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如歌的岁月,不免也会有几个悲悯的音符伴随。改革的号角虽然已吹响多年,但农村剩余劳力的问题始终困惑着得不到解决,随着城市的经济建设发展,人们又似呼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大批农村青壮年的剩余人力,如潮水般涌进城里,从此也诞生了一个新名词“农民工”。

    不过他们当初虽然进了城,不但成不了城市的主人,甚至连客人都不是。只能像跳蚤一样寄生在各个边缘的旮旯里,处处招白眼受歧视。生活收人毫无保障,有时辛苦一年,年底向老板讨薪要资,还会换来一身皮肉之苦。就在那两级分化严重的困惑时候,所幸也引起了一些好心的社会有识之士的同情,在他们强有力的呐喊下,并得到了关注。渐渐地才冰释了一些束缚农民已久的条款。从此农民们像由来已久裹足的小脚女人,突然得到了社会禁固的解放,如蹒跚学步的孩子,在改革开放的春天里摸爬滚打。他们不具艰险,哪怕摔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也勇往直前。

    长林不是个没有想法的人,也很想走出山里,看看外面的世界。每当见到那些出外闯荡的人,满脸春风衣着光鲜地返村回家,心里很是羡慕。看他们在村里闲云信步地逛荡,兜里还能时不时潇洒地露出几张花花绿绿的大面额的人民币。村里人恭敬地和他打着招呼:“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接着亲和地赞美道:“外面的水土真养人,都跟城里人一样了。”

    简单的几句问候,更让他有种按奈不住要出去闯荡的冲动。感觉这是社会对那些人的能力肯定,是人生价值的体现,更是人前人后的荣耀。心想要是自己也能出门赚钱,回村里人家肯定也会这样尊重自己。那时的心里该有多大的享受满足感。想法在心里蠢蠢欲动,有点势不可挡。

    冷静后想想,出门闯荡是有风险的。也有些人在外打拼几年,最终身无分文无功而返,穷光蛋一个。真要那样,到时自己上有高堂二老,下有嗷嗷待哺的两个孩子,全家人就得喝西北风。思考后严重的后果,现实就会无情地推翻理想的冲动。俗话说:父母在,不远行。常常是晚上心里有千万条路,白天又是‘磨豆腐’。总是处在理想和现实中的纠结斗争中。

    就在他举棋不定,摇摆不前时。一件懊恼的事情激发了他狠下决心,迈出了属于他人生艰难转折的一步。

    一场强台风过后,原本就残垣断壁榫卯吱呀的老屋,显的更加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不得已他必须得改善一下那种危房的居住条件,但口袋里又没有足够的资金。现实有点让他百爪挠心、坐卧不安。出于对家人的安全负责,他还是决定举債造房。

    长林家现居住的老屋,偏偏又是在村中心七拐八弯的巷弄里,有时路宽只够两人并排行走。大量的建筑材料要想入场,就得花比别人多几倍的人工劳务费。这还是次要,主要的是就算你当时一咬牙付出了,日后的生活也有很多的不便,比方说农机的进出和农资的流动等等,都是长久的问题。还有老屋的原产权是父母所有,这也就意味着父母百年之后,众兄弟都有共享权。如若在旧宅基地上翻建,父母百年后,到时自己含辛茹苦建起的房子,就成了父母的遗产,要众人瓜分。尤其是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两夫妻,更是和他有理说不清。想到这些,长林主动放弃了老宅基地的翻新想法,决定重新申请一个新的宅基地。

    长林经过观察,看准了村头刘满家旁的一个宅基地。并向村里和镇里一一递了新宅基地的申请报告,手续经过有条不紊得到了层层审批回复。就在镇土地所和镇规划局到村里下基时,意外发生了。

    突然,村民刘满领着他的两个儿子,父子仨手持刀棍,恶狠狠地出来阻挡。说是房子建好后,遮挡了他们家晒谷子的太阳,说什么也不肯让步,一时场面出现了混乱。镇土地局、规划局的人见现场无法控制,都纷纷离开,要长林自己和刘满协调好再进行。

