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云中山海巫
《山海经》成，人间始有山海巫。
巫本为人，山海选之而为巫。
禹皇之子启立夏，而后毁于桀。
汤代夏建商，而后毁于纣。
姬发伐商而建周，平王东迁而式微。
春秋五霸始立，三家分晋，九州并列七雄。
六王毕，四海一，是为秦始皇。
巫观沧海桑田，朝代更迭，从未下山，超脱于世，唯祭山海，
云中山海巫，不理人间事。
这是祖巫定下的铁律。
始皇灭六国后，意气风发，兵锋所指，无不望风而降，便欲纳巫入军，故亲率大军破山伐巫，然山未破，巫未伐，便薨于途中。
统兵大将王贲亦不见踪影。
自此，巫者更为超脱。
大秦朝堂上下自此也不再追求掌控巫者，加上非大秦之人无法修炼武道，魂武者便只是魂者，而且数量远远不及大秦，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直至三百年前，无根萍中有人觉醒了山海凶魂跂踵，且天赋惊人，区区十年便可身化跂踵，然后为了躲避无归红衣卫的追捕，不惜释放瘟疫，疫染一郡。
复州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鸮而一足、彘尾，其名曰跂踵，见则其国大疫。
为此，时任无归卫之首只身入禹皇祠，希望祖巫能同意让各山巫者将觉醒之人的名单交于无归卫，以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祖巫只问了一句：“无根萍是否为人族？”
无归卫之首掩面而退。
幸有兵家大才，独辟蹊径，将辅助魂道修行的㻬琈玉晶收归军有，断其一臂。
而后，二十七年前，无根萍中又有人在禹皇祭中觉醒了相顾尸。
北海之内，有反缚盗械、带戈常倍之佐，名曰相顾之尸。
此人让无往不利的无归卫多次铩羽而归，二十七年来，依旧祸乱九州，而无归卫损兵折将，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因此，朝堂之上再次有人提出了三百年前无归卫之首的建议，却也只是不了了之。
除了不允许巫者参与人间事，祖巫还定下了另一条铁律——禹皇祭，不起兵戈。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可疑之人，无归卫直到禹皇祭结束后的子时才出动，以至于毫无收获。
没人知道违反这条祖巫令有什么后果，因为没有人敢于尝试，包括人、妖、夷、蛮、狄、戎。
巫，手无缚鸡之力，却山中无敌。
……
旭日东升，紫气东来，会稽山上清光盈天，会稽山巫灵识离体而入山海。
须臾，众巫便齐聚于此。
与少年们进入那方山海世界不同，这里无山川脉理草木金玉鸟兽虫鱼，唯有无际的荒漠和永恒的寂寥。
这是禹皇亲书《山海经》中的世界。
这是真实的山海世界。
众巫立于干涸的沙土之上，等待祖巫的到来。
巫祭一山者，谓之巫者，位列在后，共计四百三十六。
巫祭一经之山者，谓之巫师，位列于中，共计二十三。
巫祭一卷之山者，谓之大巫，位列于前，共计四。
巫祭山海者，谓之祖巫。
仿佛仅仅是短短数息，又像是经历了千年，祖巫出现在众巫之前，背对众巫，身影佝偻，却又顶天立地。
“见过祖巫。”
“诸位安康。”
祖巫的声音带着时间和洗涤人心的力量，在众巫耳边响起。
东山大巫转身面向众巫，朗声道：
“杻阳山巫、柢山巫、瞿父山巫、句余山巫、蠃母山巫、天虞山巫，心已惘，入禹皇祠。”
“喏。”
“天帝山巫、皋涂山巫、黄山巫、猿翼山巫、羽山巫，心已厉，入禹皇祠。”
“喏。”
“成山巫、禺槀山巫、大时山巫、龙首山巫、鸟鼠同穴山巫、罴差山巫、北姑射山巫，岁已甲子，入禹皇祠。”
“喏。”
东山大巫令一十八名巫者入禹皇祠后，祖巫挥手播撒一片清光，缓缓融入众巫灵识。
“山海无情，四时飘零。
人多情思，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
