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前不见通途
“副队……队长，你醒了？”杵在一旁的沈择言改口，“我还没习惯。”
“来的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北未然举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长条形的沙发凳上翻下来。
“要说有的话，大概是钟梦夕一路上大惊小叫的。”沈择言回答。
“啊？”北未然能想象得出来，“她的情况你也知道，就随她去吧。”
“好吧，”沈择言无奈，“算你欠我一回人情。”
“其他人呢？”
“还在训练场对面的宿舍休息。”
“真是怀念。”北未然同沈择言走出门，望着偌大的露天训练场。低矮的双层宿舍楼围绕灰红色的跑道一圈，跑道中央裹着墨绿色的弹性地面。
“毕竟是待了很久的地方呢。”沈择言说。
“钟梦夕也在这待过，但她恐怕不记得了。”北未然叹了口气，“你说，这样的景象能持续多久呢？我预见不到。”
沈择言左手叉腰，右手倚着门框，没有回答。
“见到凌千帆了吗？”北未然问。
“他？他没和你一起吗？”
“到了这里后就没见过他。”
“去哨塔找找吧，也许在那儿。”沈择言仰头，望着遥远的暗色天顶——说是天顶，那其实是一块块金属板组成的帷幕。金属板上嵌着发光晶体，称为人造发光板，通过电路供电。还有降雨与过滤功能的构件，用于定期净化空气。这些东西早在塔建立初期就已经存在，可以运行几千年而不故障。
智能时代的技术无从考证，只能从《旧时代百科》里窥得只言片语，唯一留下的只有这座银之塔——人类最后的避难所。
“你问未来，不如问问过去。”沈择言这时说。
“知道过去又能怎么样？”北未然感叹，“让钟梦夕过来，不然就算我找到凌千帆，也是白费力气。”
“让他一个人静会也好，”沈择言摇头，“他是在自责，没能救出另外两个人吧。”
“不去见见陌和茜？”
“你睡着的时候，我可没闲着。”沈择言苦笑，“凯尔茜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你去劝下她吧。”
“我这就去。”北未然说着，拉上了上衣的拉链。
*
断断续续的呜咽，听着像凄冽的金属刮蹭声，其实只是因为空间的放大。
传说中，炼金术师用喜悦的眼泪炼成神药，悲哀的眼泪炼成毒药。那治百病的神药极其难得，祸乱人的毒药却泛滥成灾。
“还好吗？”北未然轻轻地走近，未敢惊动病榻上的少女。
“情况我都听禾陌和沈择言说了。”凯尔茜端坐在床沿上，光着脚，脚尖踩在鞋上，略长的头发从后脑勺垂到肩上。她忽然打破沉默，惊得北未然停下脚步。
“副队，不，现在你是队长了吧，”凯尔茜慢慢开口，“洛姐姐真的死了吗？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一遍。”
“是的。”
“是你的意思吗？”凯尔茜盯着北未然看，看得北未然浑身不自在。
“不……”北未然撇开眼睛。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凯尔茜收回目光，“直到最后我都在等你们来救我们。你一定不会对洛姐姐坐视不管的，对吗？”
“我走了。伤没好的话，就在这儿疗养一段时间吧。”
“今后呢？我们怎么办？”凯尔茜的目光又追上来，“你打算把我们丢在这里吗？”
“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准备和澪他们去上面吧？”
“我……”
“他们都是自愿的话，我也要去。”
“不要和个孩子一样。”
“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孩子吗？”凯尔茜低下头，忧郁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你没法留我在这里，将军也不能。”
“我答应过雨，”北未然说，“要替她照顾好你们。这次不一样，去的人越少越好。”
“那你怎么不一个人去？”
“这……”北未然哑口。
“让我去。”凯尔茜咳嗽，“萧熠说不定会在那里，你不想找他们了吗？”
“你说萧熠？”北未然差点冲上来。
