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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赶考落水人无踪

    雪梅满面羞红,皱着眉甩开,小声说:“别人看见了不好。”

    聚仁笑嘻嘻地:“以前我都当你是男孩子,哎呀,你还害羞呢。”

    雪梅娇嗔了一句:“现在还看我是男孩子么?”

    “当然是,啊,是才貌双全的女子!”聚仁故作恭敬之状。

    雪梅笑了,她转身拿出彩凤没送出去的那条手帕,递给聚仁:“送你的梅花,彩凤没能找机会给你。”

    聚仁站起来双手接过,展开看,一条粉底长丝帕上,绣着一枝黄色的腊梅花,朵朵精致,花蕊历历,如真的一般,活脱脱要开出这块手绢来。

    聚仁不住赞叹,叠起来揣在怀里,顺势把圆杌凳拉过来,凑近雪梅,揽了一下她的腰。

    雪梅又抽身躲开了:“你再这样就赶你走了。”

    “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了婚的,可怜可怜我吧,妹妹。”聚仁白皙的脸泛红,鼻翼都翕动起来。

    雪梅使劲把聚仁往屋外推,说结婚之前不能怎么着,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聚仁只得告饶,说他会安分守己,只求能坐在妹妹面前,仔细看看妹妹就好。

    雪梅让他重新坐下来。

    雪梅觉得奇怪,见不到聚仁的时候,天天想见他,见到了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聚仁心里也奇怪,刚开始他以为雪梅是害羞,后来看雪梅什么话都不跟他说,问一句答一句,真不知道雪梅思如泉涌的诗句都是怎么来的。

    奇怪归奇怪,聚仁还是望着雪梅笑嘻嘻的,雪梅也傻乎乎望着他笑。此时此刻,他坐在雪梅的闺房,周围挂着青萝纱帐,香气氤氲,感觉做梦一般。

    伯雍在门外轻轻喊“聚仁,聚仁”。

    聚仁才又做梦一般跟雪梅告别。

    雪梅送聚仁出屋,顿觉心中空落落的,不由地眼泪掉下来。

    翻过年,叶太太催赵太太,给孩子们尽快办婚礼。可赵太太舍不得雪梅,说雪梅还不算大,想再等一年。

    聚仁也想秋闱之后,求得一举高中,衣锦还乡,再迎娶雪梅。于是俩孩子的婚事就搁下了。

    到了第二年,出了伏,聚仁和伯雍就要进京赶考了,进京前,聚仁让伯雍带着,偷偷到雪梅房中,诉说离别之苦。

    聚仁把自小吹到大的一根竹笛送给雪梅,说见笛如见己。

    雪梅扭头自樟木柜子里,取出一个用大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聚仁。

    聚仁打开一看,是根玉笛,淡绿颜色,玲珑剔透,笛孔雕琢精细,拿在手上温润光滑。

    聚仁戏称自己拿竹笛换玉笛,可是赚了。

    雪梅说,等你把我娶了,再说这句话。

    俩人嬉笑了一会儿,又说到离别上,雪梅无语凝噎。

    聚仁安慰雪梅说,待我金榜题名之后,就回家成婚,让雪梅在家耐心等待。

    雪梅拧了一下他的耳朵:“难不成,如若一直考不中,我就一直等你?”

    “那哪能呢?除了做官,人这一辈子,还有太多美好的事情去做。考不中,我就回来接着开酒槽坊,酿酒我也懂。到时,我做司马相如,你做卓文君围垆卖酒。”

    “呸呸呸,你要我像卓文君一样,给你写‘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吗?”雪梅小脸扬起,嘴巴抿着,半挑衅地说。

    聚仁拍了一下她的头:“你借我仨胆儿,也不敢。”聚仁搂住雪梅,亲了一下她的脸。

    雪梅这次没有拒绝,歪在聚仁怀中,任由他搂着。

    聚仁告诉雪梅,他要像父亲一样,考取举人、进士,求得一官半职,让雪梅做夫人。

    雪梅和聚仁沉浸在美好的畅想中。

    当他们听到伯雍在门外轻轻地喊“聚仁,聚仁”的时候,就快速分开了。

    聚仁红肿着眼睛走出门外。

    选定良辰吉日,聚仁带着小厮玉烟,伯雍带着小厮顺子,带着盘缠、行李,世琦给他们找了一艘英国的小火轮船,几个人第一次坐洋人的船,心里一阵激动。

    有天夜里,月明星稀,薄雾氤氲,江水潺潺,宛如仙境。聚仁矗立船头,见景生情,拿起雪梅送他的玉笛,送到唇边,悠悠扬扬吹奏一曲梅花落。

    玉烟担心天气寒凉,进舱取衣给少爷披。

    陡然,天上飘过一团黑云,江上刮起一阵飓风,小船瞬间倾斜,聚仁大叫一声落入水中。

    伯雍听见喊声,顾不上许多,踉踉跄跄扶着船舷爬上船舱,早不见了聚仁的踪影。

    伯雍几人都不会水,一边哭一边大呼救命。

    风此时已止,明月复出。船头聚拢了一群人,沿江看下去,隐约看到一个黑点顺江流走。大家七嘴八舌感叹着,说是妖风。

    船家吩咐靠岸,伯雍请了人打捞。

    打捞几日无果,船家要开船。

    伯雍顿足捶胸,进京赶考的心情也没了,决定原路返回。

    顺子拉着伯雍的衣服,不让回。说今年要是不考,还要再等三年,要是回去,如何向赵太太交代。

    伯雍大怒,说,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都没了,还考什么武状元!不由分说,记了落水地名,找了船,带着顺子、玉烟原路返回。

