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又见爸爸的坟墓

    梦中还是在家里，也说不上来爸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我们的帮助的，只记得在这一次的梦中，我和妈妈用架子车拉着他去看病，是在搬口街这边的一家医院看的.这家医院在现实中并不存在，但在梦中确非常热闹，有好几节的大院子，都盖着楼房，近近远远的有不少人来这里看病。

    程序还和现实中一样，先是排队挂号，再是就诊。等轮到我们的时候，我详详细细地和医生说了爸爸的病情、身体状况以及之前的治疗史。

    那医生很沉稳，并没有大惊小怪的，也没有推脱我们，而是很平静地和爸爸说：“也不是没有人看好的，只是数量比较少罢了。这个病要看好的话，药物只是一个方面，意志力是更大的方面，并且作用远远超过了药物。首先在你心里面一定要相信自己能熬过这一关。之前我们这来了一个年轻人，也是和你一样的病，可正当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发现他老婆怀了一对龙凤胎，死不瞑目啊，太想见见自己的孩子再走了，于是就熬到了孩子出生，可孩子还那么小，如果没了爸爸得多遭多少罪啊，还是舍不得，于是就那么坚持着断断续续的过去了十年。等又去检查，癌没了。所以你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稳住心情，心情好了，病也就好看了。”

    “那是拿药回家吃呢，还是在这边住院治疗呢？”我赶忙问。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都愿意试上一试的。

    “先住院观察观察看吧，不要放弃就有希望。”

    我最喜欢医生说这样的话了，因为病人就像小孩子上幼儿园一样，是最喜欢听医生的话的，比亲人朋友说上千句万句都有用。

    一个病房里住两个人，爸爸和另一个叔叔。他俩有事没事的还会聊聊天，都是关于病情的。有人能说心里话了，他也渐渐的没有那么烦躁了，我也安心不少。

    心情一放松就喜欢到处走走，这天中午吃过午饭见爸爸睡着了，我就从病房里出来，穿过走廊来到住院部的大门外。突然看见垃圾桶旁堆放着很多新衣服，都是小孩子的，一位保洁阿姨正站在那里整理。我很奇怪，就问她道：“阿姨，这里怎么会扔出来这么多小孩子的新衣服啊？”

    她边忙活边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回答说：“这里每天都有人生孩子，门口有不少卖小孩子衣服的，这不，要进新的了，这些都不要了。都还新的很呢，扔掉可惜了，我就整理整理，下班回家带回去看谁家有需要的。你要是不嫌款式老的话，也挑几件吧，以后也能用的。”

    是挺新的，款式也没有特别老，还有我小时候穿过的款式的，看上去就觉得特别亲切。所以虽然不知道拿回去能送给谁穿，但还是按着阿姨的话挑选了几件。

    衣服就刚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重新返回病房就看见村上的一户邻居跑了过来，看到我后，像是见到了救星，忙和我说：“是朱朱啊，强的家（对她儿媳妇的称呼）来这边生孩子，卫生纸没有带够，我过去买。现在就强的家自己在那边，你赶快过去帮帮忙，我一个老婆子了好多事都不懂。”

    “好的，婶，你别急，我这就过去，在哪边呢？”我赶忙问。

    “里边那个院子，二楼，她就在走廊里站着呢，一眼就能看到。”强的妈着急地说。

    “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

    邻居有求，不能不动，我赶忙就往最里面的院子走去。比外边这边的院子还要大，种着很多矮竹，挺漂亮的。只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来设计的，四面的病房走廊都是露天的，就像学校里的走廊一样。

    我抬头一看就找到了强的家，她正孤零零的一个人站着，手里还提着一包要用的东西。突然觉得也挺可怜的，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家里都抽不出足够的人手来。

    赶忙三步并成两步走，爬上楼去帮她接过手中的包裹。看到是我后，她也蛮开心的，赶忙和我说：“孩子出生时间提前了，不然强的就从外边打工赶回来了。”

    我赶忙答：“没事的，没事的，我这会儿也正好没有事。”

    强的妈也很快就跑回来了，但等到她们要进去生产的时候，医生却不让她进去，说是进去里面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跑前跑后的需要很多趟，她一年龄大的人肯定是不行的。

    见她们左右为难的样子，我就留了下来，陪着强的家一起进了产房。后面具体都经历了哪些事情记得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自己前前后后跑了很多趟护士站、住院部、器械室等地方，才算终于等来了孩子出生，是一个男宝宝，看着他那可爱的小模样，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在我用带有滑轮的床铺推着他们娘俩回去病房时，强的妈高兴的合不拢嘴，一再对我表示感谢。看着他们一家人幸福的模样，我觉得特别有成就感，还也是自己第一次陪着别人生产，见证新生命的到来。

    可等告别他们之后，又重新返回到爸爸所在的病房里，心情又一次跌落到谷底，不知道这难缠的疾病什么时候能好，能不能不要带走我的爸爸。虽然也明白这世间的生生死死本来就不可避免，也是自然规律，可如果这规律它提前了，超出了自己的心里预期，还是会纠结，会怨恨，会想紧紧抓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