“我们逃跑时，”凯尔茜向北未然要了附近桌上的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咽下，“快要翻出最后一道围墙的时候，还是被守卫给发现了。萧熠和诺维诺说要分头引开敌人，就让我们先回驻地，他们两个往更上面的通道方向走了。”
北未然有些犯难。银之塔里有一些特别的通道，是议会政府时代为了方便议员通行留下的。第五层的确有这样的通道，但是它会越过第十层，而在反叛军没有驻扎的城市层，塔政府的统治力大大加强，极有可能有去无回，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铤而走险。
“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知道。”凯尔茜看着北未然，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十天后，在训练区集合。”北未然转过身去，“不要紧吗？我听将军说……”
“你是在担心我吗，队长？”凯尔茜说。
“没事就好。”北未然轻声退了出去。
*
“谁？”凌千帆拇指褪开刀格。
“是我。”钟梦夕藕丝般轻柔的声音说。
“别来烦我。”
“不是来烦你。”
“我和副队长说了多少次？别让任何人来打搅我。”凌千帆一提到“副队长”，不觉间心情更加烦躁。
“好啦好啦，是沈择言让我来看着你的，免得你又惹出什么麻烦来。”钟梦夕说。她走过凌千帆身边，侧身枕在一旁的栏杆上，一双水灵可人的眼睛注视着凌千帆。
“我像是会惹麻烦的人？”
“怎么不像？”钟梦夕笑，举起手上的保温盒子，“嘿，晚饭还没吃吧？”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钟梦夕嘟嘴，把饭食递到凌千帆手边，“快吃！还想我喂给你吃啊？”
“好好好，我吃还不行！”凌千帆恼了。
“食堂学生餐，没得挑了，只有素菜。”
反叛军的食物里添加了营养剂，对于喝惯了全营养液的中上层的人们，没有那么容易吸收。但在下层，食物是人们仅存的愉悦。
“我打扰你们了？”沈择言从门后面走出来。
“什么事？”钟梦夕捂住凌千帆。
“找到你们就好。”沈择言松了口气，“我们过不久就出发，这几天做好准备。”
“去哪里？”钟梦夕问。
“去……第二十六层。”
“来的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北未然举起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长条形的沙发凳上翻下来。
“要说有的话，大概是钟梦夕一路上大惊小叫的。”沈择言回答。
“啊？”北未然能想象得出来，“她的情况你也知道，就随她去吧。”
“好吧，”沈择言无奈，“算你欠我一回人情。”
“其他人呢？”
“还在训练场对面的宿舍休息。”
“真是怀念。”北未然同沈择言走出门，望着偌大的露天训练场。低矮的双层宿舍楼围绕灰红色的跑道一圈，跑道中央裹着墨绿色的弹性地面。
“毕竟是待了很久的地方呢。”沈择言说。
“钟梦夕也在这待过，但她恐怕不记得了。”北未然叹了口气，“你说，这样的景象能持续多久呢？我预见不到。”
沈择言左手叉腰，右手倚着门框，没有回答。
“见到凌千帆了吗？”北未然问。
“他？他没和你一起吗？”
“到了这里后就没见过他。”
“去哨塔找找吧，也许在那儿。”沈择言仰头，望着遥远的暗色天顶——说是天顶，那其实是一块块金属板组成的帷幕。金属板上嵌着发光晶体，称为人造发光板，通过电路供电。还有降雨与过滤功能的构件，用于定期净化空气。这些东西早在塔建立初期就已经存在，可以运行几千年而不故障。
智能时代的技术无从考证，只能从《旧时代百科》里窥得只言片语，唯一留下的只有这座银之塔——人类最后的避难所。
“你问未来，不如问问过去。”沈择言这时说。
“知道过去又能怎么样？”北未然感叹，“让钟梦夕过来，不然就算我找到凌千帆，也是白费力气。”
“让他一个人静会也好，”沈择言摇头，“他是在自责，没能救出另外两个人吧。”
“不去见见陌和茜？”
“你睡着的时候，我可没闲着。”沈择言苦笑，“凯尔茜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你去劝下她吧。”
“我这就去。”北未然说着，拉上了上衣的拉链。
*
断断续续的呜咽，听着像凄冽的金属刮蹭声，其实只是因为空间的放大。
传说中，炼金术师用喜悦的眼泪炼成神药，悲哀的眼泪炼成毒药。那治百病的神药极其难得，祸乱人的毒药却泛滥成灾。