    家人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知道不好。伯雍见到立身和世琦,诉说聚仁落水之事。

    叶秀敏听说此事,当即就晕厥过去,请医延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几个妯娌过来劝慰,有真着急的,有装着急的。

    衣传广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落到衣家头上,刘太太哭天抹泪。

    立身、世瑛陪着世琦,带了一众伙计沿路寻找。酒槽坊暂由衣传广、世珍、世瑜支应着。

    雪梅听说了聚仁的死,昏天暗地地哭。

    一个多月过去了,立身和世琦兄弟两个空手而回。

    得知这个消息,伯家那边,雪梅开始绝食,只愿求死。衣家这边,叶太太绝食,要下黄泉陪儿子。

    赵太太忍痛劝说女儿,说好事多磨,聚仁只是被水冲走了,万一还活在世上,你要是先他而去,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美意。

    雪梅第一次对母亲发了火,怒说这是什么美意?娘啊,父亲找了一个多月,连影子都没见着,你还说什么他万一活在世上。你是不吃黄连,不知道什么叫苦啊。

    赵太太知道女儿心里苦,对她说,女儿如若有个三长两短,为娘的怎么活得下去。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想想自己的母亲。

    雪梅这才不再寻死觅活,她有个要求,就是终身不再嫁人。

    她父母说养她一辈子也没事。

    世琦安慰叶秀敏,他再次派了人去寻找,一个多月过去了,派去的人也空手而回,世琦无奈,只得操办儿子的丧事。丧事办完,衣世琦就一病不起了,他无比后悔到汉南谋生。想着如若不是在汉南,孩子赶考就不用坐船,就不会落水,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世琦没心思去管任何事情,他病了,只有一味药可救,那就是聚仁,可是,聚仁,他的儿子,到底还活在世上没有?

    叶秀敏也不死心,又派了人到伯雍和玉烟所说聚仁落水的地方,方圆几里,四处找寻。

    世琦的二儿子继仁,天天陪伴父亲床前,这让世琦的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酒槽坊一应事情,由世珍统管,衣传广带着一个账房先生管帐,立身管技术,世瑛本来不管槽坊里的事,现在读书之余,也帮着管销酒、进粮、进药材,世瑜由青子帮衬着,管内务。刚开始世瑜监督技术,他总瞎掺和,在酒厂的伙计们面前,世瑜的架子比谁都大,那派头俨然是大东家,他对伙计们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不管人家是在忙着搬曲、翻曲,还是掐酒,必须先放下手上的活来伺候他,而他的急事儿常常是拿一撮烟或倒一杯茶。伙计们难免在背后抱怨,以致闲话传到过世珍的耳朵里几次。世珍格外留心,发现世瑜的脾气有增无减,还热心于瞎指挥,他连曲坊的窗户封启时间都要管,有几次干涉监工的安排,不到关窗的时间,自张自主,一定要伙计关窗,惹得监工到世珍那里递辞呈。后来,世珍就安排世瑜管内务了,世瑜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第二年开春,聚福堂在一年一度的赛酒大会上,凭借五加皮酒和竹叶青酒拔得头筹,刘忌盈会长派人敲锣打鼓把牌匾送来。

    聚福堂在临江楼设宴,请刘忌盈会长,花利仁会长,还有诸多业界同行,赴宴聚会。尔后又在衣宅摆了几桌酒席,聚福堂全部师傅、伙计都上桌,开庆功会,连平时不怎么露面的世琦夫妇,都出席了宴会。世珍给每人都发了红包,一派喜气洋洋。

    衣传广猛然发现,世琦的头发都白了,脸颊瘦削,眼窝塌陷,衣传广不由心疼至极,跟他说“儿啊,人就是数节节草的,一节快乐,一节悲伤;一节穷,一节富;一节顺,一节背;一节上坡路,一节下坡路。快乐也好,悲伤也罢,顺利也好,失意也罢,从没有一节到头的。人的品质,都是在最失意的那节表现出来。你该走出来了,学会面对打击。”

    世琦点点头,说:“爹,我决定跟大家一起,把聚福堂生意做大,明天就去槽坊里。”

    俩人正说话,忽听到世珍、世瑜起争执了。牧童急匆匆赶来说:“老爷,不好了,瑜三爷喝醉了,跟珍二爷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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