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双双遁逃
那件最初穿来的破烂衣裳，现在仍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卷成一团，并未清洗，保持着旧时的风貌。
公孙福忽然想起了什么，伸出右手掏摸口袋，指尖触及有物，随即拈出一只红通通的略为干瘪的辣椒。
“朝天椒？好东西！”公孙福心中不胜欣喜，他自然清楚辣椒对于这个时代的经济价值和特殊意义。
拥有了此物，好比黄金。种植收获之后，可卖出大价钱，将来筹措军资不用犯愁。
然后像中彩票一样，公孙福又从口袋中找到几粒南瓜籽。一切事物都似乎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冥冥之中，似有神灵保佑。
恰在此时，帐外的风声忽然转强，营中的各种旗帜被刮得猎猎作响。
公孙福挑开帐门一角，探头望去，只见无边的黄云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天色已经明显昏暗下来，风中夹杂着不少大大小小的沙粒，空气能见度下降了许多，这一点极像后世的雾霾天气。
果然不出所料，一场沙尘暴即将到来。
此时，辕门栅栏大开，那一支外出采药的百人队伍正在回营。
只见这些人一个个的灰头土脸，皆用粗布或葛巾包着脸，只露着一双略显朦胧的眼睛。他们奋力驱赶着骡子，将三个平板车慢慢拉进来。
平板车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罐和瓦瓮，显然收获颇丰。但是，屯长蒋平却一脸沮丧，因为当风沙初起之时，主薄麋松和青年医师樊攸居然一齐失踪了。
彼时的队伍，正在一个居民完全撤离的魏国村庄里执行任务。大家都忙碌着手头上的工作，也不知道他们俩是走散了？还是遇险了？
更坏的情况，抑或他们遭遇魏国埋伏下来的间谍，而被双双绑架。
蒋平率领大家冒着风沙，努力找寻了半个时辰，毫无结果，这令他沮丧不已。
主薄麋松虽在军中只是小小的文职人员，但好歹也是官员，这个罪责已经担待不起了。
何况那青年医师樊攸还肩负着给张嶷将军治病的重任，结果也给不慎弄丢了，看来军法处置是逃不掉的，至少一百大棍起步。
蒋平胆子素来不大，哪里敢有所隐瞒。他赶紧加快脚步，向着董厥的营帐飞奔而去。
汗水从脸颊流下，蒋平在心中反复祈祷上苍，希望这位白面老书生仁义为怀，替自己在姜维面前多讲一些好话。无论如何，先保住这条小命再说。
片刻之后，董厥得到了蒋平的如实禀告，他心中忧愤交加，眉头皱成了一个极其难看的川字。
然而，与此同时的数十里开外，主薄麋松和青年医师樊攸正躲藏在一栋极为隐蔽的门窗紧闭的木屋里，并非下落不明。
外面风沙漫天，木屋里反而自成一统，除了屋脊有些摇晃，偶尔发出有点令人不安的声响，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且安好。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由蒋平率领着这支队伍，还在各处村庄搜刮物品。
士兵们的眼里冒着光，他们的目标唯一且只有陶罐和瓦瓮，就跟饿狗盯着肉骨头一样，只要看见就冲上前去，然后迅速搬上大车。
士兵们并不知晓这些粗重厚实的陶罐和瓦瓮，具体作何之用。假如告诉他们，这些就是地雷的外壳和包装，恐怕都会无比惊诧。
在这边厢，蒋平正指挥手下士兵热火朝天的干活。另一边，麋松和樊攸却带着一支仅有十人的采药小组，扎到广袤的田野里，努力找寻和收集所需的药材。
樊攸先从地里挖出好几棵草药样本，由麋松给大家一一展示，然后让众人照着样子分头去采集。
麋松撸起袖子，手持短柄药锄，煞有介事地跟在樊攸左右，还不时闲聊一些有关健康养生和医术方面的问题，显得很是虚心好学。
见到众人渐渐分散走远，麋松犹豫良久，开始轻声试探着说：“这边地处偏僻之隅，诸多草药当真不太好找。如果能回到帝都，应当会容易许多。”
正如麋松事先所预料的那样，樊攸的脸色果然出现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异样变化，同时他的目光也忽然闪过一丝锐利。
“帝都？你说的是哪一个？是洛阳，还是成都？”樊攸缓缓的问道，手上仍然没有闲着。他用药锄轻轻掘起一株小草，放在鼻子前仔细嗅了嗅，然后摇了摇头，随手丢弃在一边。
“当然是洛阳，天下王气的兴盛之地。”麋松吐字非常清晰，尽管这句话的内容在蜀汉来说，已经属于大逆不道的范畴。
“洛阳非复汉家，何故留恋不舍？”樊攸依然在低头采药，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遥想当年太祖武皇帝，扫平北方，恢复中原威仪，何其壮哉。”麋松仍然在说着无父无君的言论，显而易见这是在奉大魏为正统。
