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进入一年中最热的酷暑时节，工地的夏日就有些煎熬。生活区平房薄薄的房顶被太阳很快就晒透了，房间就像蒸笼一样，无法入睡。生活区大院周遭都是农田和废弃的荒地，蚊虫也多得离谱，花腿的蚊子叮人一下就起个大包。下班后大家索性拉着凉席在篮球场，马路上乘凉。路灯下很多人在打扑克，这种叫‘翻丁勾’的玩法，好像只流行于全国的电建行业。一把五元，赌注不大不小。还有不赌钱的，输了喝凉水，手气不好的，喝的肚皮鼓鼓，动一下都能感受到水的晃动。林枫和大军子在宿舍门口无聊的瞎扯。大军子说；“林子，这嘴里淡出鸟了，听说电厂市场有家烤肉着实不错，走去吃点。”林枫说；“行啊，你有钱吗？我和大飞在西安浪两天，花的干干净净，没钱啊。”大军说；“我最近手气不好，打麻将输光了，也是蹦子没有啊，罗文川有啊，这货啬皮的很，能请咱吗？”林枫说；“我有办法，去叫大伟，咱们一起去找罗文川。”三个人来到罗文川宿舍，这货穿个裤头躺在床上耳朵插着耳机在听随身听，林枫哗的把这货拉起来，；“哎，川子，听说你最近谈上了，电气电源班那个小豆豆。”罗文川满脸诧异；“谁说的，没有啊？”“没有，我今天在工地还见你给人家背工具包，一前一后的说的热火朝天。”林枫说到。“我操，天地良心，我去电源班叫人家给电焊机接线，帮人家背了下工具包，咋啦，这就给我造谣了。”罗文川委屈的辩解道。大伟说；“那我不管，电气工地二嫂子说，人家对你印象好的很，你说该请客不，走走，咱也不白吃，出去给你策划一下，出出主意。”看罗文川还在墨迹，三个人不由分说，拉起罗文川让他把钱带够。罗文川嘟嘟囔囔；“想宰我一顿就直说呗，非得说我恋爱了。”

    四个人结伴来到电厂市场，这里人声鼎沸，烟火缭绕。来到烤肉摊上，找张桌子一坐。林枫说；“老板，素拼一个，花生米一个，烤肉烤筋都上，听说你家的烤鱼泡一绝，给咱多上点。”罗文川还说；“咱不浪费行吗？”大伟说；“浪费个屁，够不够还另说，老板，俩扎冰冰的啤酒，要白宝鸡，喔酒劲大。”一会功夫，烤的油汪汪的肉和筋都上桌了，凉菜酸爽，花生米酥脆。林枫把酒倒满；“来哥几个，先干一杯，得感谢罗子兄弟哦”。酷热的夏季晚上，这一杯冰啤入口，非常舒爽。罗文川说；“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大伟，二嫂子真的给你说小豆豆对我印象不错？”二嫂子是班里老师傅邢老二的媳妇，电气电源班的大拿，经常热心把电气工地的丫头给钢架班的兄弟介绍，可今天为了骗罗文川请客，大伟随口一说。没想到罗文川这小子当真了。林枫看看大伟，大伟一脸正经的说；“那能有假，我打饭在食堂碰见二嫂子，她亲口给我说的。”林枫心想；“妈的，这慌让你扯的，看你小子今后咋圆。”罗文川说；“对呀，怪不得我去电源班喊人，好几个人都在班里闲着，就小豆豆背工具和我出来了。”大伟赶紧火上浇油；“对呀，大胆去寻她，有啥事咱几个给你担着，小豆豆虽然看着小，五官端正，一笑好看滴很。”林枫说；“咋样，罗子，今天请哥几个吃饭心甘情愿吧，就当是誓师大会，咱干一杯，祝兄弟旗开得胜，早日追上小豆豆。”四个人一碰，干了一杯。罗文川重燃希望，心里高兴，不停的喊老板加菜上酒，最后干了四扎啤酒，才尽兴而归。

