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县医院抢救过程中,长林妈妈无力地瘫依在手术室门前。心里头如‘西洋镜’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她悲哀凄凉的人生。她年幼失去双亲,被哥嫂卖给别人成了童养媳。自卖入那家起,就从没吃过一餐饱饭,小小年纪每天除要完成一家人的家务外,还要准时去放牧一群山羊。稍有差错,非打即骂,常常遍体鳞伤,无处哭诉。事后只能在山上,向那群不会说话的山羊诉说痛苦,以求同情。可就这样的日子也没让她过的安稳。不久,这家人不幸得了传染病,呜呼哀哉都死了。不幸中的万幸她成了这家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迎接她的并非是多彩的彩虹,而是更加黑暗、艰辛恶劣的日子。无处可依的她,灰头土脸、跌跌撞撞地回到哥、嫂的家。哥嫂怕给自己增加负担,借口怕她传染,说她命硬,会给自己带来不祥。把她拒之门外不愿收留,她如同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只好东家屋檐睡一夜西家柴垛躺一宿。白天偶有路人见着可怜,给她点吃的,饥一餐饱一顿地过着。这时的她,无论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与摧残,饿的面黄肌瘦,头晕眼花常常摔倒路边。醒来时,就自己喝上路边水沟里的几口凉水,或偷扒地里人家的几棵地瓜充饥。

    经历着这样的日子,一天全村人突然都慌慌张张地四处逃窜。嘴里喊着:“快跑呀,日本鬼子来了……”一时间,远近的所有村庄人都闻风而动,疯狂地往山里逃命。早就有听人传说过:“日本人在中国到处奸淫烧杀,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青面獠牙魔鬼。”今日恶鬼就要进村,能不让人闻风丧胆吗?不管活好活赖,人人对生都会有强烈的欲望。自然她也不例外,就跟着乱糟糟的人群,疯狂漫无目的地逃命了。也不知跑了多久,当她停下脚步时,突然发现身边只剩下俩个与自己年龄相同的小伙伴,其余的人群已不知何时没了去向。回过头看看,也不知自己翻过了多少道山梁,走了多少路,离家又有多远,此时身处何方,这些都不得而知,三人不免害怕地放声大哭了起来。正巧这时,有俩面善亲和的中年女人向他们走来,热情主动地说要带他们回家。三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信以为真,还真以为遇上好心人,毫无戒备地跟着她们走了几天的路。结果她让人卖了当丫环,另外那俩位同伴至今也不知去向。几年以后又毫无选择地成了人家的续弦和后娘。

    “难到是自己吃的苦还少,受的罪还不够多,命该注定如此,要把自己赶尽杀绝吗?假如是命里注定这么痛苦地活,还不如一死了结。”想到这,她在心里选择了几样死法,是上吊、跳河还是喝农药。她在心里激烈地斗争着。忽然,她内心出现有另外的一个声音,在和她对话;“你自己死了容易,那些孩子怎么办,他们不也要像你一样,成为没娘的孩子了吗?难到要他们走你以往的路,受你受过的罪。”这个声音让她心里颤抖了,没了寻死的勇气,双手颤微微地扶着墙,全身打着哆嗦。

    一双红肿的眼睛,心惊胆战地盯着手术室的那扇门,此时的那两扇门,在她眼里就是一道阴阳玄关。在未来开启的覆手瞬间,不知给她带来的是喜还是悲。所以,门扇每恍动一下,都会使她脸部的肌肉抽动,眼睛瞪大,心速加快血管膨涨,精神高度的紧张。但时间长久不动,她又会急得面红耳赤额头冒汗,手心发凉。唯恐手术室里会发生什么不好的结果。此刻那两扇门就是紧掐着她命门的手,怕它打开,又盼它开。她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一同护送的村民们也面面相觑,心神不宁地在手术室门前候着。

    这时门突然煽动了下,从手术室里面出来一位护士。大家紧张地围了上去。护士叫到:“谁是病人家属?病人失血过多,急需用血,快去交钱买血。”

    “这二百元钱已差不多是全大队的家底了。谁还能拿的出钱来。医院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二百元钱咋就花完?”村民底声怯怯地牢骚着。

    长林妈妈愣了愣,急忙移步至医生办公室。“医生,我没钱买血了,就用我的血吧。”

    医生看了看眼前这位,衣着不整满身血污,面容憔悴,甚至有点营养不良的农村妇女,怀疑地问了句:“你是谁,验血了吗?”

    “我是孩子的妈妈,我的血肯定能用。”

    医生疑惑地看着她,说了句:“你的身体能行吗?’’

    “能行的,只要能救活我儿子的命,要我身上的什么都行。”长林妈妈急切地撸起了袖子。

    做为常人,此时谁都能理解眼前这位农村妇女做母亲的心情,想法都是尽快救活自己的孩子。但做为医生,出于职业本能的反应,他还是迟疑了会儿。可现实又容不得他多想。转身对护士说:“准备抽血吧!”

    同时,一路帮忙护送的公安局叶同志,也没顾上回家看一眼近在咫尺县城里的老婆和孩子,忙着与医院的有关领导交流沟通。请求医院,希望能在医疗费短缺的情况下——先救人。可医院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有钱才救人。

    由于启程时过于匆忙,叶同志穿了件地方的便装,也没表明身份。院方对眼前的这位形似‘农民’的“农民”所提出的要求感到可笑,不屑地想要拂袖离去。情急之下,叶同志情绪有点激动地撩起外衣,解下别在腰里的武器,拍在桌上。厉声道:

    “我用它作抵押担保总该可以了吧。若有差错,你们可以到县公安局找我。本人姓叶,司职副局长。”

    那个年头,武器和公安局的名字还是很有震慑力。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叶同志平复了会情绪,为了缓和气氛,说:“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请原谅。”他顿了顿,感慨地继续说道:“你们真是不了解农村有多苦多难。高调的话就不要多说。我们都会为人父母为人子,很清楚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有多重要。看他伤成这样,你们就不会心疼吗?如果一个活生生可以挽救的生命,却因为规定而耽误,你们于心何忍。那是叫谋杀,是犯罪!”说着,他的声音又提高了倍率。

    院方见事已至此,也无条件地接受了这份真诚的感动和责任。立即展开了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抢救。

    话至此时,笔者也为当时的情景为之感动,并向当时所有参加抢救的人员,都深深地鞠上一躬,表示最真挚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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