沉默了片刻，空气中仿佛慢慢的积聚了一丝暧昧的气息。樊攸忽然笑道：“青天坦荡兮，虫蛇潜藏？”
麋松心中一喜，赶紧对答道：“黄云垂野兮，狸狐远扬。”
接头暗语再次得到确认，麋松长嘘了一口气，暗忖：“果然面前的这位樊攸，才是真正的黄狸。”
然而，接下来樊攸的一席话，让麋松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十分离谱。
“麋主薄，有点可惜啊，我并不是黄狸。”樊攸依旧笑着，却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恶意。
“什么？你不是黄狸…那么你到底是谁？”麋松听闻，差一点从地里跳起来，幸好声音及时控制住了，没有嚷叫出来。
此刻，麋松心中的惊愕之感，有如在江面上遭遇风雨而上下颠簸的一叶小舟，随时就要沉没。
麋松正等待着樊攸回答，这时忽然有一阵狂风疾掠而过，由远处至近，卷起漫天沙土，令人睁不开眼睛，而且难以呼吸。
“不好，沙尘暴这么快要就到来了！”麋松匍匐于地，将头脸埋藏于两臂之间。耳畔听见蒋平在远处焦急呼唤：“麋主薄，樊医师，你们在哪里……”
在麋松的计划之中，原本就是要借助这种恶劣的天气，顺便逃之夭夭，借势投向大魏的怀抱。毕竟实施了一场带有瑕疵的纵火事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遗，此时若再不潜逃，恐有性命之虞。
正当麋松考虑朝哪个方向跑路、如何采取行动的时候，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他的右边胳膊，将他朝一个方向猛地拖曳。
这人是谁？力气怎么如此大？
麋松眯起眼睛观察，却发现是樊攸拉着自己似乎向东边跑去。
俩人弯腰疾行，约莫跑了八九十几步，麋松陡然发觉身体重心一低，原来却是在樊攸带着自己从一处山坡向下滑去。
所幸的是，屁股下接触到的都是厚厚的青草，丝毫不觉得难受，让麋松恍然有一种回到儿时玩滑梯的感觉，慈母的呼唤仿佛又出现耳畔。
要是能够回到童年，再经历那一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该有多么的令人神往？
可是，那些早已逝去的光阴，终究再也无法追回。麋松百感交集，他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起来。
公孙福忽然想起了什么，伸出右手掏摸口袋，指尖触及有物，随即拈出一只红通通的略为干瘪的辣椒。
“朝天椒？好东西！”公孙福心中不胜欣喜，他自然清楚辣椒对于这个时代的经济价值和特殊意义。
拥有了此物，好比黄金。种植收获之后，可卖出大价钱，将来筹措军资不用犯愁。
然后像中彩票一样，公孙福又从口袋中找到几粒南瓜籽。一切事物都似乎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冥冥之中，似有神灵保佑。
恰在此时，帐外的风声忽然转强，营中的各种旗帜被刮得猎猎作响。
公孙福挑开帐门一角，探头望去，只见无边的黄云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天色已经明显昏暗下来，风中夹杂着不少大大小小的沙粒，空气能见度下降了许多，这一点极像后世的雾霾天气。
果然不出所料，一场沙尘暴即将到来。
此时，辕门栅栏大开，那一支外出采药的百人队伍正在回营。
只见这些人一个个的灰头土脸，皆用粗布或葛巾包着脸，只露着一双略显朦胧的眼睛。他们奋力驱赶着骡子，将三个平板车慢慢拉进来。
平板车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陶罐和瓦瓮，显然收获颇丰。但是，屯长蒋平却一脸沮丧，因为当风沙初起之时，主薄麋松和青年医师樊攸居然一齐失踪了。
彼时的队伍，正在一个居民完全撤离的魏国村庄里执行任务。大家都忙碌着手头上的工作，也不知道他们俩是走散了？还是遇险了？
更坏的情况，抑或他们遭遇魏国埋伏下来的间谍，而被双双绑架。
蒋平率领大家冒着风沙，努力找寻了半个时辰，毫无结果，这令他沮丧不已。
主薄麋松虽在军中只是小小的文职人员，但好歹也是官员，这个罪责已经担待不起了。
何况那青年医师樊攸还肩负着给张嶷将军治病的重任，结果也给不慎弄丢了，看来军法处置是逃不掉的，至少一百大棍起步。
蒋平胆子素来不大，哪里敢有所隐瞒。他赶紧加快脚步，向着董厥的营帐飞奔而去。
汗水从脸颊流下，蒋平在心中反复祈祷上苍，希望这位白面老书生仁义为怀，替自己在姜维面前多讲一些好话。无论如何，先保住这条小命再说。
片刻之后，董厥得到了蒋平的如实禀告，他心中忧愤交加，眉头皱成了一个极其难看的川字。
