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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生百态不重样 都系米粮新衣裳

    书接上回,众人上座用餐,席间白玉问道:“老爷爷,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也是刚跟着桓爷爷的,桓爷爷可有粮食了,多一个人应该也不碍事的。”众人也点头附和。

    陈贤道:“那倒是不用,你们自由来去就是,不用在意我。”

    夫子道:“好吧,那我们便不强求陈老了,吃饭吧。”

    少时,白玉又道:“陈爷爷,你知道天下是什么吗?”

    陈贤反问道:“那娃娃你自己认为呢?”

    白玉道:“我不知道,他们说了很多,有说是心里的,有说是王上的,有说是争来的,但是我还是不懂。”

    陈贤一笑道:“哈哈,不懂就对了,天下就是天下,就如同这山便是山,这水便是水一样,它不在心里,不在手上,争也是争不来的,因为天下为公,大道无私。”

    白玉道:“天下为公,大道无私吗?”转头又问夫子道:“桓爷爷,这次是对的答案吗?”

    夫子颔首道:“此句应是圣人言也!此天下应是大同天下也!是我忙忙碌碌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最高理想。”

    白玉桓灵陈贤三人一问一答完后,众人都陷入静默沉思之状,白玉好似懂了什么,夫子好似愁些什么,众弟子亦如白玉恍惚间偶有所得,而陈贤则老神在在安然享食。

    饭后众人都知道老叟陈贤的不凡,有些弟子想去讨教,可陈贤却闭门不见,睡觉去了。

    夫子照常点灯磨墨书写所见所闻,而白玉也每每在旁看着夫子写写画画。

    白玉摸着黑石,心生一事,忽问道:“桓爷爷,你说他们打仗就是因为天下不公大道有私吗?是不是只要天下为公大道无私他们就可以不用打仗了呢?”

    夫子笔尖骤停忽的抬头看着白玉暗自思忖‘我好像有点明白那陈贤长者的用意了,这么长时间看下来,能心系天下百姓,能剖析战乱因由,并无视世俗杂乱的阴暗沟渠,这孩子应是赤子之心无疑了,可是成也赤子败也赤子,这世界容不下赤子啊!’夫子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直到白玉提醒才回过神来,继而说道:“白玉啊,你还是个孩子,这不是现在的你该思考的问题,等你长大后我在给你说好不好?”

    白玉嘴角一撇说道:“桓爷爷又诓我!陈爷爷也睡了,我也去睡了。”说完自顾自的走开去睡觉了。

    夫子看着白玉出门去,也没了写字的心思,起身站在门槛前,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陈贤老者屋舍前。

    众人整备完毕相聚向陈贤老者道别。

    夫子稽首道:“多谢陈老留宿,特此道别,望陈老珍重。”

    陈贤也稽首道:“夫子乃名士名师,学问自是无可挑剔,我有一言赠与夫子,夫子可愿听?”

    夫子道:“请陈老教诲!”

    陈贤道:“赤子之心不可将就,无为方能无不为!去吧去吧!”说完即反身回走。

    夫子内心骇然暗道‘这老者果然不凡!’表面却淡然施礼道:“晚辈受教了!”陈贤点点头算是应了,顷刻便进屋了。

    夫子反身面对众人说道:“出发。”众人答是后齐齐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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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飞絮与枯叶劲舞,青枝与黄山成画。

    一行人行至一大山前,秋树几无叶,满地多黄盖。

    在众人欣赏风景之际,忽的左右跳出几个手持明晃晃大刀的人影来,吵吵嚷嚷的大概是打劫留下买路财等话。

    当先的一个身着花花绿绿衣服的汉子把刀举得比天高大声叫道:“呔!咱们只求财,不害命,你们懂事的速速献上金银财宝,好放你们一条生路!”周围的影子也举刀附和的吵吵嚷嚷。

    不待夫子或弟子们说话,只见身穿铠甲的樊将军带着五个士兵迎上前去,鄙视一眼道:“就你们几个?”

    那汉子看着这几个威武兵士,有些露怯,晃着大刀梗着脖子硬气道:“对、对、对!怎么着?嫌命长吗?赶紧留下钱财保命!”

    樊将军不理吵嚷,迅捷疾步眨眼便走到那汉子眼前,汉子恐惧举刀欲砍,谁知还没落下一寸,脖子上的凉意就已经深入骨髓,当场颤颤巍巍丢刀讨饶,原来是樊将军的剑太快太稳。

    樊将军的剑没有落下,对劫匪的话也没有回答,像是在等待什么。

    此时夫子已经移至近前对劫匪说道:“你是何人?”

    劫匪道:“我,我叫刘辉,是,是明山村人,打仗打败了,无家可归了,才在这当了劫匪,我们,我们没有害过人命啊!都是抢些钱财度日,求大人放过我那些兄弟们吧,都是我的错。”

    夫子道:“你倒是个情义的人,可惜是个逃兵,还当过劫匪,不然就放过你了,不如这样,你跟着樊将军吧,等这趟路走下来,就在书院谋个差事吧!”说完转头问樊将军:“将军,如何?”