    回到宿舍，林枫说；“大伟，人一喝啤酒，血液是甜的，蚊子特别喜欢叮，咱先别进去，我先给房子扔两颗“炸弹”，驱驱蚊子。”说完，点了两颗俗称“炸弹”的驱蚊药片，扔到房子。关紧门窗，一股浓烟弥漫了整个屋子。两人叼棵烟，坐在门前等屋子里的烟散散。班里的合同工二胖夹着凉席从门口过去。大伟说；“二胖，夹席子去哪睡呀？”二胖说；“伟哥，房子热的睡不住，我去食堂门口马路上去睡，那儿有风，能凉快些。”林枫两人抽完烟，打开宿舍门，蚊子也被熏死完了，爬到床上，把吊扇开到最大，乘着酒意，两人很快就睡着了。等林枫再被热醒，外面天都微微亮了。他口渴的厉害，昨晚这酒喝的有些过量，心里发潮。爬起来一看，身下的凉席都被汗浸湿成一个人形。他扯条毛巾，摇摇晃晃的走到水管，一股隔夜的宿酒喷薄而出，吐出来就舒服多了。拧开水管，清凉的自来水拍打在脸上。这时，广播员舒亦文突然跑过来低声喊他；“林子，林子”。林枫知道舒亦文每天要去广播室开广播，起的比别人早的多。就答应到；“舒姐，咋了，有事？”舒亦文把林枫拉到食堂门口的大马路上一指，；“快去看看是不是你们工地的小伙，干啥呢蛮，喔样子睡着。”林枫一看，食堂门口大马路上，歪七扭八的睡了一堆夏凉的人，都用被单盖住肚子，唯独二胖，光着腚一柱擎天睡的正香。林枫赶紧过去摇醒二胖，；“咋回事？二胖，睡的裤头都不见了？”二胖睡眼朦腥的爬起来；“妈的，晚上谁趁我睡熟了，把我裤头脱了，在这糟蹋我呢，等我寻见，非收拾他不可。”

    过了几天，下午下了班，林枫和大伟正在宿舍瞎扯，罗文川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说；“干啥呢，你哥俩。”这罗文川今天穿的整齐，雪白的体恤，西裤皮鞋。林枫还有点诧异。大伟哼了一声；“没看见吗？咱俩没事背床板呢。”林枫说：“罗子，不对呀，今天这打扮也利落，表情也喜庆，是有啥好事呢？”罗文川笑笑；“哎，好事能不告诉你俩？我去找电气小豆豆了，谈的不错，她也不烦咱，晚上和我约好了，去电厂俱乐部看电影。大伟，赶哪天还要去谢谢二嫂子替咱说话。”林枫看看大伟，大伟看看林枫，我操，为了骗顿酒喝，编的这段子，罗文川这货真信了？而且还去了，事情还成了？罗文川看这俩惊讶的表情，不明就里还问；“咋地，你俩不信啊，电厂俱乐部今天演美国大片《魔鬼终结者》，一起去看？电影票算我的”林枫赶忙说：“电影票肯定算你的，就这还不行，追成功了还要请大餐，是这，你先去，俺俩随后就来了。”罗文川答应一声，先走了。林枫问大伟，二嫂子是不是说小豆豆喜欢罗文川，大伟说：“哪有啊，我最近都没见二嫂子，咱们为骗人家请吃烤肉，我瞎编的故事呗。”两人也出门了，到电厂俱乐部，买了电影票，在黑黢黢的电影院东瞅瞅，西瞅瞅。大伟眼尖，给林枫一指：“那不，第六排，罗子穿的白体恤，小豆豆穿件黄黄的衣服。”林枫说：“靠近点，别瞅差了。”两人扭捏着，慢慢往近靠。直到电影结束，赶紧跟上去，装作偶遇的样子，一拍罗文川的肩膀：“哎，罗子，你也看电影啊？”罗文川一回头，身边这个穿件鹅黄色蝙蝠衫的少女，正是电气电源班的女工，程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