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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访问

    走访完双方当事人的第二天,两位警官去到交警队,调阅了当时车祸现场的卷宗,确定了那位大车司机与简宁远根本不认识,与苏静,乃至乔熙桥也没有任何关系。乔熙桥的汽车也没有任何被人动过手脚的迹象。车子是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出了意外的。这就排除了人为动汽车手脚的因素。他们又走访了当时检验了尸体的尸检法医,证明死者没有任何中毒、药物、酒精等影响,出事时,死者本人完全意识清晰,而且车体的转向看出,当时死者的确做出了牺牲自己,保护副驾位置妻儿的选择。

    了解完这些情况后,两位警官去到了简氏家居,向公司高层们了解出事当天简宁远的状况。

    到了简氏,方卉出面来接待了他们,方卉为他们安排了一间私密的谈话室,并交给了他们一份标明了身份的当天开会人员名单,她很懂得避嫌,自己回自己办公室了,留下两位警官自己约谈会议当天的每一位。

    邢宏基看着这份名单,斟酌了好一会儿,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郭开朗,对唐冰说:

    “小唐,先请这位技术总监郭开朗来吧。”

    “好的,师父,我马上去。”

    唐冰特别想问师父,为什么第一个选择的是他,但他了解师父的脾气,事后,他是会跟他讲的。作为徒弟,他需要先自己观察和领悟师父的意图,不能直接让师父讲。这是师父一贯的教导风格,他打心里钦佩和信服他的师父。

    郭开朗不知道警察为什么叫自己来,他一脸懵,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坐在邢宏基对面的椅子上,惴惴地问道:

    “警官同志,不知道您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哦,您别紧张,我们只是向您了解一些情况。您实事求是,把自己知道的讲给我们就行了,不知道的,也不必勉强。”

    邢宏基一番言语,安抚了郭开朗,他放松了下来,点点头,等着邢宏基的问话。

    “郭开朗郭总,是吧?”

    “您叫我开朗就行,我很不习惯这个‘总’称呼。”

    “是吗?这还挺有趣,别人都恨不能天天被叫‘总’,您却不稀罕。”

    “也不是不稀罕,是诚惶诚恐,怕德不配位。我只要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至于什么‘总’不总的,我真的没什么精力去关心。”

    “挺好的,您这样状态,一定可以把事情做到最好的。开朗同志,您怎么评价简宁远这个人?对于他的私生活,您了解多少呢?”

    “简总是个很敬业的人,专业性很强,我很钦佩他,绝对相信他。至于他的私生活,我不感兴趣,不是很了解。”

    “您认为简总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会不择手段,不惜任何代价吗?”

    “那绝对不会,简总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可能平常看上去简总有些冷酷,不近人情,但真正有需要时,简总是会施以援手的。那年我妈生病,全靠简总帮忙找到权威专家做手术,我妈才好起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做伤天害理的事,绝不可能。”

    “最后,您能不能说一说,七月二十五号,你们是不是在开高层会议?你们简总全程都在吗?”

    郭开朗翻开手机,看了看日历,回忆了一会儿,肯定地说:

    “我们那天是开高层会议,我们设计部新推出了一系列很有创意的设计,全体高层开会,是为了筛选哪些设计适合下一季度的新品。会议才开始没多久,简总就接了一个电话,什么也没说,急匆匆就走了。后来我才知道,是交警打来的,说是有人出了车祸,只找到了简总的联系方式。这样的情况,换作是我,也得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啊。”

    “好的,明白了,谢谢您开朗,耽误您时间了,您只要在此签个名、摁个手印,就没事了。”

    邢宏基起身和郭开朗握手表达了感谢。

    郭开朗之后,邢宏基选择了市场总监谢伟,同样的问题,谢伟的回答是:

    “简总这个人并不简单,他只让你看到他想让你看到的一面,如果他不想让你看到的,你是永远看不到的。可谓深藏不露,所以,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永远不会确切地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至于他的私人生活,我个人是有些看法的,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数月不来公司,这不是一个要为全公司负责的人该有的表现。既然他能为了这个女人舍弃公司,那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为了得到想要的,简总,是可以不计较方式和手段的。”说到开会情况,谢伟更不满意,“那么重要的会议,才开始没多久,简总接完电话,就跑了。丢下我们一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有齐副总力挽狂澜,主持了大局,但必定简总是最高决策者,没有他授权,齐总也不好确定最终的方案。说实话,那个项目至今还半吊子,在那儿撂着呢。怎么,刚刚郭总没有提及此事吗?他应该是最难受的那个吧。”

