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珠

    “听人说,这几日陛下急昭南王回宫,莫非朝堂要有大变故?”

    “南王殿下先前虽鲜少回宫,至少每年也有一二回,可我记得他上次回来还是三年前吧。”

    “也许陛下只是思念幺儿呢。”

    “如此倒好了,南王在战场上大杀四方,雁王在朝中专致韬略,一文一武最合适不过。”

    “真到了夺位时,谁还能甘愿为文臣武将,只希望这两位到那时莫要大动干戈,殃及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

    沿路走来,人们都在讨论这档子事,听的我心中颇有触动。

    诸康寿几个儿子里,最出名的就是这两个,雁王诸天㹮,才华出众享誉民间,南王诸空陵,战功赫赫深得军心,这二人又各有家族依仗,将来必定是皇权路上的对手。

    走着走着,仿佛听到哗然之声,打眼一看,一队着甲胄的官兵逼近,想到流糸城的遭遇,心中不免有些害怕,躲在一旁捻指一息,渐渐隐去身影。

    “可真是万中无一的奇才,不过些许荧光就能用到这般极致。”不属于我的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惶过后很快意识到这声音来源于我自身,没有别人能听到。

    随着官兵离去隐身术也撑不住渐渐失效,我正好倚着墙坐下来在这无人处歇息。

    “你是谁?”

    “吾乃是修行近万年的沉水香木,欲化成仙之时被一道天雷击中,修为受损,不得已被不识货的凡人当成货物来倒卖。”那小女孩继续说着。

    沉水香木?原来是我从小摊上得来的那颗珠子,我将它从怀里拿出来细细端详,确有几处被烧焦的黑块,怎么都没想到有里面居然有只精怪,也难怪几日前吸取了一点灵力就被强行阻滞。

    “世人皆知沉香木名贵,却极少有人见过,若是认得,绝不会暴殄天物。”只是这般卖相的沉香木,即使有人认出来,也只能挫骨扬灰做成木料了,这话我没讲。

    那珠子里的小女孩咯咯笑了两声:“汝实是慧眼识珠,吾再有几日便要化成人形,依族中规矩化形后见到的第一人可认为主,到那时汝便做吾的主人罢。”

    若是此刻有一面铜镜,能让我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定然是十分精彩。

    灵物认主是我的心结,数百年前我曾相中一小麒麟,特意日夜守着它化形见我第一面,谁知那小麒麟成人后双眼紧阖宛如僵死,就在我以为它化形失败的时候,它突然睁开眼睛认了荼朦为主,后来试了好几种神兽,不是迟迟不肯化形,就是张开眼后不愿与我结契,认了别人做主,后来我才知道,它们仙兽私下里全都排斥我,嫌我没有仙位,皆不愿与我扯上干系。

    “你真的愿意认我为主?我是个无用的凡人,你跟着我,恐怕有许多事不能如愿。”

    眼前的珠子突然静默,良久没了声息。

    车马行人的声音那样的大,有蝉鸣声不绝于耳,我满心期待着珠子里的人回答我的问题,却又生怕她反悔,只能等着。

    “吾在尘泥里受了万年日晒冬寒之苦,不曾想天劫不渡,直到遇到汝,才明白自己的造化不足,吾愿意认汝做主人。”

    偌大的喜悦将我淹没,已经多久没有听过如此春风化雨般舒耳的话了,已经太久,不曾有人对我寄予希望,原来这世上并非只有不公,我也可以得偿所愿。

    精怪孩童之声,来日修成人形或许是一个小姑娘?这样说来,将来便有一个小妹妹在我身边了,精怪寿命大都极长,若是没有变故,陪上我千年万载也说不定,这无聊日子总算有了一些盼头。

    “你要是跟了我,日后可不能再这样汝呀吾呀的,听着就生分,既要做凡人,就该以常人的习惯相称,”将珠子小心翼翼揣回去,“我叫云娍,你可以叫我姐姐,你呢?”

    珠子里的人随后回答:“吾……还没有名字,姐姐决定罢。”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毕竟你第一次拥有名字,深思熟虑才好。”

    入夜,空气里有湿润的水汽,怕是有大雨要来,我只好使了些法力赶路,特意寻了一间无人的老庙下脚。

    老庙远在闹市之外,庙里的一砖一瓦一陈设都破旧至极,全是爬来爬去的蛇虫鼠蚁,正中间的一大尊也不知是哪位神仙的塑像,被蛛网包裹着不见真容,供桌上零星半点的贡品都不见,可见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对上届神仙并不熟悉,简单行了一礼,说了几句打扰,劳烦之类的客套话,便到后堂收拾了一片落脚之地。

    “姐姐好像从不吃东西。”珠子说。

    我自然是需要吃东西的,只是前几日吸取的养分,足以让我有些日子不用再进食。

    刚歇下没多久,窗外果不其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紧接着有明晃晃的电光忽闪而过,一阵比一阵热闹了起来。

    “我想到给你取什么名字了。”

    “真的?!”声音顿时变得兴致勃勃。

    “你就跟着我叫云姚罢,又或者叫云妙也好,这样别人一听就晓得你我的关系。”

    “是像那么回事,云姚,吾……也感觉甚是满意。”珠子里的人听着有些勉强。

    我的文采一般,取的名字听起来确实不甚好,她若是不喜欢也不奇怪,就如我的名字,是我那个没有多少文墨的父皇所取,那时民间取名娍的女子一抓一大把,我从小就不甚喜欢我的名字,父皇却很是喜欢。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难过,父皇素来疼我,惯着我那些不懂事的小性子,他总是说,要是有一天我到了嫁人的年纪,就如同民间那样招一个赘婿入宫,把我永远留在身边。

    可是那样宠爱女儿的父亲,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也不知这是哪位神尊的庙宇,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香火了,真是可怜。”

    躺了一会儿双眼已然有些迷离,外面滴滴点点的雨声更是催人入眠:“既然栖在了人家的地方也算蒙受恩惠,明日就上上几炷香,也顺便把这里洒扫一下吧,毕竟我们还要再叨扰些时日,待你修出人形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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