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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起伏沉落已半生

    左溪冷手抖着喝了一碗茶,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继续说:“我趁着三爷世瑜生病,让他服用了一点鸦片烟,病很快好了,但是他沾上了烟瘾,我还介绍他认识了同样吸大烟的夏侯伞家的少爷,夏侯鸥鹭,瑜三爷整天跟夏侯鸥鹭厮混一起,花满楼知道此事后,主动找到我,付我纹银三千两,其中一千两是预付泡制毒酒的钱。我看花满楼讲信用,就继续实施下一步计划,趁人不注意,在泡制药酒时,准备放入鹤顶红,但是我良心发现,不管是谁,喝了这酒就会毒发身亡,我作为悬壶济世的先生,不能为害世人。记得小时候,我在药铺出徒之后,父亲就告诉我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分,能让人们远离病痛,我就是有用的人,才能实现自身价值。想到父亲的话,我觉得不能毒害无辜,但是又收过花满楼的钱,拿人手短,没有办法,就把鹤顶红换成了千日醉,泡到那坛枸杞酒里,做了记号。刚好杜老大来买枸杞酒,我就把放了千日醉的那坛拿给了杜老大,之后悄悄离开聚福堂,我往隆德利槽坊走去,想找花满楼要那余下的两千两银子,走到半路,我回过味来,怕被花满楼杀人灭口,赶紧回家,简单化了妆,带着妻子儿女逃往了现在的豆腐村。买了村里的宅子和地,我们安顿下来,我化名黄启梁,刚开始不敢出院子,后来胆子渐渐大了,围着村子转转,有一次,我看到很多官府的衙役在找人,打听叫左溪冷的,还画着我的画像,心想,肯定是杜老大一直昏睡,杜家报了官,聚福堂摊上事了,不知道花满楼是高兴还是怎样,顾不了那么多了,幸亏我机灵,化了妆,改了名姓,即使是这样,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到了第二年开春,要种庄稼了,我琢磨着,买的地不能荒着,要种点庄稼才是,要不然,被人看出古怪来,注意到我,就麻烦了。我雇了几个长工、短工,耕地种庄稼,反正手里银子还多。有一天,雇的一个长工回来跟我说,在地里锄草时,有一帮人说是汉南县隆德利槽坊的伙计,在找一个叫左溪冷的人,问到我,我说我们村里没这个人,那帮人才走了。

    我听了这些,就料到不好,有心搬得再远些,又怕轻举妄动,被隆德利发现,只好整日呆在家里,地里的庄稼也不去看,由于平时无人督促,这些长工短工都偷懒,到了秋天,地里的庄稼长不了多少粮食,粮食我也不敢自己出去卖,就让长工帮助卖,估计是他们暗地里克扣,最后卖的钱,还抵不上我这一年的工钱。好几年都是这样,我觉得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孩子们要上学读书呀,我跟太太商量了下,决定到外边做生意,反正好几年过去了,风声也不紧了,我在当地花两千两银子采买了药材,赁了一条船,到外地去卖,谁成想,到半路,翻了船,药材全丢了,折了本,还好我水性好,捡了一条命,千辛万苦回到家里,呆了一段时间,眼看坐吃山空,我又冒险买了一两千银子的药材,搭了别人的船,赶往梅岭,这次路上都还顺利,卖了药材,赚了两千两银子,我怕路上不安全,准备都换成银票存到票号,雇了车拉着银子,还没到票号呢,就被拦路抢劫的,把一车银子全抢光了,我哭天抢地,也没有用,车夫劝我说,没有伤你性命就是好的了,我还搭进去一辆车呢,也不找你赔了,只能自认倒霉。我一路往家走,路上生病几欲死去,三年之后,才回到家里,太太已经病逝,只剩下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书也不读了,家中银两所剩无几,长工短工都走了,家徒四壁,那凄惨,怎可描述!”左溪冷说着说着,不由堕泪,听者也无不动容。

    立身命仆人上茶,左溪冷擦了一把眼泪,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我想,这是咎由自取,父亲曾告诫过我,钱的来路要正,不是好道上来的钱,也花不到好道上去,我就是应了这句话。我想,孩子要养,我不是故意杀人,那杜老大只要有醒酒蒿就不会死,况且,都是花满楼支使的。我自己呢,肚子里没病死不了人,后来就抛头露面出来种地,我在田里除了种庄稼,还种果树,日子渐渐有了起色,靠自己辛苦付出得来的钱,花着也踏实,孩子们又重新读上了书,大孩子还考取了秀才,我就发现,人心一正,日子也过得如意,人心不正,总是铤而走险,到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今天被你们抓到,我所幸把知道的一切,来个竹筒倒豆子,也求得心安,我最对不住的,就是你们了,不知瑜三爷,现在怎么样,没有见到他过来呢。”

    “托你的福,瑜三爷把大烟戒掉了,连带着,夏侯鸥鹭也把烟戒掉了。”立身捏起豆青釉小酒盅,抿了一口酒。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对不住瑜三爷,对不住东家,对不住聚福堂!我这些年所遭的灾,受的罪,都是自作自受。”左溪冷抹眼泪,因为激动,上嘴唇翘得更高了。

    “感谢你告诉我们真相,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明白是谁送我去坐牢。但是请你再帮我们一个忙,那就是,答应我们,必要时刻,关键时候,当我们的证人,将你今天所说,向官府呈明。”世琦端着金锅金杆的金烟袋说。

    “没问题,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我赎罪的机会。我这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写到状子上。”左溪冷说完,在立身递给他的状纸上,笔走龙蛇,写得一清二楚,并签字画押,按了手印。

    世琦自言自语一样地说:“这花满楼,好话说尽,坏事做绝,也不怕报应。”

    “报应,他这样的人要是相信有报应,就不敢做坏事了,他信奉的是:你看世界上,还不是坏人过得活色生香,好人过得灰头土脸;坏人花天酒地,享尽人间富贵荣华,好人劳心劳力,省吃俭用,受尽别人白眼歧视。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世珍倒背双手,摸着辫稍。

    “但是,若说始作俑者是花满楼,还有个问题,说不通。”立身转着他的豆青釉小酒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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