    长林也是心里郁闷不过,土地本是国家所有,公民人人享有使用权。工职人员更有义务有权力合理安排规划土地使用,为什么要自己去协调。看刘满一家气势汹汹的态势,一时也未必能协调的好。但为了要造改善一家人的居住环境,他又不得不屈尊自己。他不想在自己未来的宅基地上,与刘满一家人发生火拼流血,怕戳了霉头会给自己日后带来不祥,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决定用另一种方式解决。晚饭后,他特意买好了烟和酒,磕开刘满的家门。

    “是你。什么事?”刘满见是长林,表情有了些不自然。

    “还不就是那么点事。希望你能同意呗。”长林也开门见山直捣主题。

    “那恐怕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房子造好了,会影响我家的阳光。”

    “兄弟呀,你真是想多了。我要建的房子座向是座北朝南,我是在你的侧面,只会给你遮风挡雨,哪会遮了你家的阳光。”

    “我不需要你给我遮风挡雨,反正我不同意你在我边上盖房。”

    “刘满我再叫你一声兄弟,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平日里还有个来往。今天你为什么要这样难为我?但凡我有一点点办法,我也不愿意这样来求你。你难道看不见我的老屋烂成什么样了吗?”

    “那你可以在自己老屋宅基地上翻新,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挤在我房子边来。”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那老屋不是我一个人得,几个兄弟都有份,到时……”长林把说在嘴边的话停了下来。他不想让外人过于明白自己家庭的内部矛盾,所谓的家丑不外扬,所以把话绕开说:“我那老屋在村中心,有的巷子两人走路都得谦让着。哪有办法进得了现代建筑那些材料。如今不是肩挑背坎的时代了。我是俩个女儿,更应该考虑到劳力这方面的事。”

    “既然是俩个女儿,还造什么房子,造了也是帮别人造。”

    刘满的恶语中伤,不可一世的丑恶表情。触及了长林内心的底线,他愤怒地涨红了脸,气得眉毛都能看清一根根直立起来。他从不允许有人拿他生女儿说事,更不允许任何人冷嘲热讽他。这是他的底线,平时若谁敢轻易触及这底线,定会招他立马与人翻脸。他认为男女应该是平等的,人人都应该得到尊重,任何人无权歧视男女性别上的差异。没有‘女娲’补天,哪有继往开来的人类。没有武则天又何谈有大周盛世,多少世代巾帼英雄,她们又哪点比男儿差。长林坚信自己的女儿将来肯定不比男儿差。愤愤地骂了句:

    “你不该叫刘满,你应该叫流氓。!”气愤甩袖离开。

    行至半路,突然想起那些送给刘满的烟酒,长林觉的他不配自己给他送礼,心里骂道:“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我就是把东西扔进垃圾堆,也不愿留给你。”想着怒而折身返回,要去取回东西。举手想敲门,门内传出刘满两夫妻俩一唱一和的说话声:

    “刘满这回你真赢了。你看长林事情没办成,还给你送了这些礼来。哈哈!”

    “这也怨不得我,谁让他大哥为了一只鸭子,把我牙齿都打落了一颗。我心里这个坎过不去,今天我总算是报了仇。”

    “对,就得让村里人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要不人家认为我们是软柿子,好欺负。”

    “长林这人我也真想不明白他,平时看他也没什么钱,突然哪来的钱造房子,不会是从什么不正当来得钱吧?”

    “这谁也说不准。不过他不就是俩个女儿又没个儿子,何苦去干这劳命伤财、自讨苦吃的事,到头来都成了嫁妆……”

    原本就怒气未消的长林,杵门外听见他们的说话,更是怒火中烧。抬脚把门踹开,抓过刘满手里正在认真欣赏的烟酒。说道:

    “这是我的东西,你别把它碰脏了。”长林顺势夺过烟酒扔出门外,上前狠狠地踩上几脚。回过头说道:“咱们走着瞧,我俩个女儿一定比你俩个儿子强,将来我一定过的比你好!”

    望着突然出现又咆哮离去的长林,还有门前被踩成渣的香烟和砸成碎片四处飞溅的酒瓶玻璃。刘满夫妻俩面面相觑四目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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