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启程
环形的钢铁造阶梯，呈螺旋状节节往上攀升。北未然一行人走在上面，发出清脆的有如鼓点般的声音。
人类的历史，恰如这上升的螺旋，不知会通向何处。
普通层的通道一般分布在城市外缘的圆环形壁垒内部。第十层是塔的支撑层，要想通过，就只能经由城市中心的主通道。主通道是和城市外缘壁垒一样的同心圆环，内径一千两百米，外径一千五百米，每层高度约三百米，宛如一株空心的巨树。时隔多年，反叛军终于重新夺回了它在第十层入口附近的大部分控制权。
“前面就是出口。”
“小心！”
走出第十一层通道，北未然迎面劈裂一支飞箭。
“呦呦呦，来得还挺快。”为首的女人一头漆黑的长发，两排鲨鱼般锐利的牙齿微露，仿佛嗅到了腥气，略带血色的眼睛里炯炯有神。她挥挥手，唤出四下里埋伏的士兵。
“刚见面就想跑吗？抓住那些胆小鬼们！”
“散开，往那里走！”北未然冲散一处较为稀疏的包围网，扫倒几个士兵，没等他们挣扎着起来，凌千帆过来补上一刀。
“只能分头跑了，我留下来殿后。”北未然说。
“队长，小心些。”沈择言提醒完，和大伙往西边的方向跑去。
“希雅澪，快走！”北未然见喊话无用，只能猛力撞开袭向他的敌人，拽住其中一个敌人甩进身后的人堆，作势准备逃走。
希雅澪回了他一眼，北未然直着刀拉开距离，向后退到希雅澪边上。
“往哪里跑？”希雅澪小声问。
“右边。”北未然回答，向前挥出半圆形的刀道。说完两个人急转身，一路小跑着钻入主城市区密集的建筑丛林。
“哎呀，本来还想和他们好好切磋一下的，真是不给人家面子。要是被魔术师知道了，他又要说我急性子了。”女人抚弄发梢，她的头发柔韧，油亮得发光，就和她的名字漆园焕一样。她的年龄只二十五岁上下，许是因为保养得好的缘故，她看起来要更年轻。
“戏法师大人，他们有一队人突破包围网进了十二层通道，还要继续追吗？”
“呵呵，不用了，你们在这一层守着，我亲自去会会那些人。”漆园焕说着，闷闷不乐地打了个哈欠，欣赏起自己纤细修长的五指，“他可真会使唤人，一点儿也不把我当贵人看。”
*
“还能走吗？”北未然同希雅澪从一处墙壁上跃下。异能人的体质异于常人，做到这些并非难事。
“还有追兵吗？”
“甩掉他们了。”北未然停下来，舒缓因剧烈运动而急速扩张的血管。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应该走这条路。”希雅澪埋怨。
第十一层由于先前的战争，早已荒废了大半，只有城市中心地带还有不少不愿迁离的居民和驻留的防卫军。
他们闯进的这间屋子里到处弥漫着浓厚的分化时代早期的建筑风格，锐利的尖顶林立于屋顶，带有肋状拱顶的左右两扇拱形门上分别画着过去用来记录时间的时钟与沙漏。银之塔的两个标志——沙漏象征秩序，天平象征正义。
“就在这里暂时修整吧。”北未然破门而入，随即因呛喉的空气而退后。
表面上是大气恢宏的教堂，过去这里曾经经营着赌场。富商们在这里一掷千金，落魄游民也妄图从这里一步登天。而如今一切的痕迹都已消弭，只剩空荡荡的大厅和满地堆积的灰尘，剥落的壁画下露出金属墙面原本的颜色。
“在中心区的时候小心周围，这一层的治安形同虚设。”北未然提醒道。
希雅澪使了个眼色，表示会意。
北未然对第十一层现在的情况并无太多了解，因此他们没有约定会合的地点。
“去天使酒吧？”希雅澪单腿着地背靠在门边问，不牢固的金属门板摇摇欲坠，“那里兴许还有我们的人。”
以反叛军为首的诸多异能者势力在塔的众多城市层都有渗透，地下酒吧常常充当他们的秘密情报所。
北未然点头同意。
*
无人问津的荒僻小巷，幼小的女孩瑟缩在墙壁的一角。她不大的个头，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脸脏得像是刚从煤灰堆里爬出来一样。粗布织成的衣物包裹不住她身上的淤青，疼痛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
“交出来！敢偷吃我们的东西，胆子不小！”
“对、对不起……我看你们扔在地上了，我以为、呜……”
“对不起有什么用！还不快把这条手链子给我们，或者——你还想用别的什么交换啊？”带头的不良少年染着一头怪异的红棕色卷发，发色像是拿油漆浇上去的。
“不要！呜！”
“呸呸，什么垃圾！继续打继续打，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良少年身后鸡窝头的跟班把从女孩手上打砸抢来的珠链扔回她身上，嚷道，“整整十片燕麦面包，可以抵这家伙十根手指哩！”
“哎哟！咬我！小东西，还敢跑？”鸡窝头捂住手臂喊疼，上面留下了清晰的齿印。
女孩猛地撞向不良少年，似乎是蓄谋已久，从他身边兔子似的逃脱，“啊呀”一声扑进从巷子一旁拐角口处出现的黑衣人怀里。
“救命！”女孩喊着，抬头看向黑衣人，水汪汪的眼睛里带着恳求。黑衣人被她看愣了半晌。
“给我站住！”不良少年和他的跟班从后面紧追上来。
“我会教训她，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黑衣人推开女孩，走到前面将她护在身后。