    财务总监殷亮、营销总监蔡卓越、运营总监左一围这三个人,一问三不知,说话含含糊糊,总打马虎眼,从他们三人嘴里,邢警官除了确定了简宁远确实参加会议开始没多久,接完电话,就跑了,其它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得到。他们仨和警官兜了好几个圈子,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生产总监肖白,除了确定了简宁远开会中途离开的情况,就只有马屁拍得响亮了。他个人的倾向性一点都没有表露。肖白走后,邢宏基不得不感叹一句:

    “是只狐狸,不过,这只狐狸不算高明,马屁拍得太明显了,而且那些马屁经放之四海皆可用,反而不会讨好到任何人。只算是只会狐假虎威的狐狸。”

    销售总监刘明义一进门,邢警官就想到了张飞。在邢宏基的印象中,这样的人性格鲜明,特点明显,看起来刚直不阿,也能对领导忠心耿耿,可是,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成了别人手中对付自己人的枪。刘明义对于三个问题的回答,观点鲜明,十分自信:

    “简总是个十分正直的人,他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他能创下这么大一个企业,而且经营管理得井井有条,自然不是鼠目寸光的泛泛之辈。至于私生活,那是简总自己的事,我们没有权力置喙什么。简总想要什么,自然手到擒来,别人巴不得给他捧着送过来,难道还需要他劳心费力吗?所以,不择手段这样的词儿,压根儿不是给他发明的。”关于会议开始简宁远就跑掉,刘明义是这样说的,“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简总也是人,他也不只有公司,公司之外,他也是有亲人朋友的。设计新品固然重要,人命关天岂不是更要紧?简总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齐一宗走进访问室时,首先看到了两位警官的水杯已经空了,他马上叫来一名小姑娘给警官倒茶。

    “齐总果然很贴心,有您这样的领导,员工们定然感觉很幸福。”

    “哪里哪里,过奖了。二位警官今天辛苦了,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齐总不怪我们给贵公司添乱,我们已经很安心了,哪里还敢说辛苦啊。”说完,邢宏基笑了笑起来,齐一宗也配合地笑了笑。

    “齐总,您怎么看简宁远这个人啊?对于七月二十五日会议开始,简宁远接完电话,什么也没交代就火急火燎离开,您有什么看法,我们想听一听。”

    大约是邢宏基的问话太过直接,齐一宗有些不适应,也或许,齐一宗说话的风格向来是不疾不徐,比别人慢两拍。他盯着手里的茶杯沉思了好长时间,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邢警官,管理这么大一个企业不容易,想要兼顾公司和个人生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谓事业和生活平衡,对于每个人都是个难题,何况简总这样的人。这么多年,简总呕心沥血,全副身心都在简氏了。我私底下还经常替他担心,怕他真成了钻石王老五,尽管抢手,可就是找不到可心可意的人。如今,他有了心上人,为了心上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我们也可以理解的。我只希望他守好底线,不要触碰不该触碰的红线,其它都是小事。您说是不是,邢警官?”

    邢宏基听着这齐一宗话里有话,有股含沙射影的味道,表面听起来处处为对方着想,细细考量,却会听出话外之音,只怕对方有什么隐情,需要邢警官多留一个心。

    邢宏基不露痕迹地抬眼看了一眼齐一宗,心里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面对权力,齐一宗是个深藏不露,却欲望大过天的人。恐怕“不择手段”这个词,用在齐一宗身上,更为合适。只不知道那位看起来很精明的简宁远简总是否有所觉察和防范?多年刑警经历,让邢警官对自己练就的猎人一般锐利的眼睛,深信不疑。别说和他谈过话的人,就是一句话不说,他只要看看那人的眼睛,对这个人是个怎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欲望和心思,他都会有个八九不离十的推断。

    最后约谈的是方卉,邢宏基看到方卉有些疲惫,脸上厚厚的粉渍也掩盖不住她的倦容。如果邢宏基知道方卉向来是个精明干练、容光焕发的女人,就更要诧异,为什么铁娘子也有病西施、林妹妹一样娇弱的时候?

    没等邢宏基问话,方卉主动开口了:

    “对不起,邢警官,关于简总,我什么都不想说。我想您已经访问了这么多人,该了解的一定也了解差不多了,少我一个也不影响大局。请您理解,也请您谅解。方卉在此谢谢您。”

    邢宏基摆摆手说:

    “您太客气了,我们连犯罪嫌疑人不会刑讯逼供,我们尊重他们选择不开口。何况这此我们只是一般性质的访问,您有权拒绝回答我们的任何问题。我们今天的工作也结束了,非常感谢贵公司的接待。也谢谢您周到的安排。再见!”