    樊将军稽首道:“某,听凭夫子安排!”礼毕对那几个劫匪吼道:“你们过来!”随即樊将军们一起去后边去言语不提。

    事已办妥,行程重启。

    对他人来说稀松平常的悍匪打劫,对白玉来说确实开天辟地的头等大事。

    队伍有三篷车七板车,白玉于头车内问夫子道:“桓爷爷,他们为什么要打劫啊?”

    夫子道:“都是这世道给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如此罢了!”

    白玉略略思忖后说道:“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像陈爷爷那样,种一块地安一处家,好好生活呢?”

    夫子道:“他们是逃兵,理当处死,这次我饶过他们,但是从此以后也得改名换姓才行。”

    白玉问道:“为什么?”

    夫子道:“自然是王法,虽然寒炎两国与我国不同,他们外法内儒,我们外儒内法,但是在逃兵的处置上都是一致的,都是处死。”听到这话,白玉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逐渐坏起来,夫子倒是没注意白玉的脸上颜色,继续说道:“至今也没有哪个逃兵正大光明的摆脱了戴罪之身,要么是去十万大山当盗匪,要么是去无垠海域当流寇,无出其二者,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安居乐业了吧。”

    白玉道:“知道了,桓爷爷。”虽然白玉嘴上说的是知道了,但是夫子却看出白玉神色间的疑惑不减反增,就奇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白玉支支吾吾的不敢问,夫子便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尽管说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白玉才说道:“为什么王法不能容忍逃兵呢?”这一问确实问倒了夫子,使夫子半天回不上话来。

    道路颠簸,摇晃许久,夫子才道:“王法王法,这法便是王上的法,天下天下,这百姓军队便是王上的下人,王法不容,便是天下不容啊!这打仗无论输赢受苦受难的都是他们,就像你陈爷爷说的,天下有私,天道不公啊!”

    白玉道:“那桓爷爷有解决的办法吗?”

    夫子摇头道:“没有,我至今也不过是做些无痛无痒的修补工作,以儒道‘仁义礼智信’教化众生,然而我也知道儒道的局限性,比如我就不能阻止逃兵的产生,也不能让逃兵合法化,不能让天下为公,也不能让大道无私,唉!难难难!”

    白玉道:“那桓爷爷为什么还坚持儒道呢?”

    夫子道:“你是说要我像你陈爷爷那样隐居山岭不问世事吗?小玉啊!我们既然无法跟鸟兽待在一起,若不跟天下人待在一起又跟谁在一起呢?天下如果太平,我就不会和他们一起来从事改变现实的工作了,你明白我为什么坚持了吗?。”

    白玉兴致勃勃两眼闪闪发光的答道:“嗯!桓爷爷,我明白了!”

    夫子道:“其实我是知道这条路的艰难的,不过,在我没看到别的更好的道路前,我大概会一直坚持下去,至死不渝!吾道一以贯之,尽己之能,推己及人而已。”

    白玉道:“桓爷爷说的好好啊!“

    夫子开心的笑道:“哈哈,小玉,等你到了书院就什么都会明白的,不急不急。”

    众人行的久了便在树荫处歇歇脚。

    白玉正胡乱玩耍时,看见一些士兵和早上的那些打劫的在一起成排站立,便鬼鬼祟祟潜过去,睁大眼好奇的看着他们说着听不懂的话,摆动着看不懂的姿势,甚是新奇。

    少时,众人整备完毕再出发。

    头号车厢内白玉这才问道:“桓爷爷,刚刚我看见那些士兵和打劫的在玩一下奇怪的游戏。”

    夫子失笑道:“那不是游戏,也不奇怪,是武术,上至将军下至小兵都得会,早上将军制服劫匪的情形看到了吗?那就是武术的效果,动静之间是对身体的极致掌控。”

    白玉兴奋的叫到:“看到了!看到了!桓爷爷,那可真快!就像这样,啪!”嘴上说着拳头还挥来挥去的。

    夫子道:“呵呵,你想练武也不是不行,等到了书院,武堂里武功秘籍很多,只要按照武师的教导,想练什么都行。”

    白玉道:“吼吼!我要练最强的武功!到时候超过樊将军成为天下无敌!”

    夫子摇头失笑道:“光打败樊将军可不能称天下无敌啊!”

    白玉道:“怎么会?樊将军已经那么厉害了,他降服劫匪只需要一招,还有人比他还厉害吗?”

    夫子点头用四根手指比划道:“不错,在永国,武功在樊将军之上的还有四人,樊将军是普通人里的武道大才,可是跟前几个还是没法比的,所以小玉啊,你的武道梦任重而道远呐!哈哈!”

    白玉一脸严肃道:“不行,我待会得去问问樊将军练武难不难,超过他难不难。”

    夫子笑而不语,少时,待众人歇脚之际,白玉跑到樊将军后边等他有空了就凑上前去。

    白玉问道:“樊将军,练武难不难啊?”

    樊宇平静的回道:“难,也不难。”

    白玉眼睛一转又问:“那如果我练武后要超过你难不难?”