不良少年打量了黑衣人一番，见他身形只与他相当，便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说：“听说过我没？我可是这儿的老大！她闯了爷的地盘，偷了爷的东西，你问问爷几个，轮不轮得到你来做主？”
“老大，和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咱、咱们以德服人！”
黑衣人不为所动。不良少年见来者不善，做出挥拳的架势，不料黑衣人抓住他挥出的手腕，一个前拽，将他按趴在地。
“啊！你欺负人！”不良少年倒在地上痛哭。落地的时候他的鼻子当了缓冲垫，此刻正磕破皮流着血。
“仗势欺人的，不是你们吗？”黑衣人按住不良少年的胳膊肘不放。
跟班们惊骇之余立刻赶来救驾，黑衣人却一闪身，从不良少年身上起身，后跃，一众人全都扑了个空。他一个横踢，几个跟班随着“哎呦”声串葫芦一样的被带倒。
“你、你等着！”不良少年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由几个跟班搀扶着从黑衣人身边一脸愤恨地离开。
“谢……谢谢……”
“择言，快走了。你在做什么？”女孩刚要道谢，一旁的拐角里走出另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顺着巷子里反射的光可看到他眉眼分明——是北未然，“我刚撞见一群人跑过去。”
“一群混混，收拾一下而已。”沈择言整理着衣服袖子。
“她？”北未然转向刚才的那个女孩。
“我、我没事，谢谢你们，”女孩连忙说，不等北未然问，哀怨地低下头，“我……对不起，我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
“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带上她吧，队长？”沈择言揭下兜帽，略显消瘦的脸庞和女孩比起来，也能称得上是圆润。
“带上她？”北未然怀疑自己听错。
沈择言点头回应。
“怎么这种事反倒求我？”
考虑到反叛军与塔政府的对立，他们和普通人的接触越少越好。
“我们不是正缺人手？”
“那也用不着……算了，就听你的。但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就这么让她跟着我们？”
“我可以。”女孩轻声说，看到了并无回复的两人，她又重复，“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先回去再说吧。你跟在我后面，别走丢了，择言你走最后。”北未然确认了四周的情况后对女孩说。
女孩回头看了看救命恩人，乖巧地回答“嗯”。
人类的历史，恰如这上升的螺旋，不知会通向何处。
普通层的通道一般分布在城市外缘的圆环形壁垒内部。第十层是塔的支撑层，要想通过，就只能经由城市中心的主通道。主通道是和城市外缘壁垒一样的同心圆环，内径一千两百米，外径一千五百米，每层高度约三百米，宛如一株空心的巨树。时隔多年，反叛军终于重新夺回了它在第十层入口附近的大部分控制权。
“前面就是出口。”
“小心！”
走出第十一层通道，北未然迎面劈裂一支飞箭。
“呦呦呦，来得还挺快。”为首的女人一头漆黑的长发，两排鲨鱼般锐利的牙齿微露，仿佛嗅到了腥气，略带血色的眼睛里炯炯有神。她挥挥手，唤出四下里埋伏的士兵。
“刚见面就想跑吗？抓住那些胆小鬼们！”
“散开，往那里走！”北未然冲散一处较为稀疏的包围网，扫倒几个士兵，没等他们挣扎着起来，凌千帆过来补上一刀。
“只能分头跑了，我留下来殿后。”北未然说。
“队长，小心些。”沈择言提醒完，和大伙往西边的方向跑去。
“希雅澪，快走！”北未然见喊话无用，只能猛力撞开袭向他的敌人，拽住其中一个敌人甩进身后的人堆，作势准备逃走。
希雅澪回了他一眼，北未然直着刀拉开距离，向后退到希雅澪边上。
“往哪里跑？”希雅澪小声问。
“右边。”北未然回答，向前挥出半圆形的刀道。说完两个人急转身，一路小跑着钻入主城市区密集的建筑丛林。
“哎呀，本来还想和他们好好切磋一下的，真是不给人家面子。要是被魔术师知道了，他又要说我急性子了。”女人抚弄发梢，她的头发柔韧，油亮得发光，就和她的名字漆园焕一样。她的年龄只二十五岁上下，许是因为保养得好的缘故，她看起来要更年轻。
“戏法师大人，他们有一队人突破包围网进了十二层通道，还要继续追吗？”
“呵呵，不用了，你们在这一层守着，我亲自去会会那些人。”漆园焕说着，闷闷不乐地打了个哈欠，欣赏起自己纤细修长的五指，“他可真会使唤人，一点儿也不把我当贵人看。”
*
“还能走吗？”北未然同希雅澪从一处墙壁上跃下。异能人的体质异于常人，做到这些并非难事。
“还有追兵吗？”
“甩掉他们了。”北未然停下来，舒缓因剧烈运动而急速扩张的血管。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应该走这条路。”希雅澪埋怨。
第十一层由于先前的战争，早已荒废了大半，只有城市中心地带还有不少不愿迁离的居民和驻留的防卫军。
他们闯进的这间屋子里到处弥漫着浓厚的分化时代早期的建筑风格，锐利的尖顶林立于屋顶，带有肋状拱顶的左右两扇拱形门上分别画着过去用来记录时间的时钟与沙漏。银之塔的两个标志——沙漏象征秩序，天平象征正义。
“就在这里暂时修整吧。”北未然破门而入，随即因呛喉的空气而退后。
