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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清浊各自持①

    箭,矢竹也,可为祭,可祈福,可驱邪,更可杀人。

    尧皇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

    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xī)、修蛇皆为民害。

    尧皇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邱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

    箭,由此在九州大陆拥有了独特的地位。

    战国时,六国士兵最害怕的便是秦军箭手射出的“测步之箭”,因为此箭之后,大秦的弩兵便会用遮天蔽日的箭雨覆盖战场。

    作为敌人,此时唯一能做的便只是扛起盾牌,而后向禹皇祈祷。

    但对将领而言,最害怕的则是秦军箭手神出鬼没的破甲箭,一时不慎,一支不知来自何处的箭矢就能了结自己的性命。

    在会稽郡,提起善射者,自然绕不来李晓松。

    李晓松一十四岁便领悟“锐”之箭意,拥有了追求箭道极致的机会,是毋庸置疑的箭道天骄。

    可少年宴时,布知却说李晓松愚不可耐,因为箭手应该藏于暗处伺机而动,而不是像李晓松那样把自己变成一支锋芒毕露的箭矢。

    锋芒毕露,意味着无处可藏。

    你尚未出箭,敌便早有防备,甚至先下手为强。

    对箭手而言,失了先机,相当于被断一臂。

    李晓松的祖父要求他三月不可摸弓,也是想要让自己的孙子学会收敛气势,虽然从目前来看,效果几近于无。

    即使未身负弓箭,李晓松依然有一股“手持长弓,射日逐月”的气势。

    当然,在风万里眼里,李晓松这不过是挨揍挨少了,想想小雨,以前多喜欢在山野里乱吃东西,可现在不也只爱吃果子了吗?

    铁棒之下才能出孝子!

    与李晓松这个反面靶子截然不同,伏击风万里的这名箭手就做得很好。

    当他站在城墙上时,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

    当他搭弓射箭时,也仅仅只有周围数人察觉了异常。

    当有人惊呼出声时,箭矢已经悄无声息地飞向了铁甲与头盔连接的缝隙处,这是盔甲保护最薄弱的地方。

    无声弓,破甲箭。

    声未至,箭先到。

    箭矢即将破甲之时,风万里恰好随意地挥了一下手,箭矢便突兀地消失了。

    风万里顺势回头望了一眼,箭手早已消失无踪,城墙上只有一群惊惶失措的老百姓。

    慌乱迅速蔓延,郡尉府将士立刻登上了城墙,开始疏散人群。

    风万里止住了脚步,项烈也随之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哈哈哈哈,风兄弟,你的身子这么单薄,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少你比后面那些废物强多了!

    风兄弟,要不休息一会,或者说我扶着你跑?

    跑着跑着也就不累了!”

    风万里指了指混乱的城墙之上,然后从蜃珧壳里取出了一支带着杀意的箭矢,解释道:“暂时还不累,只是刚刚有人送了我一件礼物。

    盛情难却,我不好不收,但我不能不谢,可惜他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只能日后再报了。”

    项烈毕竟是将门之子,一看到蓝汪汪的箭头便反应了过来,立刻用宽厚的身体挡住了风万里,正想大喊“敌袭”,却被风万里拦住了。

    箭手早就已经跑了,此时大喊大叫除了引起更大的混乱,别无它用。

    不过风万里对项烈以身为墙的举动很是感动,然后一把推开了项烈,以免挡住自己的视线,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焦急赶来的夏侯大人。

    夏侯猷被风万里看得浑身发毛,竟然有点别扭地笑了笑,随即拿过了风万里手中的箭矢,交给了跟在其身后的一个黑瘦老头。

    黑瘦老头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箭矢,甚至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开口道:“专破铁甲的赤铜箭头,灵植夙条作的箭杆,箭头上还涂抹了伤人必死的桂竹之毒,灌注武道之力,这是一支必杀之箭啊!”

    说着,老头用指尖轻轻地沿着箭杆划过,从箭头直至箭羽,点点头道:“夏侯大人,此箭出自何处,老头子心里大概有数了。”

    夏侯猷顿时深吸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当着会稽城父老乡亲的面射杀自己麾下的新兵,这不是在射风万里,这是在射本都统的脸啊!

    箭手必须死!

    “夏侯大人果然未卜先知,竟然随身跟随一名精通箭矢的高人,项兄弟,我们还要向夏侯大人好好学习!”

    “风兄弟,你说的对!”

    ……

    突遇袭击,夏侯猷结束了行军,大呼小叫地带领所有在场的无归卫前去配合郡尉府追查敌人,走之前下令季天戈把剩下的新兵带回军营。

    兵家学子季天戈由此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领军,虽非作战,却也感受到了压力,心中更满是疑惑。

    先不说追查一名箭手是否需要这么多人马,此时此刻不是更应该保护风万里吗?

    若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岂不是置风万里于险境之中?

    如果敌人真的不择手段地想要杀死风万里,或许风万里能安然无恙,但是其余新兵生死难料。

    不过军令如山,季天戈压下内心的疑惑,在项烈几人的协助下收拢了剩下的人。

    人员已经集合,季天戈越发感到了为难。

    除了个别牲口之外,几乎所有新兵,包括季天戈自己在内都已经到了极限,原本还能硬撑着一口气坚持,此时稍一休息后更是不堪,可偏偏未回军营不得卸甲,因此如何回去成了一个问题。

    季天戈想了想,还是下达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道军令:

    “令!

    休息一刻钟,而后返回军营。

    李晓松,明宇涛,你二人在前,项烈与我断后!

    其余人相互扶持,有余力者相助他人!”

    “喏!”

    看着犹如残兵败将般的众多少年,季天戈对风万里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话。

    风万里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缓缓地隐去了身形。

    书里写得没错,这人一旦有了一官半职,他就不一样了。

    注:①泾流合渭流,清浊各自持,出自唐孟郊《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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