于是，俩个人感觉面前一亮，都可以近距离的彼此仔细打量对方了。
麋松忽然发现，樊攸的一双眼眸极是好看，如同一泓清澈的湖水，在春风中泛着流光。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美感，让每个人禁不住想多瞧上几眼。
“这是一个猎户人家。”樊攸说道，他似乎并不介意麋主薄盯着自己看。
“哦，何以见得？”麋松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知识似乎有些浅薄，因为他并没有看见动物的皮毛，或者打猎常用的弓箭或刀叉。
“灯盏里烧的油，乃是羚羊油脂熬制。墙上的缝隙里，亦有少量残余的兽毛，有獐有鹿。”樊攸作出的回答，简直无可挑剔。
事到如今，麋松觉得到了应该摊牌的时候，激动之下，于是说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大魏谍闻司的间谍人员，代号‘青虫’。”说完之后，忽然又有点后悔起来，眼神不免慌张。
“麋主薄，莫要惊慌，我同样来自大魏谍闻司。”樊攸的话语举重若轻地，却让气氛一下子就缓和起来。
“请教您的职务？代号？可否是谍闻司长史陈泰专程派遣你来的？”麋松长出了一口气，总算遇到自己人，但在他的潜意识里，仍感觉面前的这位医师来历极不简单。
“此事不关陈玄伯的事，是我自己作主跑来的。对了，我在谍闻司的代号，唤作‘银螭’。”樊攸的声音很轻柔。
“银螭？原来你是魈风级别的前辈，失敬，失敬！”麋松心中吃惊，他自己作为一名厉风级的间谍，今日也是平生首次与曹魏最高等级的间谍相遇，不由好生敬佩。
魏国厉风级别的间谍，通常只是冠以禽虫鼠狐之类的小动物的名称。而魈风级别，则仅以龙虎为代号。
然而，麋松却想不太明白，面前的这个家伙无论怎么打量，年纪显然比自己还小上许多，究竟他是如何成为魈风间谍的？
还有，樊攸何德何能，竟敢大胆的称呼陈泰为“陈玄伯”？
世事难料，决定一个人的政治命运，有内因也有外因，最重要的却是来自皇权的高度认可。
麋松一直固执地认为，作为麋氏家族的后辈佼佼者，他的能力算是比较突出的，原本应当有一个光明的仕途。然而，族叔麋芳在荆州的叛变之举，却让蜀汉朝廷对麋氏家族的信任度大打折扣，以致自己晋升受阻，长期沉沦下僚。
如今，面前的这位年青游医樊攸，居然已是魏国谍闻司魈风级别的间谍，多少让麋松心里有点不平衡。
“对了，樊攸并非我的真实姓名。其实我复姓司马，名字不说也罢，你还是把我当作樊医师吧。”樊攸似乎看穿了麋松的内心，一席话更是说的云淡风轻。
“原来如此，想必此人多半是司马家族的后辈子弟，故而年纪轻轻，得以身处谍闻司的要职。看他这副不以为然的高傲模样，说不定当今魏国大将军司马师是他的伯父。”麋松恍然大悟，只是暗自思忖，嘴巴上却不敢明言。
既然三生有幸，偶遇如此尊贵之人，麋松觉得很有必要逢迎巴结一下，先期搞好关系，以备日后升迁更加顺利。
于是，麋松堆起十二分的谄媚笑脸，道：“原来是司马家的世子，今日得以遇见，真乃幸事。”接着，他就像对待上级一样，把自己掌握的蜀汉情报和自己所处现状，挑选重点作了一番简要的汇报。
樊攸极有耐心，从头到尾听完，中间也没有打断，然后沉默半晌，幽幽地说道：“你既然已经暴露身份，此次出逃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刚才犯了三个大错。”
“三个大错？”麋松的大好心情突然荡然无存，整个人也像落到秋风里。
樊攸伸出左手食指，说道：“第一个错误，按照大魏谍闻司的规定，你的情报只限于传达给对应的接头人，而我并不是这个特定的角色。”
麋松的嘴唇蠕动了两下，腮帮子鼓起来，却没有挤出一个字，他在迅速调节情绪。
樊攸接着道：“第二个错误，我和你的身份其实一样，都是大魏间谍。虽然我为魈风，你是厉风，但我们并不是上下级从属关系。所以，有关你的很多事情，其实没有必要向我逐一言明。”说罢，向麋松看去，目光中颇含深意。
麋松见自己曲意逢迎的伎俩被识破，心中有些赧颜，好在他生活阅历颇丰，脸上并不为意，只是陪笑道：“庙堂艰深，江湖远大，麋某一片赤诚结交之意，却勿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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