    “再见,有什么需要您随时来,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方卉一直把两位警官送到地库,看着他们开车离开,她才转身乘电梯上楼去了。

    回到公安局,唐冰知道师父该给自己上课了,兴奋地坐在师父的办公室里等着先去向局长汇报工作的师父回来。

    “师父,您喝水。”

    见师父推门进来,唐冰急忙倒了杯水,给师父。

    “你自己先说说吧,有什么想法,或者疑问?”

    邢宏基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直接问唐冰。

    “师父,您之前一直教导我,我们做刑警的,不只是要研究死物,更要研究活人。不仅要让那些作为证据的死物说出该说的话,更要让活人给出我们想要的答案。关于这个案子,我是这样想的。”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师父,发现他正侧着耳朵听自己讲话,更有信心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们最先分别找了两位当事人,又去调阅了交警部门的事故勘验卷宗,又去法医那儿了解的尸体情况,这两方面一结合,相互佐证,这个案子实际已经算证据确凿了。可是,您还是坚持去了简氏,去访问了那些高层。除了核实简宁远关于开会的信息是不是真实,您还了解了更多看起来与案件并没有直接关系的信息。我对此并不是太理解,甚至我感觉有些没有必要。希望得到师父的指点。”

    “小唐,你除了埋头记录,简氏高层每一位高管进来时,除了听他们说话,你对他们有些什么观察吗?通过这些观察,你可参透出一些什么?”没等唐冰回答,邢宏基意有所指地说,“这个看似荒唐的敲诈案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案子,你相信我,过不了多久,另一个案子就会浮出水面了。”

    唐冰诧异地盯着邢宏基,难掩兴奋地问:

    “师父,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关窍,您跟我说说吧。”

    邢宏基像刚刚做梦醒了一般,严厉地说: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猴急什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哦,”唐冰有些蔫儿,不过,他调整得很快,略一思考,答道,“对不起,师父,我只注意到最后进来那位女方总。”

    “那就说说她吧。”

    “她进来后,连眼皮都懒得抬,很疲惫,好像几天几夜没合眼的感觉。她坐在椅子上身子后仰,靠得椅背很紧。她的腿很长,坐下来双腿交叠倒向了左侧,双手环抱前胸,是一个拒绝交流的姿势。果然,她开口就拒绝和师父谈任何话题。师父,我观察和分析得怎么样?”

    “嗯,还不错,那你知道她为什么看上去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吗?”

    “这我怎么知道?难道不问对方,师父也能知道吗?”

    “你结合她拒绝和我交流关于简总的任何话题,看能不能想出其中的因由?”

    “啊哈,我想到了师父。”唐冰兴奋地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说,“她喜欢简宁远,可是对方不喜欢她。现在简宁远为了那个苏静,连公司都放一边了,她吃醋,觉得自己受了冷遇,所以失眠了。”

    “可以啊,小子。方卉这个女人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你看看她浑身的穿着和首饰,得体大方,又不失身份。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个苏静,可我完全能想到,在方卉这样的女人眼里,苏静太普通了。方卉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我看,这简宁远迟早要吃这个叫方卉的女人的亏。孔夫子讲,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和小人之所以难养,就是君子根本防不住这两种人的明枪暗箭。简宁远觉得自己君子坦荡荡,他对一个女人极致的好,又不肯去给另一个女人一点点她想要的尊严,他不得到点教训,老天怎么向方卉这样的女人交代?”

    “可是师父,像简宁远那样的极品男人,难道不是有很多女人倒追吗?那他为了防止她们嫉妒心起报复他,他要给每一个女人想要的,尊严也好,金钱地位也罢,那他还叫君子吗?岂不成了渣男?俗称的大猪蹄子?”

    “你以为师父是上帝?面对这么棘手的问题,师父能有办法?师父我只不过是从理论上推演推演,真面对这么现实的问题,师父也没办法。好在师父这种男人,天生遭女人恨。别说三妻四妾了,一辈子连一个老婆都没讨到。”

    “师父,您是后悔了吧?一味地拒女人于千里之外,当然讨不到老婆了。现在醒悟也不晚,师父,男人四十一枝花,您现在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行了你,又贫。咱们继续分析案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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