    樊宇仍是一脸平静的答道:“难,也不难。”不过,看出来白玉是真想问个结果随即便解释道:“练武难,难在资质天赋,武道五境四关十二卡,资质差的普通人困于精境圆满,武道大才困于气境圆满,武道天才困于神境圆满,如无外力打破这一个一个圆满便是练武之人一生的收获了。”樊宇换个方向又说到:“练武难,难在资源积累,如无良师点拨,如无武功秘籍,如无神丹妙药,如无神兵利器,我想武道,不练也罢。”

    等白玉稍稍消化,樊宇睁大眼睛直视白玉道:“至于超越我,难就难在年岁,你不过七八岁,我已三十有二,现如今气境圆满,虽被天资所困不得寸进,可你想要超越我至少也得二十年,你说难不难?”说到这樊宇感觉给白玉的压力已经足够了,起身收起铜铃般的眼睛,改为眯着说笑道:“说不难也有不难的法子,什么万中无一的武道天才,什么世家大族的私生子,什么神山仙宗的亲传弟子,什么天赐神物的不二主人之类的就行了,你说简单不简单?”

    白玉思忖半晌,瞥了一眼樊将军后径自跑开了,樊宇也不恼,呵呵一笑。

    前方车旁,夫子正与弟子们说话,白玉稍许等待,见夫子进车休息后也跟着进车内,大概是有些劳累,夫子正躺在褥子上闭目养神,察觉到白玉到来,眼皮都不争的说道:“现在知道武道难不难了吧?”

    白玉道:“不知道啊,我还没开始练呢!我相信我可以超过他的。”

    夫子好整以暇道:“俗话说穷文富武,练武不是那么简单的,必要的资源和天资是得有的,你以为樊将军为什么会跟随我们走天下?不就是想借助武库突破天资桎梏嘛,像他这样的将军都在资源方面有所欠缺,何况是现在的你了。”

    白玉道:“我还是想练武,要是我有像樊将军那样的武功,当初在村里面对坏人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就算跑也跑的快一些。”

    夫子道:“嗯,这话说的没错。”

    白玉道:“桓爷爷,你怎么不练武呢?就算不用来打架,也可以强身健体啊。”

    夫子摇头失笑道:“这得从很久之前说起了,那时候战争比现在更惨烈,民不聊生实至名归,我这种普通农家的读书人,是不可能接触武道的,等到了功成名就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能在文治之路走到底了,看着你这么小就有武道的梦想,我只有羡慕和祝福的份了,有得必有失,在享受武道的便利之时,也要经受的住武道的苦。”

    白玉道:“嗯,我肯定坚持得住的。”

    说话间,队伍再次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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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凉风渐暖,众人这一觉醒来就是五日之后了,这五日未逢任何生人。

    按弟子们携带地图所示,今日便能到达徽州北上的最后一个城邑坂阳城。

    众人行了半日,路上行人渐多,少时,大道尽头果见一座高城矗立,应是坂阳无疑。

    生灵涂炭露于野,熙熙攘攘恬在邑。

    不同于野外的荒凉,众人来到坂阳城下时看到的却是一副祥和景象。卫兵成列井然有序,百姓进进出出。

    坂阳城门前,众人望着门上的两个字,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一路行来,队伍携带的资源快要耗尽了,坂阳的出现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众人在照验凭证之时,夫子吩咐道:“连慎,你先去联系一下坂阳宰,稍后我去拜见,然后许继拿上银钱去当地的市场买些我们后续需要的物资,先就这样,我们一起进城吧。”

    进城还没走几步,一队官兵分列两旁跑了过来,下来一个清瘦文士,见到夫子后急忙跑到近前稽首说道:“夫子一路走来辛苦了,学生这就给你接风洗尘,知道夫子即将到来,学生早已将屋舍准备好了,只等夫子下榻光临了。”

    夫子道:“子服啊,辛苦你了。”

    坂阳宰道:“不辛苦,夫子还是先随学生走吧,饭食屋舍都准备完毕,先吃了这顿饭再说公事也不迟。”

    夫子道:“好吧,带路。”

    众人随坂阳宰进入坂阳宰府,看到丰盛酒宴,无不双眼放光,口齿生津,淡了半月的口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

    众人落座后,夫子道:“子服,坂阳离澜江不远,受战争影响怎么样?”

    坂阳宰道:“夫子,战争时期坂阳未曾陷落过,周边民众损失不多,如今日这般的酒席不算贵,夫子放心便是。”

    夫子点点头挥手让众人开始用餐。

    饭后众人跟随侍从去往屋舍,只有夫子和坂阳宰去书房处理公事。

    等到夫子也到了屋舍时大多已经吃饱喝足在一旁歇着。

    见夫子回来白玉道:“桓爷爷,这家的饭真香,我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夫子道:“呵呵,没贪多吃坏肚子吧?”

    白玉手掩声音悄悄说道:“没有吃坏,我吃不完就偷偷拿了一些干的包起来了,等饿了再吃!”

    毕竟也不知后续还有什么悄悄话,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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