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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沾鸦片世瑜出走

    衣传广和世琦快步走去,只见众人拉着、劝着,将世珍、世瑜团团围住,已看不到他俩,只听到世瑜的吼声:“你敢瞧不起我!”

    “放肆!都松开,让他俩打!”衣传广倒背双手,挺直腰杆,满脸怒气。

    听到父亲的声音,世瑜的酒醒了一半,世珍、世瑜都松开手,众人也散到旁边。

    “你俩过来。”衣传广吩咐。

    世珍、世瑜跟着父亲到书房里,衣传广听他俩诉说打架原因。

    原来,世瑜喝醉了酒,当着众人面,要小厮给他备鸦片烟。世珍训斥世瑜,兄弟二人发生口角,进而打斗起来。

    衣传广问世瑜跟谁学的吸食鸦片,吸了多久。

    世瑜回答说,是槽坊里配药酒的师傅,左溪冷推荐。当时世瑜咳嗽久不见好,左溪冷让他尝了一点鸦片烟,很快治愈。然而世瑜上了瘾,喜欢吸烟后飘飘欲仙的快感,已有三月有余。

    衣传广让世珍撵走左溪冷,又命世瑜戒烟,说衣家子孙,“吃喝嫖赌抽”这五样,后三样哪样都不能沾,否则断绝父子关系。

    世瑜唯唯。

    世珍从父亲房中出来,就让牧童去找左溪冷,结果牧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说左溪冷已逃走,铺盖卷都不见了。

    世珍如芒在背,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左溪冷,原本是妙手春药铺的先生,四十来岁,去年冬天到聚福堂毛遂自荐,说他最擅长炮制药酒。

    他一说擅长炮制药酒,世瑜的心就一动。他觉得在汉南药酒还不多,聚福堂可以另辟蹊径。

    左溪冷能言会道,说得天花乱坠,给世瑜展现了一个大好前景,仿佛做好了这个药酒,就只管等着一麻袋一麻袋往家背钱了。

    当时世琦卧病在床,聚福堂全权由世珍负责。世瑜管着用工,他动了心,决定将其重金聘用,年俸五百两银子。

    刚要签订字据,伯立身走到了门口,他说瑜三爷慢着,药酒这个东西,不是闹着玩的,凡是药,都有禁忌和副作用,别人喝了身体好还好说,要是喝坏了,闹出人命来,福聚堂担不起。

    世瑜听立身这么说,就犹豫了。

    可左溪冷能言善辩,说自己颇懂医术,对药物药性很有研究,家里世代行医,他除了配药酒,还可以给客人免费诊断身体。

    立身还是悄悄劝诫世瑜,说如果想做药酒,伯家秘方里有。再说,这个人不知来历,为何好好地不在药铺当先生,药酒不能随便托付别人,还是跟世珍商量一下的好。

    世瑜想了想,也是,就拒绝了这个人。

    结果左溪冷隔三差五就来找世瑜聊天,描述药酒在汉南如何紧俏,目前又是市上空白,绝对有利可图,世瑜的心按耐不住,最终跟左溪冷签订用工字据。当然,签订字据前,世瑜还是多了个心眼,就近找了个先生考此人医学常识,结果左溪冷对答如流,世瑜大为满意。

    左溪冷到聚福堂后,跟世瑜打得火热,经常把世瑜恭维地,要到天上去。好话谁不爱听,世瑜天天乐得嘴都合不拢,很是把自己当一根葱。

    世珍跟立身的考虑一样,他不想左溪冷在酒槽坊呆,无奈世瑜愿意,看到兄弟天天心情愉悦,他也就当给世瑜找了个开心果。现在想来,此人大有来历,这个局,可能早就布下了。他派青子好好打听、查找左溪冷行踪。

    衣传广准备了一间净室给世瑜,让他安心戒烟。戒烟哪是那么容易,世瑜被关在房中,烟瘾上来,鼻涕眼泪横流。

    当天传晚膳时,丫鬟慌慌张张来报,世瑜不见了!

    问了世瑜的太太俏俏还有他的孩子承仁、绿荷,都说没见世瑜,以为他在净室戒烟。找来伺候世瑜的丫鬟、小厮,也说没见世瑜出屋。

    俏俏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两个孩子拉着她的衣角。

    刘太太黑着脸,让她克制,要哭回屋哭。

    卫长青抱着闰余过来安慰她,大嫂子、二嫂子也说着宽心的话。

    衣传广派人将净室内外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净室窗户开着,屋内窗台下放个板凳,感情是跳窗逃跑了!

    又将门房找来,门房说后晌日头偏西时,瑜三爷背个包袱出去,牵着一匹马,说老爷派他出远门。

    世琦一拍大腿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快去找!青子,多派人,朝四个方向,骑马的、步行的一起!把马牵过来,我先去码头!”