然而，与此同时的数十里开外，主薄麋松和青年医师樊攸正躲藏在一栋极为隐蔽的门窗紧闭的木屋里，并非下落不明。
外面风沙漫天，木屋里反而自成一统，除了屋脊有些摇晃，偶尔发出有点令人不安的声响，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且安好。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由蒋平率领着这支队伍，还在各处村庄搜刮物品。
士兵们的眼里冒着光，他们的目标唯一且只有陶罐和瓦瓮，就跟饿狗盯着肉骨头一样，只要看见就冲上前去，然后迅速搬上大车。
士兵们并不知晓这些粗重厚实的陶罐和瓦瓮，具体作何之用。假如告诉他们，这些就是地雷的外壳和包装，恐怕都会无比惊诧。
在这边厢，蒋平正指挥手下士兵热火朝天的干活。另一边，麋松和樊攸却带着一支仅有十人的采药小组，扎到广袤的田野里，努力找寻和收集所需的药材。
樊攸先从地里挖出好几棵草药样本，由麋松给大家一一展示，然后让众人照着样子分头去采集。
麋松撸起袖子，手持短柄药锄，煞有介事地跟在樊攸左右，还不时闲聊一些有关健康养生和医术方面的问题，显得很是虚心好学。
见到众人渐渐分散走远，麋松犹豫良久，开始轻声试探着说：“这边地处偏僻之隅，诸多草药当真不太好找。如果能回到帝都，应当会容易许多。”
正如麋松事先所预料的那样，樊攸的脸色果然出现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异样变化，同时他的目光也忽然闪过一丝锐利。
“帝都？你说的是哪一个？是洛阳，还是成都？”樊攸缓缓的问道，手上仍然没有闲着。他用药锄轻轻掘起一株小草，放在鼻子前仔细嗅了嗅，然后摇了摇头，随手丢弃在一边。
“当然是洛阳，天下王气的兴盛之地。”麋松吐字非常清晰，尽管这句话的内容在蜀汉来说，已经属于大逆不道的范畴。
“洛阳非复汉家，何故留恋不舍？”樊攸依然在低头采药，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遥想当年太祖武皇帝，扫平北方，恢复中原威仪，何其壮哉。”麋松仍然在说着无父无君的言论，显而易见这是在奉大魏为正统。
沉默了片刻，空气中仿佛慢慢的积聚了一丝暧昧的气息。樊攸忽然笑道：“青天坦荡兮，虫蛇潜藏？”
麋松心中一喜，赶紧对答道：“黄云垂野兮，狸狐远扬。”
接头暗语再次得到确认，麋松长嘘了一口气，暗忖：“果然面前的这位樊攸，才是真正的黄狸。”
然而，接下来樊攸的一席话，让麋松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十分离谱。
“麋主薄，有点可惜啊，我并不是黄狸。”樊攸依旧笑着，却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恶意。
“什么？你不是黄狸…那么你到底是谁？”麋松听闻，差一点从地里跳起来，幸好声音及时控制住了，没有嚷叫出来。
此刻，麋松心中的惊愕之感，有如在江面上遭遇风雨而上下颠簸的一叶小舟，随时就要沉没。
麋松正等待着樊攸回答，这时忽然有一阵狂风疾掠而过，由远处至近，卷起漫天沙土，令人睁不开眼睛，而且难以呼吸。
“不好，沙尘暴这么快要就到来了！”麋松匍匐于地，将头脸埋藏于两臂之间。耳畔听见蒋平在远处焦急呼唤：“麋主薄，樊医师，你们在哪里……”
在麋松的计划之中，原本就是要借助这种恶劣的天气，顺便逃之夭夭，借势投向大魏的怀抱。毕竟实施了一场带有瑕疵的纵火事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遗，此时若再不潜逃，恐有性命之虞。
正当麋松考虑朝哪个方向跑路、如何采取行动的时候，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他的右边胳膊，将他朝一个方向猛地拖曳。
这人是谁？力气怎么如此大？
麋松眯起眼睛观察，却发现是樊攸拉着自己似乎向东边跑去。
俩人弯腰疾行，约莫跑了八九十几步，麋松陡然发觉身体重心一低，原来却是在樊攸带着自己从一处山坡向下滑去。
所幸的是，屁股下接触到的都是厚厚的青草，丝毫不觉得难受，让麋松恍然有一种回到儿时玩滑梯的感觉，慈母的呼唤仿佛又出现耳畔。
要是能够回到童年，再经历那一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该有多么的令人神往？
可是，那些早已逝去的光阴，终究再也无法追回。麋松百感交集，他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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