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
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山海而争荣？
巫，上为天，下为地，中为人。
诸位，莫失人族之心。”
“谨遵祖巫令！”
所有人齐齐躬身行礼，随即灵识离开，只留下四山大巫。
东山大巫上前一步道：“祖巫大人，杻阳山、柢山、瞿父山、句余山、蠃母山、天虞山、天帝山、皋涂山、黄山、猿翼山、羽山，此十一巫，自掌一山之祭始，最长不过四十载，最短者仅仅十一年，山海之噬愈发严重，如之奈何？”
巫，可通山海，而山海，亦可通巫。
故成巫一甲子便需离山而入禹皇祠，借禹皇祠之力压制山海反噬。
若有意外或是变故，则无法支撑六十年。
“可知其为何只守一十一载？”
东山大巫答道：“三年前，有少年引动神凶长乘之魂，虽未觉醒，长乘之力却满溢而出，蠃母山巫应是受此影响。”
蠃母之山，神长乘司之，是天之九德也。
“忠、信、敬、刚、柔、和、固、贞、顺，无怪乎。
无妨，皆入禹皇祠即可。”
见祖巫并不在意，东山大巫只能退下。
北山大巫上前问道：“祖巫大人，此次禹皇祭，六十七山无所得，且无人觉醒甚至引动十二神凶或十二极凶。
人族可借山海之力再减无增，已历五十一年，尤其近一十六年，入魂道者千里无一，是否山海有变？”
“山海无变，许是见人族烈火烹油，便不愿意锦上添花罢了。”
祖巫随意地摆了摆手，似乎毫不在意。
南山大巫也开口问道：“祖巫，大秦朝堂，尤其军方，议论汹涌，有人言，死于无根萍及稷下学宫者，实为死于巫之手。”
“无妨，人言不足畏。”
祖巫依旧毫不在意，随后问向北山大巫：“北山，你可有事？”
北山大巫摇摇头道：“无事。”
“那便退下吧。”
“喏。”
四山大巫离去后，祖巫缓缓转向东南，目光穿过时空，落于勺水之畔。
你——
来了吗？
我，
等你好久了。
巫本为人，山海选之而为巫。
禹皇之子启立夏，而后毁于桀。
汤代夏建商，而后毁于纣。
姬发伐商而建周，平王东迁而式微。
春秋五霸始立，三家分晋，九州并列七雄。
六王毕，四海一，是为秦始皇。
巫观沧海桑田，朝代更迭，从未下山，超脱于世，唯祭山海，
云中山海巫，不理人间事。
这是祖巫定下的铁律。
始皇灭六国后，意气风发，兵锋所指，无不望风而降，便欲纳巫入军，故亲率大军破山伐巫，然山未破，巫未伐，便薨于途中。
统兵大将王贲亦不见踪影。
自此，巫者更为超脱。
大秦朝堂上下自此也不再追求掌控巫者，加上非大秦之人无法修炼武道，魂武者便只是魂者，而且数量远远不及大秦，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直至三百年前，无根萍中有人觉醒了山海凶魂跂踵，且天赋惊人，区区十年便可身化跂踵，然后为了躲避无归红衣卫的追捕，不惜释放瘟疫，疫染一郡。
复州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鸮而一足、彘尾，其名曰跂踵，见则其国大疫。
为此，时任无归卫之首只身入禹皇祠，希望祖巫能同意让各山巫者将觉醒之人的名单交于无归卫，以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祖巫只问了一句：“无根萍是否为人族？”
无归卫之首掩面而退。
幸有兵家大才，独辟蹊径，将辅助魂道修行的㻬琈玉晶收归军有，断其一臂。
而后，二十七年前，无根萍中又有人在禹皇祭中觉醒了相顾尸。
北海之内，有反缚盗械、带戈常倍之佐，名曰相顾之尸。
此人让无往不利的无归卫多次铩羽而归，二十七年来，依旧祸乱九州，而无归卫损兵折将，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因此，朝堂之上再次有人提出了三百年前无归卫之首的建议，却也只是不了了之。