    他悄悄嘱咐叶秀敏,在家看好继仁,夜间锁好门窗,不要轻易出屋。

    等马的间隙,他跟父亲说,要派人加强夜间巡逻。

    世珍和世瑛都要跟着去找,世琦飞身上马,对世珍说:“你和立身哥管好槽坊,我多则三日,少则当晚就回。世瑛跟我来。”又拉住缰绳扭头对刘太太说:“娘,你让女眷一定锁好门窗。爹、娘,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你们不要着急,世瑜在这里三年多了,一切都很熟悉,没事的。”说完双脚一夹马肚子,飞奔而去。

    衣传广修心养性多年,遇到这样的事还是禁不住伤心。他抹了抹眼睛,故作镇静地点点头:“找着找不着,都快去快回。世瑜他吃不了苦,没钱应该还会回来的。”

    世琦没能在码头找到世瑜,马不停蹄直奔江对面去了。世瑛回来,陪着父亲,带着仆人、伙计白天晚上轮流找,把酒楼、客店、大车店、戏园子、码头找了一个遍,差不多把汉南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能看到世瑜的影子。

    刚开始衣传广晚上也要出去找,后来极度疲惫,晚上就在家休息,世瑛、立身、青子仍旧带着仆人们不分白天晚上地到处找,毫无头绪。后来不得已,在码头、大路口的树上、城墙上都贴上了告示,上头还画有世瑜的肖像。

    衣传广晚上躺床上睡不着,世瑜是兄弟四个里,长得最好的,然而没有对他严格要求,娶妻也不贤。他不住地想世瑜小时候的事,世瑜生下来就跟其他兄弟不同,身体差,刚出生一个月就得了小儿惊风,延医吃药反而越治越重,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也是命不该绝,一个摇串铃穿街走巷的江湖大夫,姓铁,主动上门给世瑜看病,自称能掐会算,熟读医书,可治百病。

    铁先生看了看孩子脸色,翻了翻眼皮,看看舌苔,摸了摸脉,又摸了摸肚子,就走出里间屋,随衣传广来到另一头的书房。

    铁先生问:“病了多久?”

    “十天。”

    然后又问了进食如何,晚上是否哭闹、是否有抽搐以及前期用药,一边听一边摇头,他略一思索,提起笔来,开了驱寒消食的药方,又闭上眼睛想了想,睁开眼睛说:“纸上药方每日一剂,七天应有起色。再每天配上活蝎一个,要足尾俱全的,用苏薄荷叶四片裹定,火上炙焦,同研为末,白汤调下,如无活蝎,或以腌蝎泡去咸味也可,一日一个,十日病除。此为古书奇方,切莫见疑。”

    衣传广挥笔记下来,又匆忙封了十两银子送给先生,并问先生住址,说如小儿病好,当再登门重金感谢。铁先生笑笑:“治病救人是医之本份,不必挂怀。你儿病已甚重,快去备药吧。”

    衣传广找了仆人送铁医生回县城,自己到药铺抓了药回来喂给世瑜。

    不到七天,病已痊愈。

    衣传广让之前送铁先生回城的仆人,又套上大车,带着纹银千两,库缎两匹,来到铁先生落脚的客店,却被告知五天前先生已动身赶往济南去了。

    衣传广听罢心中遗憾,恨不当时就将财物重谢先生,面朝东边深深鞠了一躬。

    这事儿已过去二十多年了,衣传广想起来恍如隔日。他觉得世瑜得之不易,自己却放松对他的要求,没有好好教养,懊悔不已。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遇到了铁先生,铁先生坐在京城自家胡同口,从从容容对他说:“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世瑜丢了。”

    他一惊,还没说话,铁先生又说:“别着急,过不了一个月就会回来的。你这个儿子天生不是省油灯,得看好了,再弄丢了就真回不来了。”

    铁先生说完就走,衣传广大声喊,一下子就醒了。他抬头看看窗外,一天星斗,万籁俱寂,下弦月静静地挂在东边,他知道这是后半夜了,伸手在枕头边摸出一只精致的西洋钟,隐约看到是四点半,他把钟仍旧放回,翻了一个身,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衣坐起来,盘腿打坐,两手结印,却无法入静,他不住地想世瑜。他感觉世瑜就在不远的地方躲着,想想刚才的梦,世瑜应该是会回来的,不知怎么的,靠着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衣传广刚用过早膳,就看到世琦沮丧地回来了。

    世琦跟父亲讲,汉南全找遍了,码头也问了几圈,大烟馆都安排了人盯着,一无所获,只有青楼和妓院没找,世瑜可能就在没找的地方。

    父亲听了儿子的话,眉头紧皱,心如刀绞,用手使劲向后摸了摸脑袋,艰难地吐了几个字“那就去找”,之后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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