“还好吗？”北未然轻轻地走近，未敢惊动病榻上的少女。
“情况我都听禾陌和沈择言说了。”凯尔茜端坐在床沿上，光着脚，脚尖踩在鞋上，略长的头发从后脑勺垂到肩上。她忽然打破沉默，惊得北未然停下脚步。
“副队，不，现在你是队长了吧，”凯尔茜慢慢开口，“洛姐姐真的死了吗？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一遍。”
“是的。”
“是你的意思吗？”凯尔茜盯着北未然看，看得北未然浑身不自在。
“不……”北未然撇开眼睛。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凯尔茜收回目光，“直到最后我都在等你们来救我们。你一定不会对洛姐姐坐视不管的，对吗？”
“我走了。伤没好的话，就在这儿疗养一段时间吧。”
“今后呢？我们怎么办？”凯尔茜的目光又追上来，“你打算把我们丢在这里吗？”
“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准备和澪他们去上面吧？”
“我……”
“他们都是自愿的话，我也要去。”
“不要和个孩子一样。”
“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孩子吗？”凯尔茜低下头，忧郁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你没法留我在这里，将军也不能。”
“我答应过雨，”北未然说，“要替她照顾好你们。这次不一样，去的人越少越好。”
“那你怎么不一个人去？”
“这……”北未然哑口。
“让我去。”凯尔茜咳嗽，“萧熠说不定会在那里，你不想找他们了吗？”
“你说萧熠？”北未然差点冲上来。
“我们逃跑时，”凯尔茜向北未然要了附近桌上的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咽下，“快要翻出最后一道围墙的时候，还是被守卫给发现了。萧熠和诺维诺说要分头引开敌人，就让我们先回驻地，他们两个往更上面的通道方向走了。”
北未然有些犯难。银之塔里有一些特别的通道，是议会政府时代为了方便议员通行留下的。第五层的确有这样的通道，但是它会越过第十层，而在反叛军没有驻扎的城市层，塔政府的统治力大大加强，极有可能有去无回，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铤而走险。
“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知道。”凯尔茜看着北未然，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十天后，在训练区集合。”北未然转过身去，“不要紧吗？我听将军说……”
“你是在担心我吗，队长？”凯尔茜说。
“没事就好。”北未然轻声退了出去。
*
“谁？”凌千帆拇指褪开刀格。
“是我。”钟梦夕藕丝般轻柔的声音说。
“别来烦我。”
“不是来烦你。”
“我和副队长说了多少次？别让任何人来打搅我。”凌千帆一提到“副队长”，不觉间心情更加烦躁。
“好啦好啦，是沈择言让我来看着你的，免得你又惹出什么麻烦来。”钟梦夕说。她走过凌千帆身边，侧身枕在一旁的栏杆上，一双水灵可人的眼睛注视着凌千帆。
“我像是会惹麻烦的人？”
“怎么不像？”钟梦夕笑，举起手上的保温盒子，“嘿，晚饭还没吃吧？”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钟梦夕嘟嘴，把饭食递到凌千帆手边，“快吃！还想我喂给你吃啊？”
“好好好，我吃还不行！”凌千帆恼了。
“食堂学生餐，没得挑了，只有素菜。”
反叛军的食物里添加了营养剂，对于喝惯了全营养液的中上层的人们，没有那么容易吸收。但在下层，食物是人们仅存的愉悦。
“我打扰你们了？”沈择言从门后面走出来。
“什么事？”钟梦夕捂住凌千帆。
“找到你们就好。”沈择言松了口气，“我们过不久就出发，这几天做好准备。”
“去哪里？”钟梦夕问。
“去……第二十六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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