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锻刀师

    乒乓、乒乓……

    生铁在高温下烧得红热，迸射的火星犹如火树银花般耀眼。锻刀师一大把年纪，驼着背，扎手的短头发尖得像白化的刺猬，手臂虽然已无当年那般粗壮，但力气不减。

    银之塔不缺少刀具，锻刀师在打造的也并非普通的刀具，而是拥有特殊回路，经过长期使用后能与异能者自身相互磨合的刀具，它们的品质相较于普通刀剑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伴随着嘎吱的声响，门被推开，锻刀师的目光没有转移分毫。

    “曼金师傅。”北未然叫锻刀师的名字。

    “有话就说。”锻刀师没有闲下手中的器具。他用火钳将打制成型的铁块送入冷水，进行淬火的步骤。

    “我想请你看看这刀……还能不能……”北未然递上一把素白的长刀。那是在第五层的营救中和神秘老者决斗的时候弄坏的，刀刃崩了一道口子，宁子佳无论如何都只能修复它的外形。治安政府治下三院互相独立，北未然很少见过其他两院的人。

    “修不好了，我帮你重新打一把。”锻刀师接过一看，拨了拨手打发走人。

    “修不好？”

    “修不好的，它的回路已经坏了。”锻刀师明显不想多花时间解释，对于工匠来说，时间就是生命，“那是专门配备给独立小队的武器，你是独立小队的？”

    北未然给以肯定的回答。

    “它的原主人是谁？”锻刀师问。

    “什么？”

    “我问它的原主人是谁？它上面的回路感觉不像是给你用的。”锻刀师回想，汗水湿漉的手掌往额前一抹，“总感觉这件作品我有印象，人一旦上了年纪，头也晕眼也花，就容易妄自多情。你等我一下，对了，把刀给我留下。”

    北未然犹疑半天。

    “小子，是我的手艺你信不过？”锻刀师问，“你们独立小队的武器可有一半都出自我的手。”这不是他夸大其词，拥有锻造类异能力的锻刀师本就为数不多，能熟练使用的更是少之又少。

    “那就……感谢了。”北未然不敢质疑首席锻刀师的能力。

    锻刀师抡起锤子继续捶打那些烧红的铁块，乒乒乓乓，像用杵臼敲打着年糕，听着又像木鱼的梵音。他余光瞟见北未然还站在那里，不耐烦地问：“还有什么事？”

    “还有……”北未然不知道回答什么，话卡在一半。

    “我可以试着帮你把刀柄取下来安上去。”北未然又站了好一会，锻刀师终于停下手中的活，抓起一旁台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粗着嗓子喊话道，“过来，量身定做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锻刀师测量完北未然的身高和臂长、掌宽等等细节，收下那把损坏了的长刀，掂了掂重量。

    “这是你画上去的？”锻刀师指着刀柄上一处浅白的橘子图案，经过长时间的使用，图案已经被磨平。

    “啊……记不得了。”

    锻刀师偶尔会在得意的作品上刻上签名，但这样风格的涂鸦实在不符合锻刀师的审美。

    他从墙边排列着的木架上找来合适的碳钢棒，扔进熔炉，拉动炉边的风箱。待碳钢棒烧红后取出，放到砧台上反复捶打。

    “于此星火点点，见人事茫茫。”锻刀师吟咏着，仿佛全身的肌肉都在呼吸，密集的汗水从他的毛孔里渗出，淌过额头、面颊、肩背和脚踝，而他浑不在意。他扎起马步，扭动腰和胯部，力量从脚跟传递到手肘，每个手起锤落，都发出撞击磐石般的爆破声。

    命灵·点石。锻刀师们的异能力大同小异，它可以改造金属的结构，使之带有“灵性”。在金属内部“刻上”回路的工作对精细度的要求很高，因此极难驾驭，要想提高成功率，就只有集中全部的精神。

    许久，锻刀师停下来吁了口气，从置物台上拿起一把干净的小刀，用酒精擦拭过之后，朝着自己的手指比了一比，交给北未然。

    “你们将军总说独立小队有要事在身，所以这一步让你们自行完成，殊不知这里面大有讲究。”锻刀师倾吐不快似的吹擂道。

    滴血祭器，迷信的说法认为异能者的血液有不同于常人的特质，用异能力改造器物时将器物使用者的血液融入，可以产生所谓的共鸣。

    北未然用小刀在手指上细细一割，血液顺着破口滴下来，像血红的珍珠，在滚烫的铁坯上跳动蒸发，滋滋的像煎肉排时冒出的热油。

    “五天后。”锻刀师比了个手势，“没有你的事了，五天后再到这里来。”

    五天以后，北未然拿到了他的新武器。瓦沙克的刀身狭长，铮亮如一道月光，锐利的锋芒宛如鹰的眼睛，记录着锻刀师曾经的野心，刀身靠近护手处刻着不大不小的表音文字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