除了不允许巫者参与人间事，祖巫还定下了另一条铁律——禹皇祭，不起兵戈。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可疑之人，无归卫直到禹皇祭结束后的子时才出动，以至于毫无收获。
没人知道违反这条祖巫令有什么后果，因为没有人敢于尝试，包括人、妖、夷、蛮、狄、戎。
巫，手无缚鸡之力，却山中无敌。
……
旭日东升，紫气东来，会稽山上清光盈天，会稽山巫灵识离体而入山海。
须臾，众巫便齐聚于此。
与少年们进入那方山海世界不同，这里无山川脉理草木金玉鸟兽虫鱼，唯有无际的荒漠和永恒的寂寥。
这是禹皇亲书《山海经》中的世界。
这是真实的山海世界。
众巫立于干涸的沙土之上，等待祖巫的到来。
巫祭一山者，谓之巫者，位列在后，共计四百三十六。
巫祭一经之山者，谓之巫师，位列于中，共计二十三。
巫祭一卷之山者，谓之大巫，位列于前，共计四。
巫祭山海者，谓之祖巫。
仿佛仅仅是短短数息，又像是经历了千年，祖巫出现在众巫之前，背对众巫，身影佝偻，却又顶天立地。
“见过祖巫。”
“诸位安康。”
祖巫的声音带着时间和洗涤人心的力量，在众巫耳边响起。
东山大巫转身面向众巫，朗声道：
“杻阳山巫、柢山巫、瞿父山巫、句余山巫、蠃母山巫、天虞山巫，心已惘，入禹皇祠。”
“喏。”
“天帝山巫、皋涂山巫、黄山巫、猿翼山巫、羽山巫，心已厉，入禹皇祠。”
“喏。”
“成山巫、禺槀山巫、大时山巫、龙首山巫、鸟鼠同穴山巫、罴差山巫、北姑射山巫，岁已甲子，入禹皇祠。”
“喏。”
东山大巫令一十八名巫者入禹皇祠后，祖巫挥手播撒一片清光，缓缓融入众巫灵识。
“山海无情，四时飘零。
人多情思，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
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
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山海而争荣？
巫，上为天，下为地，中为人。
诸位，莫失人族之心。”
“谨遵祖巫令！”
所有人齐齐躬身行礼，随即灵识离开，只留下四山大巫。
东山大巫上前一步道：“祖巫大人，杻阳山、柢山、瞿父山、句余山、蠃母山、天虞山、天帝山、皋涂山、黄山、猿翼山、羽山，此十一巫，自掌一山之祭始，最长不过四十载，最短者仅仅十一年，山海之噬愈发严重，如之奈何？”
巫，可通山海，而山海，亦可通巫。
故成巫一甲子便需离山而入禹皇祠，借禹皇祠之力压制山海反噬。
若有意外或是变故，则无法支撑六十年。
“可知其为何只守一十一载？”
东山大巫答道：“三年前，有少年引动神凶长乘之魂，虽未觉醒，长乘之力却满溢而出，蠃母山巫应是受此影响。”
蠃母之山，神长乘司之，是天之九德也。
“忠、信、敬、刚、柔、和、固、贞、顺，无怪乎。
无妨，皆入禹皇祠即可。”
见祖巫并不在意，东山大巫只能退下。
北山大巫上前问道：“祖巫大人，此次禹皇祭，六十七山无所得，且无人觉醒甚至引动十二神凶或十二极凶。
人族可借山海之力再减无增，已历五十一年，尤其近一十六年，入魂道者千里无一，是否山海有变？”
“山海无变，许是见人族烈火烹油，便不愿意锦上添花罢了。”
祖巫随意地摆了摆手，似乎毫不在意。
南山大巫也开口问道：“祖巫，大秦朝堂，尤其军方，议论汹涌，有人言，死于无根萍及稷下学宫者，实为死于巫之手。”
“无妨，人言不足畏。”
祖巫依旧毫不在意，随后问向北山大巫：“北山，你可有事？”
北山大巫摇摇头道：“无事。”
“那便退下吧。”
“喏。”
四山大巫离去后，祖巫缓缓转向东南，目光穿过时空，落于勺水之畔。
你——
来了吗？
我，
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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