表面上是大气恢宏的教堂，过去这里曾经经营着赌场。富商们在这里一掷千金，落魄游民也妄图从这里一步登天。而如今一切的痕迹都已消弭，只剩空荡荡的大厅和满地堆积的灰尘，剥落的壁画下露出金属墙面原本的颜色。
“在中心区的时候小心周围，这一层的治安形同虚设。”北未然提醒道。
希雅澪使了个眼色，表示会意。
北未然对第十一层现在的情况并无太多了解，因此他们没有约定会合的地点。
“去天使酒吧？”希雅澪单腿着地背靠在门边问，不牢固的金属门板摇摇欲坠，“那里兴许还有我们的人。”
以反叛军为首的诸多异能者势力在塔的众多城市层都有渗透，地下酒吧常常充当他们的秘密情报所。
北未然点头同意。
*
无人问津的荒僻小巷，幼小的女孩瑟缩在墙壁的一角。她不大的个头，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脸脏得像是刚从煤灰堆里爬出来一样。粗布织成的衣物包裹不住她身上的淤青，疼痛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
“交出来！敢偷吃我们的东西，胆子不小！”
“对、对不起……我看你们扔在地上了，我以为、呜……”
“对不起有什么用！还不快把这条手链子给我们，或者——你还想用别的什么交换啊？”带头的不良少年染着一头怪异的红棕色卷发，发色像是拿油漆浇上去的。
“不要！呜！”
“呸呸，什么垃圾！继续打继续打，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良少年身后鸡窝头的跟班把从女孩手上打砸抢来的珠链扔回她身上，嚷道，“整整十片燕麦面包，可以抵这家伙十根手指哩！”
“哎哟！咬我！小东西，还敢跑？”鸡窝头捂住手臂喊疼，上面留下了清晰的齿印。
女孩猛地撞向不良少年，似乎是蓄谋已久，从他身边兔子似的逃脱，“啊呀”一声扑进从巷子一旁拐角口处出现的黑衣人怀里。
“救命！”女孩喊着，抬头看向黑衣人，水汪汪的眼睛里带着恳求。黑衣人被她看愣了半晌。
“给我站住！”不良少年和他的跟班从后面紧追上来。
“我会教训她，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黑衣人推开女孩，走到前面将她护在身后。
不良少年打量了黑衣人一番，见他身形只与他相当，便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说：“听说过我没？我可是这儿的老大！她闯了爷的地盘，偷了爷的东西，你问问爷几个，轮不轮得到你来做主？”
“老大，和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咱、咱们以德服人！”
黑衣人不为所动。不良少年见来者不善，做出挥拳的架势，不料黑衣人抓住他挥出的手腕，一个前拽，将他按趴在地。
“啊！你欺负人！”不良少年倒在地上痛哭。落地的时候他的鼻子当了缓冲垫，此刻正磕破皮流着血。
“仗势欺人的，不是你们吗？”黑衣人按住不良少年的胳膊肘不放。
跟班们惊骇之余立刻赶来救驾，黑衣人却一闪身，从不良少年身上起身，后跃，一众人全都扑了个空。他一个横踢，几个跟班随着“哎呦”声串葫芦一样的被带倒。
“你、你等着！”不良少年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由几个跟班搀扶着从黑衣人身边一脸愤恨地离开。
“谢……谢谢……”
“择言，快走了。你在做什么？”女孩刚要道谢，一旁的拐角里走出另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顺着巷子里反射的光可看到他眉眼分明——是北未然，“我刚撞见一群人跑过去。”
“一群混混，收拾一下而已。”沈择言整理着衣服袖子。
“她？”北未然转向刚才的那个女孩。
“我、我没事，谢谢你们，”女孩连忙说，不等北未然问，哀怨地低下头，“我……对不起，我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
“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带上她吧，队长？”沈择言揭下兜帽，略显消瘦的脸庞和女孩比起来，也能称得上是圆润。
“带上她？”北未然怀疑自己听错。
沈择言点头回应。
“怎么这种事反倒求我？”
考虑到反叛军与塔政府的对立，他们和普通人的接触越少越好。
“我们不是正缺人手？”
“那也用不着……算了，就听你的。但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就这么让她跟着我们？”
“我可以。”女孩轻声说，看到了并无回复的两人，她又重复，“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先回去再说吧。你跟在我后面，别走丢了，择言你走最后。”北未然确认了四周的情况后对女孩说。
女孩回头看了看救命恩人，乖巧地回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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